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暑已過,大暑已至;
也正這十萬山嶺之間正是潮熱之時,而夜幕降臨之後便是鳥獸蟲豸最為活躍之時,山林之間,蟬鳴不斷,窸窸窣窣的蟲鳴之聲更是此起彼伏。
少年郎邁步自山丘而下,身旁一柄長劍靜靜地懸浮在身後,清冷的劍身映襯著少年郎眉宇間的冷冽。
當右手伸出握住驚蟄劍的那一刻,
周遭山川湖海一般的劍意徹底沸騰起來,窸窸窣窣的蟲鳴戛然而止,便是樹木上“知了,知了”叫個不停的夏蟬也是默然起來,便是身後湍急的滔滔河水也停頓了一瞬。
“徐柿子?”
姬酒兒揉了揉眼睛,臉上仍就是難以置信的神色,自己回了燕國便一頭紮進了邊關的十萬山嶺,想著砥礪劍法早些南下,加上燕國本就是消息閉塞之地,自然不知道如今天下的局勢。
隻是想著即便是那徐柿子沒有死去,此刻也應該還在涼州苦苦經營,以應對大慶朝廷的攻勢才對,絕無可能出現在這千裡之遙的燕地,可眼前人的模樣又實在是做不得假。
心心念念人兒的模樣又怎會認錯?
“難不成在燕地,還有人冒充過我的名頭?”
少年郎沒有回頭,隻是輕笑一聲。
“也是……”
姬酒兒感受著那如汪洋大海一般的劍意喃喃出聲,原本十六七歲便三品巔峰的修為足夠讓自己傲然於整個人世間了,可自己清楚的記得這心心念念的“軟柿子”尚未及冠,和自己相差無幾的年紀便已經到了那傳說中的境界,相比之下竟是有螢火與皓月爭輝之感。
“隻是沒想到短短小半年的光景。”
“你便已經走到了如此地步……”
姬酒兒輕念出聲,朝思暮想的那道身影明明與自己相隔不到十步的距離,可總感覺不夠真切,仿佛中間相隔著一道天塹,言語中透著一絲毫不掩飾的讚歎之色,可語氣末卻帶著一絲微不可查的輕歎。
“渭水河畔欠你一劍。”
“如今又欠你一條命。”
“因緣際會,實在難以捉摸……”
姬酒兒望著山丘之地喘著粗氣的不斷往後退步的蠻夷兵卒喃喃出聲道,
“確實是因緣際會,剛剛入燕便遇見了故人,也這趟遠遊燕地,我才知曉你竟是燕國的長公主殿下。”
少年郎望著那倒地的燕國兵卒輕念一聲,說起來也是緣分,自己剛剛踏上燕地邊境正準備往燕國都城而去之時,便感受到了這消沉的十萬山嶺之間出現了一道極為熟悉的劍意,索性還算來得急時,不然恐怕見到的便是一具故人的屍體。
“這便是燕國駐守中原門戶的緣由嗎?”
少年郎望著山丘下顫抖的肅慎族人詢問道,沸騰的劍意鋪天蓋地的壓下,細細看去便是那些神披甲胄的精銳此刻額頭也是不斷有冷汗滴落,身子更是止不住的輕顫,如果說之前那紅衣女子給自己等人的感覺是一名強者的話,還在接受的範圍內,用人命去堆便是了。
可眼下這個突兀出現的少年郎在他們的眼中卻無異於魔鬼,因為在他的麵前部族中最驍勇的戰士連揮刀的念頭都提不起來,乃至於有不少肅慎族人已經被這沸騰的劍意壓得跪倒在地。
“算是吧,如你父親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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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講到底總不可能放任這些蠻夷南下吧。”
姬酒兒苦澀的笑道。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不鹹,有肅慎之國。”
少年郎邁步到了山丘之下,冰冷的眼眸掃過那些肅慎族人恐懼的麵容徐徐開口道,在自己的映像中對這個部族沒有絲毫的好感。
因為上輩子也有一個部族名為“肅慎”,在中原強盛之時俯首稱臣,以“楛矢石砮”為貢品,中原弱勢之時揮兵入境,以“長刀箭矢”為禮物,端是無恥至極。
同樣在上輩子的曆史中,隋唐時的靺鞨,遼金元明時的女真,皆是肅慎古族演變而來,雖隻是古書言之未必屬實,可想來也不是空穴來風,其中淵源少年郎並不想讓後邊的曆史在這方世界在重演一遍。
非我族類,其心必異!
這句話上輩子隻是在書本中看來,並不能感同身受的理解其中的含義,可這輩子自從遇見的蠻族才曉得八個字背後藏著的是什麼。
“那便都殺了吧。”
少年郎手中長劍往日,
在那肅慎族人驚恐的麵容中猛然壓下,
“嘩嘩嘩……”
這是風吹過樹葉的聲響,在狂風之中甚至有不少樹乾細些的樹木頃倒而下,與此同時還有漫天的月華溢散。
山林頃倒,
鳥獸四散,
當這一劍落下的時候整個世界都清淨了下來,所有的蠻夷的在這一劍之下死去,便是一具完整的屍體都尋不出來。
“結束了嗎?”
姬酒兒伸手感受著這天地間還未散去的浩瀚劍意喃喃出聲,場中那個少年郎利落的收劍入鞘,從被削平的山林中邁步走來。
恍惚之間一點光亮出現在身後,
細細看去竟是挾火蟲穿行其中,
頃倒的山林外有成群結隊的挾火蟲被驚擾,漫無頭緒的的在夜幕下飛行者,遠遠看去好似漫天繁星落到了地上。
在燕地鄉野之間有俚語,大暑分三候,
“一候腐草為螢;”
“二候土潤溽暑;”
“三候大雨時行。”
“腐草為螢”指的表示螢火蟲,因遠遠看去好似火光所以在燕地又被稱為挾火蟲,世間螢火蟲大抵有二千餘種,分水生與陸生兩類,陸生的螢火蟲產卵於枯草上,大暑之時,螢火蟲卵化而出,所以在鄉野之間認為螢火蟲是腐草變成。
“好美!”
姬酒兒靜靜地的看著那好似漫天繁星落地的場麵一時間竟是癡了。
我的意中人是一位蓋世英雄,終有一天,他會身穿金甲聖衣,腳踏七彩祥雲來娶我,大抵在每個女子的心底,都會幻想過那樣一幕場景,哪怕她是驚才豔豔的女子劍仙也不例外。
遠處少年郎身穿繡有繁複紋路的黑金蟒袍,恍惚間看去身後儘是星辰北鬥,腳踏著滿地汙穢身披黑夜而來。
驚蟄劍筆直刺出,
沒有絲毫的征兆,
距離的她的腹間僅僅餘下不到一寸的距離,這才反應過來,姬酒兒怔怔的望著那握劍的少年,眼眸合攏擠出一絲弧度釋懷的笑著。
終歸而言,
這一劍還是刺下了,
劍尖沒有絲毫的停頓,
輕而易舉的沒入了自己的腰腹之間,紅衣之上平添一分嫣紅的血漬,那浩瀚的劍意同樣順著四肢百骸遊走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