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那抹靈力實在是太過熟悉了,以至於她連躲閃和反抗的心思也都半點沒有升起。
那是老頭子留下的靈力,她相信他不會害她。
執著佩玉的手自然垂在腿邊一側,辛玉衍閉著眼睛,沒有掙紮,任由那抹靈力直直地衝向自己腦海和意識當中去。
當那身著一襲青衫、衣袍翻飛、劍眉星目、渾然不似記憶裡的老頭子的年輕男子出現的時候,辛玉衍隻能對比著那俊朗傲氣的青年的沒眼,去尋找著記憶裡胡子拉渣的臟老頭的影子。
這是老頭子的記憶。
辛玉衍可以這樣肯定。
哪怕在她的記憶裡,老頭子慣來就是個好不注重個人形象,走到哪兒都是衣衫破破爛爛、滿臉大胡子的形象,但對於他十數年如一日的那一句“你師父我當年也是風流翩翩、驚才絕豔的絕世佳公子”毫不懷疑。
畢竟,像老頭子那樣厲害的修道者,怎麼可能會默默無名呢?哪怕,在一眾修道者中,說的都是淩道子半路出名,在他收她為徒之前,從沒一個人聽說過他的名聲。
淩道子。
這還是她給老頭子取的道號。從小到大,老頭子就隻讓她師父,如果實在不願意叫,那就叫他糟老頭或者老頭子。
他從來沒有說過他叫什麼。他說他忘了,但她想也知道,他隻是不想記起來。
徐清凡。
透過了老頭子在佩玉裡留下的畫麵,這還是她第一次從彆人的嘴裡知道了養了她十數年、教會了她一身道法修行的老頭子的名字。
記憶應當是徐清凡刻意留存在佩玉當中的,很長,辛玉衍看了很久——
那些記憶,其實講的是一個很簡單、很衝動也很瘋狂的故事。唯一令辛玉衍感到錯愕的,是這個故事,竟然是和玄門有關。
在此之前,辛玉衍從來沒有想過,老頭子、她還是繼續這麼稱呼他吧、她已經習慣了。她從來沒有想過,老頭子的那一段執念是發生在這個世界、而並非大元王朝的那個世界的。
是的,徐清凡是一個實實在在、地地道道的華夏人。而與此同時,他也是玄門中人。就像她剛來到這個世界,從來不會大聲嚷嚷她是修道者一樣,他似乎也隻是入了鄉隨了俗,在自己腦袋上定了個修道者的名號而已。
辛玉衍從來不知道,她所學的、所用的,哪怕很多是她或者老頭子自己研究出來的術法,但她所受的傳承,說到底,也還是華夏玄學。
那些記憶,說的是老頭子年輕時候的故事。
玄門道家清字輩出了個根骨絕然的弟子。“驚才絕豔”這四個字,幾乎是從徐清凡出生開始,就注定了要貫穿徐清凡的一生。
彼時,華夏還是春秋時期前後。玄門上千年的傳承中,除了始祖成功飛升了以外,再無一人飛升。在他們的眼裡,修行,更注重的是資質和根骨,從來沒有一個人覺得他們的側重點錯了。
所以他們上千年如一日的用著這樣的理念培養著後代,徐清凡,被他們認為是上下近三代中,最有可能飛升成仙的一位。
修習玄術修行的人中,當然不可能全是心地正直良善的人,不管外麵的散修,但是玄門內部,都有無數覬覦著徐清凡的體質的人。哪怕徐清凡身後站著的道家,那些想要奪取他的身子、奪魂借命的人也仍舊還是虎視眈眈。
所以,自然而然的,伴隨著徐清凡從小長到大的,不僅僅是“驚才絕豔”這四個字,更是懸在頭頂上、那一把不知道什麼時候會掉下來的刀。
沒有人比他更想變得強大。他是這樣想的。他的父親是道家的長老,在他出生之前就已然命隕,他娘道術不高、心如死灰,本想就此隨著他爹去了,臨了卻發現懷上了他,這才勉強支撐著自己活了下來。
他活下來,不僅是為了要讓他自己活下來,更是為了讓他娘也跟著活下來。所以他拚命地修行著。
事實上,與他的資質相符,他的進境很快。他不僅是在超越著自己同輩的弟子們,更是在逐漸靠近、並試圖超越著玄門的前輩和長老們。
誰也料想不到,那些心思不正的散修和玄門那些同樣早早就覬覦著他身體的“同門前輩”們,竟會有那個膽子聯合偷襲進青雲觀。
他們說,再不動手,等他把最強的那個前輩給甩在了後頭,那他們才是真正的沒有希望了。
沒有人能拒絕飛升的誘惑力,所以有人那麼號召了,那些心有邪思的人便也都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