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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一章

陳冉痛心疾首:“可憐我們眠眠費了那麼老大勁才給他拉下來的……”

“是啊……”

秦書眠費了那麼多周折,好不容易才徹底扳倒了沈逍,洗脫了自己在娛樂圈的罵名。可現在滕洛煬對沈逍回心轉意,隻要動動手指就能讓沈逍死灰複燃,多麼諷刺啊。

不怪陳冉會那麼激動,他們跟沈逍的梁子算是徹底結下了,沈逍若是卷土重來,陳冉在圈子裡無權無勢的非得被他針對死不可。

秦書眠最近很長一段時間出了拍戲和趕各種通告,還要不斷接收來自外界的一輪輪信息,整個人心裡都沉甸甸的。

距離陳冉找上他沒過多久,秦書眠作為受邀嘉賓出席某檔綜藝的時候,就遇到了沈逍,倒是比他預想中的快很多。

聚光燈下的沈逍衣著華美妝容精致,落落大方地和台上的每個人互動,甚至在麵對秦書眠的時候依舊從容不迫,仿佛前段時間的醜聞根本不存在,讓觀眾都不禁倒吸一口涼氣,再一次感歎沈逍背後資本的強大。

這也算是沈逍複出後的首檔綜藝,待人客氣有禮,笑容溫柔陽光,成功將最完美的一麵展示在了觀眾麵前,讓人幾乎忘了他不久前瘋癲無狀醜態百出的一麵。

秦書眠對此也沒有什麼特彆的反應,就當沒這個人,整個過程並沒有再出什麼岔子,有條不紊地錄製結束了。

錄製後台準備收工的時候,沈逍特地在秦書眠單獨一個人的時候找來了化妝間。

沈逍看著秦書眠,笑得得意且張狂:“你是不是以為你費儘心機做了那麼多之後,我就再也爬不起來了?今天在這裡遇到我,你很意外吧?”

秦書眠並沒有像他預料中那般惱羞成怒,隻是冷冷掃了他一眼,“事在人為,沒有什麼好意外的。”

沈逍最見不得他這副假清高的模樣,非得扒下他這層麵具不可。

“不知你聽說了沒有,我很快就要和洛煬結婚了。你想要的一切,我都會牢牢握在手裡,不論你再做什麼,都是白費心機……”

“沈逍,你從前幾次三番陷害我,我自認為上次的事算是還給你了,你要結婚我恭喜你,你要繼續進入娛樂圈我們各憑本事,從此以後我們井水不犯河水。”秦書眠收拾好自己的東西就準備離開了。

“不準走!”沈逍一把拉住他,眼底閃過一絲瘋狂,他獰笑著:“井水不犯河水?說得真好聽啊,承認吧秦書眠,你是怕了我對吧?!”

“怕你?”秦書眠猛地甩開他的手,“彆說夢話了!”

“我和洛煬結婚後,我會得到滕氏的全力支持,洛煬也會給我最好的資源和便利。到時候你那些無中生有汙蔑我的小人伎倆,還有誰會信你?秦書眠,你等著吧,我會把你施加在我身上的痛苦一一還回去,絕不會讓你好過的。”

沈逍眸底醞釀著對秦書眠滔天的恨意和怒火,似乎恨不得就地將秦書眠撕碎。

之前因為秦書眠針對自己的錄音,網絡輿論爆發對自己惡評如潮的時候,滕洛煬雖然沒有像之前那樣不遺餘力地幫助自己渡過難關,但也沒有動手幫著秦書眠對付過自己。

相比之下滕洛煬還是念舊情站在自己這邊的,畢竟曾經那麼多年滕洛煬都對自己言聽計從,哪怕知道自己做了那麼多錯事依舊會包容原諒。他相信現在隻要他們結了婚,滕洛煬就不會再把秦書眠這個小賤人放在眼裡了。

到時候再收拾秦書眠還有那幫跟他沆瀣一氣的人,還不是手到擒來。

不料秦書眠隻是戲謔地笑了笑,道:“原來說了半天,你還是隻能依靠滕洛煬對付我?”

沈逍嘲弄道:“隻要能讓你生不如死,用什麼方式重要嗎?”

“隻要能達到目的,確實不重要。”秦書眠故作思索狀,慢悠悠道:“據我所知,你現在手頭的影視資源可並不算好,隻有幾部小成本製作的網劇的配角吧。聽說滕洛煬現在自己還四麵受敵,真的有多餘的精力管你嗎?”

沈逍的臉色肉眼可見地陰沉下去了,秦書眠卻笑意愈深,以牙還牙道:“近兩年喬少,鬱總以及霍總都陸續涉足了娛樂圈,而我一向與他們關係還不錯,隻要他們一聲令下,你猜你手裡那點兒為數不多的資源會不會就此消失?就此收手吧沈逍,給自己留點餘地。”

沈逍氣得把化妝台前的桌子一腳踢翻,上麵的東西稀裡嘩啦的滾落了一地。

“易簫,都到這一步了,你還在裝什麼清高?!”沈逍怒吼著,猙獰地看著秦書眠,諷刺道:“曾經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易家太子爺,因為一個男人背叛家族,害死自己的親生父親,最終淪落到一無所有。現在反而要靠出賣身體在他人胯下卑微苟活,易簫,你賤不賤啊!”

秦書眠平靜地看著他發瘋,道:“果然自己臟就看什麼都臟,賤不賤的不知道,至少我的運氣很好,要不你也靠出賣肉體去跟他們套套近乎?就像曾經勾引滕洛煬那樣,這不是你最擅長的嗎?”

“是,我沒有你的好手段,但那又怎樣?”沈逍冷笑著,張狂道“你有大人物護著,我動不了你還動不了你身邊的人嗎,你猜他們有沒有人時刻保護著?”

沈逍氣得冒煙,但還是篤定滕洛煬一定會站在自己這邊。秦書眠這張臉讓他覺得無比作嘔,他快速跨步上前試圖掐住秦書眠的脖子。

沈逍的這句話徹底觸到了秦書眠的逆鱗,一下就想到了陳冉的事,兩年前最對不起自己的是滕洛煬,他現在隻想安安穩穩過好自己的日子,他連滕洛煬的是非都不想過分追討,也沒有想過非要對沈逍趕儘殺絕。

但沈逍這話不禁讓秦書眠想起了他對自己以及身邊人屢屢加害,沈逍在娛樂圈混跡多年,也算是他的舒適區。等他再次站穩腳跟,恐怕他更加會如影隨形,無處不在地設計陷害。

秦書眠快速躲過了沈逍的攻擊,沈逍雙手撲空有一瞬間的晃神,秦書眠趁機將人雙手反扣按倒在牆上。

沈逍奮力掙紮,秦書眠不時還能對上他回頭時吃人的目光。既然沈逍非要繼續生事,那就不能讓他順利和滕洛煬結婚了,更不能放他再一次安然無恙地踏進這個圈子。

“沈逍。”秦書眠輕聲喚著,臉上的笑容機具蠱惑性,他故意刺激著沈逍:“我不會讓你和滕洛煬結婚的,因為我也想要他,你猜猜他這一次會選擇誰呢?”秦書眠輕聲喚著,臉上的笑容機具蠱惑性,他故意刺激著沈逍。

“你……你明明就對他沒那個心思了,為什麼還要……”

“因為你想要他啊。”秦書眠自然而然道:“你想到你得不到,我就特彆高興。”

“秦書眠,你這個賤人!”沈逍雙手被禁錮著動彈不得,隻能嘶聲怒吼著。

“你很恨我吧,可是你又奈何不了我,怎麼辦呢?”秦書眠微微一笑,“如果滕洛煬不能幫助你對付我,你就無計可施了的話,我會非常失望。”

秦書眠突然鬆手,沈逍一直掙紮著突然沒有了著力點,猛地摔倒在地上。

等他狼狽地爬起來時,秦書眠已經拿著自己的東西走遠了。

沈逍死死望著秦書眠離去的背影,似乎恨不得在那道人影身上盯出兩個洞來。

他掏出手機撥出了一個號碼,對麵很快就接通了。

沈逍竭力壓抑著自己焦躁的情緒,緩聲道:“舒棠,我需要你幫我辦點事兒。”

“逍逍,你就快要結婚了,彆再繼續做錯事了好嗎?”對麵的庾舒棠明顯猶豫了。

自從沈逍重新搭上滕家,就再也沒有搭理過庾舒棠了,庾舒棠大概也明白是怎麼回事。

“最後一次了,你幫幫我好嗎?舒棠,你不是說過嗎,無論我做什麼你都會幫助我支持我的……”沈逍一再放低姿態,軟聲道:“過幾天你來找我,還是在沈家彆墅,好嗎?”

庾舒棠:“……”

秦書眠離開之後很快就聯係了喬必熏,找他借了兩個人時刻盯著沈逍的動向。

他對沈逍講那番話並非是真的篤定滕洛煬會選擇自己,不過是為了試探沈逍。

看來沈逍對這段關係心裡也沒底,至少可以確定滕洛煬不會再像從前那般順著他幫著他就好辦多了,沈逍隻能再去尋求其他的幫助。

不久喬必熏那邊就傳來了消息,“沈逍這幾天背著滕家人,私底下悄悄和一個男人走得特彆近。”

也算是在秦書眠意料之中,“有那個男人的信息嗎?”

“當然,可彆小看你喬少好嗎?”

喬必熏有些得意,“男人名叫庾舒棠,美國國籍,細細調查他還是沈逍以前在美國的前男友。自從上次沈逍在發布會出事,就是他一直在照顧沈逍的起居,他們最近的幾次見麵為了掩人耳目,地點都定在沈家彆墅。看來滕洛煬那王八蛋頭頂上,算是綠出青青草原了,真是活該!”

第一百四十二章

喬必熏幸災樂禍的,看起來相當痛快。

“麻煩喬少了,謝謝你提供那麼多信息。”秦書眠倒是不在乎滕洛煬被不被綠,他該進行下一步計劃了。

“小事兒,人我繼續給你盯著,有情況隨時聯係啊。”

“嗯,麻煩了。”

有了喬必熏的幫助,彆說沈逍近期的行程,就連日常的行動軌跡與時間習慣,都被秦書眠事無巨細地掌握了。

既然沈逍非要上趕著跟他鬥個你死我活,他自然也不必手軟。

在此期間秦書眠也有主動聯係過滕洛煬,但都沒有得到回複。

沈逍現在心裡扭曲對他恨之入骨,未免時間拖得太久沈逍狗急跳牆,秦書眠找到小鄭軟磨硬泡套出了滕洛煬現在的住址。

秦書眠特地調整了拍攝的戲份,一邊派人拖延引導著沈逍的行動,一邊卡著滕洛煬下班的時間,提前在他家門口蹲點。

滕洛煬這段時間忙得焦頭爛額,加班熬夜已經成了常態,這天自然也沒有正常下班回家。秦書眠也是加班加點的完成拍攝,等的時間久了疲倦席卷全身,竟靠著牆迷迷糊糊眯了過去。

滕洛煬回到家門口看到的一幕,就是秦書眠蹲坐在大門口靠著牆熟睡的模樣。

年輕的男人看上去單薄又困乏,眸底還透著由於過勞而明顯的眼圈,哪怕秦書眠一直嚴格保持容貌管理,依舊無法完全掩飾。

看到自己日思夜想隻能在夢裡偷偷見上一麵的人,現在竟主動出現在自己家門口,就那麼毫無防備地睡著,滕洛煬的心臟幾乎都在不受控製地跳動。

他緩緩蹲下,細細端詳著秦書眠熟睡的麵龐,這樣的時刻對他來說可謂千金難求。他貪婪地利用每一秒看著,可是又覺得不夠,他慢慢伸出了手,想要再摸一摸……

就在滕洛煬的指尖就要觸碰到他的麵頰時,秦書眠睫毛動了動,醒了過來。

滕洛煬忙將手撤回,故作淡定地站起身。

秦書眠剛睡醒也沒有在意他這一舉動,揉了揉眼睛,“你回來了啊。”

滕洛煬目光微動:“你怎麼來了?”

秦書眠笑笑,反問:“你不請自來去了我家那麼多次了,怎麼,我來一次都不行啊?”

“不是。”滕洛煬固執地道:“我是說,為什麼來找我?”

“我這段時間找過你幾次,可是你消息不回,公司不讓見,你一直在刻意回避我,我隻能通過這種方式見到你。”秦書眠站起身,不動聲色地後退兩步與他拉開了距離,實話實說。

滕洛煬將他的動作看在眼裡,一顆心痛到滴血,“不是說互不打擾嗎,為什麼又要見我了?”

“是因為……”不知為什麼,秦書眠覺得滕洛煬此刻像是受到了莫大的傷害一般,讓他一時都講不出那個目的。

“你可以直說的,沒關係。”滕洛煬一臉灰敗,渾身都透著一股濃濃的疲憊與傷感,“是因為懷疑我做了傷害喬必熏的事,所以要找我對峙問清楚對吧?”

秦書眠被他這麼一說,一時間竟不知該如何回答了。

滕洛煬繼續道:“那麼這次呢,這次是因為什麼?”

“聽說……”秦書眠下意識地錯開目光避免與他對視,似乎有些難以啟齒,“你最近在籌辦婚禮,你要結婚了?”

滕洛煬的神態讓人有些難以捉摸,他自嘲道:“那你這次特地來見我,是為了喬必熏呢,還是因為我要結婚了呢?”

此刻滕洛煬被一股濃濃的悲傷氛圍所籠罩,而秦書眠曾經愛了他整整七年,他們是最熟悉彼此的最親密的伴侶。或許是被滕洛煬影響了,秦書眠的心情也沉重了起來。

“我想知道你為什麼不願意見我,為什麼一直回避我?”這是秦書眠這段時間最百思不得其解的一個問題,以至於讓他一時拋開了此行的真正目的,率先問了出來。

“我沒有不願意見你。”滕洛煬歎了一口氣,黯然道:“我隻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你。”

滕洛煬拿出鑰匙試圖開門,看起來隱忍著莫大的痛苦,似乎連說出這句話都特彆艱難。

“是因為我最後說的那些話嗎?”秦書眠內心無比複雜,隻能猜測著,可是他並不認為滕洛煬會被他區區幾句話傷到。

“……”

滕洛煬停住了開鎖的動作,看向他的眼神有些無力,“簫簫,你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呢?”

“從前我確實是對不起你,但重逢之後,我對你卑微懇求,對你言聽計,隻能在背地裡悄悄看著你對你默默守護,從不敢有分毫逾越。你想要的東西不論是什麼,隻要你一聲令下我可以拚儘全力拱手送到你麵前。我已經在儘我所能對你好了,隻要能彌補當年對你的傷害哪怕分毫,我也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但即便是這樣,到最後你對我依舊是推拒和抵觸。這樣對我滿是怨恨的你,卻突然主動聯係要跟我見麵,這樣的動機是不是值得思索呢?”

滕洛煬仰著頭雙眼放空著,高大的身軀覆滿了陰霾,說到最後甚至有些絕望。

“我不想你因為彆的男人跑來質問我,我受不了你全心全意護著彆的男人,因為他們而來對付我,這樣我一定會瘋掉的……所以我不敢見你,隻能選擇回避……”

“你離開了我身邊還有喬必熏和鬱寧珩,或許還有許多我都叫不上名來的野男人。”

“可是……”滕洛煬說得無比傷心,近看眼睛裡布滿了血絲,整個人顯得格外狼狽,他顫聲道:“我隻有你一個了,為什麼無論我怎麼做,你都沒法再給我一次機會,一定要幫著外人對付我呢?易簫,你到底有沒有心啊!”

最後一句他幾乎是吼出來的,仿佛積壓已久的情緒都在這一刻爆發了出來。

他被秦書眠一步步驅逐禁止靠近,但時時刻刻都忍不住探聽他的消息。他清楚地知道秦書眠與喬必熏,鬱寧珩來往的動向,雖然明知他不可能和他們發生什麼關係,但對比秦書眠對自己冷漠的態度,簡直猶如利劍剜心。

他叱吒商場即便四麵受敵也不會動搖分毫,但秦書眠隻需要一句話一個眼神就能將他刺得遍體鱗傷……

這個世上能做到這一步的也隻有易簫,隻有他一個!

他隻要一想到自己將一顆炙熱的心掏出來捧到秦書眠跟前,秦書眠卻利用這一點跟喬必熏這個外人聯起手來對付自己,滕洛煬就痛到窒息。

相當長一段時間,他都無法擺脫這種情緒帶來的心理陰影,以至於他根本就不敢與秦書眠見麵。

滕洛煬這副模樣給秦書眠帶來了不小的震撼,甚至讓他有一瞬間覺得自己懷揣著目的走著一遭有些愧疚。

不見麵的日子裡秦書眠總覺得自己徹底放下了這個人,可一旦碰上麵,他的情緒總是會不受控製地被這人牽著走。

滿腔的委屈和憤怒也在這一刻到達了頂峰,隨機爆發了出來:“滕洛煬,沒有心的從來都不是我!”

“我跟喬必熏和鬱寧珩都隻是普通朋友,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關係。倒是你,從一開始到現在,你想要的從來都不止我一個……”

“不是這樣的!”

秦書眠話還沒說完,整個人便被一道撲過來的人影死死圈進了懷裡,力道大到幾乎要將他的脊椎折斷。

滕洛煬啞聲道:“從前是我不懂事,是我年紀太小識人不清……簫簫,你就不能再給我一次機會嗎?在你看來我真的就那麼罪無可赦嗎?!”

滕洛煬的呼吸正好噴在他的脖頸上,有些癢,秦書眠麻木道:“阿煬,可是你不是要跟沈逍結婚了嗎?”

“你聽誰說的?沒有的事!”

滕洛煬不禁將人摟得更緊,急忙解釋:“我最近隻是遇到了一點麻煩,滕家那群傻 逼把沈逍牽扯了進來。給他資源支持他重新回到娛樂圈的是滕洛川不是我,我也不知道他們是出於什麼目的,但是我絕不會和他結婚的……簫簫,你不要聽信了彆人傳的謠言,這輩子除了你我不會再跟任何人結婚的!”

無論多少次聽到滕洛煬的誓言,秦書眠心裡依舊不免會泛起波瀾。他竭力讓自己記起來時的目的,理智地推開了滕洛煬。

“既然如此,那麼我很想問一個問題。”他平靜且認真地道:“阿煬,從前你為什麼會如此鐘愛沈逍?以至於那麼多年對我置若罔聞?”

滕洛煬的手指暗暗蜷縮成拳,不知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秦書眠見他為難,便繼續道:“是因為小時候你被困火場,沈逍將你救出來了麼?”

滕洛煬臉上頓時寫滿了不可思議,問道:“你怎麼知道?”

這件事上他心裡始終對易簫有愧,明明從來沒有對他說起過。

秦書眠卻道:“我不止知道這個,還知道當初的火災現場就在沈家彆墅。”

“你為什麼要突然說起這個?”

秦書眠道:“我隻是想提醒你,當年的事情或許另有隱情,要不你現在再去沈家彆墅看看呢?”

第一百四十三章

滕洛煬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然後低頭陷入了沉思。

秦書眠隻是默默等著他作出反應,這次見麵他能明顯感覺到滕洛煬整個人的精神狀態都不對勁,仿佛遭到了什麼重創一般,看起來痛苦而疲憊。

不可否認他這一次的確是帶著目的而來,為了利用滕洛煬徹底擊垮沈逍的。但在兩人相識的最開始,滕洛煬又何嘗不是為了利用而接近他的呢,也算是互不虧欠了。

滕洛煬邁著沉重的步子緩緩從他身旁略過,往外走了出去。

他不知道秦書眠突然說起這件事是出於何種目的,但既然他說了,自己總要去看一看的。

看著滕洛煬這副渾渾噩噩的模樣,秦書眠心裡也挺不是滋味的,即便事情正在朝他預設的方向一步步發展,他也沒有感受到多少喜悅。

回到家中,他忍不住的猜測滕洛煬去到彆墅會發生什麼,畢竟滕洛煬現在的情況實在讓人難以預料。

不久,喬必熏撥了一通電話過來。

秦書眠按耐住內心的祈福,問道:“情況怎麼樣了?”

“一切順利著呢。”電話中的喬必熏聲音得意又歡快,滔滔不絕道:“我本來一直讓人在阻擾沈逍和庾舒棠的行動,以保證滕洛煬到的時候正好看到他倆在一起,然後就順著調查了庾舒棠的身份。沒想到滕洛煬這麼會趕巧,你猜怎麼著……”

秦書眠笑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你快彆賣關子了。”

喬必熏賊兮兮一笑,“滕洛煬趕到的時候倆人正乾那檔子事兒乾得正歡呢,那場麵具體如何我沒親眼瞧見也不好描述。隻是滕洛煬走出來的時候氣得臉都綠了,沈逍也是慌慌張張跑的出來追,連衣服都沒有穿好……”

秦書眠試想了一下那個畫麵,畢竟是被即將要結婚的對象背叛了,估計換誰心裡都不好受吧。

他這一招用得並不高明,說到底還是利用了滕洛煬的信任。但如果不是沈逍自己一錯再錯,又怎麼會落得這樣的下場呢。

沈逍一心想要仰仗滕洛煬的勢力作威作福,他最大的底氣不過就是自以為仗著小時候對滕洛煬有恩,讓滕洛煬一次又一次地對他偏聽偏信罷了。

今天之後,滕洛煬勢必不會再聽信他一個字,也算是徹底斷絕了沈逍的後路。

也多虧了前段時間霍沉修剛好給他發了有關庾舒棠的信息,否則他也不能把事辦得這麼順利。

從前沈逍沒少利用這個男人對自己進行設計陷害,而今他也算自食惡果了吧。

滕洛煬從沈家彆墅出來之後,隻覺得渾身沉重。

秦書眠讓他來沈家彆墅,就是為了讓他看到剛才那一幕嗎?最近各方對他的打擊接踵而來,偶爾停下來一想也覺得身心俱疲。

他可以確認自己對沈逍沒有一點曖昧的感情,沈逍和誰在一起本來也與他沒有任何關係。但他沒想到,這些天原本一直在不斷想方設法接近他討好他,仿佛這輩子都非他不可的沈逍,原來在此過程中一直和另一個男人在一起……

這些情況維持了多久呢?能被秦書眠發現,想來必定是無比頻繁了。

秦書眠是想讓他也感受一下被背叛的痛苦嗎?可是他明明已經經曆過比這更痛心無數倍的事情了。

滕洛煬漫無目的地走在街頭,天氣已經入冬,寒風刺骨吹在臉上刀割一般的疼,但他仿佛完全感受不到。

這個世界上,到底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呢?

不知過了多久,滕洛煬才緩緩掏出手機,撥出了小鄭的電話,“小鄭,我要你幫我查一個人,最近跟沈逍在一起的那個男人,我要知道他的全部信息。”

滕洛煬慢慢徒步走了快兩個小時才回到家,他身上的衣服不算厚實,到家時幾乎全身都要凍僵了。

但他沒有采取任何取暖措施,隻是愣愣的坐在落地窗前,寒冷刺激著他身體的每一根神經。

這是他近期從來沒有給自己留的空閒時間,他已經連續大半個月每天睡眠時間不超過四個小時了,過度的疲勞讓他大腦的思考能力衰弱,他需要放空一下。

不知過了多久,小鄭給他回了一個電話,說查出了沈逍身邊那個男人的信息。

這事兒他原本沒有多在意,他本意也不是非要把人查個水落石出,隻不過是想進一步看清沈逍這個人,看看他到底花言巧語騙了自己多少事。

他正巧現在不想做正事,便快速瀏覽著小鄭傳來的訊息,麻木而空洞,卻不料還真讓他看到了意料之外的東西。

男人名叫庾舒棠,是個外籍黑客。

小鄭還特地細心地調查了這人的出入境記錄,他和沈逍果然相識已久。

不僅在前段時間沈逍因為發布會的錄音,被全網黑的時候對他施以援手。更是在兩年前沈逍回國不久,就跟隨他一起過來了。

並且不難發現沈逍兩年前做的許多事情,都有他在背後提供幫助,比如當年偽造喬必熏的聲音,騙易簫到霍沉修的酒店引起自己的誤會。

滕洛煬不禁對這些信息越看越認真,越是細細看來越能回味易簫當年受了多少委屈。

值得注意的是,兩年前的招標案也是這個叫庾舒棠的男人和沈逍,把商業機密透露給了滕洛川,導致他在招標會上輸得一敗塗地。

他永遠無法忘記那一天自己有多屈辱……

滕洛煬死死盯著電腦屏幕,手上力度大到幾乎要將鼠標捏碎。

他就像一個溺水的人,找不到任何可依托的東西,越掙紮越是沉得更快。

到最後他竟撥了個電話給藍雅琴,語調冰冷讓人不含而栗,單刀直入道:“兩年前招標案的事,究竟是誰竊取了我的方案透露給了滕洛川?”

藍雅琴不明白他為什麼突然提起這樁陳年往事,含糊其辭道:“你和洛川是兄弟,都是一家人,哪有什麼竊取不竊取的……”

“當年的方案究竟是誰的你我心裡都清楚,你少跟我說這麼多廢話!”滕洛煬語氣中帶著些許威脅。

藍雅琴眼睜睜看著這個兒子一步步走到自己無法控製的高度,不禁有些畏懼,態度也弱了不少,“事情當時不都查清楚了嗎,如果說真有那麼一個人偷了你的方案,不就是易簫麼,就是他當時吃裡扒外才……”

“我再說一次……”話未說完便被滕洛煬打斷,並且怒意更甚,幾乎是一字一頓道:“我需要知道真相!”

藍雅琴見他態度如此強硬,見大事不妙未免滕洛煬發起瘋來殃及到自己,便將當年沈逍的事全交代了。

沈逍和滕家那些人是一夥的,是他們合夥找來庾舒棠故意設計好的。

也對,他是外網出了名的黑客,和沈逍裡應外合地潛入他的辦公室,神不知鬼不覺的竊取他電腦中的商業機密對他而言並不是什麼難事。

可是他們怎麼能厚顏無恥地將這件事栽贓到易簫身上?易簫明明什麼都沒有做錯,為什麼要承受這麼多的惡意?

當時從會場出來,自己一時氣昏了頭也沒能相信他,甚至還對他動了手……

當時簫簫還生著病,他得多委屈啊。

難怪他們當年會突然邀請並不受家裡待見的易簫回家過年,難怪他們對易簫那麼熱情,原來是在故意做出排擠沈逍的假象讓他放鬆警惕。

原來他們隻是合起夥來對付易簫陷害易簫,想讓沈逍嫁入滕家,讓自己徹底成為孤家寡人沒有依靠。他們都隻是想吸自己的血而已,從始至終都隻有易簫一個人對他好,隻可惜他當年太蠢了。

隨後滕洛煬又發現,沈逍跟庾舒棠兩個人是青梅竹馬從小就認識,兩人很早就在一起了,隻是一直待在美國,沈逍直到上大學才回國。

滕洛煬頓時就敏銳發現時間對不上了,既然沈逍從來就沒有回來過,又怎麼會在沈家彆墅的大火中救過自己呢?

這究竟是怎麼回事,事情越來越超出他的認知了。

滕洛煬慌慌張張地重新調查當年參加宴會的人員,一一篩查,才發現事情其實很簡單……

當年冒著生命危險,從火場裡救出自己的不是沈逍,而是易簫!

當時他年紀小,又被濃煙嗆得意識模模糊糊,隻聽到有人叫那個小哥哥“xiaoxiao”。

他後麵一打聽,便想當然的以為是這家彆墅主人家的兒子“沈逍”。

原來他當時聽到的並非“逍逍”,而是“簫簫”。

滕洛煬一個人坐在漆黑的房子裡,突然就仰頭大笑了起來,笑自己的愚蠢,笑自己的可悲……

可是笑著笑著,淚水便從眼角滑落了下來,他無聲地哀傷著。

命運仿佛在此時給他開了一個巨大且荒唐的玩笑,他覺得他的信仰仿佛都在此刻坍塌了。

要知道因為小時候這場可笑的火災,他從小就將目光追隨在了沈逍身上,對他掏心掏肺的恨不得把世界上所有好的東西都搬到他麵前,他將此生全部的溫柔和耐心都給了沈逍。

第一百四十四章

哪怕沈逍後麵屢屢做錯事讓他怒火滔天,念及小時候的恩情,他也始終於心不忍沒有傷害過沈逍……

現在告訴他這一切都是假的?他如何能接受得了。

本該享受他給予的一切的應該是易簫才對,他原本應該在更早認識到自己對易簫的心意,可是他卻成為了給易簫帶來最多傷害的人。

多麼可悲啊,又是那麼的可笑!

原來秦書眠找到自己說,當年的事情或許另有隱情,竟然是這個意思麼?

那麼秦書眠是不是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了,他為什麼不告訴自己?

他們在一起七年,他有那麼多的機會可以告訴自己。

他為什麼不說呢?為什麼要讓自己像個跳梁小醜一般,一步步泥足深陷?

再想到自己最近麵臨的困境,是秦書眠聯合起外人一塊兒對付他的,滕洛煬就覺得自己如臨深淵。這世界上的所有人都可以背叛他傷害他,但易簫從始至終都站在他的身邊不離不棄,他無法想象有一天想方設法給他帶來傷害的會是他的簫簫……

滕洛煬陷入了邏輯上的死胡同,瘋狂地內耗著,他無法自救。

秦書眠這邊的工作依舊有條不紊地進行著,但他心裡總隱隱有些不安,他總覺得上次和滕洛煬見麵,他整個人的狀況很不對勁。

但他現在也沒有任何立場去為他擔憂,他隻能儘量將這些想法排出腦外。

陳冉在行程的空隙又來探了他的班,正和落落聊得熱火朝天。

“冉冉姐,最近沈逍的事兒你關注到了嗎?”落落看上去頗為興奮。

“當然了。”陳冉看到沈逍倒黴比誰都高興,興致勃勃的,“本來還說他命真好 不知用了什麼手段,又攀上了滕家給他出頭,給他又是砸錢又是砸資源的,讓他又活躍了起來……結果隻是曇花一現啊。”

“他哪配用曇花比喻啊。”落落頗為唾棄,又不免覺得痛快,“也不知他又作死得罪了哪位大人物,他以前那些亂七八糟的醜聞又被事無巨細的放出來了。這下好了,所有簽約的品牌和綜藝影視,都接二連三的和他解約了,他還要賠付數額龐大的違約金,我看這回沈逍這條路真是走到頭嘍!”

“他那種人落得這樣的下場就是活該,否則再活躍在大眾麵前,又不知要禍害多少人!”

“……”

自從那天的事之後,秦書眠並沒有聽說滕洛煬那邊傳出任何狀況。隻是沈逍在那之後黑料頻出,如果說上次發布會的事隻是讓他落得人人喊打的下場,這一次卻是真正再也不能出現在大眾視野中了。

秦書眠的目的達到了,沈逍再也不會有機會傷害他身邊的任何人了。

同時他也不禁感歎滕洛煬的手段,滕洛煬愛一個人的時候可以做到付出一切的深情,不愛的時候也是真絕情……

從現在沈逍的下場上來看,他竟然依稀可以看見從前自己的影子。

秦書眠有一搭沒一搭聽他們聊著,一直到收工回家都有些心不在焉,但他家樓下卻站著一個人,看起來早就在等他。

小鄭的臉色有些沉重,一看見他就著急地迎了上來,“易總。”

秦書眠有些不解:“小鄭,你怎麼來了?”

“還是滕總的事兒……”小鄭看起來相當為難,但還是道:“滕總之前一直再三警告我不要打擾你,但這回我是真沒辦法了才找過來的,易總您彆怪我。”

秦書眠見他這副著急的模樣,看來也不是三言兩語能說清楚的,便將人帶回了家。

小鄭坐在沙發上捧著秦書眠倒的水,看起來有些拘謹。

易總一直溫柔親切到現在也沒變,但時隔兩年,自己畢竟一直待在滕總身邊,此刻跟他麵對麵多少有些不適。

“你來找我有什麼事兒,現在可以說了吧?”小鄭無論從前還是現在都有站在他的立場為他著想,秦書眠對他也是溫柔一笑。

“事情還要說到您找我問滕總住址的事兒……”小鄭有些頭疼,“那天我把地址透露給了您,您在當天就去找了滕總麼?”

秦書眠從沒打算隱瞞這件事,便點了點頭。

見他肯定了,小鄭著急道:“那您能不能透露一下,那天你們見麵之後發生了什麼?滕總,滕總他整個人都不對勁了……”

小鄭有些欲言又止。

秦書眠奇怪道:“他怎麼不對勁了?”

回想起那天的事,明明滕洛煬走時還好好的,莫非之後又發生了什麼?或者是接受不了親眼看到沈逍的背叛?

小鄭咬了咬下唇,似乎是下定決心準備迎接滕洛煬的問責了,將事情娓娓道來:“那天時間很晚了,滕總突然打來電話讓我調查一個叫庾舒棠的人。似乎是沈逍和滕總在一起期間的出軌對象,滕總當天看完這個人的信息也沒說什麼,隻是隔天就出麵阻斷了沈逍的所有行程,相當於徹底封殺了他……”

小鄭補充:“本來這些也不是滕總支持沈逍的,都是滕洛川那夥不懷好意的人搞的鬼,滕總處理起來頗費了不少功夫。但在這之後滕總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公司的大小事都是由滕總的表弟顧總處理,可是最近公司出了不少亂子,顧總也是忙的焦頭爛額,根本應付不過來,董事會更是一幫要吃人的東西啊……”

說到這裡小鄭心情不免也跟著沉重了起來,他痛心道:“我跟了滕總那麼多年,風裡雨裡都一路跟著走過來了,我知道他打下如今的基業不容易,也不忍心眼睜睜看著它被毀於一旦啊。我跟顧總也有試著去找滕總,但他隻是把自己關在房間裡誰也不見,最後是顧總忍不住強拆了門衝進去才見到了他……滕總整個人像被抽了魂一般,一雙眼睛空洞洞的,沒有一點精氣神,人也瘦了一大圈,像是對任何事都提不起勁兒了,顧總替他請了各種心理醫生輪番看了一遍都沒用。所以我就想著,會不會是跟你們最後一次見麵有關係,畢竟這兩年來,能夠輕易影響到滕總情緒的,也隻有易總您一個人。”

秦書眠默默聽著他的敘述,心中百感交集,一時竟不知該如何回應。

小鄭著急道:“我和顧總也是實在沒有辦法了,才想到來找您問一問的,如果您知道其中緣由的話還望告知一下……畢竟滕總要是再一闋不振下去,滕氏恐怕真要易主了……”

秦書眠卻隻是搖了搖頭,“那天滕洛煬發現了沈逍和庾舒棠在一起的鐵證,除此之外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回想起那天的事情,他實在想不到有什麼能讓滕洛煬變成小鄭口裡說的這副樣子,難道沈逍的背叛對滕洛煬竟然有如此大的刺激。

但從小鄭一席話中,秦書眠卻捕捉到了另一個信息。

聽小鄭的描述,滕洛煬最近在工作上似乎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危機。回想起之前見到的滕洛煬確實狀態不佳,整個人愁容滿麵渾身都透露著疲態,可以證明小鄭說的都是實情,至少自己過去跟滕洛煬在一起那麼多年,都很少看到他因為工作流露出那麼狼狽憔悴的一麵。

可是為什麼呢?在作為商人做生意這方麵,滕洛煬可以說是一個天才,在他踏入這行之後幾乎無往不利,為什麼會突然遇到這種危機?秦書眠順勢問出了自己的疑惑。

小鄭複雜地看了他一眼,雙眸也是充滿了探究和不解:“為什麼,這一切不應該問易總您自己嗎?”

“我?”秦書眠有些震驚。

“是啊。”小鄭痛聲道:“這麼多年我也算你們倆感情的見證者了,滕總確實對不起您,的確不是個東西。但這兩年來他也一直在痛心悔過,全心全意地想著如何對您好如何挽回修補好這段感情,雖然他之前的事兒的確罪該萬死,但之後也並沒有到不可饒恕的地步啊……易總,您……您怎麼能聯合外人一起玩兒命的對付他呢?”

這都哪跟哪啊,秦書眠越聽越覺得不可思議,打斷道:“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說的這些我怎麼都聽不懂?我什麼時候聯合其他人對付他了?”

“不是你嗎?”

秦書眠就差頭頂冒著幾個大大的問號了。

小鄭深深的歎了一口氣,“這事兒本來不該告訴您的,但事到如今也沒有辦法了。與您再次重逢之後,滕總見您一直和喬必熏走得非常近,喬必熏又老是逮到機會就對滕總冷嘲熱諷的,滕總因為過於嫉妒受不了這個刺激,便使了個手段把他從您身邊支開了……”

秦書眠幾乎是一下就想到了,“你是說喬必熏在北京遇到的麻煩?果然是滕洛煬做的。”

“是啊,也確實有效,喬必熏確實很長一段時間沒出現在您身邊對麼?為了辦成這事兒滕總可沒少搭關係走人情。”

小鄭似乎也為滕洛煬的任性感到頗為頭疼,繼續道:“不止如此,您沒發現鬱總自從出國之後,就再也沒有回來過了嗎?”

第一百四十五章

被這麼一說還真是,鬱寧珩自上回說要出國處理家裡生意上的事兒,就再也沒有消息了,原來也是滕洛煬做的。

鬱寧珩家的產業幾乎都在國外,也不知滕洛煬給人使了什麼絆子導致他一直沒能回國。

秦書眠想到滕洛煬確實對他和喬必熏鬱寧珩等人密切來往頗為不滿,再遭到自己的訓斥和抵觸之後,他也沒有再過分乾涉了,原來是自己背地裡把事兒全乾了,讓其他人徹底沒有機會近自己的身是嗎?

無論什麼時候,滕洛煬都將他當成了自己的所有物,占有欲強得可怕,秦書眠感到憤怒,但更多的是對滕洛煬這種病態掌控欲的無力感。

秦書眠不禁手指不禁扣到掌心捏成拳,咬牙道:“他究竟還瞞著我在背地裡做了多少事?!”

小鄭搖了搖頭,“沒有了,他知道您會不高興他對付自己身邊人的人,所以一直收斂著沒有做出其他更出格的事情……”

這些難道還不夠嗎?秦書眠氣得腦仁發痛,更出格,他還想做什麼更出格的事?!

不過回想起滕洛煬兩年前那股不顧一切的瘋勁兒,為了把他找回去不惜踩著法律的紅線,帶著打手私闖民宅打傷喬必熏,跟從前相比,他現在做的這些確實收斂了不少……

可是喬必熏和鬱寧珩都是他的朋友,都曾經在他最落魄的時候給予他幫助,滕洛煬怎麼能對他們用這種下作的手段?而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他,秦書眠簡直覺得無顏再麵對兩人了。

小鄭小心觀察著秦書眠的反應,試探道:“難道喬必熏和鬱寧珩的事,易總您都還不知道嗎?”

“喬必熏的事我猜到過一些,他對付鬱寧珩的事兒我是真不知道。”秦書眠如實道。

小鄭沉思著。

秦書眠回想起小鄭之前的話,不禁疑惑:“那你剛才為什麼說跟我有關,還有,說我聯合外人一起對付滕洛煬是怎麼回事?”

小鄭抬頭看了看他,確認秦書眠似乎真的對一切一無所知,才低頭歎了一口氣。

“易總應該還記得吧……”小鄭緩緩道:“滕總為了挽回你,因為您一句話,便將自己手頭滕氏的全部股份分了一半到你名下。”

秦書眠點點頭,這事兒雖然算機密,但小鄭跟在滕洛煬身邊參與了很多事情,會知道並不奇怪。

“滕總用了不少手段給喬必熏在北京添亂子,喬必熏勉強處理好後喘過氣來,又回到了上海。”

小鄭的臉色越來越不好看,他沉重道:“喬必熏回來後不知道從哪打聽出來,滕總手頭的股份分了一半給您,便私底下利用這層關係暗中走訪了易氏舊部,他悄悄透露了您還活著的消息,以您的名義聯絡起了易氏舊部為自己所用。那些跟著老易總打拚過來的老股東,對老易總都是多少年的老友了,為著您的事兒心裡對滕總多少有些憤憤不平。滕總手頭的股權被分割,這事兒雖然沒有公開出去,但隱隱也造成了一些麻煩,這就導致了公司內部出現了一些問題……”

秦書眠記得喬必熏回來之後來找過自己,但並沒有提起過北京的事兒,他那時還僥幸以為事情與滕洛煬關係不大,並沒有惹出太**煩,還放心了下來。

原來喬必熏一回來就找上自己,是為了向自己確認滕洛煬分出了自己手頭的股權,好進行接下來的計劃。

想通這些,秦書眠心裡有些不是滋味,喬必熏為什麼隻言片語都沒有向他透露?他這算是一無所知地被人給利用了嗎?

秦書眠隱忍著內心的情緒波動,道:“然後呢 還有嗎?”

“公司內部高層出現分歧隻是部分問題,在喬必熏的刻意煽動下,還有不少的對家公司也開始火上澆油……一般那些亂七八糟的小公司都不足為懼,在這其中最為棘手的就是吳建智。”說到這個名字,小鄭看向秦書眠的眼神多了兩分複雜。

秦書眠也是臉色一變:“吳建智?”

“是啊。”小鄭點點頭,再次苦惱地撓了撓頭發:“就是當初在錄製綜藝的時候,勾結沈逍試圖那什麼您的那個不要臉的老東西。當初滕總給他鼻青臉腫的胖揍了一頓,之後送進醫院躺了半個月,這事兒是他自己理虧,他也沒敢報警聲張開來。滕總被他捅了兩刀,當時倒是報警了,隻不過他不知道用的什麼法子又給保出來了……”

“滕總當然咽不下這口氣,對他名下的產業進行了瘋狂的打擊報複,讓他在之後很長一段時間都自顧不暇。這會兒由於喬必熏的引導,他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整治滕總,好把自己的場子找回來。”

秦書眠細細縷著前麵發生的事,吳建智在那件事之後幾乎就銷聲匿跡了,如果不刻意關注與他有關的商務消息,那麼基本上就查無此人了。

當時秦書眠還覺得奇怪,以吳建智的小人之心怎麼可能輕易將此事一筆帶過,他當時甚至做好了吳建智要上門找茬的準備,可是卻什麼都沒有發生……原來都是滕洛煬一直在給他施壓,以至於讓他無暇分身來對付自己,可是當時的滕洛煬明明還被捅了兩刀,正重傷在身呢……

想到這裡秦書眠鼻子有些發酸,不可否認,都是因為有滕洛煬在背地裡默默守護,自己才能一直安然無恙。經過兩年滕洛煬確實比以前成熟了不少,可是喬必熏和鬱寧珩的事……

滕洛煬就像一個會蠱惑人的妖精一樣,躲不開甩不掉,又偏偏能拿住他心底裡最柔軟的部位,他究竟該拿這個人怎麼樣?

小鄭繼續道:“喬必熏在一切準備就緒之後,又開始對滕家人下手了……滕洛川兄妹自不必說,他們對滕總那是早就恨之入骨,巴不得能夠取而代之將滕總狠狠踩在腳下。至於滕總的母親藍雅琴是什麼樣的人,自然不用我多說您應該知道,愚蠢且虛榮,根本禁不住滕家兄妹的糖衣炮彈,為了一點蠅頭小利竟幫著外人對付自己的親生兒子!”

說到這裡小鄭也是氣憤不已,恨鐵不成鋼地道:“他們不停的拱火和稀泥,不分青紅皂白的將現在公司危急的局勢都扣到了滕總頭上,煽風點火的說滕總現在對公司經營不善都是因為您……”

小鄭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咬牙繼續,“他們說都是因為兩年前您死後,滕總就一直魂不守舍的不在狀態,導致公司一落千尺,這些人純粹是放屁!為著您的事兒滕總確實低迷消沉了很久,但是從來都沒有在公事上含糊過,在滕總的帶領下公司一直都蒸蒸日上從來沒出現過什麼大的紕漏……可是現在一出了事兒,他們都瘋狂甩鍋給滕總潑臟水,藍雅琴不知又受了誰的蠱惑,竟然聯合滕家兄妹煽動股東們催滕總儘快結婚,不要再因為您的死受影響了,並且更荒謬的是,他們給滕總找的結婚對象竟然是沈逍……”

這些事光是聽一聽就已經到了讓人窒息的地步了,滕洛煬最近就是在這樣群狼環伺的環境中掙紮的嗎。

秦書眠沒有想到那天滕洛煬的生日之後到現在,短短一個月不到的時間內會發生這麼多事。

他突然想到了小鄭說的一個非常重要的點,不禁疑惑道:“小鄭,你剛才說什麼來著……滕洛煬覺得是我聯合喬必熏想要對付他的?”

小鄭輕輕歎了一口氣,“而今這個局麵,如果不是您親口否認,換了任何人來看都會覺得是您吧……畢竟滕總手頭的股份確確實實是分到了您手裡,並且在此之後很快就出事了。”

秦書眠心頭頓時苦澀無比,原來竟然是這樣……

原來滕洛煬要和沈逍結婚的消息真的是假的,他沒有騙自己。

那麼滕洛煬那段時間不想見自己的理由……他說不知道該如何麵對自己,秦書眠當時隻覺得是他無話可說之後的借口,原來他一直覺得是自己在聯合外人利用他給的股份對付他?

難怪他當時看自己的眼神,是那麼受傷又那麼崩潰。

而自己卻依舊為了達到目的,讓他親眼目睹了沈逍背叛的現場,這對心高氣傲的滕洛煬來說該是多麼大的打擊啊。

儘管這個男人曾經利用過他傷害過他,哪怕自己曾經對其恨之入骨,但到了這一步,秦書眠還是會忍不住心顫。

他愛這個男人愛到了骨子裡,滲透進了每一個細胞,即便到了如今這種地步,他依舊無法不為之動容……

重逢後他的心就好像被一層堅冰覆蓋著,抵禦著外敵護衛著自己看起來堅不可摧,可是現在這層冰盾,好像裂開了那麼一絲縫隙。

秦書眠儘量控製著自己的語調,讓自己看起來依舊從容,“這段時間,他都過得不好嗎?”

“怎麼會過得好呢?”小鄭輕笑了一聲,隻不過這笑容怎麼看都讓人覺得有些苦澀。

第一百四十六章

“除了您離開的兩年間,我還從來沒有見過滕總如此狼狽消頹的一麵,哪怕是在您離開之後他也沒有這麼絕望壓抑,就好像無論從精神還是肉體都遭受了什麼毀滅性的打擊。”

小鄭將滕洛煬近段時期的狀況娓娓道來,“從公司內部爆發鬥爭不斷,接著便是外敵四麵環顧,到最後滕家兄妹以及藍雅琴的步步緊逼,滕總不得不每天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小心應對,但凡行差踏錯半步都會落得萬劫不複的下場。相信易總您前幾天見了滕總也發現了他的狀態不對勁兒吧,他這段時間忙起來常常一天睡不到三個小時,飯自然也是顧不上吃了,整個人一下子就瘦了十來斤……”

“這些倒還是其次,中間您主動找過他,估計是滕總並沒有回複所以您最後才找來了公司吧?他雖然沒有回複您,但卻是時時刻刻都在折磨著自己,我想滕總他大概是因為知道您是為什麼找上門來,所以才不想麵對一直刻意避免與您麵對麵。我想也許……這段時間對他打擊最大的,恐怕還是他認為您聯合了外人一心想要置他於死地吧……”

重逢後滕洛煬確實一遍遍的向他表露了誠心,同時也在身體力行的證明他確實可以為了秦書眠付出一切。

所以他才會因為秦書眠一句話,就毫不猶豫地將手頭一半至關重要的股權分給了他。

他幾乎是將一顆熱乎乎的真心捧到了秦書眠麵前,隻看秦書眠是會選擇雙手結果,還是無情打翻在地。

可是滕洛煬沒有想到,秦書眠會利用他滿腔的愛意和真心,和另一個男人,和他的死對頭聯起手來對付自己。

這種情況換作任何一個男人都受不了,更何況是心高氣傲的滕洛煬,這種精神上的打擊對他而言無疑是致命的。

難怪他見到滕洛煬時覺得他那麼不對勁,秦書眠簡直無法想象這一切將會給滕洛煬帶來多少傷害。

“不是這樣的……”秦書眠聽著小鄭敘述著滕洛煬的情況,心中焦急不已,忍不住出聲辯駁:“我沒有聯合其他人對付他,喬必熏做的這一切我都不知情!”

喬必熏也是心高氣傲的人,他在自己的地盤兒被滕洛煬砸了場子,自然要把麵子找回來,隻不過他為什麼要這樣一聲不吭的利用自己?秦書眠想不明白。

小鄭表情有些隱忍,但終究還是相信秦書眠的為人,“易總,話我就說到這裡。現在的滕氏岌岌可危,真的很需要滕總,但他近期接二連三的接受打擊,精神已經麵臨崩潰,將自己禁錮住了,我們真的很怕他接下來會對自己做出什麼不可挽回的事情來……我希望您能夠勸勸他,帶他走出現在的困境。”

秦書眠一顆心就好像被人用力揪住了一般,疼得不行,他一時竟不知該說些什麼。

猶豫了半天,隻是對小鄭由衷道:“謝謝你,謝謝你過來告訴我這麼多的事,否則我還一直被蒙在鼓裡。”

“您不用謝我,我這也是走投無路才找上您的。”小鄭和秦書眠講了半天,可以看得出秦書眠知道滕總這些事兒之後心裡也不好受,不免苦口婆心地勸說著。

“雖然滕總從前對您做的確實不是人事兒,但他也為此付出代價了,他現在對您確實是真心的……其實我跟在你們倆身邊那麼久了也看得出來,易總您雖然怨他恨他,但對滕總總還是有一份旁人無法取代的感情的。如果您對滕總也放不下的話,與其這樣相互折磨著,不妨試著將過去的揭過,從頭再來一次呢,畢竟過去沒法改變了,未來卻是把握在自己手裡的。”

秦書眠聽到這些卻眉頭深鎖,緊抿著唇,始終沉默不語。

小鄭也意識到了自己這話說得不合時宜,抱歉道:“不好意思啊易總,是我說得太多了。但是還是希望您能夠去看看滕總,勸勸他,畢竟他心裡最掛念的隻有你,其他人根本靠近不了他……”

秦書眠很想解釋說自己跟滕洛煬早就沒有瓜葛了,他們之間並不存在任何感情糾紛,但是話到嘴邊,卻怎麼都開不了口。

小鄭將所有事情交代完畢之後,便起身告辭了,臨走時看向秦書眠的眼神充滿了希冀,顯然將秦書眠當成了拯救滕洛煬的救命稻草。

秦書眠則是任由自己無力地倒進了沙發裡,小鄭這一趟帶來的信息太多了,仿佛一瞬間所有的事情都失去控製了,他需要好好消化一下。

回想起那天見到的滕洛煬的模樣,再聯想到他近段時期經曆的這些事,心裡總是忍不住犯酸。

他知道滕洛煬從小就是不受人待見的,憑著一腔孤勇他站在了無人之巔,從前有易簫牽著他的手陪伴在側,這一次卻是真正的孤立無援。

滕洛煬就像被人圍攻著逼到了懸崖邊上,但他或許還有機會依靠自己博得一線生機,可一旦秦書眠成了那個造成他而今這種局麵的源頭,似乎就斷絕了他的後路,讓他從精神上崩潰畫地為牢將自己困住了,退無可退。

小鄭說了有關滕洛煬的許多,字字句句都在秦書眠腦海中回蕩,他清楚的知道滕洛煬如今的局麵有多麼危險。

滕洛煬曾經為了得到現在的一切,不惜不擇手段地利用他靠近他,而現在同樣也是因為他而四麵楚歌甚至可能落得個一無所有的下場。

這是秦書眠這輩子唯一刻在骨血裡,愛得最激烈恨得也最深刻的一個男人,他做不到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滕洛煬走向失敗,至少自己不能成為他失敗的那個理由。

不停的想著小鄭說的那些話,秦書眠簡直覺得頭都要炸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現在應該怎麼做,唯一可以確認的就是他必須去跟滕洛煬見一麵。

喬必熏的事與自己無關,他一定得解開滕洛煬的心結,滕洛煬必須以最佳的狀態來應對眼下的危局,不能再繼續這樣子下去了……

就這麼想著,天色也漸漸暗了下來,秦書眠抓起鑰匙便一股腦地往外衝,竟然連外麵已經下起了暴雨也沒注意,一直到樓下看到大雨傾盆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

他正準備轉身回去拿傘,這時卻隱約看見朦朧的雨簾中站著一個人,天色太暗加上暴雨,秦書眠有些不確定,眯著眼睛仔細瞧了瞧,確實有一個人,身形似乎還有些熟悉。

秦書眠頓時恍然,立馬衝進暴雨中朝那人奔了過去。

他一把抓住那人的手腕,二話不說便拉著人朝小區的涼亭走過去試圖避雨,卻不料男人用力甩開了他的手。

“滕洛煬!”秦書眠動作本來就急,被他這麼一掙紮差點沒穩住身形栽倒在雨地,氣極不禁怒吼了一聲:“你到底想乾什麼?!”

可抬眼一看滕洛煬此刻的模樣,他卻是愣住了。

滕洛煬兩個眼圈泛著病態的青黑,雙目空洞無神,下巴長滿了不知多久沒有剃過的胡茬。身上的衣物都已經被雨水淋透,濕漉漉地貼在身體上,看起來確實比從前單薄了很多,整個人意誌消頹看上去沒有一點精神氣兒,就像被什麼抽乾了魂兒一般。

秦書眠幾乎記不起從前的滕洛煬是多麼意氣風發了,看來實際的情況看上去比小鄭口述的更為嚴重。

兩人站在暴雨中對峙了幾秒,滕洛煬緩緩抬頭,將空洞的雙目投到了秦書眠身上,雙唇微動音色低沉而沙啞,道:“秦書眠,你真的就那麼恨我嗎?”

他的聲音很輕,但以兩人的距離足夠秦書眠聽得一清二楚,甚至透著些絕望的悲傷。

到底是自己曾經拚儘所有愛過的人,秦書眠一顆心像被針紮了似的難受,他很想出言安慰一下滕洛煬,但最近發生的事情太多,話到嘴邊他又不知該從何講起。

“我正準備過去找你,你這會兒怎麼自己就過來了?”秦書眠知道此刻的滕洛煬經不起刺激,便放柔了語氣緩聲道:“我們先去涼亭避避雨,咱們坐下來好好說行嗎,或者去我家聊也行……”

滕洛煬唇角卻微微上揚,帶起了一抹苦澀的笑,“之前你從來都不會主動找我,也從不會主動邀請我去你家,上次是為了喬必熏的事兒,這次又是為了什麼目的?”

滕洛煬說不出自己心裡是什麼滋味,即便是他幾個月前被吳建智捅了兩刀,躺在病床上傷情最重最痛苦的時候,也不及此時此刻的千分之一。

換了任何一個人敢這樣對他,他都會不惜一切代價報複回去,大不了就是腦得魚死網破,誰也彆想好過,可這個人是秦書眠,是他最愛的簫簫,也是曾經這個世界上唯一最愛他的人,他該怎麼辦……

秦書眠看著他這樣心裡也是難受至極,下意識裡竟然喊出了曾經對滕洛煬的愛稱:“阿煬,你聽我說,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第一百四十七章

“那是怎樣?!”滕洛煬怒吼著,一雙眼如同鷹鷲一般死死盯著秦書眠,突然放低了聲音,緩緩道:“你說關於我小時候那場火災的事,我應該再到現場去看看,或許會有新發現。我聽你的話去了,果然是意想不到的新發現啊……”

“簫簫,你不妨猜一猜,我那天去沈家彆墅究竟發現了什麼。”

既然滕洛煬故意把這事兒拿出來說,那就肯定不隻是撞破沈逍和庾舒棠在一起那麼簡單……秦書眠不禁一僵,遲遲沒有做聲。

果然滕洛煬緊接著便道:“我發現小時候將我從火場裡救出來的人,根本就不是沈逍,而是你啊!”

就這麼一句簡單的話被滕洛煬說得聲嘶力竭無比委屈,他的雙目盈滿了淚水,很快就從眼角滾落下來,和雨水混在了一起讓人無法分辨。

“你知道我對小時候的這點兒執念有多深嗎?這是我人生中第一個無條件保護了我的人,他就像我至暗人生中的一束光,因為被他照耀所以我才在泥濘和彷徨中看清了前路。我曾發誓我要傾儘自己所擁有的一切去愛他對他好,我因此用儘全力追隨了一個男人十多年……可是你現在告訴我是我認錯了人,一切都是假的!”

秦書眠低下了頭,死死咬住下唇,沉默不語。他的本意隻是想撕下沈逍在滕洛煬麵前的最後一塊遮羞布,讓他無法再仗著滕洛煬的勢力作威作福罷了,卻沒有想到這事兒會給滕洛煬帶來那麼大的刺激。

“簫簫,你早就知道這一切了對嗎?”滕洛煬眉眼都痛苦地皺起,雙唇輕微顫抖著:“你早就知道從火場裡將我救出來的人,不是沈逍而是你對不對?!你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為什麼要眼睜睜看著我像一個跳梁小醜一般泥足深陷,看著我愚蠢地跟在沈逍身後跑上跑下你很得意是嗎,在你心裡我一定就是一個詼諧的笑話對吧?!”

“不是你想的這個樣子的,我知道這件事的時間,並沒有你想象的那麼早,兩年前……”

秦書眠急得雙手攀住了他的肩膀,使勁地晃了晃,繼續解釋道:“兩年前我也是無意從顧星野的口中聽說,你之所以會對沈逍情有獨鐘是因為他小時候從火場裡救過你,我稍微縷了一下時間線和火災地點,大概就明白是怎麼一回事兒了,但是當時我覺得……”

說到這裡秦書眠覺得有些難以啟齒,他咬牙道:“當年我覺得人與人之間的感情應該是純粹的,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我不想利用小時候一個舉手之勞的小事強行道德綁架你讓你留在身邊……事情就是這麼簡單,我從來都沒有看你笑話的意思。”

“算了吧。”

滕洛煬偏過頭,涼聲一笑,抬手將秦書眠扣住自己雙肩的手放了下去,無力道:“你也不用再費儘扯這些話來敷衍我了,你以為你現在說的這些我還會再信麼?”

秦書眠一怔,“你這話什麼意思?”

“之前你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深信不疑,你隨口提的每一個要求我都牢記在心,並想方設法地滿足你為你實現,可是到頭來我得到的結果是什麼……”

滕洛煬先是冷笑,接著緩緩閉眼抬手抹去了臉上的雨水,他的胸腔大幅度的起伏著,仿佛正在竭力壓製著某種即將噴薄而出的激烈情緒。讓人毫不懷疑,如果此刻站在他麵前的人不是秦書眠,此刻絕望憤怒的滕洛煬一定會毫不猶豫地將這個人撕碎。

“一直以來,你都是在利用我……”這麼簡單的一句話,滕洛煬脫口而出竟然有些發顫。

沒頭沒腦的幾句話,秦書眠卻聽懂了。

“為什麼?!”

滕洛煬一隻手猛地揪住了秦書眠的衣領,另一隻手則順勢捏住了他的脖子,明明處於絕對強勢進攻的有利位置,神態間卻滿是狼狽。

重逢後他為秦書眠所做的一切,隻有少數幾次秦書眠順從或者默許了,他知道秦書眠這樣無外乎都是借機鞏固自己或者打擊沈逍罷了。

這一切滕洛煬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可以曾經最愛他的簫簫,怎麼可以拿著自己遞過去的劍,幫著外人刺向自己呢?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我滿足你將手頭的一半股份轉給了你,可是你為什麼要反過來利用它幫著其他男人對付滕氏?!你知不知道就因為你和喬必熏,這段時間公司內鬥不斷,滕氏近期正在規劃的項目不是倍受阻力便是直接被人截胡,幾次資金鏈斷裂,產業鏈也跟著分崩離析……”

“你知道現在業界多少人在等著看我笑話等著滕氏破產嗎?簫簫,這就是你想要看到的結果嗎?!”

滕洛煬叱吒商場那麼多年,八麵臨風而不動搖分毫,麵對任何事都結實抗揍得緊,唯獨秦書眠能對他一擊製勝,秦書眠對他的無情與狠心,真的讓他害怕了。

秦書眠扣住滕洛煬捏住自己脖子的手腕,艱難地搖頭:“不是的,這些事不是我做的,我完全不知情……”

滕洛煬看出了秦書眠被自己捏得難受,便撤開了手,隻是他好像完全聽不進去秦書眠說的話了。

隻是自顧自地道:“簫簫,你是因為我瞞著你偷偷對喬必熏和鬱寧珩動了手腳,所以要報複我嗎?還是說你覺得他們受了委屈,想特地幫他們找回場子的?”

滕洛煬癡癡地看著秦書眠,一張臉上全是冰冷的雨水,如此清晰地對麵對看著滕洛煬因為痛苦絕望而扭曲猙獰的麵龐,秦書眠一個心也是難受到了極點。

不是這樣的,明明一切都不是這樣的……

他雙唇動了動,正猶豫著準備開口說話,卻不料滕洛煬突然上前一步,將他整個人都死死摟進了懷中,力氣大到幾乎想讓他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秦書眠,你對我怎麼就可以做到這麼狠心的,為什麼我對你卻偏偏怎麼都放不下?為什麼啊?!”

滕洛煬腦袋抵在秦書眠的肩上,嘶啞的聲音中透露著滿滿的絕望,眼淚止不住地漫過眼眶往外流,溫熱的淚水滾落在秦書眠的脖頸上與冰涼的雨水截然不同,秦書眠覺得那處皮膚就好像被灼燒過一般。

“我是年少無知傷害了你讓你難過了,可是我又何嘗不後悔,你離開後的每一天我都過得痛不欲生,你回來後我可以給你我所擁有的一切,這些又何嘗不是我傾儘畢生心血矜矜業業的成果?但是卻換不來你正眼看我一次,你甚至……還幫著喬必熏一起來對付我,你恨我真的就恨到了這種地步嗎?恨到可以和外人聯手一定要將我推入那深不見底的地獄嗎?!”

“滕洛煬,你冷靜一點!滕氏的危機真的不是我造成的,關於喬必熏所做的一切,我也一無所知……”秦書眠無力地辯解著,可是有什麼說服力呢,滕洛煬手裡的一半股份確確實實在他這裡,也隻有他能幫助喬必熏聯絡上易氏舊部,同時他也是最有動機促成這一切的人。

“除了你,還有誰能將這一切聯係起來啊?”

滕洛煬果然一個字都聽不進去,他摟住秦書眠的雙手慢慢卸了力放開了他,雙眼哭得猩紅,淚水朦朧的臉看起來痛苦而絕望,他啞聲道:“簫簫,你的心到底是什麼做的啊?從前的事是我對不起你,我也不敢輕易奢求你的原諒,僅僅隻是想讓你對我改觀慢慢化解你對我冷冰冰的態度都不行嗎?我們重逢這麼久以來,我為你做的一切你通通都看不見嗎,還要聯合外人一起對付我要置我於死地?這麼長的時間,就算你的心是冰塊兒做的,也該融化了那麼一點點吧,你到底是怎麼做到這麼狠的……”

從來沒有一個人能讓他這樣步步退讓一次次失去底線,隻有易簫……隻有他能做到這一步,他以為他隻要足夠隱忍,就能再靠近一點點,可事實根本不是這樣的。

秦書眠為了喬必熏來找他他避而不見,可他卻在無數個秦書眠不知道的角落默默看著他。

看著秦書眠親密地和喬必熏談笑風生,卻不知躲在暗處的他心裡早已千瘡百孔,滕洛煬在商場上不是沒有失過利丟過臉,可從來沒有哪次讓他覺得那麼委屈,那麼不甘和屈辱……

秦書眠見他聽不進去自己的任何話,也不再辯駁,狠下心道:“或許我的心一直都這麼狠,隻是你從前識人不清罷了。”

滕洛煬麵如死灰,就這麼與秦書眠對峙著,卻在不知不覺中感覺渾身都變重了,眼前天旋地轉的開始迷糊了起來,兩腿一軟便倒了下去。

“滕洛煬!”秦書眠見此突發情況嚇了一跳,忙跨步上前接住他。滕洛煬卻似乎瞬間失去了意識,軟趴趴地倒在了他的懷裡。

秦書眠見他臉上紅得不太正常,便伸手探了探他的額頭,更是燙得嚇人。

第一百四十八章

他被滕洛煬一番話控訴得一個頭兩個大,似乎此刻才突然發現兩人剛才一直都是站在暴雨中爭執,怎麼滕洛煬發瘋自己也跟著犯傻了呢。

這時節已經過了立冬,晚上本就冷得不行,自己就在雨裡站那麼幾分鐘,已經凍得牙齒發顫渾身不是滋味兒了,還不知道在自己下來之前滕洛煬已經站了多久,也難怪燒得那麼厲害。

不管怎麼說,都要先把人帶回去安置一下。

他自己渾身濕透了本就不方便,加上滕洛煬軟成了一攤泥,架在他身上委實份量不清,將人一路艱難地扛到家,秦書眠反而累出汗了。

有滕洛煬這個拖油瓶在,他一時也顧不上給自己衝個澡了,穿著一身濕漉漉的衣服就開始料理滕洛煬了。

滕洛煬幾乎從裡到外沒有一處乾的地方了,秦書眠此刻也顧不上那許多了,把房間的空調開啟後,便將滕洛煬扒了個一絲不掛。

期間昏迷的滕洛煬似乎是無意識地拉了他一把,秦書眠一時不設防差點栽倒在身下赤身裸體的男人身上,場麵有些尷尬不已,不過萬幸此刻的滕洛煬沒有醒來。

不過因為這個動作,秦書眠不免對滕洛煬多看了兩眼,身體的肌肉線條依舊結實流暢,隻不過褪去衣服的身體相比從前看起來更加單薄了。

秦書眠強行停止自己內心的胡思亂想,利索地找來一套自己的睡衣給滕洛煬換上便將人往床上一扔。

隨即便給家庭醫生撥去了電話,但由於惡劣天氣的原因且時間太晚,醫生也無法做到即刻趕來就診。隻是教秦書眠先給滕洛煬測一**溫,再采取物理降溫的方式,配合常規的退燒藥暫時觀察著。

秦書眠做完所有醫生說的流程,又找出家裡的常備退燒藥給滕洛煬灌下去,才拖著沉重的身子進浴室將濕漉漉的衣服脫下來洗了個熱水澡。

收拾妥當後,秦書眠一時也沒有心思坐其他事,便坐在滕洛煬床邊方便實時觀察他的情況,以便及時聯係醫生。

看著滕洛煬就這麼安靜地躺在床上,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哪裡還有半分剛才在樓下撒潑失控的那股瘋勁兒。

想想這也不是滕洛煬第一次病倒在這兒了吧,還挺會挑地點的,每次都能精準倒在他家樓下。

他和滕洛煬究竟是為什麼要走到如今這一步呢?他們兩個人智力健全能力一流,換了任何領域任何環境都能夠如魚得水過得風生水起。可為什麼獨獨遇上彼此,對上感情這個問題,經過這麼漫長的過程都無法找到一個能夠折中的兩全之策呢?

為什麼從一開始到現在,他們給予對方的都隻是傷害?秦書眠不明白,或許他們的相遇從一開始就是錯的吧。

不知過了多久,滕洛煬眼皮微動,緩緩睜眼醒了過來。

秦書眠沒想到他醒得這麼突然,一時不防,連眼睛都不知該往哪看,滕洛煬卻直接從被窩探出一隻手把他牽住了。

秦書眠有些詫異,都忘了將手抽回來。

“你還是把我帶回來了啊……”滕洛煬的眼神有些迷糊,但整個人看上去都平靜從容了許多,沒有剛才那般情緒激動了,甚至主動提出要求:“我覺得身上有些黏,可以借用一下你家的浴室嗎?”

淋了那麼久的雨,身上確實不好受,秦書眠自然沒有理由拒絕。

可是滕洛煬一下床就身形不穩往前跌了個趔趄,秦書眠不放心道:“你確定一定要現在洗嗎?”

滕洛煬隻覺得渾身難受,堅定地點了點頭。

秦書眠拗不過他,隻好跨步上千攙住他的手臂將人扶去了浴室,又給他在浴缸放好水,便關上門等在浴室門口。

浴室水聲很小,一直到最後完全沒動靜了,秦書眠等了許久也沒見人出來,喊他名字也沒有人應,該不會是燒糊塗了暈在裡麵了吧?這種事情況可大可小,可彆真出事了,秦書眠剛說服自己準備闖進去一探究竟。

浴室門便開了,滕洛煬赤裸著上半身僅僅裹著一條浴巾出現了,秦書眠尷尬地停住準備破門而入的動作,不免有些生氣:“你沒暈我叫你你為什麼不吭聲。”

“我沒有聽見,抱歉。”滕洛煬燒得似乎反應都滿了半拍。

秦書眠也沒打算跟一個病號較真,醫生囑咐的膠囊剛才沒能喂下去,他把藥和水一塊兒放到床頭,以一副例行公事的口吻道:“過來把藥吃了,醫生今天不方便趕過來,我這裡隻能收留你一晚,明天一早你就自個兒看醫生去。”

滕洛煬呆坐在床上,或許是因為發燒,他的思考能力比平常遲鈍不少。他由下往上仰視著秦書眠,白皙修長的脖頸,睡衣領口處微微敞開露出的若隱若現的鎖骨,都在誘惑著他往更深處窺探。

這個人這具身體他魂牽夢縈了數百個日日夜夜,他原本以為隻能靠自己腦中的回憶來度過餘生了,但此刻他的日思夜想都好端端站在他麵前。

一想到秦書眠和喬必熏在一起的畫麵,滕洛煬就遏製不住內心某些瘋狂的念頭,他恨不得將秦書眠整個人都融進自己的身體,讓他這輩子都無法再逃離自己半步。

不知為何,他的動作突然快了腦子半步,幾乎是憑本能一手將秦書眠拉下一手勾住他的脖子,雙唇急不可待地貼上了秦書眠柔軟的雙唇。

但滕洛煬到底是個病號,手臂沒有什麼束縛力,秦書眠瞬間就回過神來用力將人一把甩開。

“滕洛煬,你他媽的!”秦書眠滿臉怒容,死死瞪著他。

滕洛煬卻毫不畏懼,反而伸手一把摟住他的腰,輕聲道:“你是不是又要推開我了?”

從秦書眠的角度隻能看到一個毛茸茸的腦袋緊貼在自己的肚子上,似乎還能感受到他皮膚上微熱的溫度,模樣看起來竟有些可憐。

“一次又一次,每一次都是這樣……”滕洛煬聲音越來越小,甚至透著些許委屈。

秦書眠一狠心,用力托著他的腦袋將人徹底推開了,冷聲道:“我好心收留你,你卻這樣冒犯我,難道我不應該推開嗎?!”

滕洛煬輕歎了一下,“無所謂了,反正無論我怎麼做,都無法改變你一分一毫的態度。你都巴不得置我於死地了,又怎麼會在意我的感受呢……”

這是重逢後兩人都在清醒狀態時的第一個吻,是滕洛煬夢到過無數次的……他知道秦書眠不喜歡被強迫,便從來沒有勉強過,希望等到他真正願意的那一天。

可是事已至此,他恐怕再也不會有任何希望了,所以他不想錯過這最後唯一僅有的機會了,他隻是想最後再荒唐一下罷了……

秦書眠看著他這副哀默之心大於死的模樣,不禁氣不打一出來,“砰”的將手邊的杯子砸碎在地。

他怒吼道:“我說了多少次,聯合喬必熏對付你的人不是我,不是我,你是聽不懂人話嗎?!”

“你不是每次都能把我身邊的人調查得清清楚楚嗎,怎麼這回這點小事卻查不出來呢?”

秦書眠想到小鄭口中的他頹廢墮落,又親眼目睹他在樓下情緒失控,頓時怒極:“就算事情真是我做的又如何,這是你放縱虐待自己的理由嗎?你忘了你曾經為了走到如今的地位付出了多少嗎,你當初甚至不惜利用我把我當棋子,好不容易換來的這一切你就要放棄了嗎?!”

滕洛煬掩麵痛苦道:“不是的,這一切都不是我想要的,我現在想要的隻有一個你啊……”

這話如果是曾經的易簫聽到不知該會有多高興,但秦書眠現在隻感覺心臟好像被什麼東西碾壓過去了,生生的痛:“滕洛煬,人不能既要還要,有些東西有些人錯過了就是錯過了,你清醒一點好不好?你為什麼會變成現在這個樣子?”

“不就是你把我變成這副樣子的嗎?!”

霍沉修過去兩年時間,每時每刻都被悔恨與愧疚折磨得生不如死,他真的快要受不了了。此刻發燒燒得頭腦發昏,情緒更是容易激動,無意識的竟帶了些委屈的哭腔,“我的簫簫,明明從前那麼愛我……可為什麼一翻臉又能對我那麼無情,無論我怎麼討好都沒有用,怎麼都追不回來了?為什麼要讓我一步步陷進去,直到我再也出不來的時候頭也不回地拋棄我,你讓我該怎麼辦?”

“滕洛煬,從我們相識之初一直到後麵種種,做錯事的一方從來都不是我,我沒有在感情上欠過你。就算我要聯合喬必熏設計報複你,也都無可厚非,但我沒有這樣做過,不是不想追究,隻是想放過自己……”

被滕洛煬泛濫的情緒影響,秦書眠也有些失控了,明明受害人一直是自己,為什麼反倒是滕洛煬一次次以弱勢的姿態出現在自己麵前?

麵對滕洛煬一次又一次聲淚俱下的控訴,秦書眠不禁越來越感到憤怒。

第一百四十九章

“兩年前瀕死之際,我後悔了。滕洛煬,你欠了我七年半,也欠了我一輩子!可是後麵我沒有死成,或許是老天爺給了我重新選擇一次的機會,我不想報仇,不想用我的後半生給那七年半陪葬,不想用自己剩餘的人生為代價去報複你的過錯……我他媽從頭到尾隻想離你遠遠的,安安穩穩過完餘生有錯嗎?你他媽為什麼要陰魂不散地糾纏我?!”

秦書眠幾乎是聲嘶力竭的吼出了這段話,說完之後才發現自己眼角也溢出了點點淚珠。

“我錯了,我錯了……”滕洛煬聽到他這番言辭激烈的控訴,也是心如刀絞,不禁泣不成聲:“我真的真的錯了……簫簫,你再給我一次機會,就一次!我絕不會讓你再一次後悔的,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好不好,我們還有未來,我們可以在未來創造更多美好的回憶啊……”

“求求你,沒有你我怎麼活啊!”

看著滕洛煬雙手捂麵,一度哭到哽咽,秦書眠卻不覺笑出了聲,隻是這笑聲怎麼聽都有些苦澀。

“沒有我你活不下去?”秦書眠冷聲質問:“可是兩年前你給過我活路嗎?!你為了權勢財富地位,不擇手段地靠近我利用我,甚至一度巴不得我去死,不是嗎?”

滕洛煬因為發燒腦袋本就暈乎乎的,這番話無異於平地驚雷,劈得他呆若木雞:“巴不得你去死?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聽不懂……”

雖然他從前荒謬的瞧不上易簫,冷落他無視他欺負他,可是他所做的一切都隻是為了讓易簫主動離開,從來沒有一絲一毫盼著易簫去死的心思啊。

“你說讓過去的事情都過去?說得倒是輕巧,因為受害者不是你對嗎?”秦書眠竭力讓自己變得冷靜,但是語氣卻控製不住的越來越冰冷,他繼續道:“可是,你知道我經曆過什麼嗎?兩年前我瀕死,你知道我為什麼會身患不治之症瀕死嗎,又知道最後為什麼沒死成嗎?”

滕洛煬雙眼滿是茫然,彆說他現在發著燒了,就算是健健康康的坐在這,他也聽不懂秦書眠現在說的這些是什麼意思,他是真的不明白……

滕洛煬抹了抹眼淚,試探著開口:“從前是我對你太不關心了,沒把你的身體當回事,以至於你生病了我都完全沒發現,對不起……”

秦書眠卻冷笑出聲:“生病,你竟然覺得我是生病?”

“滕洛煬,我記得剛接手易氏那會兒,咱們倆都忙得熱火朝天,當時我的身體卻在忙碌中出了岔子時常生病,最後由於身體原因被你勸說留在了家裡養病,在此之後你就慢慢一步步架空了我,將易氏徹徹底底改了姓……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那會兒經常生病並不是自然原因,而是你在我的日常飲食裡做了手腳,目的就是讓我退居幕後,給你當一個徹頭徹尾的工具人對吧?”

聽到這裡,滕洛煬不禁臉色一變。

“我為什麼會知道這個對嗎?我知道的遠比你想象中的多得多……”

秦書眠微微一笑,慢慢敘述著:“那段時間我病得斷斷續續的,怎麼都不見大好。後來是你給我弄來了你所謂的,在國外重金為我求來的特效藥,我吃了之後情況確實有好轉,但那時公司以後完全被你拿捏在手了。之後你又告訴我,那個特效藥也可以當養生的補品吃,可以調理氣血溫補身體……我信了,在你的鼓勵和支持下,我一吃就是幾年,從來沒斷過。一直到兩年前遇到霍少,才將那特效藥交給他手下的專業醫療團隊化驗……”

聽著秦書眠將這些事娓娓道來,滕洛煬儼然有些坐立不安,死死低著頭堅決不與秦書眠對視,整個人都散發著強烈的愧疚和自責。

秦書眠繼續道:“直到化驗結果出來,我才知道那根本就不是什麼補身養氣的特效藥,而是你重金求來的慢性毒藥!”

“毒藥?”滕洛煬猛地抬頭,一臉難以置信:“什麼毒藥?!”

“事到如今,你還要繼續裝下去嗎?”秦書眠不禁抬高了聲音,怒道:“那不過就是一種私人通過高級化合手段合成的藥物,早期服用會有補氣養血的功效,但使用時間長了就會導致多重器官衰竭,直至最後步入死亡。使用這種藥物對身體造成的損傷,一般醫療手段根本查不出來原因,最後看起來就是得了絕症不治身亡,這不就是你的目的嗎?!”

“易簫,你瘋了嗎,你知道在說什麼嗎?”滕洛煬也是滿臉驚恐,“那不是毒藥,我怎麼可能給你吃毒藥,這種行為是犯罪啊,你懂點法好不好?!”

“到底是我不懂法還是你不懂法?哪種好慢性毒藥至少也要連續服用三五年才能達到致死的效果,如果不是你的勸說,我怎麼會用了那麼久?你知道我最後是怎麼活下來的嗎,你知道躺在手術台上,清晰地感受著醫生用刀劃開你皮肉的感覺嗎,你感受過血液流失生死不由自己做主的痛苦和絕望嗎?醫生提前告訴過我,那台手術的風險高達百分之九十七,不過,我很幸運的成為了那百分之三,否則你也看不到現在站在你麵前的秦書眠了……”

秦書眠先是聲嘶力竭地怒吼著,說到後麵反倒慢慢平靜了下來,這件事始終是埋藏在他心裡最深最痛的一道疤,對他而言太痛苦太可怕,他也不想再回憶起。

而今再度提出來和滕洛煬這個始作俑者對峙,幾乎已經耗光了他全部的勇氣。

這事兒始終是秦書眠心裡的一根刺,在他看來滕洛煬永遠欠了自己一條命。背負著這樣的心理重擔,他就永遠不可能真正原諒滕洛煬,或者真正將這個人從心裡剔除,不如趁此機會將所有事都攤開了說,他倒是很好奇滕洛煬會是什麼反應……

到了這一步,滕洛煬還能捧著他那一顆所謂的真心,口口聲聲說愛他,對他糾纏不休嗎?

“我沒有,那不是毒藥,我從來沒有給過你什麼慢性毒藥……”

滕洛煬腦子裡越想越亂,一時也不知道該如何自證清白了,就連解釋也變得語無倫次了,“那段時間我為了讓你慢慢退出公司的各項重大決策,確實對你的飲食動了點手腳,導致你一直大病小病不斷……但是我後麵給你的特效藥也確實有解藥的成分在裡麵,之所以會哄著你長期服用,是因為那藥用久了會讓人變得虛弱,具體表現在嗜睡容易疲乏免疫力下降,症狀要是特彆嚴重我也不敢拿給你用啊。”

“我隻是想讓你沒有餘力插手公司的事兒,但從來沒有想過害你性命啊……易簫,你是不是被人給騙了!”

“事到如今你還想著給自己辯解!”秦書眠頓時氣極,“難道我當年看到的化驗結果是假的?難道我當年多處器官衰竭吐血不止躺到九死一生的手術台上,這些通通都是假的,隻有你的一麵之詞是真的對嗎?!”

“藥是你花費重金找人弄來的,它的出處它的功效難道你會不清楚?難道你還能被人給騙了不成,彆自欺欺人地扯淡了……”

“等一下!藥的出處……”滕洛煬似乎腦中突然猛地閃過一些什麼,他恍然大悟:“藥不是我弄來的。”

“藥是你親手交給我的,也是你親口闡述了它的功效和性能,也是你一次次勸我繼續服用,這藥不是你還是誰弄來的?”

滕洛煬急道:“真的不是我,是……”

想到那個人,滕洛煬欲言又止。

秦書眠明顯質疑:“到底是誰,怎麼不繼續說了啊?”

滕洛煬遲疑了許久,才艱難道:“是我媽……不,是藍雅琴……”

“什麼?!”秦書眠皺眉。

想通這件事之後,滕洛煬就跟丟了魂一樣,輕聲喃喃道:“是她……是她找人弄來的藥,她跟我說這藥用久了隻會讓你的身體變虛弱,等一切塵埃落定的時候,再讓你把藥停了,修養一段時間就會好的……是她騙了我……”

“真是這樣嗎?”

雖是懷疑的語調,但秦書眠竟然有種要落淚的衝動。他心中那道禁錮了他兩年多的枷鎖仿佛在這一刻終於卸下來了,他一直想不明白,滕洛煬真的就那麼容不下自己非要置他於死地嗎?如果今天沒有將這個心結解開,在他心裡滕洛煬就永遠欠他一條命,恐怕這輩子都無法做到不恨。

他也知道滕洛煬就算手段再陰險心機再深沉,也不會拿這種事隨便栽贓自己的親生母親。

況且以藍雅琴的為人,為了權勢地位不擇手段,曾一度喪失道德底線,確實有可能偷偷瞞著滕洛煬乾這種事。

“她騙了我,是她騙了我……”

滕洛煬還在反複念叨著這句話,神態看起來已然有些不正常了,秦書眠忙扶著他的身體搖了搖:“滕洛煬,你怎麼了?”

第一百五十章

滕洛煬卻隻是茫然地看了他一眼,便掙脫開,抓起床頭秦書眠一早準備的退燒藥,就著溫水一口吞了下去,接著便站起身試圖往外走。

身形單薄,步伐搖晃不穩,秦書眠忙追上去攔在他麵前:“你這是乾什麼,外麵下著大雨呢,你要去哪裡?”

“我啊,我要去找她問清楚,為什麼要騙我……”滕洛煬仿佛看不見秦書眠擋在前麵似的,隻一股腦地往前走。

“外麵下著大雨呢,你上哪問她去?”秦書眠懷疑他這是燒糊塗了,不禁放緩了聲音勸道:“彆折騰了好不好,有什麼事兒咱們明天再說,今天先休息好不好?”

“不,我現在就要去問清楚,她為什麼要騙我……”滕洛煬一雙眼睛空得嚇人,卻藏著旁人難以想象的執著,嘴裡喃喃說著:“為什麼要騙我,為什麼要害我的簫簫……”

正如秦書眠剛才所說過的,當時的手術成功率隻有百分之三,如果他的運氣再差那麼一點點,自己是不是就永遠都見不到他了?

藍雅琴,他的親生母親,怎麼可以騙他親手做這種事?是他差點把他的簫簫害死了啊!

沒有人可以想象在易簫離去的這兩年,他是怎麼熬過來的,沒有人可以共情和理解他的痛苦,他是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

他原本覺得一切都是他欠易簫的,都是因為他對易簫不好辜負了易簫的感情,但現在看來,原來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啊!

這簡直太荒謬了,至少在重逢之後,他從來都無法容忍任何一個人傷害秦書眠,卻沒有想到自己曾經親手給易簫遞上了毒藥……他是多麼可笑的一個跳梁小醜啊,他一定要弄清楚究竟是怎麼一回事,絕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妄圖傷害易簫的劊子手。

“滕洛煬,你給我冷靜一點。”秦書眠一把將他拉住,他沒想到這件事會給他帶來這麼大的刺激,看著他這個精神狀態心裡也是愈發沒底。

“你讓我怎麼冷靜?!”

滕洛煬使勁掙開他的手,幾乎完成這個動作已經用儘了他全部的力氣,他的身體順著牆壁慢慢下滑蹲下,一張臉滿是痛苦和迷茫,他喃喃道:“她想殺了你,她要殺了你啊!她難道不應該給我一個說法嗎?!”

見他這副模樣,秦書眠心裡也不好受,努力控製著自己情緒不被滕洛煬帶著走,他理智道:“離開從不是我最初的選擇,導致這個結果的根源在你,與任何人無關。我重新提起這件事,隻是想知道當年完整的真相,但這並不代表你我之間還有彆的可能……”

秦書眠輕輕歎了一口氣:“你現在應該做的是打起精神帶領滕氏重新振作起來,而不是繼續這樣頹靡消沉下去,這沒有任何意義。滕洛煬,不要再追求不屬於自己的東西了,到最後恐怕會落得個一無所有。”

“一無所有?”滕洛煬慢慢抬起頭仰視著他,自嘲道:“我還有什麼可失去的?”

秦書眠:“……”

滕洛煬重新站起身試圖往外走,秦書眠不放心地緊隨其後。

滕洛煬卻突然停住,道:“我隻是病了,但還沒有病到糊塗的地步,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你不用這麼緊張……”

“可是外麵還在下暴雨,看樣子一時半會兒不會停下來的。”秦書眠也不想攤上這個麻煩,隻是滕洛煬的狀態實在堪憂。

滕洛煬無力地看向窗外,遲疑了兩秒,最終道:“那你打個電話給星野,讓他過來接我吧。”

這裡是秦書眠家,可以名正言順在他家在他身邊待上一個晚上,明明是他之前想也想不來的好事。可是在親耳聽到秦書眠說出這件事的時候,他卻沒有任何勇氣死皮賴臉的賴在這了,還有更重要的事情等著他去做。

既然滕洛煬執意要離開,秦書眠自然也沒有任何立場說服他留下來,便順著他的意思打了電話給顧星野。

顧星野很快就接了,對於滕洛煬大半夜病倒在他家還需要自己去接這件事,他表示驚訝又疑惑,但終究也沒多說什麼,爽快地應了下來。

很快顧星野就趕了過來,秦書眠看著滕洛煬一直到他上了顧星野的車離開一顆心才徹底放下來,好在期間沒再出什麼岔子。

秦書眠回首看著自己重新回複寂靜的家,整個人像突然卸力了一般陷進了沙發裡,看過滕洛煬扭曲執拗的每一麵,他不是沒有過掙紮。

滕洛煬是他這輩子愛過的第一個人,也是唯一一個,他最美好青蔥的歲月都跟這個人綁在了一起,要說完全沒有感情了一定是假的,但那又怎麼樣呢……

在沒有遇到滕洛煬的前二十年他都不知道愛情是什麼,可他還不是過得好好的,滕洛煬的出現究竟給他帶來了什麼呢?

他曾經是很愛滕洛煬,但他還沒有愛他愛到要背叛自己的地步。當年下 藥的事兒不全是滕洛煬的錯,但這並沒有代表他沒有錯。

今天他要是原諒滕洛煬,繼續放任自己跟他好,那就是對不起過去的他自己。他的身心健康和家族失業,都遭受過滕洛煬毀滅性的打擊,他當初過得有多艱難多痛苦自己他自己清楚,他用了兩年時間還不容易才擺脫過去的陰影。

當初和滕洛煬在一起可以說是他年少不懂事,他自己的選擇他認命承擔結果,但這個過程他絕對不想再經曆第二次。

顧星野的車到樓下後,隻見秦書眠撐著傘將滕洛煬送了過來,明明隻是最普通的並肩而行,顧星野卻敏銳地覺得氣氛有些不對勁。

滕洛煬在後排落座後,顧星野餘光看了他一眼,寬大的風衣裡麵甚至還穿著睡衣。

顧星野和秦書眠揮手告彆之後,才問滕洛煬:“說說吧,什麼情況,怎麼穿成這樣就跑來找易哥了,也不嫌丟人?”

“這是他的衣服,我淋雨了,在他家換的。”滕洛煬語氣平靜,反應有些木訥。

顧星野無語:“你這麼大的人了,半夜跑來人家樓下淋雨就不丟人了嗎?”

被他譴責了滕洛煬難得沒有回嘴,隻是沉默地盯著車窗外。

顧星野這兩年看慣了他魂不守舍的樣子,也沒把他現在這副模樣當回事,繼續道:“讓我說你點什麼好,公司那麼大一個爛攤子你就丟給了我一個人,我的命就不是命了嗎,到底你是老板還是我是老板啊?這回見著易哥了,那點兒毛病該好了吧,好了就趕緊回去乾活啊,我都要被你折騰得過勞了……”

“好,我明天就回公司。”

顧星野沒想到他這麼乾脆就答應了,要知道這些天他和小鄭帶著心理醫生可是怎麼勸都沒有用啊,不禁好奇:“易哥到底和你說什麼了?”

“沒什麼,無非就是和我劃清界限罷了。”滕洛煬像是在自問自答,“你說他是不是真的再也不會回到我的身邊了……”

“這個,不好說……”

顧星野有些頭痛,滕洛煬最近的狀況他實在是摸不著頭腦,他真的怕了滕洛煬之前油鹽不進魂不守舍的那一出了,實在太嚇人了。

再怎麼不是人好歹也是他哥,他不可能繼續往他傷口上撒鹽,猶豫了半天,他小心道:“哥,你要知道,這個世界上並不是什麼東西都會一直站在原地不動,等到你什麼時候想起的時候隨時可以取的。”

滕洛煬整個人都陷在暗處,隻有車窗偶爾灑落一點光在他身上,顯得無比灰敗落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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