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稽郡,
“魏國武卒,當真過萬不可敵?”
中軍大帳之外趙括遙遙望著西南方向輕念出聲手中的兵書拍打著手掌似乎在沉思著什麼。
說起魏國武卒在兵書上記載最令人咂舌的一戰還是百十年前魏武卒破十倍於己之敵,
魏國武卒,五人為伍,二伍為什,五什為屯,設屯長一人,二屯為百,設百將一人,五百人,設五百主一人……
建製細分到了極致,
兵卒募選同樣是寧缺毋濫。
同樣正是因為如此苛刻,魏武卒滿員時不過五萬,可當時的魏國憑借這五萬魏武卒硬是讓周邊數國噤若寒蟬,兵鋒之盛舉世罕見。
“算算日子,魏**隊也差不多該到了。”
趙括回身帳內望著沙盤上會稽郡的山川地貌怔怔的有些出神,會稽郡位於三國交界之地同樣也是魏國出兵必經之地。
齊魏聯盟到了何等程度自己不知,可假道伐虢的道理想必齊國的國君自然也是曉得的,魏國雖然近百年來沒有往日強盛可終歸而言也是大國。
一旦讓魏國兵卒借道入境,到時候齊乾開戰無力回援,即便是真的聯盟魏國那時還不若長驅直入永安城,畢竟鍋裡的肉在香,也沒碗裡的來的安穩。
三國百十年來本就摩擦不斷,眼下所謂的聯盟不過是利益的綁定罷,國與國之間本就是利益為基礎的外交罷了,齊國國君又哪裡來的那個魄力讓魏國兵卒入境?
所以會稽郡便是魏國合圍大乾的必經之路!
而自己帶著的十萬大軍駐紮在會稽郡為的便是阻斷兩國各圍之勢。
“不知道如今這魏武卒還餘下幾分戰力?”
趙括將手中的兵書放下喃喃出聲,細細看去沙盤之上密密麻麻的旗幟遍布山川溝壑,這數日的功夫,自己已經推演過無數次如何布局。
“魏之武卒以度取之,衣三屬之甲,操十二石之**,負矢五十,置戈其上,冠胄帶劍,贏三日之糧,日中而趨百裡……”
於信胤聞言輕念出聲。
“趙將軍,魏武卒雖不複百年前的榮光可這募兵的製度一直保留至今想來也差不到哪裡去,末將以為此戰還是以守為主!”
“待殿下和白將軍擊退齊國大軍,回援會稽郡三軍之力對抗魏國放為上策。”
“即便戰曠膠著,一時無法回援也不礙事,畢竟眼下會稽郡與魏國產糧之地甚遠,糧草輜重運送也是耗費頗大,隻要撐下一段時間魏國久攻不破,這齊魏聯盟自然不攻自破,到時候咱們這邊還可以騰出手隻願潁川距鹿。”
於信胤看著沙盤上推演的局勢並不在意,自己行軍打仗也有很多個年頭,對大局的把握更願意相信自己而不是沙盤之上的推演之勢。
“此次南征,齊國兵卒隨四十萬有餘,可二十年前那最為精銳的先登死士已經被陛下所破,雖然如今已經恢複建製,可沒了那一批老卒為骨乾,也就比尋常兵卒多了些血勇罷了,成不得氣候。”
“可那魏武卒如今仍是滿編,戰場殺伐一類也從未落下,大多都是見過血的漢子,何況前些年成山越野人做亂,魏武卒平亂,其中有一役以三百武卒破數千野人部落,雖是野人打仗毫無章法,可一身血勇還是遠勝於如同兵卒的,照那來看來實在不可力敵。”
“我涼州鐵騎雖是天下第一等的精銳,可會稽郡這地形實在不利於騎兵衝殺,還是守成為好,守住了會稽郡仍是大功一件,還望趙將軍切勿貪功冒進。”
於信胤看著沙盤邊上依舊是雲淡風輕模樣的趙括苦口婆心道。
“於總兵,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既然會稽郡不利於騎兵衝殺,那為何不換個戰場?”
“轉守勢為攻勢?”
趙括並沒有打斷於信胤的話,很是認真的聽完後這才不疾不徐的開口道。
會稽郡外,
魏國邊境一馬平川,
“魏國兵鋒之盛自武卒建立以來從來隻有他們欺負彆人的份,從未軍隊踏上魏國的疆土,以至於邊境諸多堡壘廢棄。”
“魏國從來都是外鬆內緊,如今大軍開拔,最為精銳的武卒也是抽調一空,如今可以說是內外皆鬆,若是率鐵騎避開大軍長驅直入直逼大魏都城,那這隻出征在外的大軍又該如何?”
“此次魏國主將吳春秋出自將門之後,他可不是孑然一身從底層爬上來的泥腿子,他身後還有整個吳家,正是因為如此,他如何敢至齊國國君於不顧?”
趙括扯下掛著的地圖指著魏國都城的方向輕聲開口道。
“趙將軍終歸還是缺少了些行軍打仗的經驗,對魏國的情況也是不甚了解。”
“魏國內部城池林立,互為犄角,雖大軍出征,可郡兵拒堅城而守,一旦久攻不下,魏國大軍回援這十萬人馬,怕是會被吞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於信胤長歎出聲。
“於總兵,是否想過一個問題。”
“我軍何須攻下魏國都城,隻要兵出會稽,入齊國境內,但凡深入數百裡,無須攻城,隻需兵鋒所指便夠了。”
“那時候,你說出征在外的大軍是回援還是繼續合圍?”
“便是魏國國君有那個膽量讓大軍繼續各圍之勢,可領軍的吳春秋他敢不回嗎?”
“齊國的軍製和前朝慶國不同!”
“他不敢!”
“他不敢賭,萬一萬一,即便是隻有萬分之一的可能他也不敢賭!”
“領兵大將若是自己身家性命,我信他敢賭,也有這個魄力,可國君安危他不敢賭,便是勝了此戰,他回國之後又當如何自處?”
“莫說出兵還要截斷他傳信之路,便是聖旨送到他手中,他又敢擔著這個乾係?”
趙括擲地有聲道。
“圍魏救乾?”
一旁原本默不作聲的曹先之此刻目光陡然一亮。
“如此說來逼迫魏國退軍也不是不可能。”
魏國邊境的山川地貌曹先之早已經爛熟於心,魏國的國情也是曉得一些的,眼下趙括口中說言並非沒有實踐的可能,甚至可以從魏國入齊國境內,兵臨齊**隊後方,與距鹿郡駐守的十萬兵卒前後合圍,在加上潁川郡殿下率領的二十萬中軍,甚至有可能一口吞下齊國四十萬大軍。
“兵出會稽郡,繞道臨川郡,避開魏國武卒鋒芒,兵鋒直指魏國都城,魏國本就是以重甲步兵為主,餘下的輕騎不堪一擊,隻要兵貴神速,甚至可以趁著魏國大軍回援的空擋直接繞道齊國境內!”
曹先之目光灼灼的看向趙括。
“好一招圍魏救乾!”
曹先之讚歎出聲。
“可此舉是否太過冒險了些,兵力本就處於弱勢若是有半分差池,又或者在魏國境內被拖住,就是全軍覆沒的下場!”
於信胤和行曲衛兩人本都是老成的性子眼下開口到也在意料之中,這是為何當初徐閒兩人分於左右將軍的道理所在。
“出征的時候就講過,我趙括用兵擅於攻,而不擅於守,若真是如於總兵所言,按兵不動守成於會稽郡將一切希望都寄托於殿下回援,那我當這個主將還有何意義?”
趙括朗聲出聲。
“兵出會稽郡後,無論是繞到齊國後方還是兵鋒直指永安城都在一念之間!”
“要知道齊國和魏國不同,齊國境內有一地名為漁陽道雖路途有驛站堅城,可並未相連無法斷我大軍後路,於我騎兵而言暢通無阻隻需繞開便是進退自如,真踏上了此道距離永安城不過三百餘裡。”
趙括望著沙盤輕聲念叨著。
一旁曹先之則是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
行軍打仗本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
眼下行事恍然看來有幾分天方夜譚的味道在裡邊,可眼下本來就不是能夠憑借手中兵馬,身後國力平推的局麵,兵行險招雖然危險了這,可同樣收貨也是巨大的。
“不過在此之前,我大乾得和魏國大軍碰上一碰。”
“兵出會稽郡,繞道臨川郡,一大個圈子,饒是騎兵也會耽誤兩日的功夫,這段時間足夠魏國大軍反應過來了,吳春秋出自將門之後,想來也不至於和睜眼瞎一般後知後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