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達笑道:“既然如此,你便是灑家的俘虜,且隨俺去,饒你這乾弟兄不死。”
他當初在廣宗城下,陣斬宗員、宗尚二將,便同這韓當交過手,彼時便覺得他名字耳熟,後來回去睡覺時細想,卻想起乃是江東孫家的戰將,同程普、黃蓋、祖茂幾個,都是最早追隨猛虎孫堅的悍將,當時心中便悔——
啊呀,早想起是此人,該當擒他回來的!
看他如今不過是個戰卒,想來並非什麼世家大族出身,俺這黃巾軍都是百姓,他如何不能從俺?卻不是多了一員將才?
後來破董卓時,也曾於亂軍中著意,卻不曾見,隻道交臂失之,卻不料竟有於此相逢,當即便是一喜。
及見韓當記得前次相饒之恩,要他投降保命,魯達心中更喜他知恩義,愈發想要降伏了他。
魯達是最擅和好漢打交道的,見韓當棄刀,他也不令對方投降,隻說你不隨我去,我便殺這些軍漢,韓當聞言果然急道:“休要殺他,俺隨你去便是。”
那些軍漢都慌忙叫道:“韓大哥!”
有的奮力撐起身體,便要同魯達死戰,魯達喝道:“咄!這裡若是戰陣之上,留你們活,便要俺們的人死,灑家也不得容情!所幸不是戰場,灑家憐你都是爹生娘養,若是打死,世間便又多些孤兒寡母,因此不加殺戮,你們若起來拚命,灑家也隻得放手對付你等。”
韓當忙叫道:“兄弟們不要動,你等心情,韓某領了,他既好意留情,活著總是勝似死了。”
卻忍不住掃了魯達一眼,心想這人偌大個頭,心地倒是良善。
他也不疑魯達惺惺作態,當初廣宗城下勝敗既定,大賢良師張角尚要捉他,魯達還不是一並放了去。
魯達點頭道:“你們韓大哥乃是識趣的人,莫要負他好心。灑家同你們說,你們做官兵剿匪,本是天理應當,但是那些黃巾為何造反?還不是朝廷無道、權貴枉法,以至於民不聊生。灑家看你們粗手粗腳,也都是出慣了氣力的苦人,才不嫌廢口水,同你們說一說心裡話,你們須也是苦出身,豈不知這世道百姓們是如何活法?你們生在邊郡的或還好些,其餘各州的平民,隻怕更慘幾倍,若不是沒了活路,誰肯冒殺頭的危險去反?”
那些幽州軍漢不料他說出一番苦口婆心話語,你看我我看你,有人便忍不住訴苦道:“邊郡又何嘗好了?比起其他各州,俺們還要受烏桓人欺負,有時打殺了烏桓人,又說俺們擅起邊釁,說不定便要把了頭去賠罪。”
魯達歎口氣道:“可見世道不靖,天下之大,竟無一處安樂。所以灑家說,你們也是窮人,黃巾也是窮人,窮人們抱團尚不能取暖,如何還聽從那些權貴話語,相互廝殺?這便是灑家不願輕下殺手的緣故。罷了,我捉韓當去,亦不會加害他,你們以後逢著窮人,隻要不是什麼大奸大惡,能留情便留些情,以後家裡若受了欺壓,無人做主時,都來太行山尋灑家,彆處灑家管不到,太行山裡,卻是太平天地,便是灑家和你們相處,也隻有公平二字。”
說罷使棍子一撥韓當,當先便走。
韓當腦子裡轉著他說的這些話,渾渾噩噩的,也下意識跟著走去,隻留下一乾幽州兵麵麵相覷。
魯達帶著韓當,直回到他藏戰馬衣甲處,重新著了衣服,同韓當道:“灑家此行,要去救地公將軍,你如今是灑家的俘虜,灑家愛你勇武,提拔你做了副將,那麼韓副將,你是隨灑家去救人,還是去曲陽替灑家帶兵?”
韓當眨了眨眼,呆呆望著魯達,心想什麼玩意?我這便成了副將了?
這正是:
江東猛虎字孫堅,爪破金風牙裂天。魯某雖非打虎將,且拔虎爪蕩烽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