隻有項稷一人衣衫不染血、不沾塵,甚至沒有一絲皺紋,輕描淡寫的走來,舉杯儘飲煙雨,拿起了那落在木桌正中的鬥笠,戴在了頭上。
“看來今日不是談話的好時候,姑娘,有緣再會。”
他淡淡一笑,屈指一彈,一枚銅板頓時拋飛而去,轉身就離去,隻留下了一個背影。
叮鈴鈴!
銅幣跌落在地,緩緩旋轉著倒下,露出了刻著小字的一麵:
右五左銖,錢文清晰,字體方正。
是謂:一杯煙雨見天青,萬花叢中任我行。
躲在角落裡的江湖客們瑟瑟發抖,心中止不住的冒起一個念頭,拿人錢財,替人消災,這不正是那青袍大氅少年人所言的,一文買命錢嗎?
一文,買消災樓的命!
“武功,就是殺人技,差距到一定程度,已無需什麼章法,舉手投足都是致命;龍虎榜一百零八位,翻天鯤,名不虛傳。”
紅裙女子雖目不能視,但卻能夠感受到發生的一切,忍不住幽幽一歎。
方才那一戰,不僅僅是殺敵,更是在威懾,展露實力。
合作,是要有對等的資格的。
她緩緩取出一枚海螺般的器物,將剩下的三杯煙雨茶倒入其中,就這麼拄著竹幡走了出去。
隻是奇怪的是,紅裙女子似乎心情不錯,鼻間輕哼著輕微音節,便沒入長街人流中消失不見。
而直到兩人都走後,一些江湖散人才從樓外又跑進來,都知曉了出手者是何方神聖,頓時露出振奮之色。
“翻天鯤!居然是這一位到了涿縣。”
“龍虎榜上第一百零八位的年輕人傑,乃是當今年輕一輩的風雲人物,就是很多老牌的三關武師也不是對手,一身實力比擬縣尉。”
“這一戰他根本未出刀,一身實力施展的恐怕不超過三成,殺人幾乎都是一擊斃命,是鷹爪功的招式!”
當見到現場的慘烈景象後,所有人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大為震撼,更能從中窺出一二強者風采。
尤其是那杆串著八位殺手的長槍,至今都還溫熱著,血水浸沒槍身,將之染上了一片殷紅。
一些涿縣大戶人家走出的武人目睹屍體死相更是忍不住悚然,招招致命狠戾,完全不像是少年人打出的,鷹爪功修出的爪勁當真是可怖。
“那些風度翩翩,瀟灑飄逸的劍客固然讓人欽慕,但頂天立地,慷慨而行,豪情衝霄的刀客亦是雄偉好男兒,腳下白骨如山、身前血海阻路也一刀斬之,良善亂心一刀斬之,誰人不從一刀斬之,霸絕當世,亦如昔年西楚霸王。”
也有人遙想風情,熱血沸騰,仿佛自己也成為其中一份子般。
周遭少年人聽到這話,也不自覺緊了緊隨身攜帶的兵器,露出一抹向往之色。
他們看到的,向往的江湖,是勝利者留下的。
慘淡的一麵,少有顯露。
與此同時,一輛馬車停靠在縣衙的馬車再度駛出,隻是與來時不同的是,車內又多了幾道身影。
“兄台所言可是為真?若真是如此,這樓桑村當真是藏龍臥虎,人傑地靈啊。”
“嗬嗬嗬,縣尉當麵,我又怎會妄語?實在是巧合,也是聽聞了那狼溪村一戰後才發覺一些端倪,昔年的確是有一脈流落,其中曲折實在難言。”
“無妨,入了村,一問便知。”
馬車內,縣尉王謙與一位儒袍老者相對而坐,在商談著什麼,神色有些疑惑,一旁還有一位青年盤膝而坐,任由馬車上下顛簸也巍然不動。
“素聞翻天鯤大名,今日也正好有見一見的機會。”
適而他開口,峨冠博帶,寬袍大袖,劍眉星目,雙手如玉,神情之間隱含倨傲,似有不俗的武功在身,竟開口就要試一試龍虎榜上的人傑。
轟隆隆!
馬車奔騰而過,直接消失在了長街儘頭,而不遠處的攤位上,項稷正把玩著一枚榆木圓珠,似有所感般看向了縣城門樓處。
方才的馬車,似乎是從縣衙內出來的?
“奇怪,那一沒落宗族的人,跑來縣衙作什麼?還讓縣令都親自接待···不行,事有蹊蹺,我要去看看。
當初紫衣那些家夥坑害了我,今次便也叫他們多等會兒,哼。”
跟著,便見到一位鬼魅身影自縣衙不遠處的屋簷上躍出,胸前紋刻著五條金痕,正是當初的十二無常之一的攝魂!
他原本準備潛伏縣衙附近看看縣令傷勢如何,不曾想卻意外撞破了一樁秘事,頓時有了心思。
至於那找到行蹤的‘翻天鯤’,一個二關武師還能跑到哪裡去?
更何況芥蒂在前,怎能比得上此事重要。
而在樓桑村外,采藥歸來的阿德背著竹簍,竟又在村外山道上見到了一個滿身泥濘的人。
“當初撿了山河兄回去,今次不知又是哪路人物?”他撓了撓頭,常聽傳聞裡那些主角能撿到稀世珍寶,怎得到自己這裡,就成撿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