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八章喪鐘為誰鳴(1 / 2)

屋簷灑雨滴,清煙嫋嫋起,

偌大的齊明宮中冷冷清清,

宮殿中隻餘下三個身影,一人臥在床榻上,床榻旁一個身穿紫袍的老者麵露悲嗆,一個身穿布衣的老者神情複雜。

“蘇相,遺詔已經擬好良久,朕死後便宣吧。”

齊皇田恒半躺在床榻上望著身旁的蘇泉州輕歎了一口氣。

“陛下……”

蘇泉州望著木桌上那一碗已經飲儘的湯藥語調末帶著顫音。

“蘇相何必如此,你我都快知天命的年紀。”

“生死而言終歸是近了,又何必在意。”

田恒輕笑道。

“另外還有一道旨意,和談一事的章程都是朕定下的,臨了,也不能讓蘇相費心費力後還擔下這份罵名,朕死後,一並昭告天下,死人總不能讓活人受罪。”

田恒隨口笑道,言語間對那個曆朝曆代君王忌諱莫深的“死”字看得極為平常。

“蘇相,朕說的話你且聽聽!”

“老臣,遵旨!”

蘇泉州悲嗆出聲。

“孟夫子,監國一事勞煩了。”

“原本夫子已經隱世於稷下學宮的後山,奈何朕臉皮厚了一點,往後苦了夫子操勞於這些俗事,還要憂心於純兒……”

田恒絮絮叨叨的念著,

“咳……”

猛然一口鮮血吐出,

麵色陡然一陣潮紅後驟然變得蒼白,

“往後純兒便拜托二位了!”

繡有龍紋的被褥上那一灘鮮血怵目驚心,田恒說完後擦了擦嘴角的血漬,然後手搭在腹間,雙眼漸漸合攏。

“陛下!”

蘇泉州神情恍惚,

孟夫子默默點頭,

“皇上駕崩了!”

“皇上駕崩了!”

《禮記》有言,

天子為“薨”,諸侯名”斃”,

大夫叫“卒”,士為“不祿”

“崩”如大廈傾倒,如山嶽崩塌,故皇帝逝世有名為“駕崩”,老太監尖厲的嗓音一聲接一聲的在齊明宮內響起,那原本隨在齊皇身旁二十餘載的秉筆太監更是癱軟在地仰頭呐呐的望著天,於他而言齊皇便是天。

不多時,

雕花窗欞外人影綽綽,走廊間宮中無數的貴人皇子皆是麵色惶恐穿行而過,腳步壓得很低,唯恐驚擾了床榻上那個躺得安詳的老者,檀木地板上光可鑒人倒映出一個個跪立的身影。

齊明宮中一片肅然的景象,偶有哭哭啼啼宮中貴人女子的聲響傳出,可目光對上那身穿一襲白衣素縞麵色凜冽的女子時又戛然而止,隻得用素巾掩著通紅的眼眶。

仰頭細細看去床榻上老者身穿明黃色的深衣,身子微微傾著靠在床簷上,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雙手搭在腹間,眼皮搭下眸子緊閉,好似睡著一般,床榻邊上還有一劑剛剛飲下的湯藥。

“父皇!”

“父皇!”

門外一個身穿明黃色蟒袍的男子跌跌撞撞的入內,當目光對上那床榻之上的老者時,整個人怔在了原地,腳下一個趔趄竟是摔倒在地,眼底有血絲升起,蟒袍褶皺,分外狼狽。

“純兒,過來!”

一襲白衣素縞的齊皇後沉聲道,手掌輕輕的握住齊皇的手掌,沒有原本的溫潤,冰冰涼的觸感在接觸的那一刻齊皇後眼神暗淡下來,此刻臉上沒有任何的妝容看上去更加的蒼白憔悴。

“母後!”

“跪下!”

田純跪倒在床榻旁雙目猩紅一片,雖然很早已經就已經知道了這個結局,可眼下當真撞見還是心神恍惚,自古道天家無情,可誰又曉得父皇對自己對母後的情感和詩詞中所謂的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無甚區彆,一起跌跌撞撞這麼多年走過來,說起眼下場中誰最難過想來還是母後吧。

“蘇相,念陛下遺召吧。”

“禁聲!”

齊皇後的跪坐在床榻旁,轉身目光從底下低聲抽泣的眾多妃子麵色上掃過,哭哭啼啼甚是惹人心煩,收回目光最後冷聲道。

“蘇相,請!”

田純扶著自家母上跪倒在床榻之前,身後平日身份不低的幾位妃子暗自拉著自家孩兒打算跪近一些,可迎上蘇泉州淡漠的眼神下意識的後退了幾步,此刻遠遠看去場中上百人除去田純母子外便隻有二人,皇帝駕崩後爭權奪利的事情不在少數,即便太子已經定下可總還是有人不死心,這個時候蘇泉州作為中書令百官之首態度自然應當涇渭分明。

“孟夫子。”

蘇泉州從懷中掏出那一份已經懷揣已久的遺詔輕輕掀開。

“可!”

床榻旁一個身穿白色布衣的清瘦老者看了一眼後輕輕點了點頭,依舊是超然物外的氣度,可當目光落到床榻上那一具冰冷的時,還是難免湧出幾分蕭索,不管怎麼說已經受過他的學生禮,也曾應下那一句孟夫子,如今自己又答應監國,更是應下太子太傅的官職於情於理都應該與太子親近一些。

孟夫子默默地站到田純身旁,右手輕輕揚起田恒隻覺得門後吹來的冷風被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後者心有所感回身望著那一襲布衣的身影投去一個感激的眼神。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

“朕受命於天,經國之大業,不朽之盛事也。”

“太子繼位……”

“布告中外,鹹使聞知!”

蘇泉州念完後沒有合攏聖旨而是輕輕遞到孟夫子手中,後者抬手揚起跪倒在外的諸位肱骨大臣仰頭看清上邊的製式和印章後輕輕合攏。

“陛下生前口諭,國喪雖重,可時勢危重。”

“還請殿下無須俗禮,早些繼位,以保安寧。”

蘇泉州麵色肅然的對著跪倒在地的田純朗聲道。

“蘇相,可……”

田純欲言又止。

“純兒,陛下有命,自當從之!”

“今日早朝召百官,登基大典一切從簡!”

“大齊百姓官員著素縞七日便可!”

“城中各大寺廟,道觀杵鐘三萬下……”

“為陛下哀!”

不知何時齊皇後已經起身目光灼灼望著跪倒在床榻邊身穿明黃色蟒袍的田純,聲音很輕,言語中卻帶著長久以來掌管後宮不容反駁的氣勢。

“母後……”

“此事就此定下,登基後,由孟夫子,蘇相監國,待你及冠之後正式管理政事,期間多聽,多學,多問。”

“切莫辜負了陛下!”

齊皇後起身時一滴清淚從眼角滴落。

“兒臣,如母後所言!”

田純擦去眼角的淚水,強撐著身站了起來。

“往後勞煩孟夫子,勞煩蘇相了!”

恭恭敬敬的對著身旁的二人行禮。

“父皇的喪期可曾定下?”

“回稟殿下,七日之後逢大葬日。”

“自然是七日之後下葬。”

“這也是陛下生前的意思。”

蘇泉州輕聲道,

“孟夫子?”

田純目光看向了身旁一身布衣的老者。

“嗯,有些事情陛下很早便交代過了。”

孟夫子點了點頭。

“蘇相,待會的朝會便交給你了,老夫還有些陛下交代的事需要去做。”

“孟夫子,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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