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問你一句,”鄭朗然語氣微頓,目含失意,極其輕柔道,“為何要刺殺我?”
“恐怕你心中的問題不止這一個吧!”對麵的表情仍舊沒有什麼變化。
“若一一問來,玄風兄——,不,該叫王兄了,王兄可否會一一為你的胞弟解答?”
“朗兒……”玄風抬頭望向他,“我隻能告訴你一部分。”
“洗耳恭聽。”
那年晉王府大火,晉王拚死救出兩個兒子。他當著兩個兒子的麵叮囑鄭希然,一定要帶著弟弟逃出去,身為晉王府世子,要有所擔當。
鄭希然堅定地答應著父親,彼時的鄭朗然還是個抱著哥哥的手大哭的孩子。那一天,鄭希然沒有哭,也不被允許哭,更不能哭,因為弟弟隻有他了,他不能在弟弟麵前落淚,他必須堅強,才不會讓弟弟感到害怕。
於是,在敵人拿刀刺向他們之前,他將弟弟死死地護在身下,那一刀,直戳他的心肺,而魏連也沒能來得及帶走他。
就這樣,他孤零零躺在死人堆裡,最終還是被人救了,救他的人正是閆柯。
“他是為了我們身上的秘密?”
“是。”
“是嗎?那你告訴他了?”
“自然沒有。”
“那他還願意留你至今?”
“自是為了讓你我互相殘殺,才好報他逝子之痛。”
“所以那天你聽了他的話來殺我?也是奉了他的命去截殺鄭亭?”
“隻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我怎會殺害自己的親弟弟呢?”
鄭朗然是遲疑的,若王兄說的是真的,那麼他明明已經知道了閆柯的陰謀,為何沒有早日回到晉王府,他分明有那麼多機會向自己坦白。
然而他並沒有繼續問下去。
“兄長,隨我一道回王府。”鄭朗然本是想勸他回王府,話到嘴邊,卻成了命令的語氣。
“現在還不行。閆柯此人陰險狡詐,陰謀更甚。我必須留在他身邊阻止他。”
“你又如何阻止得了?”
“我自有辦法,到時你隻需配合我裡應外合,閆柯的計謀也就沒辦法得逞。朗兒,你就聽王兄的話,在王府裡好好養傷,等著我的消息。”
說完鄭希然便去了,隻留鄭朗然一人空坐在新雀樓中。
“侯爺,如何?”
鄭朗然閉上眼睛道”此事必然沒有那麼簡單。亭君,你定要將兄長帶回來。”
“是。”
沒兩日,鄭亭真的將鄭希然帶回來了,可鄭希然卻已失了心智。
閆柯怎會輕易去救一個仇人的兒子,早在閆柯救下他的那一刻,便給他服下了劇毒,而這毒的功效就是能使人失掉心智,六親不認。
鄭亭發現鄭希然的時候,他的身上還有一封信,上麵寫著不足一月必血儘而亡。
“侯爺,現在怎麼辦?”
鄭朗然望著這封信,思索良久,他突然想起,新雀樓主曾托他找的人
“侯爺想讓徐來打探消息,這有何難,不過侯爺能付出些什麼呢?”
“不知本侯身上可有樓主想要的東西?樓主儘管拿去便是。”
“侯爺當真是大氣,不過我這新雀樓什麼也不缺,不如——侯爺幫忙尋找一人。”
“憑你們新雀樓的本事,還需要本侯幫你們找人?”
“欸,人多力量大嘛!要說尋人打探消息,在這浩瀚國中,我新雀樓稱第一,恐怕無人敢稱第二。隻是我要找的這人,他不是人,是仙。”
“仙?”
“世聞渺渺之畔,有一渡世仙人,若能尋得他,”女子看了背後之人一眼,“小來的眼睛就有救了。”
鄭朗然也隨著她的視線瞟了一眼,那徐來的雙眼雖然睜著,卻瞳周泛白,不似常人。
“可連新雀樓都找不到的人,本侯又如何能辦到?且你既說那是一位仙人,必行蹤不定。”
“這就是侯爺的事了,若侯爺能找到,自然是皆大歡喜,若是侯爺找不到……”
“如何?”
“侯爺——”女子湊到鄭朗然跟前,輕聲道,“那便將你的眼睛換給徐來。”
鄭朗然的眼中劃過一絲詫異,很快又鎮靜如常,“原來這才是姑娘願意幫本侯的真正理由。不過本侯有一疑惑,姑娘若是真心要救你那青梅竹馬,這天底下有那麼多人,為何偏偏要本侯的眼睛?”
“數年前,我帶著小來流浪於四海之間,遍尋名醫,終於尋得一位神醫。那神醫說,若想救小來,隻有兩個法子,要麼,找到那渡世仙人,要麼,便是為他換一雙乾淨的眼睛。”
“姑娘是覺得本侯的眼睛乾淨?”
“正是。”
“姑娘怕是看錯了,本侯陷於當世之亂,手上沾過的血非姑娘能想象。”
“侯爺不必謙虛,侯爺雖身處世間紛亂,可卻非你之本意,不是嗎?敢問侯爺,若有不殺人也能解決周遭一切困苦的法子,侯爺是否還會選擇手上沾染這無儘的鮮血?”
鄭朗然看向女子,眼中流露出一股不明的意味,“敵不犯我,我不犯人。”
“那不就結了。”
“那你為何不乾脆直接要我的眼睛,而是先讓我幫你找那位仙人呢?”
“那神醫還說了,要換給小來的眼睛,除了乾淨,還需先了卻紅塵。我知道侯爺最在意的事情是什麼,既紅塵未了,要了你的雙眼,也無用啊。”
“原來如此。”
“那侯爺是同意了?”
“為了儘早了結這一切,本侯願意試著去找你口中那位仙人,本侯也在此承諾,若是最終未能找到那位仙人,而我也結束了一切,到那時,本侯會將這雙眼睛送至新雀樓。”
“那就靜候侯爺佳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