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城郡太守是柳慶遠的族兄,自然是信得過的。
“陛下!”桓曦和在門外求見。
蕭衍已經賜她內司之銜,準她可以自由出入宮廷。內司是蕭衍新設的女官之職,在內宮所有女官和女史之上,直接輔佐皇後,也算內廷的小宰相了。
“進來。”
桓曦和著青衣皂裙,頭戴籠冠,麵容堅毅而英氣。她對蕭衍抱拳道:“彭城郡下轄的傅陽縣有消息。官兵尋到縣城中的客舍,說有一對姐妹曾在那裡留宿,其中那個妹妹對沐浴的水百般挑剔,又在吃飯的時候,說飯菜不好,她其貌不揚,衣著普通,卻方方麵麵都很講究,所以小二印象深刻。臣懷疑是皇後故意留下的訊號,想告訴我們她安然無恙。”
蕭宏和沈約都麵露喜色,蕭衍的神色卻依舊緊繃著,又看向輿圖。
“何時的事?”
“就在兩日之前。”
兩日之前,蕭衍已經在周圍布下天羅地網,以元煥的狡猾,必不會輕舉妄動,所以他們肯定還在傅陽縣附近。
蕭衍一邊往外走,一邊說:“臨川王監國,侍中留守,左衛將軍,內司隨朕即刻前往傅陽縣。”
“是!”
王樂瑤被困在靜月庵後的小院中,每日就是陪元煥下下棋,拿閒書打發時間。元煥的藏書裡有不少大梁沒有的魏版,倒是挺新奇有趣的。
飛鴻寸步不離地守著她,連睡覺都要在床對麵的榻上,她走到哪裡都要跟著。
其實王樂瑤很想告訴飛鴻,不用如此堤防。就她這身子骨,根本跑不了。
她知道元煥本想用母親的事,把她騙去北魏。可她不上當,元煥才改變了計劃,留在這裡等蕭衍,肯定要跟蕭衍談條件。
如今也隻能靜觀其變。
期間,又有個老者來到此處,元煥讓他給王樂瑤診治。
王樂瑤不知這老者何人,起初並不願意讓老者診脈。
那老者聲音蒼勁:“小娘子吸入太多的迷香,近來可是覺得身體倦怠?老夫是來幫你看病的,自不會害你。”
他穿著黑衣,臉上有幾道青色的印記,有種神秘古樸的感覺,胡子和頭發全都白了。那雙眼睛似清明又似渾濁,也不知道能不能看清眼前的東西。
王樂瑤這才伸出手給他。他一邊摸著胡子,一邊盯著王樂瑤看。
王樂瑤被他看得異常緊張,問道:“我的身體有問題嗎?”
那老者笑了笑,“小娘子生得貌美,是個人都喜歡看。”
他說話的內容很輕浮,但語氣坦誠,好像陳述了一個事實,並不覺得羞恥。
王樂瑤立刻把手收回來,老者徑自起身出去,走到元煥的麵前,行禮道:“迷香的作用不難拔除。隻是主上的推測沒有錯。這位娘子先天不足,是極寒的體質,雖已在用湯藥調養,但如同泥入大海,恐怕收效甚微。若不想辦法,就算日後勉強懷上,也會坐胎不穩,難以產下胎兒。主上若是玩玩,這樣的體質剛好,不用擔心子嗣的問題。”
元煥肅容道:“你可知她是大梁的皇後?”
老醫一驚,隻覺那女子貌美易於常人,沒想到身份竟如此尊貴。上天到底是公平,賜予了無雙美貌,就會拿走一些東西。
元煥又道:“你可有辦法醫治?”
老醫沉吟片刻,“棘手,老朽得回去翻一翻古籍,您再給些時日,老朽儘力試一試。不過就算有法子,隻怕皇後也要吃些苦頭。”
“不急,你儘管去查就是了。先退下吧。”
老醫行禮退下,元煥又在王樂瑤的門前獨自站了會兒。
他是個理智的人,何況王氏並非他所出,他沒必要為王氏醫治。他自己久病成醫,所以一見王氏的氣色,就能猜出三分。這麼多年,他的妻子也沒辦法再生出一個孩子,成了他的憾事。
蕭衍的後宮隻有王氏一位皇後,若是知道皇後不能懷孕,蕭衍會作何感想?畢竟漢人講,不孝有三,無後為大。就算蕭衍再怎麼寵愛王氏,麵對一個不能生育的妻子,也沒辦法做到心如止水吧。
一個皇帝千辛萬苦打下江山,總是想要個繼承人的。
元煥笑了笑,抬頭看著天邊的流雲,忽然很期待與蕭衍的見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