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非如此,也不會招來廢帝的猜疑,竟妄想以區區五萬兵力,奪回荊州的兵權。
沈約拜了拜,無奈地說:“宗正卿已經連續在臣的家中坐了幾日,說陛下的內宮不能再空置了,皇後的人選也要儘快定下來。陛下若不點頭,宗正卿恐怕會在臣的家中住下,臣可不想對著他那張老臉過日子。天下事定,陛下是該娶妻生子了。”
宗正卿位列十二卿之一,主管皇族事務,一向由皇親擔任。這位宗正卿是蕭衍的族叔,上了年紀,是蘭陵蕭氏的耆老,素來很威嚴。蕭衍很難想象族叔去跟沈約嘮叨的樣子,腦海中想象那個畫麵,也覺得有趣。
沈約跟蕭衍相識於微末,蕭衍的兵書,大字,全都是沈約教的。從荊州一路走來,風雨同舟。兩人私下相處,沒那麼多的拘束。
“你倒是操心朕的事,自己呢?”
“臣自己一個人過慣了,何況臣娶不娶妻,影響不到江山社稷。”沈約坦然地笑道。
沈氏本也是吳興的大族,沈約的父親不知為何獲罪於廢帝,鋃鐺入獄。後來沈家滿門被抄,沈約在故人的幫助下,僥幸逃脫,流落他鄉,靠擺攤代寫書信為生,意外結識了蕭衍。聽說沈家沒出事時,沈約跟士族也有一門婚約,後來那婚約便自動做廢了。
他好像再無心此事。
一個內侍匆匆跑過來,先是跟蘇唯貞耳語了幾句。蘇唯貞幾步走到蕭衍的麵前,低聲道:“桓公和庾公在中齋等陛下,好像要問廢帝和廢太子的行蹤。”
他們來得可真快,宮中應是有他們的眼線。
蕭衍的臉色一沉,轉身道:“回宮。”
*
王樂瑤走得很快,似背後有一隻猛虎在追。
她總是在蕭衍的麵前出醜,實在丟臉。
帝王本就高深莫測,喜怒難辨,殺人不眨眼。王樂瑤甚至有種感覺,前一刻他們還在好好地說話,下一刻,他可能會掐斷自己的脖子。那種力量懸殊之感,導致身體本能的敬畏,其實非常可怕。
她絕不會認為多年前那點誤打誤撞的小恩惠,可以當成護身符,自此高枕無憂。
還是少跟皇帝接觸為妙。
半道上,寺中僧人找來,說是王家有人到訪。
王樂瑤移步到大殿,見來的是家中總管事餘良。餘良年過不惑,很小便跟在王允的身邊做事,算起來還是老夫人的表親,於王家上下而言,地位獨特。
“良叔,你怎麼來了?”王樂瑤問道。
“四娘子,長公主醒過來了!”餘良高興地說。
王樂瑤的左右全都驚住了,沒想到僅僅一日,高僧所言就應驗了,他們可以回家了!
王樂瑤想到不用再去跪誦經書,由衷地說道:“醒來就好。”
“娘子受苦了,快收拾收拾,跟仆回去吧。”餘良說到。
王家下人手腳麻利地去收拾行裝,又給寺中添了足夠的香油錢。
臨走之時,王樂瑤還派竹君到謝夫人那裡道彆,隻是她自己沒有露麵。
上車前,她回頭望了眼永安寺,蒼鬆翠柏,雲峰霧海,朱牆烏瓦的寺院,在壯秀的山色中,顯得渺小而又平庸。平心而論,這永安寺破舊,還留下很多不好的回憶,她未必願意再來第二次。可她並不討厭這裡,反而有種遺世的安寧之感。
這也是空道高僧選擇出於此,終於此的原因吧。
車進了朱雀門,已近晌午,正是城中最熱鬨的時候,街上人潮洶湧。王樂瑤挑開窗上的簾子,往外看了看,歸心似箭。
王家在烏衣巷,沿著秦淮河,俱是白牆烏瓦,建築帶有江南的秀美和含蓄。士族興旺百年,府宅不斷擴建,占地遼闊,但不會像那些寒門新貴一樣,用雕欄畫棟和舞榭樓台來撐台麵。
永嘉南渡以來,王氏曾出過六位三公,十八位宰輔,能載入史冊的卓越人物更是不計其數。每個先人留下的印記,都足以成為後世子孫立足朝堂的資本。民間有個說法:烏衣巷裡金鑲玉,一家字媲一家文。說的就是王謝兩家,一個擅長書法,一個擅長詩文,在青史上留下了數不儘的名篇。普通百姓就算在邊上沾沾這金玉之光,都足夠炫耀一輩子了。
所以烏衣巷周圍的裡巷,居住的人口是整個建康最密集的。
王宅本就大,尋陽長公主下降以後,再把臨街建造的公主府並了進來,因而規模大得驚人。普通人走在裡麵,肯定是要迷路的。
王樂瑤下車,門外家仆列隊相迎,“恭迎四娘子回府。”
入府後,換乘肩輿,沿途下人都避讓在側,恭敬地行禮。王樂瑤居住在府中北角的沁園,樓閣以沉香木為根骨,院中種了很多名貴的花木,四季馨香,故而得名。還有一片桃林,花開時節,如雲蒸霞蔚,綿延不絕。
在桃林蕩秋千,喝酒,看書,絕對是上品的享受。
王樂瑤回去沐浴更衣,然後馬不停蹄地趕到西邊的公主府門前。
堂嬸陸氏攜王竣,王端倆兄弟,以及族中幾位能叫上名字的夫人都在門前候著。
作者有話要說:這兩個一黑一白,一剛一柔,我自己也磕起了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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