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奚亭無疑是懂江意的,這種懂,與某些東西不太一樣。
那些掩埋進骨髓的東西一旦迸發出來就會掀起滔天波浪。
傅奚亭之所以成為傅奚亭,是因為他在這條路上走了很久才走到今天。
江意想做,去做便是。
她不願自己看到殘忍的一麵,他總該要識相點才是。
午夜十二點,不僅是傅奚亭沒睡,司柏也清醒著。
應酬回彆墅,夢瑤已經睡了。
睡就睡了,且還鎖門。
整間彆墅漆黑一片,司柏抹黑開燈。
突如其來的光亮讓醉醺醺的男人猛然清醒了幾分。
“夢瑤!”司柏脫了身上西裝外套,一把丟在沙發上。
搖搖晃晃的摸到茶幾上拿起水壺給自己倒了杯水。
喊了一嗓子,見沒人回應,他又扯開嗓子喊了句。
仍舊是沒人回應。
“夢瑤!”
司柏端著水杯,搖搖晃晃上樓,伸手想擰開門把時發現從裡麵被反鎖了。
男人掌心動作一頓,而後伸手將門砸的砰砰響。
“夢瑤!你開門。”
臥室內,夢瑤穿著睡衣坐在床上一動不動。
整個人僵硬的好像下一秒就會有人販子衝進來跟她提刀互砍。
司柏的砸門聲迎來了樓下傭人,後者急連聲詢問出了什麼事情。
而回應她的是司柏讓她滾去拿鑰匙。
三五分鐘後。
房門被人推開,司柏本就滿腔怒火,一推開門看見夢瑤雙手抱胸靠在床上的模樣,火氣更是蹭蹭蹭的往上冒。
“有意思?”司柏隱忍著怒火,垂在身旁的手緊了又緊。
“有意思,”夢瑤一本正經回應。
砰————司柏手中的杯子在夢瑤身旁的地板上開了花。
“你適可而止,如果不是我當初看你可憐,拉你一把,你什麼也不是。”司柏最近被夢瑤的冷硬弄的渾身不自在。
每每想到她渾身尖刺似的在跟自己做對抗。
隻覺得渾身上下都跟被針紮了似的。
原以為冷幾天就會好好回來,可夢瑤這人!實在是不知道什麼叫適可而止。
“我什麼也不是?司柏,你摸著你的良心問問,這些年你邊兒上多的是妖魔鬼怪圍繞著利用你背叛你,是誰在你身邊一呆就是多年,是誰在你身邊不離不棄的陪著你,是誰跟你上刀山下火海,是!你是對我有知遇之恩,但你的知遇之恩,能比的過我的命重要?我這些年即便是養條狗,我為了護著他差點付出生命,他也會對我感恩戴德,你呢?囚禁我?限製我的出行、自由,卻還望向我對你感恩戴德。”
“司柏,說這種話,你配嗎?”
夢瑤字字珠璣,反問司柏的時候身體都在顫抖。
吊帶睡衣之下,是青筋直爆的脖子。
和握成拳頭的掌心。
“我不配?難道這些年是你單方麵付出?我沒有任何參與?當然,我的付出不如你多,但你隻言片語就將我的付出說的一文不值,夢瑤,你摸著你的良心問問,沒有我,你人生中的那些難關到底過不過得來。”
二人疾言怒色的瞪著對方,一言一語都恨不得拿刀子捅在對方身上。
司柏和夢瑤早在最開始並肩前行的日子中走出來了,剩下的,是一身蒼白骨,她瞧他肮臟,他瞧她不識相。
總之,誰也瞧不上誰,愛?難說。
“你付出了什麼?付出了時間?付出了經曆?你用錢搪塞我還想用一口冠冕堂皇的語言來將自己美化?司柏!你不去當裝修工人可惜了,裝修工人都沒你這麼會粉刷自己。”
“夢瑤,你夠了,”司柏怒火中燒。
喝了酒之後的人本就腦子暈乎乎的,被夢瑤這麼一刺激,怒火蹭蹭蹭的往上冒。
司柏不是什麼情緒溫和之人,早年就一路走來到現在曆經家族的背叛,你說說他性子溫和還真算不上。
夢瑤知道嗎?
知道。
即便知道他的性子不好,但有些話必須要說出來,因為不吐不快,再不說出來,她興許會在心裡麵把自己給憋死了。
司柏是司柏,也僅僅是司柏。
這個男人即便在首都如何優秀,是她的頂頭上司,可此時,在夢瑤心裡,他不過是一個想要愛情也想要權利與利益的劊子手罷了。
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司柏便是這其中之一。
他為了利益,一切都是為了利益。
“我夠了?到底是誰應該夠了?一開始你說你想匡扶家業,現如今,家業已成,公司如日中天蒸蒸日上你的商業版圖一在擴展,你明明已經達到了你先前定下的目標,可偏偏就不收手了,還妄想在搏一搏,更上一層樓,司柏,傅董因你的遭遇與他相同,是以同情你,幫襯你,即便在商業上有競爭,他也從未向外人那樣戳著你的脊梁骨讓你擺正自己的姿態,看看自己是如何起來的,這世界上所有的人都謀害你,但傅董從沒有做過這種下三濫的事情,即便你們有利益衝突,那也僅僅是瞬間得事情,可你呢?你不知感恩就罷了,還跟林清河聯手,你一邊懷疑江意是江芙,且明知是林清河他們聯手設計了這場陰謀下,卻還跟林清河聯手,打狗還得看主人了,如果當初不是傅董讓你站起來,你以為你現在能站在這個位置上,你以為司家還能起來?”
夢瑤字字珠璣,疾言厲色的指責,控訴司柏,用殘忍的話語將他說的一文不值,好似他是一個忘恩負義不懂感恩的狼心狗肺之人。
夢瑤一口一個傅董好,傅董仁慈。
傅董大恩大德。
傅董給他機會。
這些字字句句組合起來差點沒讓司柏跪下去喊傅董一聲爸爸了。
誠然,傅奚亭對他們有恩,但這恩,不是他站起來的全部。
傅奚亭格局大,有勇有謀,也確實和而不同美美與共的倡導者。
但這些,不是因為他是傅奚亭。
而是因為他是孟家的子孫,是因為他站在這個位置上,不得不去做這些,不得不去處理這一切。
司柏本就喝了酒,被夢瑤這麼一刺激,所有的情緒都冒出來了。
“傅董顧大局,識大體,傅董這麼好,你要不要去另謀高就?”
“夢瑤,你彆忘了你的身份,你隻是一個秘書,一個上不了什麼台麵的秘書。”
夢瑤的這番話語無疑是將司柏男性的尊嚴丟在地上蹂躪,他怎能忍的了?
怎能接受得了?
若他不愛夢瑤就算了,可偏偏——對夢瑤有情。
自己鐘情的女人在跟前一口一個彆的男人好,彆的男人優秀,是個男人都無法忍受。
司柏怒火中燒,望著夢瑤的目光恨不得能將她摁到地上磋磨:“這麼喜歡一個人呆著?那你就在這間房子裡呆著。”
夢瑤聽到這話,一驚。
似乎看出了司柏的用意。
猛然掀開被子從床上站起身直奔門口。
卻被司柏一把推回了床上。
夢瑤叫囂著:“司柏,你簡直就是個神經病。”
“囚禁是犯法的你知不知道?”
“是嗎?那你去問問,不負責任是不是也是犯法的。”
司柏一口咬定夢瑤就是個事後不想負責任的人,虎目圓睜的瞪著她,那摸樣好似恨不得能吃了她都是好的。
“不負責任?你空口白話,僅憑你的三言兩語就妄想給我定罪?司柏,我能陪著你白手起家從一無所有站上現如今的位置,也能陪著彆人白手起家走向輝煌,我不負責任?你我的關係不受任何法律保護,我犯法?”
“你打開門去問問,什麼時候情人小三受法律保護了。”
【我能陪著你白手起家從一無所有站上現如今的位置,也能陪著彆人白手起家走向輝煌】
這句話實在是傷人心。
實在是傷人心。
司柏今夜喝過的所有酒精這會兒都一股腦的開始往腦子上衝。
衝到極限時,那種隱忍似乎也成了奢侈品。
男人疾步過去將半趴在床上的人一把從床上拉起來,語氣凶狠:“你在說一遍。”
夢瑤的理智也已經到了邊緣,於是,她望著司柏,一字一句開腔:“我能陪著你白手起家從一無所有站上現如今的位置,也能陪著彆人白手起家走向輝煌,聽明白了嗎?需要我再說一遍嗎?”
砰——
夢瑤被扔到了床上。
乳膠床墊將她回彈回來,尚且未等她反應過來,男人的身子撲了下來。
樓下,本是但心二人吵架守在樓下的傭人,聽見的是夢瑤的謾罵聲與慘叫聲。
直至最後的吟哦聲。
........
公寓樓下,漆黑一片。
林清河將車子停在樓下。
正準備推開車門下車,被陳致阻攔住了:“你在車裡等我,我下去看看。”
“幾單元幾樓?”
“二單元,五零一,”林清河知道,陳致此時所做的每一個決定都是因為他。
因為他跟她同一根繩上的螞蚱。
因為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不管是因為什麼,絕不可能是因為愛情。
林清河坐在車裡,看著陳致進單元樓。
敏銳的目光緩緩的掃向小區裡的每一處地方。
來來回回的眸子如同射燈,似是想從安靜的小區裡窺探出些許什麼。
殊不知,另一輛車內,有人同樣在盯著他。
10年,網絡直播尚不流行。
但不流行,不是沒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