魯達見韓當呆呆不語,皺眉道:“你道灑家吹牛皮麼?灑家乃是大賢良師千求萬請,方下界來救世的神將,在天乃是天孤星,在地號稱太平王,便連張梁都奉灑家為主,天下黃巾,唯我獨尊,封你個副將又算什麼?你將來立下功勞,拜將封侯也不在話下。”
他本是豪俠氣派,一口唾沫一顆釘,自有一番讓人深信不疑的風采,說起自己天上名號、地上聲威,更是斬釘截鐵,由不得韓當不信。
韓當搖頭道:“非是俺質疑大王,隻是俺苦練弓馬武藝,本是要在軍中謀個前程,不料這前程竟是應在了黃巾。唉,事到如今,在下也無話好說,大王兩次相饒,足見盛情,既不見棄,韓某願替大王牽馬墜鐙!”
說著拜下身去:“遼西令支人韓當韓義公,拜見大王!”
魯達哈哈大笑,這納頭便拜的舉動,便似觸發了體內一個無形的開關,後麵做什麼、說什麼,都如設定好的程序一般精準——
大步上前,雙手扶起,口稱:“韓兄弟何須多禮!你亦不必叫俺什麼大王,正所謂四海之內皆兄弟,軍職雖有高低,情分豈分貴賤?你便稱灑家一聲大哥,灑家喚你一聲兄弟。”
魯達這番做派,漢末基本難尋。韓當既然甘心拜他,那便是拜為了主公,主公和部屬做兄弟的,漢末百年,似乎也就劉關張三人。
劉備二十年不曾得誌,關、張懷萬夫之勇,甘心隨他漂泊南北,背後一站就是二十年,這兄弟兩字的份量,卻比後世要重得多了。
黃巾那些戰將為何一個個死心塌地服他?除了神將身份,魯達平易近人,也是重要原由。
韓當不由心折,忍不住便叫:“大、大哥!”
魯達笑道:“哎!好兄弟!”
隻此一聲哥、一聲弟,把韓當轉投黃巾的那口怨氣消弭殆儘,隻餘得豪情滿胸。
韓當拍著胸口道:“既然追隨大哥,豈能坐視大哥孤身犯險?因此曲陽小弟是不去的,大哥若不嫌棄累贅,小弟願隨大哥去豫州救那地公將軍。”
魯達喜道:“不愧是灑家的兄弟,果然也是有肝膽的漢子!”
當下兩個共乘一馬,遠遠繞過軍營,一直走到一處名為“孤柏渡”之處,覓得隻船兒渡河。
這個孤柏渡,乃是黃河上著名的古渡口,黃河九曲,於此轉腰,這一段的水勢格外溫柔和緩。
這個渡口東接飛龍頂,西接虎牢關,又有一株柏樹孤傲挺立,昔年劉邦於此避雨,因而得名。
到了後世,這株柏樹還要生得更大,李世民破竇建德途中,亦曾於此避雨,改名為古柏渡。
魯達立在船頭西望,見那嵩山高聳、黃河開闊,山下河畔,一座雄關拔地而起,緊緊扼守住向洛陽的通途,自家想了一回,失驚道:“此乃虎牢關是也!”
暗想道:當年俺亦走過此路,那時關隘早已無存,唯見殘垣遺跡,卻猶能想見其之規模,今日見之,果然險絕,怪不得呂布那廝能在此攔阻十八路諸侯討伐。
想到呂布,又忍不住揣摩:俺也同三英戰過一回,卻不是他敵手,呂布那廝亦難當他三個合力,倒不知俺今日武藝,和這呂布究竟誰高誰低……
悠然神往之時,船隻輕輕靠岸。
這裡已是司隸河南尹地麵,渡口有數十官兵把守,見他二人氣勢不凡,又牽著匹極神駿的好馬,紛紛警惕起來,列陣攔住道路,為首小校上前喝道:“呔,伱二人是什麼人,來俺這裡欲行何事?可有路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