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阿煬和沈逍
滕洛煬四處給易簫求醫問藥,好不容易請醫療團隊研究了特效藥讓身體有點起色,但被人尋仇這事兒可把兩人愁得焦頭爛額。
最後滕洛煬勸易簫在家裡休養著,公司的事兒他負責看著。
滕洛煬確實有能力有手段,尤其做起項目來不要命似的拚,不僅把易氏做得如日中天。更是借著易氏的風在家族鬥爭中全麵勝出,坐穩了滕家家主的位置。
然後易簫二十五歲,滕洛煬頂著全家反對的聲音,不顧一切地帶他去美國注冊登記了結婚。
但是結婚不到一年,他的阿煬就開始對他不好了……
從最初的美好到步步是血寸寸是淚,易簫夢到滕洛煬牽著另一個人的手揮手跟他說再見,而他的雙腿卻像死死釘在原地一般動彈不得,隻能無能為力地看著阿煬越走越遠。
“阿煬,阿煬……”易簫猛地從噩夢中驚醒,睜眼一眼,是自己那熟悉又冷清的房子,他倒在了房門口。
易簫堵著門,珂珂沒法找人幫忙,就乖乖守在了他身邊。
都半夜兩點了,他已經記不起自己是怎麼上來的了,下車時還有點意識,大概是一進門就昏過去了。
易簫起身熟練地燒水吃藥,竟然夢到了這麼久遠的陳年往事,七年恍眼就過,丟不下過去種種美好的,似乎隻有他。
正要準備衣服洗澡,門鈴突然被按響了。
是小鄭。
小鄭見他開門嚇了一跳:“易總,您還沒睡啊。”
易簫側身讓他進來,“準備睡了。”
小鄭見他渾身都濕透了,吃驚道:“您這怎麼回事啊,不會才到家吧?”
“不是,淋了點雨。”
“您趕緊先去換身衣服吧。”小鄭急得不行,一探易簫的額頭,“哎呀,您這還發著燒呢。”
“我剛吃了藥,一會兒就沒事了。”易簫被他推著換了身衣服才出來,“還沒問呢,小鄭你這麼晚找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哦,滕總讓我來給您送蛋糕的。”小鄭忙把門口的蛋糕盒子拿進來,“滕總也真是啊,大半夜的送蛋糕,我想著您可能早睡了準備把蛋糕放門口,又怕是您跟滕總說想吃就按了下門鈴,沒想到您真沒睡啊。”
滕洛煬知道易簫鐘愛甜品,每年易成濤忌日易簫難過,滕洛煬都會陪他吃蛋糕哄他開心。
這原本是為了減輕易簫的痛苦,如今讓他一個人麵對這份蛋糕,其諷刺心酸無異於在傷口撒鹽。
滕洛煬隻有在犯錯後才會稍稍哄哄他,可現在連這份蛋糕都是假小鄭之手送來的,且完全不顧現在已經是臨晨兩點,會不會打擾他休息。
仿佛隻是正好想到,就順手讓人送了。
“太麻煩你了,打擾你休息了真是抱歉。”易簫有點不好意思。
小鄭嘿嘿地笑:“哪有什麼麻不麻煩的,我就是給老板打工的,有什麼做什麼,雖然有時候累點兒,但是工資高啊。”
“以後阿煬這些無理的要求你彆搭理就是了。”易簫知道小鄭跟在滕洛煬身邊沒少被這樣折騰,便道:“這麼晚了外麵還下著雨,吃點東西再走吧。”
“不了不了,滕總還在應酬呢,我一會兒還得趕過去看著。”小鄭一邊推辭心裡一邊感歎,易總真是天使啊,在滕總那受點委屈也值了。
什麼要緊生意非得在半夜談,易簫輕歎了一口氣,“吃點兒吧,待會兒正好給阿煬也帶去一份。”
易簫原本想著至少掃完墓滕洛煬會回來住一晚,阿煬上次沒吃到他親手做的生煎和蟹黃小餛飩,他這回特地起了大早來準備。
現在隻好拜托小鄭帶一些和醒酒湯一起送過去了。
彭若宇的私人酒吧裡,為了歡迎沈逍今天回來,滕洛煬一行人互吹海聊的正玩到興頭上。
沈逍坐在滕洛煬身邊,打了個哈欠,滕洛煬便道:“困了嗎,送你回酒店?”
沈逍笑著點點頭:“好。”
滕洛煬對在座眾人道:“沈逍在美國拍戲腿受傷了,現在不太舒服,我送他回去。”
盛澤起哄道:“怎麼回事啊滕少,都受傷了還帶人出來晃悠,不得好好護著麼。”
“是啊,咱們沈逍可是大明星,要是有個好歹可怎麼辦?”
沈逍連忙站起身維護滕洛煬,“你們彆怪洛煬,是我聽說你們特地為了辦了接風宴,不想錯過大家的心意才纏著洛煬帶我來的。”
彭若宇揶揄道:“我們的心意算什麼,把我們滕少的心意顧好就行了,他自從得了你的消息,可一直魂不守舍呢。”
“……”
滕洛煬身邊的人都知道他對沈逍不一般,既然滕少喜歡,他們自然也樂的當氣氛組。
眾人吵吵嚷嚷地起哄,隻有坐在最邊上的顧星野一語不發,看著滕洛煬皺緊了眉。
滕洛煬小心地扶著沈逍上車,這時正好小鄭也趕來了,忙把易簫交代的醒酒湯和生煎遞給滕洛煬。
沈逍一副很好奇的模樣,“是阿易送來的?你們的感情還真是好,我能看看嗎?”
“沒什麼不能看的。”滕洛煬順從地把飯盒遞給他。
生煎個頭均勻,整齊地排在餐盒裡,滕洛煬一眼就看出是易簫親手做的。
沈逍卻冷不丁乾嘔了一聲,滕洛煬大驚,緊張道:“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沈逍難受道:“不知道,可能是剛吃了藥,聞到油膩的東西有些反胃。”
滕洛煬立馬蓋上盒子塞給小鄭,“趕緊扔了。”
“哎彆。”沈逍趕緊攔著,“不行,這可是阿易特地讓帶給你的,怎麼能說扔就扔?”
“又不是什麼值錢的玩意兒,扔了就扔了。”
想著家中易總體貼溫柔的模樣,小鄭實在有些看不下去,插嘴道:“滕總,我剛送蛋糕過去,易總好像淋了雨,還發燒了。”
“大晚上他上哪淋的雨?”滕洛煬頗不耐煩,“發燒了不會讓他吃藥?告訴我乾嘛,我又不是醫生!”
沈逍輕輕拉著他的衣袖勸,“洛煬,你彆這樣,阿易生著病呢。”
“他那身體一直大病小病不斷,發燒而已,沒事兒的,我先送你回酒店。”滕洛煬說得滿不在乎,臉上不帶一絲暖意,仿佛說的並不是他結婚四年對他無微不至的丈夫,而是街邊一條無足輕重的流浪狗。
第十二章 阿煬和沈逍在酒店
看著兩人的車絕塵而去,小鄭怎麼想怎麼不對勁,但沈先生也是易總的好朋友,看上去斯文又儒雅,滕總對他多照顧一下好像也無可厚非。
車很快開到酒店,沈逍腿受傷了不方便,外麵又下著雨,滕洛煬乾脆把他抱回了房間。
沈逍坐在床上查看自己的傷腿,特彆不好意思,感激道:“今天幸好有洛煬你在,否則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你啊,總是這麼為彆人著想。那麼配合彭若宇那夥人做什麼,你要想玩隨時都能叫他們出來陪你,都受傷了,何必還要勉強自己呢。”滕洛煬輕聲的言語不乏寵溺,臉上的笑容更是易簫許久沒見過的純粹溫柔。
“他們可是用心為我辦的聚會,我怎麼能辜負?”沈逍朝滕洛煬挪了挪,替他擦掉身上的雨水,“好啦,下次我一定都聽你的。你剛才抱我上來,自己都被打濕了,快去洗個澡吧。”
“嗯。”多年夢寐以求的人此刻就在眼前,一顰一笑那麼溫柔動人,滕洛煬的心情簡直難以言喻,自然他說什麼都應承。
滕洛煬洗好出來,沈逍也一瘸一拐地找好了換洗衣物。
滕洛煬猶豫道:“你腿不方便,要不要我幫你?”
“你可千萬彆,雖然咱倆都是大男人,但你現在可是有夫之夫,我可不想被阿易誤會。”沈逍大方地笑了笑,揮揮手便進了浴室。
滕洛煬坐在床邊看股票,沒過一會兒沈逍便在浴室叫他,頗有點不好意思,“洛煬,不好意思,我內褲忘記拿了,你能給我送一下嗎?在茶幾旁邊的行李箱裡。”
“好。”滕洛煬從行李箱翻出一條白色平角褲送進去,沈逍伸出一條手臂在門口,音色清甜,“謝謝啦。”
滕洛煬看著那截白嫩的手臂頓時愣住了,磨砂的浴室讓沈逍赤裸的身體若隱若現,讓人止不住浮想聯翩。
“洛煬,洛煬?你沒找到內褲嗎?”沈逍沒拿到內褲,就開口問。
滕洛煬忙把內褲遞給他,“找到了。”
“謝謝,麻煩你啦~”浴室的門重新合上。
滕洛煬回到房裡,心中頗有一番波濤翻騰。
沈逍是他放在心尖上多年的白月光朱砂痣,即便是沈逍願意,他也不會這麼草率地碰他,仿佛隻是想一想,都是對這個純潔美好的人的玷汙。
何況他現在壓根不知道沈逍對他是何種看法,大學時沈逍對易簫都比對他親近,甚至當年他和易簫在一起時,沈逍還親口給他送上了祝福。
洗好澡滕洛煬給沈逍吹乾頭發,把他抱到床上躺好,漆黑的雙眸閃爍了一下,慢慢斟酌著開口,“學長,當年你出國都沒提前跟我說一聲,之後也是了無音訊的,這些年過得怎麼樣?”
“當年的情況一言難儘,後來沒聯係也是怕給你和阿易添麻煩。”沈逍有點欲言又止,最後又將滿腔愁情強行咽下去,對滕洛煬笑了笑,“現在你也看到啦,在娛樂圈混一混,準備回國發展了。”
滕洛煬一看就知道他在逞強,這些年沈家逐漸沒落,不思進取的沈父卻把一切都用沈逍撒氣,若是沈逍真過得好,又怎麼會進娛樂圈?
滕洛煬心疼地將他攬進懷裡,“這些年委屈你了,放心,回來了一切有我,什麼都不用怕了。”
“哈哈,咱們洛煬真是長大了。”沈逍摸了摸滕洛煬的頭發,露出了一個心安的笑,“是啊,有你和阿易的照應,我自然什麼都不用怕,你們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滕洛煬不太想聽到這個名字,便道:“之前不是說困了嗎,早點休息吧。”
“是要睡了,麻煩洛煬你走的時候替我關燈鎖門哦。”
滕洛煬試探道:“不用我留下來陪你嗎?”
“不用啦趕緊走吧。”沈逍俏皮地眨了眨眼,雙手作出趕他的動作,“要是傳出點什麼,我在阿易麵前可是說不清的,你不忙的時候多來看看我就好了。”
這是沈逍今晚第二次用易簫來拒絕他,平時不覺得這個名字如何,可被沈逍如此親昵的叫出來,就莫名地讓滕洛煬覺得膈應。
這個名字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自己已婚的事實,無論如何,他現在都給不出沈逍名正言順的身份。
這份情緒一上來,就讓滕洛煬對易簫無比的嫌惡。
此刻正用心關注著滕洛煬微表情的沈逍自然有所察覺,露出了一個不甚明顯的得意笑容。
欲速則不達,對滕洛煬這樣的大魚,欲擒故縱多吊一吊胃口,說不定會有意想不到的收獲。
“我現在就不忙,陪你睡著我再走。”滕洛煬當然想和沈逍多待一會兒。
“那好吧。”沈逍乖乖躺下,嘴上卻火上澆油,“啊對了,阿易還發著燒,你也要記得去看看他。”
“嗯。”滕洛煬隨口應著,並不放在心上。
沈逍很快就睡著了,滕洛煬看著心上人恬靜的睡顏,小心翼翼地在額頭上印下一吻。
沈逍在他眼裡就像一隻生在水蓮花中的精靈,出淤泥而不染,純淨無瑕,美好得讓人心顫。
即便這麼多年不見,這個人還是記憶中的模樣,隻可惜他們錯過了這麼多年。
當年他會和易簫走到一起隻是走投無路的無奈之舉,會和沈逍錯過也實屬無能為力。
滕洛煬是滕嘯天與小情人藍雅琴在外麵的私生子,彼時滕家家大業大,藍美琴一心想著母憑子貴,三番五次不要臉地上滕家鬨。
滕家上下被鬨得雞飛狗跳不得安寧,DNA檢測結果擺在麵前,滕嘯天隻得認下這個麻煩兒子,偷偷摸摸將母子倆養在外麵。滕家夫人善良溫順,對此無能為力,隻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作罷。
滕嘯天是個不務正業的花花公子,滕洛煬頂著他私生子的頭銜,半點便宜沒占到不說,倒是受儘了冷眼嘲笑。
偏偏藍美琴有顆扭曲的上進心,為了攀上上流圈子,對他又打又罵逼他纏著滕嘯天帶他出席各種名流宴會。
第十三章 阿煬當初的目的
一直到七歲,滕洛煬才第一次向滕嘯天求到了一個出席沈家晚宴的機會。
滕嘯天沒把中流的沈家看在眼裡,所以也不怕把滕洛煬帶出去丟人。
但滕洛煬被正牌滕夫人的一雙兒女盯上,叫了幾個年紀稍大的孩子,把他狠狠毆打了一頓,關進了鋼琴房隔壁的雜物間。
他在裡麵哭啞了喉嚨也沒人搭理他,最後喊累了竟睡了過去。
誰知那晚彆墅電路故障引發火災,沒人記得鎖在雜物間滕洛煬,即便記得也沒人搭理。
外麵濃煙滾滾,裡麵的滕洛煬又急又怕,拚了命地使勁砸了門,但無人理會。
當時的滕家如日中天,沒人會想不開和滕家的正牌夫人作對,也沒必要冒著生命危險去救一個無足輕重的小雜種。
最後滕洛煬還是得救了,一個十一二歲的大哥哥冒著大火,將他從雜物房抱了出去。
那時的滕洛煬太過年幼,被濃煙熏壞了眼睛,好幾天看不清人臉,隻是聽到有人叫大哥哥“逍逍”。
估計“逍逍”不知道他私生子的身份,抱著他耐心地安慰,給他擦眼淚。
還笑著哄他說:“是哪本童話書沒合好呀,竟然讓小王子跑出來了。”
滕洛煬從小聽的最多的話就是,藍美琴是個一雙玉臂千人枕的婊 子,而他是婊 子生的雜種。
所有美好的詞句都離他那麼遙遠,但“逍逍”說他是從童話書裡跑出來的小王子,那溫柔的聲音滕洛煬這輩子都忘不了。
年幼的滕洛煬絞儘腦汁地打聽,才知道那是沈家的大兒子沈逍,千方百計地找上沈逍。
沈逍的父親怕得罪滕家夫人,不讓他與私生子來往,沈逍明麵上與他不接觸,私底下還是與滕洛煬常來常往。
滕洛煬到了高中,滕夫人病逝,藍美琴母子才被扶正。
但滕嘯天不修邊幅坐吃山空,到了這把年紀,再大的家業也被造得差不多了,此時的滕家已近沒落。
好不容易上位的藍美琴怎麼會甘心,四處打聽各種門路,最後在滕洛煬上大學時,盯上了同校的易簫。
滕洛煬忍辱負重,這麼多年一直被人死死踩在腳下,在藍美琴日以繼夜的熏陶下,早已被同化,勵誌讓整個滕家臣服的野心以幾何勢增長。
他選擇了聽從母親的建議,接近易簫。
易簫從小生長環境乾淨單純,他稍稍使點手段,了解到他在圖書館的位置和看書的時間,踩點在那喂喂狗就成功吸引了易簫的注意。
借著沈逍和易簫的同學關係,更是一下就拉近了兩人的距離。
後麵的事簡直是老天爺都在幫他,易簫被人綁架強 奸,他正巧路過給人救了下來。
沒過多久易簫的醜聞就滿天飛,惹得易成濤怒火滔天。
滕洛煬站出來之前不是沒有猶豫過,但這事兒隻要做了,就一定能取得易簫的全部信任,這個果實可謂相當誘人。
易成濤雖然口頭嫌易簫丟人,不願認這個兒子,但滕洛煬了解過,易成濤對易簫是打心眼兒裡疼愛,不可能不管他,易家偌大的家業最後還得落到易簫手裡。
利弊分析清楚,滕洛煬決定冒險一搏。
他想得沒錯,這事兒之後易簫確實對他產生了依賴。
不得不說易簫這人也確實容易上鉤,之後他不過是付出了一些廉價低成本的溫柔關心體貼,易簫就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他的告白。
很快易成濤就知道了這段關係,易簫這傻子為了反抗父親,還真和易家脫離了關係。
不過不要緊,隻要他對易簫夠好,易簫就不會離開他,遲早,易家的家業隻會落到易簫手裡。
隻是沒想到第二年易成濤就出車禍去世了,留下的遺囑果然不出他所料。
事實證明他賭對了。
易簫擁有了整個易家,而他滕洛煬擁有易簫。
他不過是演演戲裝出一副深情不二的樣子安慰了兩句,給出結婚的承諾,易簫便動用易氏的資源給他拓寬門路。
他手下的小公司競爭力與日俱增,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僅憑這些要拿下整個滕家遠遠不夠。
於是滕洛煬每天安排了不同的保鏢,偽裝成易成濤昔日的仇家,尾隨跟蹤威脅易簫假裝尋仇,又換了易簫的藥,讓他感冒發燒接連不斷,沒有精力顧及公司。
易簫本就對滕洛煬深信不疑,在他的勸說下,終於決定退下來回家休養。
易氏落到了滕洛煬手裡。
很快滕洛煬就借著易氏的手,一路披荊斬棘無往不利,在滕家的腥風血雨中逆風翻盤,坐穩了家主的位置,掌控力整個家族的經濟命脈。
沒有人敢再提他是私生子的事。
易簫的利用價值到此為止,藍美琴比滕洛煬更現實,他勸滕洛煬趕緊跟易簫分了,抓緊娶個豪門貴女,徹底在上流社會紮穩根。
滕家上下也是堅決反對這段關係,滕洛煬作為滕家家主是個同性戀就夠丟人了,要是再娶個男人回來,滕家八輩的老祖宗可能都要氣活了。
滕洛煬從出生開始就是藍美琴用來攀上滕家的工具人,為了藍美琴癡心妄想的夢,他從小流血流淚,過得生不如死。
滕家人更是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待他如豬狗一般,讓他不得不從小滿腹心機卑躬屈膝,在生與死的邊緣徘徊掙紮。
而今到了真正能自己做主的這一天,他怎麼可能還任人擺布?
也許是為了證明自己的新生與權威,也許是易簫跪在易成濤墓碑前搖搖欲墜的身影,動搖了他堅硬冰冷的一顆心,滕洛煬叛逆地與藍美琴與滕家背道而馳,毅然決然和易簫結婚了。
反正他最愛的沈逍大學畢業就出國,之後就了無音訊了,既然與沈逍再無可能,那娶誰不是娶?
娶了易簫能讓整個滕家氣得冒煙,何樂不為。何況易簫那傻子那麼好騙,一兩句話就能輕易把他乖乖哄住。
滕洛煬錯過了沈逍,也從沒想過沈逍還會重新出現,就這樣安靜地躺在他麵前。
滕洛煬自然一秒鐘都不想離開沈逍,但一則沈逍的心意還不確定,二則也不想沈逍在易簫那為難,滕洛煬最終並沒有留下,而是在隔壁開了間房。
第二天滕洛煬正陪沈逍用過早餐,小鄭就發消息給他,拐彎抹角地說易簫病情嚴重,讓他抓緊回去看看。
小鄭以前是他和易簫共同的助理,對易簫非常有感情,滕洛煬一聽他提易簫就煩躁。
沈逍看出他心情不好,便體貼道:“怎麼啦,什麼事讓咱們小少爺不高興了?”
“沒什麼,垃圾短信而已。”滕洛煬乾脆把手機關了,問沈逍,“今天有安排嗎?”
“一會兒得去趟劇組。”
滕洛煬皺眉道:“腿都受傷了還去什麼劇組。”
“沒事兒,就是小傷。”沈逍握住滕洛煬的手,溫聲安撫他,“演員受傷就是家常便飯,怎麼能因為我一個人耽誤整個劇組的進度,那不成千古罪人了嗎。”
“可是……”
“真的沒事,相信我好嗎?”
“好吧,要是有劇烈運動的戲一定要讓替身上知道嗎?”見他強顏歡笑的模樣滕洛煬心疼死了,但現在跟導演聯係也來不及了。
將沈逍送到劇組後,滕洛煬想起之前易簫摔傷手,顧星野送了易簫國外的特效藥,決定回家去取一趟。
滕洛煬到家時易簫正虛弱地躺在床上還沒起來,聽著珂珂歡快的叫聲猜到是滕洛煬回來了,便立馬迎了出來,“阿煬,你怎麼這個時候回來了?”
“聽小鄭說你病了,回來看看你。”滕洛煬瞥了易簫一眼,心中很是不屑,除了臉色白了點兒,這能走能跑的,哪兒像是有什麼病?小題大做。
“我沒什麼事,就是一點小感冒而已,已經吃過藥了。”這個時間阿煬通常都在公司,要回家也得晚上,所以他是聽說自己病了,特地趕回來的嗎?阿煬還是關心他的,這個念想不禁讓易簫欣喜了起來。
看著茶幾上花花綠綠一桌藥,滕洛煬沒太在意,吃點藥就行的事兒還非得讓小鄭告訴自己,易簫還真是越來越能作了。
易簫見他盯著藥看,趕忙收拾了起來。
阿煬難得回一趟家,易簫就沒太注意藥的擺放位置,待會兒得把這些藥的標簽都撕了,不能讓阿煬看到擔心。
“上回顧星野送你的那個藥在哪?”滕洛煬問。
易簫頓時急了,湊到他身邊仔細查看,擔心道:“你哪傷著了?”
“我沒傷,是一個朋友。”滕洛煬把他推遠了些,如今沈逍回來了,他對易簫的靠近都厭煩了起來。
“哦。”易簫放下心,把藥找出來給他,“外敷的,記得提醒人家兩天換一次,儘量彆碰水。”
“嗯。”滕洛煬拿了藥就準備走。
易簫拉住他,小心道:“不留在家裡吃個飯麼?”
“你做飯了麼?”易簫剛從臥室出來,滕洛煬明知故問。
“還沒,不過我馬上……”
“不用了,我著急上班,外麵隨便對付一下就成了。”滕洛煬冷聲冷氣道:“你整天無所事事像個娘們一樣待在家裡,連做飯這種家務事都料理不好,還有什麼價值可言?”
第十四章 阿煬想喝排骨湯
從前滕洛煬可以把易簫當成一個聽話的床伴養一養哄一哄,現在沈逍這抹清雅的白月光一回來,易簫瞬間就成了那顆,揉成爛泥結成痂的惡心人的飯米粒。
與他結婚,與他同居,關心他體貼他讓他留在家裡吃飯的本該是他最愛的沈逍,現實卻是易簫占了沈逍的位置,這便讓他對易簫的厭惡放大到了極致。
滕洛煬對自己雖不似從前,但兩人回到家總歸還有表麵和諧,滕洛煬也從沒惡意中傷過自己。
易簫不明白今天的滕洛煬怎麼了,隻能儘量平複自己的心情,冷靜道:“阿煬,我有工作的。”
“工作?”滕洛煬不屑道:“就你在的那破學校?上節課能有幾個錢,還不如在家給我好好做飯!”
“阿煬,那是我的工作,我很尊重它。”易簫難得認真地反駁了他,這份工作能讓他與鋼琴為伴,為學生照亮前路,能讓他證明自己存在的價值,對易簫而言就足夠了。
對於一個自己動動手指就騙上鉤的人,滕洛煬打心眼兒裡就瞧不起,正要繼續開口詆毀,易簫的手機來了電話。
“易先生,您的車損壞程度我們已經檢測出來了,具體情況我們一會兒發到你手機上,預計一個月之後完成修複,您覺得可行嗎?”
易簫:“可以,沒問題,麻煩了。”
滕洛煬臉色沉了沉:“你車怎麼了,學校才幾步路你還能給磕壞了?”真是越來越麻煩了。
“昨天去給爸爸掃墓了,天氣不好路段也難走,不小心磕著了。”
提起這個滕洛煬怒火更甚,“不是說了改天陪你去嗎,為什麼還非得自己跑過去?”
易簫被他吼得一愣,“昨天是爸爸的忌日。”
當初滕洛煬對易簫是用了見不得光的下作手段,如今他站在頂峰,自然不願麵對過往的種種不堪,易簫堅持一個人去給易成濤掃墓簡直就是在打他的臉。
“我都說了昨天有事改天陪你,為什麼還是一個人跑去那裡了?你可以提的要求那麼多,為什麼非得讓我陪你去掃墓?是為了讓我愧疚不安嗎!”滕洛煬越想越覺得易簫的心思醜惡不堪,將易簫一把推開往外走,回頭道:“易簫,我以前怎麼沒發現你這麼多心機這麼能作呢?”
滕洛煬語氣又沉又冷,寒氣仿佛能直接滲透到易簫的骨子裡。
他為什麼會這麼想?
當初明明是滕洛煬告訴他會代替爸爸一直照顧他,答應他會陪他一起度過每一個爸爸的忌日。
隻是後來阿煬變了,他怕阿煬拒絕,所以才特地提出掃墓的要求,他真的作嗎?
易簫想不明白,自己究竟是哪裡做錯了,才惹得阿煬不願意回家。
他隻是不知道阿煬會臨時回來,正巧沒做飯,可阿煬現在竟連補救的機會都不給他留了。
房門關閉,屋內重新陷入寂靜。
易簫無力地倒在沙發裡,雙目失神。角落裡的珂珂見兩位主人爭吵完了,才湊近舔了舔易簫的手指。
想起昨天的撕心裂肺,易簫突然覺得有些可笑,對現在的滕洛煬他心裡早該有數了。
不對現在的阿煬抱有期待,是對自己最好的保護。
易簫揉了揉珂珂毛絨絨的頭,溫和地笑了,若無其事。
阿煬生氣了,他就道歉好了,總歸不是什麼了不得的事,就算尋常異性夫妻吵架也有一個先低頭的。
他先道歉又何妨,誰讓他離不開滕洛煬呢。
趁著這會兒吃了藥不久還有精神,靠著珂珂給滕洛煬發消息:阿煬,中午沒準備好飯菜是我不對,晚上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滕洛煬看到這條消息的時候正在劇組陪沈逍,根本懶得搭理他。
後來一想到沈逍的腿傷著了,還是給易簫回了一條:燉點排骨湯。
易簫覺得奇怪,阿煬以前明明最不愛喝排骨湯了,怎麼現在主動要求要了。
不過他也沒想太多,可能是想換換口味吧,易簫有些欣喜地回:好,我一會兒就出門買菜,你什麼時候到家?
廢話真多,滕洛煬不耐煩地打字:我不回家。
也是,他們才剛起過爭執,阿煬願意回他消息已經是意料之外了,怎麼可能會想回家呢。
易簫有點失落,但還是很滿足能為阿煬做點什麼。
【易簫】:那我晚些送去公司吧。
【滕洛煬】:不用,我讓小鄭回家取,以後沒事彆出現在公司。
滕洛煬好不容易把易簫從前的舊部都調走了,又怎麼可能讓他有機會屢屢出現在公司,讓人對他的身份議論紛紛。
易簫知道滕洛煬是怎麼想的,有些無奈,不出現就不出現吧,他照做就是了。
反正他也沒有多久時間了,又何必太過計較?
下午的菜大多不新鮮,易簫特地跑到離家很遠的菜市場才買到兩根上好的排骨。想到阿煬原本不愛喝排骨湯,易簫又另外配了許多食材,親自盯著用文火慢慢燉了兩個小時。
小鄭到時排骨正好出鍋,易簫叮囑他:“讓阿煬趁熱喝,冷了就不好喝了。”
小鄭連聲答應,聞著滿屋子的排骨清香,不禁再次感歎滕總的命真好。
小鄭將排骨送到,易簫叮囑的話還沒說出口,滕洛煬推門而出趕去了沈逍的酒店。
沈逍打開保溫盒,排骨的香味瞬間彌漫開來,沈逍嘗了一小口,頓時兩眼放光:“好香啊,是我喝過最好喝的排骨湯了。洛煬,這是哪家酒店買的呀?”
“你喜歡就好了,要是想喝我每天都給你送。”
“謝謝你洛煬,你工作那麼忙,我怎麼舍得你來回奔波呢。”沈逍體貼至極,又用自己用過的勺子舀了一勺湯送到滕洛煬唇邊,“洛煬你也喝一口試試看。”
滕洛煬最不愛喝排骨湯,但這是沈逍親手喂的,於是毫不猶豫地喝了,“嗯,是還不錯。”
沈逍恍然道:“瞧我,怎麼忘了你從來不喝排骨湯的。”又輕輕掐了掐滕洛煬的臉,“你也是,怎麼還勉強喝了呢。”
“從小到大,我什麼時候拒絕過你?”滕洛煬臉上笑容雖淺淡,一雙眸子卻蓄滿了深情,眼前這個人在他心裡永遠熠熠生輝。
“小時候是小時候,誰知道現在會不會拒絕呢。”沈逍佯裝歎息。
“現在不妨提一個要求試試。”滕洛煬甚至很是期待。
“現在想不到,存著以後用吧。”沈逍對滕洛煬已然胸有成竹,笑容愈發春風得意。
之後相當一段時間易簫都聯係不上滕洛煬,隻是滕洛煬偶爾會讓他做些排骨湯。
他真的不知道該拿阿煬怎麼辦了。
人之將死,易簫已經沒有彆的選擇,在最後的時間裡,他隻想多看一看他這輩子最愛且唯一愛的男人,可惜都做不到。
“老師,你一會兒準備演奏哪首曲子呀,我可期待好久了,透露透露唄~”安寧杉在去學校活動中心的路上使勁纏著易簫。
A大作為一流的藝術大學,沒年都會舉辦鋼琴藝術節,而易簫作為今年的壓軸嘉賓登場。
“我自編的,你沒聽過。”
安寧杉滿臉都是崇拜,更期待了,“我一定坐穩觀眾席,給您加油鼓勁兒。”
“得了吧,你要是每天多練會兒琴少追點星,不知道能讓我省心多少。”
說起追星,安寧杉的話又多了,“彆提了,自打沈逍橫空出現,我對明蘭辰都怎麼看怎麼順眼,有句話怎麼說來著,全靠同行襯托……”
短短幾十秒,安寧杉已經將沈逍祖宗十八代罵了個遍。
易簫從不關注娛樂圈,原來沈逍已經回國了嗎?阿煬好像知道這事兒,怎麼沈逍從沒聯係過自己?
安寧杉翻著沈逍的微博給易簫看,沈逍最近的一條微博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張排骨湯的照片和沈逍本人的比心自拍照,配著文案:感謝送溫暖,真的特彆特彆感動,流淚.bpf
排骨湯的保溫盒跟他給滕洛煬的一模一樣,是巧合嗎?
安寧杉還在喋喋不休,易簫便道:“沈逍不是你說的那種人,應該是有什麼誤會,彆瞎說了。”
“才不會,我看人很準的。”安寧杉嘟囔著,反應過來從不關注這些的易簫竟然為沈逍說話,吃驚道:“您怎麼像是認識他似的,還向著他說話。”
“沒有,快入場了,你要安靜些。”
安寧杉撅著嘴氣鼓鼓的,“老師您還說我呢,你自己都在看手機。”
易簫在發消息告訴滕洛煬今天自己有鋼琴演奏會,雖然明知他不會來,但易簫始終記得他們在一起第一年滕洛煬第一次看到他譚鋼琴時欣賞沉醉的模樣。
滕洛煬將他緊緊抱在懷裡,說他彈鋼琴的樣子像極了希臘神話中的神祇,他所演奏的曲子像仙樂一般動聽,還使勁纏著他,讓他以後有演奏會一定要通知自己,刀山火海都一定要聽。
滕洛煬說的一字一句他都清楚記得,這個人就像融入滲透進了易簫的骨血一般,就好像若是剝離了,那麼他也不會是那個完整的易簫。
第十五章 阿煬從什麼時候開始不愛了
“什麼?!你怎麼不早點告訴我他要來!”安寧杉接了個電話,又立馬掛斷,對易簫道:“老師你先進去,我有點事待會兒再來。”
易簫對他曆來不靠譜的行為有些擔心,“沒事吧?”
“小問題,放心吧。”安寧杉揮揮手便走了。
易簫無奈地搖搖頭,去後台換好衣服,剛出來便與人撞了個滿懷,被不小心潑了一身水。
“不好意思,你沒事吧?”易簫連忙將人扶起。
“沒有,我該說對不起才是,弄臟了你的衣服實在抱歉。”與他相撞的男人非常有禮貌,“要不我賠你一套吧。”
男人身高腿長九頭身,五官深邃英挺,看起來像是混血。十分具有攻擊性的美貌,明明氣質陰鬱,但一笑起來卻不是那麼回事,仿佛世界都為他亮了一般,若是安寧杉在場,一定會當場噴鼻血。
鬱寧珩抬頭看清易簫的臉,突然一愣。
是他!
“不用了,我一會兒用吹風機烘乾就行了。”易簫也不願麻煩人家,反正他隻彈兩首曲子而已。
兩人各自分開,沒走兩步鬱寧珩便折回來拉住易簫,似乎有點窘迫,“那個……活動中心太大,我去了趟廁所迷路了,請問鋼琴藝術會場怎麼走?”
“我正好要去鋼琴會場,你一起吧。”活動中心說小不小,但要迷路還需要一定的道行,易簫想到阿煬以前也經常犯這樣的迷糊,忍不住有些想笑。
排在前麵的曲目陸續結束,輪到了易簫上場。
兩首曲子融合了自然的元素,婉轉靈動時如同振翅欲飛的蝶,高亢激昂時又似塞外廣袤無垠的黃沙戈壁,沉澱著古老陳舊的故事……
聚光燈下的易簫身著白西裝,頭發用發膠稍稍固定,十指如同精靈一般在鍵盤上翩翩起舞,耀眼而奪目。
此刻台下的鬱寧珩整個人整顆心都被這個人牢牢地吸引住,鬱寧珩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如此快速的心跳。
為這個人,像天鵝一般,美得如詩如畫。
想起上一次見到的易簫,臉上還狼狽地掛著眼淚,而今卻又如鑽石般璀璨得出現在他眼前,他對這個人真是越來越好奇了。
鬱寧珩也算閱人無數,見過的鋼琴家更是數不勝數,易簫還是頭一個吸引他挪不動眼的。
平平無奇的音符從他指尖流出來,竟變得不平凡了起來,像徐徐清風穿梭林間,拂過蒼翠的竹葉,在他心間久久縈繞。
這個人,非常想認識一下。
兩首曲子行雲流水般完成,台下掌聲經久不息。
演出結束,易簫趕緊回後台接水吞了兩把藥,他能明顯感覺到自己的身體正在快速衰敗,不過兩首曲子罷了,彈下來竟也覺得勉強了。
也罷。
“易老師。”
易簫聞聲回頭,竟是上台前與他相撞的男人,“你怎麼到這兒來了,又迷路了嗎?”
“拜托人指的路。”路癡鬱寧珩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笑道:“這回我的目的地就是你,沒走錯。”
易簫不解:“找我做什麼?”
“我還欠你一包紙巾。”鬱寧珩的笑讓人多看一眼都會陷進去,回答卻莫名其妙。
易簫道:“你也對鋼琴感興趣嗎?”
鬱寧珩沒忍住笑出了聲:“你怎麼知道我不是對你感興趣呢。”
“區區一包紙巾,你沒必要欠到現在才還。”
鬱寧珩覺得對易簫不能那麼輕浮,特地解釋道:“我就開個玩笑,易老師彆放在心上。”
“怎麼會。”易簫溫和地笑了,目光投向他耳垂,“主要是你耳朵上這對耳釘,是去年佛羅倫薩一對老鋼琴家為新作準備的紀念品,千金難求,若不是真喜歡鋼琴,不會千方百計戴上這對耳釘的。”
鬱寧珩越看越覺得易簫像天鵝,又聰明又難接近,讓人忍不住駐足欣賞。
鬱寧珩道:“不知易老師剛才彈奏的曲子,出自哪位大家之手,我以前竟然沒聽過。”
易簫有些慚愧,“不是什麼大家,是我自己編的,很高興你能喜歡。”
“如沐春風。”鬱寧珩由衷道。
他從小鐘愛鋼琴,隻是在此一道實在沒有天賦,隻好被迫回去繼承家業了,一聽這話對易簫的好感更是增長十分,“可以麻煩你再彈一次嗎?”
見易簫有些猶豫,鬱寧珩又問:“易老師不方便嗎,是我太心急了麻煩你了。”
“沒,我也沒什麼事,咱們去琴房吧。”易簫今天狀態不太好,一整天才喝了點紅豆湯,不知道還能撐多久。但二十歲出頭的年紀,像極了他求知上進的學生,易簫為人師表,實在不忍心拒絕。
兩天共同分析了易簫的兩首曲子,鬱寧珩越看越喜歡,又拿出自己平日的作品與易簫商討,在易簫的建議下修改了兩處地方,果然流暢不少。
鬱寧珩對著譜子試彈,滿臉欣喜,“這就是我要的那種感覺,請好多鋼琴大家看了都沒提到點子上,易老師你真是我的天使。”
“你又不是我的學生,叫我易簫就好了。”除了滕洛煬,易簫也隻能在鋼琴中汲取一點正麵情緒了,能和鬱寧珩聊得投機他也很開心,“後半段如果用小提琴伴奏就更好了,你追求的自然元素會更和諧。”
“你還會小提琴?”鬱寧珩越看易簫越覺得是個寶貝。
“會一點……”
“……”
兩人從不協和音作曲家巴托克聊到拉威爾與德彪西的合作,最後談到巴洛克古典歌劇改革時,外麵天色已經擦黑,還下起了暴雨。
見易簫準備走了,鬱寧珩忙道:“我覺得跟易老師挺投緣的,剛好我妹妹也是這個學校鋼琴專業的,要不一起吃個飯吧。”
“不了,家裡還有事。”或許是今天心情很好,並沒有什麼不適,但要是再拖拉下去可真要出事了。
“那加個微信吧。”鬱寧珩掏出手機,“我還有很多問題想向你請教呢。”
微信加上後鬱寧珩終於心滿意足了,鬱寧珩是個從不信緣的唯物主義者,直到今天遇到易簫。
他的容貌,他的談吐,他的學識,他的鋼琴,每一步都像踩在他的心上,這個人,似乎從頭到腳都在發光。
他鬱寧珩平時多冷靜自持的人?泰山崩於前尚且麵不改色,從沒有他應付不來的人解決不來的事,可到了易簫這,卻連說話都要字字斟酌,總覺得怎麼說都不對勁。
原本今天鬱寧珩是要來抓他那個不成器的弟弟,那小子雖然跑了,但能重新遇到易簫,實在是意外之喜。
“少爺,你怎麼來到這兒來了?打你電話也不接,小少爺找到了嗎?”司機見下雨了,趕來送傘接他。
鬱寧珩一把奪過司機手裡的傘,急忙奔下樓給易簫送去。
司機看得目瞪口呆,“少爺,你把傘給彆人了,你怎麼辦?”
“我淋點兒雨沒事。”鬱寧珩看著易簫撐傘的背影,笑容溫柔得有如三月晴空暖陽,“他彆淋到就可以了。”
司機奇了怪了,他家少爺性子內斂沉穩,從來都隻圍著公司和音樂轉,對誰都是淡淡的,旁人費足了勁也難以接近分毫。今天是怎麼了,臉上笑開了花不說,還上趕著討好人,這人究竟是何方神聖?
易簫回到家,珂珂貼著他蹭了蹭,又探頭探腦往他身後看。
“彆看了,爸爸工作忙,沒時間回來。”從前兩人如膠似漆同進同出,珂珂早已習慣等待走在後麵的滕洛煬了,即便後來滕洛煬十天半月才回一趟家,珂珂也改不了這習慣。
一陷進沙發裡易簫腦袋就開始發昏,和鬱寧珩聊那麼久還是勉強了,熟練地燒水拿藥。
燒水的空檔易簫第不知道多少次打開滕洛煬已讀未回的聊天框,想想不知該說什麼又退了出來。
這時鬱寧珩的聊天框彈來了新消息。
【鬱寧珩】:易哥,特彆感謝你今天的指導。
易簫比鬱寧珩大好幾歲,又說讓他不用叫老師,鬱寧就乾脆叫他哥了。
【易簫】:不用客氣,我也沒做什麼,你的曲子本來就寫得不錯。
【鬱寧珩】:感謝老師肯定,明天周末,方便出來坐坐嗎,我請你吃飯。(笑臉.bpf)
【易簫】:還是算了,周末有安排了,下次吧。
鬱寧珩是個值得結交的朋友,易簫也不排斥社交,隻是他今天的身體狀況不允許,明天能不能神誌清醒地過完一整天都要打個問號。
若是臨時出了什麼問題,嚇到鬱寧珩就不好了。
很快鬱寧珩又傳來兩條消息:那咱們可說好了,下次一起吃飯。這幾天下雨降溫,你出門的話注意保暖。
易簫不禁心頭一熱,除了小鄭,已經好久沒人這麼關心過他了。
滕洛煬接手了他的事業,壟斷了他的交際圈,回過頭來一看,他的世界除了滕洛煬,一無所有。
熱水壺即將沸騰的水聲音有些嘈雜,易簫關掉手機,正對著一堆花花綠綠的藥丸出神。
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他竟然對這些苦得要命的藥習以為常了。
明明以前他最怕這些了。
小時候,即便是那麼嚴肅的父親,為了哄他吃藥也會千方百計的逗他開心。
長大後是滕洛煬,想方設法的用糯米紙將藥丸包起來給他吃,還有些藥性不能包糯米紙的,滕洛煬看他難受便抱著他一遍遍叫他“寶貝”,心疼得不行,隻恨不得替他把藥吃了。
原來,隻有被愛的人才知道什麼是苦。
那他的阿煬究竟是從什麼時候開始不愛他了呢。
第十六章 阿煬的排骨湯給了沈逍
易簫喂過珂珂剛躺下,手機便來了一個沒有備注的電話,易簫猶豫了一下還是接通了。
“阿易。”沈逍歡快的笑聲從電話裡響起。
“沈逍?”易簫一下就從床上坐起了。
“我回國了,阿易你應該早就知道了吧。”
“是啊,沒想到你現在進娛樂圈發展了。”故友歸國,易簫對這通電話很是驚喜,“你手機號換了,我聯係不到你,你也不知道早點給我來個電話。”
沈逍抱怨道:“你彆提了,我一下飛機就進劇組了,忙得暈頭轉向,這會兒才得空聯係你。”
“那你可得注意休息,彆太累了。”聽說拍戲最累人了,也不知道沈逍現在過得好不好。
“知道啦,阿易你可一點都沒變啊,還跟以前一樣老媽子。”沈逍笑嘻嘻的,突然衝一旁替他開餐盒的人問:“洛煬,今天給我準備了什麼好吃的呀?”
聽到這個名字,易簫呼吸都漏了一拍,“阿煬?阿煬也在你旁邊嗎?”
“是啊,他來劇組給我送飯。”沈逍語氣平淡,仿佛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又招呼滕洛煬,“洛煬,我在跟阿易打電話,你倆要不要通通話?”
“不用,我沒什麼好說的,你們聊吧。”滕洛煬冷漠的語氣仿佛易簫隻是一個無足輕重的路人,越是沈逍在場,他越覺得易簫礙眼。
為什麼連回他信息的時間都沒有的滕洛煬會去給沈逍送飯,而且聽沈逍的語氣並不像是一次兩次。
或許是被滕洛煬冰冷的話刺到,易簫嘴巴比腦子更快一步行動,“沒想到阿煬竟然比我還先見到你,這些天你們都在一起嗎。”
“那怎麼可能,洛煬是個工作狂你又不是不知道,哪有這閒工夫啊。”
沈逍像是怕他誤會,接著解釋說:“我現在這部劇洛煬是投資商之一,他有空就過來監監工,順便看在你的麵子上幫我跑腿送個飯。洛煬,你說是不是?”沈逍在滕洛煬小腿上輕踢了一腳,讓他證明自己的清白。
滕洛煬含糊地“嗯”了一聲。
易簫一下就明白了過來,滕洛煬甚少踏足娛樂圈,一定是為了沈逍才投資了這部劇。
沈逍一個人回國打拚,無依無靠的,他們作為朋友幫襯一下是應該的。
他剛才一瞬間腦子裡竟然產生了一些不好的想法,阿煬再怎麼胡鬨也不會鬨到一起長大的發小身上啊,易簫慚愧不已,他怎麼還變得疑神疑鬼起來了。
“啊對了,阿易,下周末咱們大學老同學有個聚會,你也來吧。”
“我就不去了,你知道的,我不太適應這種場合。”說起大學,易簫本能地抗拒。
雖然最後有滕洛煬站到他身邊,可在那之前,易簫所有恥辱和不堪的回憶皆來源於此。班級對他來說更像一個吃人的魔窟,那些充滿惡意的眼神,像鋒利的刀子一樣割得他千瘡百孔。
“你是不是擔心大學那些不愉快的事呀!”沈逍一針見血,笑嗬嗬地說:“那會兒就是年輕不懂事,都過去這麼多年了,就不要計較了好不好?”
他也不想計較,可是那些傷疤用了七年都沒長好,現在還在滴血,能理解這種痛的隻有他自己。
“去嘛,就當陪我了。”沈逍用著大學時那種親昵的語氣向他撒嬌。
“可是……”
“你知道的,我這些年出國與國內失聯,回來這段時間他們都在跟我打聽,我就剛好趁著這次機會組織了同學聚會,和大家好好聊聊。”沈逍語氣一再放軟,“阿易,好阿易,你是我大學時最好了朋友了,就當給我個麵子,你陪我去嘛。”
沈逍大學時性格就活潑陽光,不像易簫安靜內斂,很能討大家喜歡,他撒著嬌提要求,幾乎沒人能拒絕。
但易簫實在有點為難,“但是我那天還有彆的事……”
話沒說完便被滕洛煬打斷了,“沈逍都說了是周末,你一天到晚除了在學校上兩節課還能有什麼事?就不能換個時間做?”
顧著沈逍在場,滕洛煬說話還收斂了些,他就不明白了,一個同學聚會有什麼好磨磨唧唧的。
滕洛煬的話刺得易簫一愣,當年他受了多少委屈,沒有人比滕洛煬更清楚,為什麼他還要勸自己去?
“洛煬,你跟阿易好好說話。”沈逍皺眉責怪滕洛煬,又對易簫道:“阿易,你要是又事不想去就算了,千萬不要因為這事兒和洛煬鬨矛盾。”
這種情況下,沈逍倒是顯得與滕洛煬更加親近。
“我去,也不是什麼要緊的事,可以往後推一推。”
滕洛煬都讓他去了,他還能拒絕嗎。
反正,從第一次選擇沉默容忍滕洛煬開始,易簫就做好了容忍他一輩子的準備。
隻有一年了,他不想最後的時間都浪費在和滕洛煬產生矛盾。
順從滕洛煬不是什麼難事,這些年他早就做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