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紙上寒·鐘鼓斷(2 / 2)

渡生 樂己 9168 字 8個月前

正是晌午,行人多於店內用飯飲酒。二人行於街頭,檀郎謝女,倒是引得街頭小販紛紛稱歎。

兩人都未說話,隻是司安年一個勁兒的笑,又時不時盯著顧卿顏的臉。

顧卿顏停下腳步,“你做什麼呀,一路上也不說話,光笑什麼?”

司安年方出聲“剛才那些話,可都是你的肺腑之言?”

“不然呢,你不信?”

司安年搖了搖頭,“隻是從未聽你說過這樣多的話。”

“現在不說得透徹些,他怕是很難放下。”

司安年笑著點了點頭,他很開心,從未這樣開心過。

二人正停沉香樓前,司安年看了一眼,“中午咱們就在這兒吃吧。”

剛說完,那站在門口的店小二便上前來將他們迎了進去。

徐生是帶著滿腔愁緒回到家中的。

自知道顧卿顏被母親休了,他便一直在找她,卻未曾尋得她的下落。

於是他日日去顧家,想著也許有一天,顧卿顏會回來看看。奇怪得很,顧家雖早被變賣,卻無人居住。直到那日,他撞見工匠在修葺,才得知這裡早已被縣令買下,說是縣令要成婚了,命人過來修繕整理。

他也隻是抱著一絲希望在那裡守著,沒成想真的遇見了顧卿顏,然而,她卻要嫁作他人婦了。

比起這個,更令他痛心的,是顧卿顏剛才在顧家門前對他說的那些話。她一口一聲徐公子的叫著她,倒讓他想起,顧老爺仍在世時,她也不曾喚過自己的名字。他也忘了問她,在徐家的日子裡,她心中可曾喚過自己一聲“夫君”。想來是沒有的——她說她從未對自己動過一絲真情。顧老爺去後,顧卿顏也曾對徐生說,她對他,未曾有情,雖她答應了父親會追隨於他,可若是他對此有所介懷,也不必為著顧家的恩情非要將她娶進門不可。那時的徐生很堅定地告訴她,他不介懷。

世上之人,多的是一見鐘情,譬如徐生對顧卿顏;世上更多的是日久生情,譬如徐生以為隻要娶了顧卿顏,一直和她在一起,她總會看見自己的好,總能傾心於自己。然而顧卿顏看見了他的好,仍未對他生男女之情。徐生坐在院中,發出苦笑。徐母總斥責顧卿顏不能為徐家傳宗接代,現在看來,他倒不算耽誤了顧卿顏。

徐生要的,是一個全心全意對自己的妻子,他們的孩子,也必須因愛而生。新婚之夜,徐生和顧卿顏便坐了一夜,此後日日,也隻是同床各睡各的。

徐生想通了,隻要有母親在,徐家於顧卿顏而言,便不是救贖,可他身為兒子,不能拋棄忠孝。那便隻能在心裡默默祝福顧卿顏此生安好,那人既能打開她的心結,必然是待她好的,那自己也不必再擔憂。

徐母還攤在病床上,聽到腳步聲,又咳起嗽來。徐生走了進來,幽幽道“明日,孩兒會上京赴任,母親是想同孩兒一起去,還是繼續病著,都隨你。”

徐母蹭地一下坐起來,大聲道“我當然跟你一起去啦兒子!”

見徐生看過來,她又立即倒下去,發出虛弱的聲音,“容我今日再睡一會兒,明日定能有些力氣,隨你一道上京。”

徐生不再理會她,出門去收拾自己的東西了。

次日,司府縣令大婚,楹縣百姓皆自發在門前掛彩慶賀。

司府內則是鼓樂齊鳴,觥籌交錯。

禮生正念著“夫妻對拜”,司安年便在眾人麵前倒了下去。

郎中來瞧,說是中了毒。

“怎麼會中毒呢?”李耀在旁邊小聲道。

“可有藥以解?”顧卿顏問。

郎中為難地搖了搖頭,“數十年前,我遊醫時,曾遇到一位神醫,若是他,定然能解。”

“那神醫現在何處?”

郎中又是搖搖頭,“那時神醫已是白發蒼蒼,若能活道現在,也算是神仙了。”

顧卿顏眉頭蹙了起來,“那先生的意思是?”

“那神醫還有一個徒弟,或者還在,隻是不知他的醫術,是否……”

“隻要有一絲希望便好,先生儘可說。”

“那地方並不在我國,需往西行一萬裡,有一滄浪國,其都城蒼城城外桃花林處。”

“一萬裡?就算騎馬,也得一個半月,可他能否撐到那時……”顧卿顏的臉色霎時變得蒼白。

“姑娘,還有一個法子,隻是……”

“先生請說。”

“隻是過於虛妄,我說可以,但姑娘不可全信,畢竟我也未曾見過。”

“您儘管說。即便不得,也定不會怪您。”

“那神醫曾和我說,這世間有一渡生人,可解救眾生,喚人性命,世稱其為渡仙。”

“去哪裡找這位渡仙?”

“既是仙人,人,是找不到他的。倘若姑娘以血祭大人身上的物件,若那渡仙感應到,自會出現。隻是需要日日祭血才行,最重要的是,姑娘需得心誠。”

“好,我知道了,多謝先生指點。先生,今日之事……”

“姑娘不必多說,我明白。司大人隻是前幾日受了風寒,這幾日又為婚事操勞,才會如此。司大人是個好官哪,老朽也希望他能快些好起來!”

“先生大義!多謝先生。”

顧卿顏向那郎中行了一禮,吩咐下人送他出去。又詢問李耀道“阿耀,近日府中可有什麼奇怪的人出現?”

李耀想了許久,“除了主子新請來廚房的幫工,並未有其他人。”

“那那些幫工呢?可曾有什麼奇怪的舉動?”

“他們都是主子以前莊上的鄰居,還有就是得了主子恩惠的,斷然不會有什麼問題的。姐姐,這個我可以打包票。”

“那今日呢?今日賓客眾多,可有什麼可疑之人?”

李耀想了一會兒,還真是有一個,之前門房來報過他,說是有一公子沒有請帖,卻在門口想要進來,李耀看那公子也是風度翩翩,便放進來了。

“他叫什麼名字?”

“徐生。”

顧卿顏獰起了眉,有些不敢相信。

“阿耀,如今你主子他這般,是不能處理公務了,咱們得撐起司府。”她緩緩道,“對外,若有案子上門的,你一應以病相拒便是。”

耀應著,又有些擔憂她的狀態,“姐姐,祭血的事也交給我吧!”

顧卿顏強擠出一絲笑道“怎麼,又怕我支撐不住?放心,每天不過就那麼點兒血,不會死人的。你還小,忘記上次淋雨生病的事了?再說了,司府還有很多事情需要你去做呢。”

李耀知道自己勸不動她,也隻能撇著嘴點頭。

李耀剛退出去,顧卿顏的神色立即蕭條,她撫著司安年的臉,柔聲道“我一定會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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