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續開車往彆墅去。
後座,江意將玫瑰花放在身旁:“讓厲行去查查,江意本身和蘇聲那個二世祖有什麼關係。”
“發生了什麼事情?”錢行之有些擔憂。
“今日見他,我很心慌,恐懼感從後背爬起。”
錢行之一愕,江意從未跟他說過這些事情。
今日這般,還是第一次。
蘇聲那個二世祖仗著蘇欣的名聲胡作非為已經不是什麼稀罕事兒了,若是想查他,必然能把江思那群人牽連出來。
而且這人,是個戲子,在孟家人跟前裝的積極上進又純情。
實際上是個住在女人堆裡的浪子。
“傅奚亭跟時月的關係,也查。”
錢行之趁著紅燈停車,回眸望向江意:“你在懷疑什麼?”
“二人關係匪淺。”
“站在男人和旁觀者的角度我勸你彆活的太清醒。”
“如何說?”江意冷冷問。
“傅董是個極有責任感、有底線的男人,他不跟你說,自然有他的道理,倘若你翻出了點什麼不為人知的前程過往,你是說還是不說?”錢行之這段時間徹底被傅奚亭征服,他堅信這個男人的道德底線和良知不會讓他去做什麼對不起江意的事兒。
用聞思蕊的話來說,全天下的男人都成渣男了,傅董也不會。
一個人骨子裡痛恨一種人,又怎麼會主動去成為那種人呢?
這是對他的侮辱。
聞思蕊還舉了一個例子,孟謙乾的那些肮臟事兒還少嗎?但在外,當著其餘國家的人他仍舊維護自己的國家。
從不會因為孟謙而遷怒這個國家。
內核強大的人到哪兒都是鬆柏,是最有氣節的。
錢行之見江意沉默,又問:“如果那是傅董不想讓人知曉的過往,你知道了,豈不是扒開他的傷口?眼睜睜地看著他鮮血淋漓?”
“江意,愛人不是你這麼愛的。”
錢行之這句話落地,紅燈過,他啟動車子離開。
在離彆墅不遠的路口,錢行之說了一句讓江意靈魂震蕩的話:“如果你是我,隻要他還活著,你就滿意了。”
江意沉默了。
錢行之的過往她是知曉的。
他的妻子死在何處,她也知道。
一個死在跟前連屍骨都沒帶回來的人,他現在並無過多奢求。
車子停在彆墅門口,江意坐在車裡沉默良久。
離開時月畫室時,她還想試探傅奚亭。
拿了時月畫室的禮品,帶回家敲打傅奚亭。
可此時,她突然覺得那些禮品與她而言,是侮辱。
侮辱傅奚亭,也侮辱了他們之間的關係。
江意下車,臂彎間掛著包和鮮花,另一隻手提著時月畫室的禮品。
錢行之見此,下車走向江意,接過她手中的禮品緩緩開腔:“愛他,信任他,剩下的,交給時間。”
“防備沒有錯,但過度的防備隻會讓人心寒,”這些話都不紮心,錢行之站在江意跟前,天寒地凍的日子裡,他猶如舉著刀,精準無誤地紮進江意的心裡:“傅董隻剩下你了,如果連你都這般,他活著的意義是什麼?苦苦掙紮與人做鬥爭的意義又在哪裡?”
他手中提著江意本想用來試探傅奚亭的袋子,低睨著江意,破天荒地摸了摸她的頭發,跟大哥哥似的勸著她:“江意,聰明人不該為旁人輸出的情緒所困惑,毀在彆人手中遠不如毀在自己手中可怕,輸給彆人尚且還有借口,輸給自己,天理難容。”
二人身旁,彆墅裡亮了幾盞微弱的燈,隱隱約約可以看見人影攢動。
“去吧!他在等你。”
錢行之說著,提著袋子去了一旁的門衛房裡。
這是他短暫的根據地。
江意推門進去,屋子裡暖氣襲來,散去了她一身寒涼。
站在玄關裡的人渾身一激靈。
傅奚亭走出來接過她手中的包和花:“到家了不進來,在院子裡吹風?”
江意一邊低頭換鞋一邊回應傅奚亭的話:“聊了點事情。”
男人轉身將江意帶回來的玫瑰花插進了花瓶裡,身後,江意悄默默地走過去將一雙冷冰冰的爪子伸進了傅奚亭的腰間。
大概是有了心理建樹,男人除了被冰時有一瞬間的緊繃,並未有多大的反應。
反手摟住江意,低頭親了親她的額頭:“花叫什麼?”
“弗洛伊德。”
“有寓意嗎?”
“信仰、矜持、寧靜、希望,”回答傅奚亭問題時,江意突然覺得這是傅奚亭的人生寫照。
世界以痛吻他,他卻報之以歌。
男人抱著她,下巴蹭著她的發頂,嗓音溫柔:“我喜歡,有花語嗎?”
“你漫不經心穿梭於我的夢境。”
傅奚亭抱著江意的手緊了一分:“我希望我們的人生像它的顏色鮮豔而又熱烈,而不是像它的花語。”
江意抱著他,蹭了蹭男人的胸膛:“會的。”
“晚上吃什麼?”
江意仰著頭望著傅奚亭,嬌軟得如同娃娃。
“餓了?”傅奚亭輕聲問。
江意恩了聲。
傅奚亭低頭看了眼手表:“在等會兒?溫子期跟夢瑤應該在來的路上了。”
“你約了她們?”江意眉頭擰了擰,約莫是覺得被人打擾有種不甚舒心的感覺。
“不喜歡?”
江意歪了歪腦袋:“那也不是…………”
她話沒說話,傅奚亭掐著她的腰坐在了餐桌上,反反複複的磋磨著她。
深吻著她。
極致溫柔都給了她。
良久,正當江意難以喘息的時候,傅奚亭抵著江意的額頭淡淡開腔:“你今天情緒不對。”
江意腦子裡的情緒瘋狂閃過,似乎是想找一個合適的說辭來解釋情緒不對勁。
她琢磨了片刻終於找到了合適的理由和借口:“蘇聲今天找我了,問我有沒有興趣找下家。”
傅奚亭聽到蘇聲的名字,臉色寒了幾分:“還說了什麼?”
“挺多的,都是一些撩騷的話。”
江意摸著男人的後脖頸,那手法跟摸貓似的。
男人摟著她的腰肢,正色道:“蘇聲這種二世祖,離他遠一點。”
“可是人家跟塊牛皮糖似的黏上來。”江意佯裝苦惱。
傅奚亭懂了:“我上次打斷他三根肋骨,他消停了兩年,這次…….六根?”
江意猝然失笑,親了親傅奚亭的唇瓣:“你生氣的樣子很帥。”
“說得精準點,傅太太就是喜歡用彆的男人來讓我吃醋。”
“那還不是因為傅先生冷靜地跟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似的,見你下凡,我的惡趣味就起來了。”
江意拍了拍傅奚亭的肩膀,從餐桌上下來。
“蘇聲留著,估計也是孟家來試探的,他想玩兒我就陪他玩玩兒。”
江意說著,似乎是凍著了,吸了吸鼻子,傅奚亭順手扯過紙巾遞給她:“想怎麼玩兒?”
江意擤了擤鼻子,想找個地方丟紙,傅奚亭伸出掌心:“給我!”
她將手中紙巾遞過去,然後說了自己的想法,換來的,卻是沉默。
“不妥?”江意見人沉默,開口問了句。
傅奚亭還沒說話,門鈴就響了。
她前去開門,見溫子期和夢瑤提著大包小包的東西站在門口。
江意看著,稍有些驚訝:“怎麼提那麼多東西?”
夢瑤皮笑肉不笑回應:“那得問傅董了。”
“我倒是頭一次見人請彆人吃飯,是需要客人帶菜的。”
江意聽著,猝然失笑。
接過夢瑤手中的東西:“你理解理解,現在就你一個閒人。”
夢瑤不樂意地叫喚:“我很忙的好不好?”
客廳裡,傅奚亭輕飄飄的嗓音適時響起:“你忙著在彆人家蹭吃蹭喝?”
“還是傅董公正,隻說實話,”溫子期一邊歎息著一邊提著東西進了廚房。
夢瑤撇了撇嘴,看著江意。
後者聳了聳肩。
2011年,江意設想過很多種方式迎接它,但從未想過是這種。
在幾個月之前,她完全沒想過會有交集的幾個人竟然聚在了一起。
在這方小天地裡,端著酒杯,圍著火鍋,吃了頓簡單又不簡單的飯。
火鍋沸騰之間,夢瑤似是想起往事,有感而發來了句:“感覺這才是人生。”
這個桌子上,沒有需要去戳彆人痛處來獲得樂趣的人,所以當夢瑤這句話說出來時,大家極其默契的有了片刻沉默,緊接著。
溫子期倒了杯酒給她,肯定性的語言隨之而出:“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你的品行和人是沒問題的,我可以作證,所以,夢瑤,人這輩子要是不為自己而活,其實也沒活著的必要,你能有這個思想覺悟我覺得我們應該敬你一杯。”
“三十二歲,也不晚。”
江意跟傅奚亭聽著溫子期這句話,紛紛端起杯子。
晚餐過半,夢瑤手機響起。
她拿起看了眼,隨手掐斷。
眾人心照不宣地選擇不去追問。
圍爐話家常的暖意在客廳裡流淌。
江意將錢行之喊了進來,眾人溫著紅酒,聊著日常。
臨近轉點,江意窩在沙發上,傅奚亭的手在她腰後來來回回地撫摸著。
零點的鐘聲敲響時,彆墅裡的窗簾緩緩拉開。
窗外院子裡的煙火肆起。
夢瑤看見煙火,第一時間衝進院子裡與外麵的人玩兒成一團。
她想起身觀看,卻被人摁回了沙發上,麵對院子裡的歡聲笑語,他吻著她,舌尖攪著她的唇瓣,肆意遊走,恨不得人生定格於此。
江意勾著脖子回應著他。
這日,傅奚亭摟著她,語調溫和又充滿向往:“願得長如此,年年物候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