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一會兒,就擁著跑出兩個孩子,嘴裡叫著哥哥,一路嚷出來,一個不過六七歲的樣子,一個十三四歲的樣子,楚劭南樂嗬嗬迎上去,叫著他們的名字。
“怎麼都跑出來了,不用上課嗎?”他一手提著箱子,一手抱起最小的一個孩子問道。
“父親說,今天哥哥要回來,放我們一天假;母親念叨你一天了。”說著往門裡看,隻見一個四十多歲的婦人正向門口走來,穿一身雨過天青色的古香緞旗袍,戴著一對翡翠玉鐲,兩滴水珠似的翡翠耳環,更添了一份古典端莊,雖芳華已逝,依舊可辨年輕時的美貌。
“母親!”楚劭南叫道。
楚太太看上去很激動,可當著這麼多人的麵隻能極力控製著自己的情緒,隻是拍了拍他的肩道:“可算回來了。劭文,你大哥趕了這麼久的路,怎麼還要他抱呢,快下來。”
那孩子撅起粉嫩的小嘴,趕緊摟住楚劭南的脖子,撒嬌道:“不要!”
楚劭南嗬嗬一笑,道:“不礙事的,母親,我不累。”繼而轉身介紹道:“這都是我的信裡跟你提過的朋友。”
其他幾人紛紛叫伯母,楚太太滿臉笑意地道:“好,好,你們都累了吧,快進去坐,點心茶果早備好了。”又轉身對家坤說:“快幫著大少爺拿行李。”家坤“誒”了一聲,趕緊從楚劭南手裡接過箱子。沈涵初見他年紀和楚劭南相仿,長得很乾淨,看看上去也是很伶俐的樣子。衣著打扮,一言一行,像是個下人又不像完全是個下人。
眾人跟著楚太太往裡走,楚家的宅子很大,竟有幾十畝地,大大小小的房舍有四十餘間。前院有幾分古典園林的風韻,水池假山,綠柳周垂,小橋流水,遊廊曲折,花園裡濃蔭蔽日,一池的芙蓉花碧葉連天,嫩蕊凝珠;沿著甬道一直往後走,到了後院,卻是個蔬菜園,瓜果飄香,藤蔓滿枝,倒是野趣十足。
眾人經過幾重院落,來到一寬敞廳屋裡,廳外門楣上懸著一塊杉木巨匾,四周鏤空雕花,正中是“美意延年”四個鎏金大字。廳內擺設著古玩字畫,名人法帖,四處有一種古香古色的韻味,兩個老媽子正在上茶。
楚劭南問:“怎麼不見父親。”
楚太太說:“他呀,一大早就和朋友去山上尋石刻印去了,估摸著也快回來了。”
沒一會兒,幾個傭人和廚子開始往桌上端菜,擺了滿滿一桌子的冷熱葷素。一個高高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穿一身白秋羅長袍,鼻梁上架著副玳瑁眼鏡,倒蓄了長長的山羊胡須,頗有魏晉名士之風。楚劭南起身叫了聲父親,楚鬆卿撫了撫胡須笑道:“劭南回來了啊。”
那楚鬆卿原是寧州響當當的名士,之前南北割據各自為政時,楚鬆卿就在南方政府任著要職,與中昱的舅父薛山,並稱南方政府的“文武雙傑”。後來南方政府與北邊軍閥議和,在豐平成立中央政府,薛山便去了豐平任了陸軍總長,楚鬆卿卻辭官回鄉,過起了歸隱山林的生活。
楚劭南向楚鬆卿介紹著這一行人人,楚鬆卿和他們打過招呼後,問道:“怎麼夏家兄妹今年沒來嗎。”
楚劭南道:“中昱去豐平看望薛舅父了,過些日就會來。”
楚鬆卿問道:“聽說薛公在豐平遇了刺,可還安然?”
“薛舅父身手了得,那賊人自是沒得逞,隻是當場咬毒自儘了,否則定要抓起來審問一番,揪出這幕後指使!”
楚鬆卿搖著頭道:“幕後指使,明眼人都知道……咱們這位馮大總統喲……”正要說下去,被楚太太上前打斷道:“好啦好啦,咱們回鄉時就立下過規矩,在這宅子裡,不許談論政事!”
楚鬆卿賠笑道:“好好好,都聽太太的。”
眾人見這二老打趣和睦的樣子,也都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