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一刻。
薑安寧沒有等到人,正準備離開去找城中比較有名的媒婆和說書館。
段青山滿臉凶煞的提著柴刀,朝她走了過來。
薑安寧:……
她就說,好人是沒有好報的!
偏偏這裡是一處死角,左右及後全都無路,眼看著人離她越來越近,薑安寧吞咽了下口水,做出防備的姿態,隨時準備尋找機會逃離此地。
段青山將人堵在牆角,柴刀劈在旁邊的牆上,竟然硬生生的插進去了三分!
“你……”薑安寧想要開口。
段青山更添凶狠:“說吧!你想讓我幫你殺誰!”
哈?
薑安寧明顯的愣了一下。
她沒想直接殺了誰啊?
“不是說讓我幫你做事?”段青山板著臉,他娘沒了,他也不想活了,這小娘子給他的銀子,他是沒辦法還了,乾脆幫她殺個人,到時一命抵一命,也算是痛快了!
“我隻是想讓你等下幫我……”薑安寧小聲的把計劃嘀咕給人聽。
段青山皺眉:“作甚要這麼麻煩?等會我幫你宰了那什麼趙海,豈不歡快?”
薑安寧:“……”
她抿了一下嘴,牙根都多了恨意,狠狠地咬著:“我不想讓他死的那麼痛快!”
那樣,她心中恨意難解!
段青山怔了一會兒,不大甘願的應了一聲:“行吧。”
想了想,他又補充了一句:“以後,我這條命,就是你的了,等你有了想殺的人,直接告訴我一聲!”
“越快點有,越好。”
薑安寧:“……”這人果然是個瘋子!
不過看樣子,倒是不會出賣了她去。
她深吸了一口氣,給了段青山銀子,讓他再去請幾個人來:“最好有媒婆!”
段青山走後,薑安寧去了衙門對麵吃涮羊肉的百安坊。
這會兒還不到吃飯的時辰,店裡並沒有幾桌人。
薑安寧要了個二樓臨街有窗的包廂。
推開窗,正好可以看見對麵衙門口前的空地。
隨著午時將近,衙門口前,漸漸地也就多了來看熱鬨的人。
薑安寧一低頭,就看見段青山正在給人分發炒瓜子。
也不知道是誰走漏的消息,沒多一會兒,過來領瓜子的人,越來越多,聽說有熱鬨瞧,當即也就不走了。
又過了會兒,江巍也帶著村裡人過來了。
薑族長也在。
薑安寧拉下窗上的紗簾來,擋住了底下人可能會抬頭望過來的視線。
衙門還沒出來人,圍成一圈的人,就已經開始竊竊私語,議論起等會兒要出來的當事人了。
有讀過書的學子,聲情並茂的為人朗誦了布告上披露的案情細節。
“這趙海也忒不是東西了吧?連未婚妻的嫁妝錢都騙!”
有人怒罵趙海無恥,也有人駁斥薑安寧心狠手辣:“趙海的確是有錯,可他這未婚妻,也不像是什麼省油的燈,如此心狠手辣,連未婚夫君都能送進牢裡,簡直毫無女子德行!”
“是啊,誰知道這其中是不是還藏著什麼彆的算計?彆是那女的有了彆的相好,合謀算計了這麼一出!”有人跟著更加下作的惡意揣測。
薑族長鐵青著臉:“就該讓安寧那個丫頭過來也聽聽,看看她的不知輕重,惹了多大的禍事!連自己的名聲都受了牽連。”
“我呸!”
方嬸子瞪了眼薑族長,挽起袖子來,朝著編排薑安寧那人破口大罵:“你個沒有爺娘生養的東西,你哪隻眼睛看見人家女娃有了彆的相好不成?張嘴就來也好意思在這兒四處噴糞?”
“咋的,你家裡有祖傳下來的習慣,早上非得掏了糞水漱口?”
她又看向最先開口抨擊薑安寧毫無女子之德的男人:“那趙海欺詐未婚妻的嫁妝錢,你不說他沒有君子之德,倒是先揣度起人家小娘子的德行有虧了,咋的,你跟他是一丘之貉,狠狠共情了?忍不住代入了?”
那人頓時臉色難堪起來,惱羞成怒:“你胡說什麼!”誰跟那種缺德玩意是一丘之貉……
察覺到不少人看了過來,那人慌慌張張的捂上了臉,生怕等下被人以訛傳訛,壞了名聲。
“我哪裡胡說了?”方嬸子語氣十分真誠,聽起來就像是在虛心求教:“不是你不分青紅皂白偏袒趙海這種聯合外人欺詐未婚妻嫁妝的人渣,無端指責人家小娘子毫無女子德行嗎?怎麼,在你眼中,女子的德行就該是受了欺詐、傷害,也要強忍著委屈,逆來順受?”
“為何不是?”那人鐵青著臉,強行理直氣壯:“自古以來,夫為妻綱,妻當從夫,縱然那趙海有罪,也不該是她這個未婚妻來提告!前朝便有律詔,親親相隱,仁厚之至也,她身為妻子,不為丈夫隱匿罪名,反而告夫,本就是觸犯了十惡中的不睦之罪!”
“五刑之中,十惡尤切,我隻是說她德行有虧,沒說她該同樣服罪,已經是十分客氣仁善了!”
方嬸子聽著人咬文嚼字的,有些頭痛,怔了一會兒,才真誠的發問:“你這麼說,你娘同意嗎?”
“還有,前朝的律詔,跟本朝有什麼關係?前朝都亡了多少年了,你咋還惦記人家呢?”
“你要起義啊?”
剛剛還理直氣壯的男人,像是被揪住了命脈,臉色青白相交,怒斥:“你你你…滿口胡言!無知!粗鄙!我、我與你這等不分黑白之人說不清楚!”
他扒拉開身邊的諸人,匆忙狼狽的逃走,生怕慢一點,就要被當成是前朝餘孽,抓走砍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