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0-120(2 / 2)

最終被他們接納時,他是多麼快活啊!

發現了自己的真實心意時,他用儘全身力氣去苦苦壓抑,用朋友的麵具偽裝自己,絕沒想過像以往那樣想要了就去奪。

因為,他珍惜他們!

王憐花趴在窗台上,滿心都是希望:沈浪正在考慮與他的感情,他不再是痛苦而無望的了。

阿飛收了劍,沈浪點頭微笑道:“很不錯,我像你這般大時,也沒有這般的悟性!”

阿飛麵上淡淡的,輕輕回了一聲:“嗯!”

紅透了的臉頰卻出賣了他,眼底也壓抑不住被肯定的興奮。

沈浪了然地笑了,拍拍他的肩膀道:“去洗洗,等吃了飯,我帶你到船頭釣魚去!”

阿飛遲疑道:“小白還躺在床上,我還得陪著他。”

“不必了!”王憐花一襲緋衣走了出來,神采飛揚地道:“我昨晚上連夜配了副治暈船的藥,給他吃了就無事了。”

阿飛簡直要跳起來抱住他,還是酷酷克製住了,隻飛揚了語氣道:“多謝舅舅!”

沈浪站在阿飛身後,促狹地向王憐花搖了搖手指,以唇語道:“騙孩子,不害臊!”

王憐花毫不在意,隻露出了個孩子氣的得意微笑!

第116章 狹路相逢

第四日清晨, 他們在一處小島上發現了炮火的痕跡,一株古樹被攔腰轟斷,阿飛在一處樹根裡發現了東方不敗隨身攜帶的繡花針。

他的臉色霎時沒了血色, 李尋歡與東方不敗皆是世所罕見的高手,但遇到火藥大炮顯然也是危機重重。

沈浪在島上轉了一圈, 找到了被炸成兩半的酒壺。

王憐花的麵色也變了:“貓兒的?”

沈浪點頭不語,麵色並不比阿飛好上太多。

小白安慰阿飛道:“這針入木三分,發針人的功力顯然還十分雄厚。針勢居高臨下, 發針人當時定然就站在那顆棕櫚樹上。他隱於人後,後發製人, 必然不會有什麼危險。”

阿飛強笑一下,回道:“我知道, 這世間能傷到他們的武器,本就絕無僅有!”

沈浪彎腰看了看針上落灰, 又對比了手中酒壺, 歎道:“這針至少已在此七天以上, 酒壺卻不過三天,他們先後在此落過腳, 但並沒有遇上。”

王憐花笑道:“至少說明咱們朝這個方向追,是沒錯的, 你並不需要和我們分開!”

四人回到船上,轉向東北方向航行。

夕陽沉入海麵時,他們遇到了一艘塗滿黑漆的帆船, 就連船帆也是全黑的,上麵畫了個慘白可怖的骷髏頭。

王憐花站在船頭, 輕笑道:“如今做海盜這般張揚的嗎?都不願意掩飾一下。”

沈浪低聲道:“瞧他們的船身,必定裝有火炮!”

話音剛落, 那黑船已緩緩轉身,將船頭衝著他們,黑帆鼓漲漲地凸起,順風惡狠狠地呼嘯來。

王憐花跳下船頭,飛躍至船舵處,向奔來的掌舵手打了個手勢,那年輕人飛一般地奔著底艙去了。

王憐花雙手扶舵,大笑道:“沈浪,今日叫你見識下我掌船的本事。”

此時正是逆風,王憐花的長發紅衣迎風而起,纖瘦的身姿,絕美的麵容,恍若禦風而行的仙子。

沈浪也笑了,他甚至行至欄杆處,慵懶地靠了上去,一副安心觀賞的模樣。

王憐花將船舵猛然轉滿,又忽剌剌地放手,潔白的船身仿佛一條遊魚,輕巧而迅捷地在水麵上轉身,竟然直接與那黑船對上。

王憐花一聲令下,白船上炮火轟鳴,一擊就打斷了黑船的桅杆,再一擊打穿了黑船的船身。

沈浪耳力甚好,已聽到那黑船上慌亂的慘叫。

第三聲炮擊過去,沈浪忽然一躍而起,如一隻白色的海鷗一般,滑過水麵,棲息在那艘黑船的甲板上。

阿飛正在船艙裡與小白說話,船身突然轉動,兩人猝不及防之下,被甩作一團。

小白隻覺全身都不受控製地飛起來,眼看就要撞上尖利的桌角。

電光火石之間,他短暫考慮了下暴露身手穩住身體的可行性,立即閉眼放棄,儘量將功力集中在將要承受撞擊的腰部。

預想中的疼痛沒有來,一具溫暖的軀體攬住了他,隨即是一聲忍痛的悶哼。

阿飛俊美如鑄的容顏在他麵前迅速放大,他甚至能看到少年人下巴上新出的胡須,以及他因疼痛而皺起的眉頭。

一隻手護住他的後頸,他被珍而重之地護在懷裡,直到船身顛簸突然停止。

然後,是驚天動地的三聲炮響。

阿飛在他頭頂道:“我們遇襲了?”

“不,”小白怔怔的,頭腦卻下意識地進入分析狀態,“聽起來,更像是我們在襲擊彆人!”

阿飛鬆了口氣,道:“不管怎樣,我得出去看看!”

他的脖子卻被緊緊地摟住了。

阿飛看著偎在身前的小白,了然地笑了:“害怕了?沒事兒,我馬上回來!”

小白鬆開手,垂頭,溫順地道:“是有些怕,你快去快回!”

阿飛捏了下他的肩膀,心頭升起無限的勇氣。

有人這樣依賴他,不論外麵是刀山還是火海,他都會很快回來。

他矯捷的背影離開艙門,良久,小白才舉起手。

他那雙白玉般的手,正在微微顫抖。

當然不是因為害怕,這世間能讓他感受到害怕的事,隻怕還不存在。

他隻是心驚,心驚於自己方才劇烈的心跳。

作為馬夫老餅的兒子,他從來不是被珍視的對象。

他的父親家暴、酗酒、好賭,小白自記事起,就處在挨打、受罵、常年傷痛的陰影裡。

成年後,他得到了重視與尊重,不過是因為他展現出了非凡的能力。

他也從來沒有渴求過珍視,他隻會珍視彆人,以守護彆人為畢生使命。

如今,在這個陌生的時空,卻有人在珍視和守護他,如何能不心驚?

他完全不習慣這樣!就像大漠的風沙,突然陷入了江南的水鄉。

阿飛跳上甲板,腰間的傷痛讓他趔趄了一下。

隻聽有人笑道:“看來,咱們還是有傷員的!”

阿飛抬起頭。

王憐花一襲紅衣,飄然若仙地立在那黑船的斷欄上。

沈浪白衣飄飄,單手拎小雞一般,抓著一個黃毛絡腮胡男人,正微笑著看他。

兩船相距丈餘,阿飛猶豫了下,輕功一向不是他的強項。

沈浪看穿了他的心思,朗聲笑道:“此地已在掌控之中,你守好咱們的船即可!”

看見阿飛鄭重點頭,沈浪拎著那絡腮胡男人回身,對著船上被綁成一串的船員道:“你們是從哪裡來的?”

他換了幾種語言,這群高鼻深目、臉色曬得牛肉餅一般的奇怪人群,皆是一片茫然之色。

絡腮胡男人忽然指著人群,嗚哩哇啦叫了起來,王憐花眼尖,順著他指的放向,躍過去,拎起了一個穿黑袍子的年輕人。

那年輕人抖得篩糠一般,麵色白的像剛剝了殼的雞蛋。

他抖抖索索,用不流利的呂宋語言道:“我們是奉上帝的旨意,前來傳送福音的。”

王憐花笑道:“什麼帝?你們的皇帝嗎?”

“不不不!”那黑袍年輕人連聲道:“不是皇帝,是至高無上的神!”

王憐花道:“什麼神,會在旗子上畫骷髏頭?”

黑袍年輕人苦著臉道:“此地海盜猖獗,這不過是我們的偽裝而已!”

那絡腮胡子大叫一聲,從懷裡摸出一張紙,嗚哩哇啦地指給沈浪看。

沈浪接過來,見是一張公文模樣的文書,下方圈圈繞繞地落著簽名。

他遞給王憐花道:“這似乎是弗朗機文字,我三年前曾在馬尼拉城見過。”

“管他哪一國的文字,難道能管到咱們頭上不成?”王憐花冷笑道,“若不是我見機快,他們的火炮可不會對咱們客氣!”

他勒住那黑袍年輕人的脖子,從袖中抖出一張畫紙,大聲道:“有沒有見過這個人?”

畫上是他連夜畫的熊貓兒,黑袍年輕人眯起眼睛,看了又看,道:“沒有,你們是我見到的第一個本地人!”

“誰是本地人了?”王憐花冷笑道,“老子是大明人!”

黑袍年輕人連連稱是。

王憐花從袖中摸出幾粒紅色藥丸,強行喂那絡腮胡子還有幾個炮手吃了,向黑袍年輕人道:

“翻譯給他們聽,他們吃的是我王憐花的獨家毒藥,限他們十天,找到我畫像中的幾個人,否則,就腸穿爛肺而死!”

絡腮胡子等人聽了傳話,本還有些不信,王憐花教他們看手臂,隻見一絲紅線蜿蜒起伏在上麵,仿佛暫時蟄伏的鮮紅蜈蚣,嚇得他們登時趴在地上大哭起來。

王憐花拿出朱七七、李尋歡等人的畫像,指給那些人看,又從懷裡摸出一副海圖,指著離此最近的海島道:“找到了人,就請他們到這個布吉島上來,禮貌些!不然,我會讓你們知道什麼是生不如死!”

那些人自是滿口答應,待王憐花抓著那黑袍年輕人翩然離去,他們才發現底艙已經進了半艙的水,火炮炸藥皆被濕了個精透。

眾人又是一陣大哭,幸而有沈浪相助,幫他們勉強堵了漏洞。

絡腮胡子嗚哩哇啦地道:“我們再也不裝海盜了!原來,真正的海盜,都是張著珍珠般的白帆,長著仙子一般的麵容的!”

沈浪聽不懂他的語言,以為他還在害怕,就麵帶微笑,鼓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絡腮胡子見他如此,還以為是默認了,愈發戰戰兢兢,又讓人飛快地收拾了一大箱東西,交給沈浪。

沈浪還以為是買命的物事,推辭良久,才明白是那黑袍年輕人的東西。

看來,那黑袍年輕人身份很重要。

第117章 李探花風評被害

那黑袍年輕人, 自稱是一名傳教士,名喚貝爾納多,王憐花乾脆叫他小貝。

小貝戰戰兢兢地被拎過來, 見到拿劍的阿飛立刻趴地大喊饒命。

一旦察覺沒有生命危險,就跳起來開始研究王憐花的大船, 從船帆動力到裝飾風格一頓猛誇。

饒是臉厚如王憐花,也頂不住紅了臉。

等沈浪修好那邊的黑船,提著大箱子回來, 兩人已聊得熱火朝天。

小貝順手接過箱子,打開, 拿出一個藍色圓球一樣的東西,指給王憐花看, 稱這就是他們生活的地球。

沈浪、王憐花自幼接受的知識是天圓地方,發現自己生活的地方是個球, 都有幾分新鮮。

小貝給他們講了麥哲倫環遊地球, 不過是近二十年的事, 沈浪也聽得饒有興趣。

但小貝是個愛好廣泛的年輕人,天文地理, 數學文字皆有研究,說幾句就引申開去, 談一些星象數字之類的專業話題。

王憐花依然興致勃勃,沈浪反而有些趕不上話題。

他獨自走出艙房,思及阿飛方才扭到腰的樣子, 便去探望。

阿飛未穿上衣,趴在床上, 小白俯在他腰間,細細地給他擦藥。

沈浪在窗外看到, 一時未看真,唬得忙轉過身去。

等細思過來,終覺不方便進去,便到甲板上去望風。

阿飛趴在床上,腰部烏黑發紫的一片,仍不忘笑著安慰小白:“沒事兒,不疼的,看著嚇人都是因為我太白了。”

小白在手上塗抹了藥油,低聲道:“忍著點兒!”

不等阿飛反應過來,已經運掌推了過去。

阿飛“嘶”地一聲長呼,回過神來,忙找補道:“不疼的,就是沒想到你手勁兒怪大的。”

小白一邊為他推開瘀血,一邊輕聲道:“我是個成年男人,若沒有這點兒力氣,豈不可笑了?”

阿飛趴在床上,過了一會兒,又道,“咱們這樣,算不算有了肌膚之親,我是不是得為你負責呢?”

“這算是什麼肌膚之親?不過是治傷的常用手段而已。”小白失笑道,“再說了,大家都是男人,就算脫光了睡在一起,也沒什麼關係啊!”

“可是我大哥嫂嫂他們……”阿飛話未說完,被按到痛處,忍不住叫了一聲。

小白忙道:“很痛嗎?我再輕一些。”

阿飛痛得呲著牙,良久,才想起方才的半截話題,尋根究底道:“咱們這樣,不算肌膚之親嗎?肌膚之親,難道不就是兩個人的肌膚挨在一起嗎?”

小白訝然笑道:“我真的太想見見將你養大的人了,怎麼這麼大了,還對男女之事這般混亂呢?”

阿飛趴在床上,心下有些不快,原來小白兔一般的小白,是懂得所謂男女之事的,他一定也與彆人有過肌膚之親了吧?

小白隻當他痛得說不出話來,手底再次放柔了些。

微涼而不失柔軟的手指,在阿飛腰腹處打轉,一點點消弭了他的不快。

痛覺也仿佛跟著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麻酥酥的癢,少年人身軀上獨有的異樣。

“肌膚之親”四個字,在阿飛腦海裡走馬燈一般旋轉,身體愈來愈熱,他隻能趴得更緊。

小白推開瘀血,給他敷上藥膏,正要替他拉好褲子,卻見少年人緊緊攥著褲腰,俊逸的容顏上,飛滿了熱乎乎的紅霞。

他是個經過世事的人,立刻就了然了,站起身,溫柔而自然地笑道:“我去洗洗手,你晾一會自己起來吧!”

他張著沾滿藥膏的手,走出艙房,隻覺臉頰也有些發熱,便想先到海麵上吹一會兒海風。

遠遠地看見沈浪正在向他招手。

小白臉上的熱度更高了,他站了站,待心神平定些,才走向阿飛的父親。

沈浪笑問:“阿飛怎麼樣了?”

小白謙恭地回答:“我剛幫他推散了瘀血,已經沒什麼大礙了。”

沈浪點頭致謝,又斟酌著用詞道:“我還沒來得及見他?可是方才船身急轉時磕碰到了?”

想起阿飛為何而傷,小白臉上的熱度又多了些,他簡短地道:“是,撞到了桌子角。”

沈浪歎道:“這孩子,也太不小心了,幸虧有白公子在旁邊照顧。”

小白道:“阿飛對我有救命之恩,些許小事,沈大俠不必放在心上!”

沈浪看他聲色不動,到底不好說得太過明白,便換了問法道:

“聽聞白公子失了記憶,對於今後的生活,白公子可有什麼打算?”

小白道:“若是能找到順路的船,應是會設法回到中原吧!”

沈浪道:“如有需要幫助之處,儘可對沈某明言。”

兩人客客氣氣地分彆,小白回到房裡,細細地洗手、擦乾,心下反複思量沈浪方才的神態,總覺得自己似乎經曆了一場奇怪的對話。

布吉島遠比地圖上看起來大得多,島上山峰聳立,棕櫚樹、橡膠樹等高大樹種將島遮蔽得嚴嚴實實,幾乎看不出有人類存在的痕跡。

王憐花讓阿飛帶領船員留守船上,自己和沈浪下了船,白衣紅衫,飄然並肩走入綠林深處。

阿飛坐在船欄邊,晃著兩隻長腿,低歎道:“他們看起來,是不是很配?”

小白道:“他們兩個都是男人,如何用相配之說呢?”

阿飛也很訝異:“不能嗎?我哥哥嫂嫂就都是男人,他們一直生活在一起,也很恩愛很幸福啊!”

小白給自己倒了杯酒,自從來到這個世界以來,他甚少飲酒,此時卻覺得需要喝一杯。

他慢慢地飲酒,緩緩地想著心事。

原來阿飛的兄長,那位傳聞中的小李探花,竟有斷袖之癖?!

阿飛對他一直很與眾不同,難道他自幼受那位兄長誤導,也想找個男子做老婆嗎?

見遲遲他不語,阿飛心底忐忑起來,他跳下船欄,坐在小白身邊,伸手去拿酒杯。

聽說喝酒能增加男人的勇氣,他現在很需要幾分勇氣。

酒杯卻被一把奪去,小白仍然垂著頭,語氣卻強硬了幾分:“小孩子家,喝什麼酒呢!”

他拿過一旁的茶壺,給阿飛倒了一杯清茶。

“我早已不是個孩子了!”

阿飛大聲道,抄過小白麵前,仰脖就全灌了進去,直嗆得滿眼是淚,仍不忘替自己辯白:“我十三歲時,大哥就帶我喝過十八種名酒了!”

小白忍不住道:“你那位兄長,不是天下名俠探花郎嗎?”

“對啊!”阿飛深邃的眼眸中滿是仰慕,舉杯向著遠方道,“我大哥說,堂堂男兒郎豈能不會飲酒?”

哄孩子喝酒,娶男人做老婆!小白有些無語:這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兄長?怎麼大家提起他還是那般敬仰讚賞?

飲了一杯又一杯,眼看阿飛又要執壺倒酒。

小白抓住他的手,道:“好了,適可而止吧!咱們得守好船隻,萬一這島上有古怪,要做好隨時接應沈大俠、王島主的準備!”

阿飛揮開他的手:“你是我什麼人?為什麼要管我?”

話一出口,他就有些後悔,因著少年人的傲氣,卻是將頭昂得更高了。

小白依然垂著頭,低聲道:“你說得對,我與你本就是萍水相逢,你對我有恩,隻有你要求我的份,我哪裡有資格管你呢?”

“我不是這個意思,”阿飛有些急了,他抓著小白的手,誠懇地道:“你當然可以管我,我情願你一世管著我!”

話還未說完,他的臉已經紅透了。

在李園生活的這些年,他最羨慕的,莫過於兄嫂之間甜蜜的感情。

他羨慕大哥,也想找個嫂嫂這樣的人。

小白長得好看,性格溫順,且全心全意地依賴著他。

他覺得,好像也找到屬於自己的那個人了,他想和小白一直在一起。

小白麵上不動聲色,心下卻是波濤洶湧,阿飛善良、正直、熱情、體貼,是個完美無瑕的好朋友、好兄弟。

況且,他還需要靠著他們的船回中原。

可阿飛今日說出這樣的話,且是在覺得娶男人做老婆司空見慣的前提下,實在讓人難以不多想。

小白驚駭地想,該如何回應,才能既安然脫身又保持現狀呢?

甲板另一頭,小貝本在揮筆畫海圖,卻默默聽了半晌兩人對話。

聽到兩人沉默,他站起身,舉著早乾了墨的畫筆,大聲呼喊道:

“愛情就像是一朵開在懸崖峭壁上的花,想摘取就必須要有勇氣!飛,我支持你!”

一瞬間,小白想跳起來,用大棄子擒拿手掐死他。

他思謀許久粉飾太平的話術,被這外國小白臉給戳破了!

望著阿飛深邃深情的大眼睛,小白咬了咬牙,做出了個狠心的決定。

第118章 五種性彆

沈浪、王憐花走入深林, 迎麵遇到一位坐在老虎上的少女。

一打照麵,沈浪忙轉過頭去,王憐花卻笑意盈盈地看著她。

那少女長發垂至腳踝, 隻在腰間圍著一塊淺綠色的麻布,渾身上下的肌膚, 仿佛閃著光澤的綢緞。

老虎色彩斑斕,圓絨絨的大腦袋上,掛著一圈鮮花花環, 因奔跑而微微歪著。

少女本是帶著笑,卻在看清來人後凝重了臉色。

她抓在老虎後頸的手慢慢扣緊了, 用生硬的漢語道:“是誰?”

王憐花走上前,大大方方地道:“在下王憐花, 遊經貴島,見此地風光無限, 不禁心馳神往, 上島遊玩。未經佳人許可, 還望海涵!”

少女咬著嘴唇,與坐下的老虎一般同款歪頭, 顯然沒聽懂他在說什麼。

沈浪儘量將目光定在那老虎的大腦袋上,簡潔地道:“我們是來找人的, 請問姑娘可見過畫像裡的這些人?”

他向王憐花使了個眼色。

王憐花從懷裡掏出畫像,一一向少女展示裡麵的人物,為了方便攜帶, 他昨夜畫了副四人群像。

少女的目光立即定在李尋歡的臉上,喜道:“李, 李哥哥!”

又指著東方道:“嫂嫂!”

沈、王二人相視一眼,王憐花搶先問道:“他們可在這裡?”

少女搖搖頭, 又點點頭,嘴裡不停地道:“bisubisubisu”

接下來又是一連串的聽不懂的語言,沈浪隻得比劃著手勢道:“帶我們去找他們,可以嗎?”

少女大眼睛眨呀眨,終於發出一聲喜悅的驚叫,連連點頭,指著鬱鬱蔥蔥的森林深處,又開始道:“bisu,bisu!”

然後輕撫虎頭,轉身向著遠方奔馳而去。

沈王二人展開輕功,緊緊地跟在後麵。

沿途又遇到幾個裹著各色麻布的男男女女,也有一、兩個完全不穿的,坦蕩蕩地在高木闊林間行走。

看見沈王二人的白衣紅衫,都先是驚喜地大叫,看清後又露出迷惑的神色。

王憐花低笑道:“他們必是將我們認作了李探花夫婦!看來他們夫妻倆在這裡過得不錯。”

“將我認成李探花倒是有可能,”沈浪轉身倒掠,用玩味的目光上下打量王憐花,促狹地笑道,“難道這裡的人,分不出男女嗎?還是王公子天姿國色,已達到雌雄莫辨的地步?”

王憐花笑道:“我自然比李夫人美的多,不過,沈浪啊沈浪,等你見到李探花,隻怕要自愧弗如呢?”

此地樹木繁茂,虯根交結,沈浪倒著身子疾行,依然片葉不沾身,從容笑道:“是嗎?我愈來愈期待了!”

王憐花低聲道:“倒不需要見到他本人,隻要見到他的夫人,你就會知道這位小李飛刀的勇氣和胸襟,隻怕世所罕有呢!”

沈浪愈發好奇了:“從畫像上來看,那位夫人也沒什麼特彆呢?”

王憐花似笑非笑道:“你若是敢大大方方地娶這樣一位夫人,我這輩子就服了你!”

沈浪大笑著轉頭,向王憐花做了個成交的手勢。

老虎在深林中疾行,虎步漸漸慢了下來,沈浪、王憐花二人遊目四顧,驚奇地發現他們竟然已經闖入了一片居住區。

樹木皆是根粗枝壯,盤虯交錯的樹乾上,搭築著鳥巢一般的房屋,數不儘的男女老幼,正從巢屋中探出頭,好奇而不遮掩地打量著他們。

少女將老虎停在一株大樹旁,跳下虎背,虔誠而恭敬地走下其中最粗壯最古老最高大的一株樹。

一個裹著淺藍色麻布的中年男子,正盤腿跪坐在樹下,他的頭發盤成了東方的墮馬髻,斜插著一支雕花木簪。

少女走過去,與他跪在一起,兩人嘀嘀咕咕說了一陣。

那男子站起身,款款走向沈王二人,細聲細氣地道:“名字?”

“王憐花!”王憐花先介紹了自己,又指著沈浪道:“沈浪!”

男子低聲跟著重複了一遍,發音倒是十分標準,又道:“等!”

然後,他就轉身,走到那粗壯的樹乾旁,猴子一般地攀爬了上去。

王憐花仰頭看去,隻見樹頂闊大的葉子深處,隱隱地可看見一座樹屋模樣的建築,比其餘樹屋都大,搭的也最高,且用一種特殊的顏料漆成了明亮的綠色。

良久,樹上忽傳來一聲清靈的葉笛聲,周圍的居民都慌慌忙忙地爬下樹屋,跪趴在地上,大聲吟誦起來,不時發出“bisubisu”的聲音。

一陣吟誦聲過,眾人歸於沉寂,樹上才開始吱呀作響,一個裝飾著鮮花的大木筐瞬間從天而降,堪堪停在離地麵一丈高的地方。

木筐中,一個年輕的“人”站了起來,如高高在上的神一般,俯視著地上的眾人。

之所以說是“人”,因為實在無法用男人或者女人來指代。

王憐花眯起眼睛,觀察了許久,也看不出這人的性彆。

Ta全身裹著一塊紅色的絲綢,烏油油的長發打成一根鬆散散的長辮,仍長到垂在腳底,麵容五官既有女子的秀美,也不乏男子的鋒利,身高不低不矮,身體輪廓既堅韌又有起伏。

引沈王二人前來的騎虎少女,不停地向他們打著無聲的手勢,要他們行禮。

沈浪先彎下腰,恭敬地道:“在下沈浪,為尋友人至此,如有打擾,還請閣下海涵。”

那紅衣人麵無表情,隻是將目光轉向了王憐花,王憐花也跟著沈浪行了禮。

紅衣人點點頭,木筐又緩緩升了上去。

騎虎少女喜道:“上!上!”

她的手指不停地指著上方樹屋,應是讓沈、王二人上去。

沈浪笑道:“多謝!”

少女忽然紅了臉,指著自己道:“曼達!”

曼達顯然是她的名字,王憐花在鼻底發出一陣冷氣,一個初次見麵的少女,突然紅著臉說出自己的名字,還會有什麼彆的意思?

沈浪又道了謝,將衣袍下擺卷起,也學著剛剛那藍衣人的樣子,爬了上去。

王憐花有心顯擺,腳底在樹乾上輕點幾下,搶先躍上了樹屋。

十數支魚叉一起飛出,險些將他紮出十數個窟窿,王憐花向後疾仰,身後卻是虛空,直接仰麵跌了下去,幸而沈浪在後麵接住了他。

沈浪扶著王憐花的腰,在遠處的一支樹枝上站穩,再次恭聲道:“在下沈浪,恭請一見!”

悠揚的葉笛聲再起,沈浪在王憐花耳邊道:“安生些!”

然後才鬆開他,整好衣冠,緩步走了進去。

他們所站的樹枝又細又弱,沈浪如履平地般走了過去,驚得樹屋門口的眾人都瞪大了眼睛。

王憐花跟在後麵,走得也十分輕盈優美,可惜有了沈浪在前,他引來的驚奇大大減少了,隻能在心底暗暗腹誹:

在沈浪麵前,他王憐花就沒成功出過風頭,這姓沈的怕不是生來克製他的?

樹屋門口,守著十個人,五個藍衣,五個棕衣。

王憐花撇了一眼,隻覺十分異樣,藍衣人明顯是打扮成女子的男人,棕衣人則是打扮成男子的女人。

剛爬上來報信的藍衣男人,站在最後麵,與其他藍衣人一樣垂著頭。

棕衣人中的一個少女,當先走了出來,昂頭挺胸地一揮手:“奧若、瑪卡不許!”

又指著自己和旁邊的藍衣人,趾高氣揚地道:“卡拉來、卡拉白可以!”

王憐花大聲回道:“聽不懂!”

葉笛聲緩緩停止,一個悅耳動聽的聲音道:“奧若、瑪卡、卡拉來、卡拉白、比蘇,是我們這裡的五種性彆,請問兩位屬於哪一種?”

發音熟練圓融,卻聽不出是男是女。

第119章 你屬於哪種

沈浪溫聲笑道:“我們二人初到貴地, 還望指教!”

剛剛出現在木筐裡的紅衣人,走了出來,指著自己, 用方才那好聽的嗓音繼續道:

“我是比蘇!是男人也是女人,是男性化的女人, 也是女性化的男人,是一切性彆的組合體!”

王憐花奇道:“男人、女人,難道不是生下來的那瞬間就確定了嗎?”

比蘇搖搖頭, 優雅地伸手,請他們進去。

棕衣人、藍衣人皆向比蘇躬身, 一個接一個後退著下了樹。

樹屋內部空間很大,陳設卻極簡單, 一席一石而已。

地麵正中是一領新綠色的草席,散發著剛收割的草木清香。

席上擺著一大塊潔白扁平的圓石, 石麵上有兩個圓圓的凹槽, 各盛放著一支竹筒, 一支裡麵插著各色羽毛筆,一支裡麵盛著半杯清水。

比蘇盤腿坐在圓石後麵, 又請沈王二人坐在對麵,微笑道:“化外人居處簡陋, 無以待客,還請見諒!”

王憐花聽他用詞簡練精準,又自稱化外人, 便道:“閣下是出家人嗎?”

比蘇笑道:“何為家,何為出家?我不過是這島中的一個生靈, 來源於天地,歸寂於自然, 如此而已!”

沈浪道:“閣下漢語精妙,可方便告知師承何處嗎?”

比蘇道:“師承?是指我從哪裡學來的這門語言嗎?幼時曾有一避難於此的中原人教過我七日,本已有些忘卻,幸而李公子十日前曾在此停留,又助我回顧學習了三日。”

“十日就學到如此地步?”王憐花明顯不信,“你豈不是個天才中的天才?”

比蘇拿起盛放清水的竹筒,輕輕搖晃裡麵的水,笑道:“天才不敢,我隻是個空的竹筒而已,有用的知識儘可傾倒無礙!”

沈浪笑道:“懂得放空自我,本就已超越世間大多數人!”

比蘇微微一笑,放下竹筒,張開雙手道:“世間萬物皆通此理,我本無性彆,故而可成比蘇!”

王憐花恍然:“所以,卡拉來代表女性化男性,卡拉白代表男性化女性,奧若、瑪卡代表單一的男性或者女性,而比蘇則集合以上四種!”

比蘇笑道:“公子果然聰慧,奧若代表男性,瑪卡代表女性。”

沈浪蹙眉道:“聽方才那位卡拉白的語氣,奧若、瑪卡是低人一等的?”

比蘇輕歎道:“數百年傳統,非一時可撼動!”

王憐花道:“若不以生理,你們如何判斷一個人的性彆呢?”

“問心!”比蘇眨了眨眼,輕笑道,“肉身隻是容器,阻礙不了靈魂的選擇。”

“我們相信,即便是最英武的男人,他身上也免不了細膩柔情的一麵。”

比蘇智慧的眼神裡,閃爍著明晰人性的悲憫:“這也是為什麼,布吉人會尊崇比蘇、卡拉白、卡拉來。因為,他們相信每個人都是複雜的,勇於認清自我的人才值得更高的敬意!”

沈浪、王憐花下了樹屋,周圍的人皆已恢複平靜,並沒有幾個人關注他們。

隻有那位裹著綠布的曼達,站在一株低矮粗壯的樹下,向他們拚命地招手。

待二人走近,曼達歡喜地上前抓住沈浪的手,指著上方那座樹屋道:“歡迎你,一起住!”

王憐花冷笑一聲。

沈浪目光垂地,溫柔地拒絕:“多謝姑娘,可我還有朋友一起”

“都一起!”曼達張開雙臂,劃了個大圈道,“所有人!”

烏黑濃密的長發本來能遮蓋住大部分身體,但她這樣一做大動作,就有些散開了。

沈浪的雙眸遊離,仿佛對地上的一朵紫花起了極大的興趣。

曼達順著他的目光看了看,天真無邪地歪著頭道:“婆婆納,喜歡?”

沈浪不好看她,點頭道:“是很漂亮!”

曼達蹲下身子,輕柔地撫摸了那朵小花,說悄悄話一般嘀咕了幾句,又雙手合十行了個禮,才小心翼翼地摘了下來,捧給沈浪:“給你!”

眼見她如此珍而重之,沈浪心下動容,第一次直視她的雙眸,接過那朵紫花,鄭重地道:“多謝!”

王憐花大聲道:“我們船上還有一百多人呢,你這小屋子根本住不下!”

曼達眨著美麗的大眼睛,好一會兒才明白意思,指著王憐花道:“多?”

又指了自己的屋子:“小?”

王憐花毫不客氣地道:“太小了,你自己留著吧!”

曼達接收到他的不樂意,聳了聳肩膀,戀戀不舍地爬上樹,消失了。

二人緩緩走過一株株大樹,不時有人從樹屋上探頭,向他們歡快地打招呼:“李!李!”

王憐花低聲嘟囔:“你和李尋歡哪裡像了?怎麼都將你們倆搞混?”

“可能在他們看來,我們確實有相似之處!”沈浪一一回以微笑,招手作彆。

有個穿著藍衣服的男子突然爬下樹,將一個大椰子塞給王憐花,露出雪白的牙齒,歡樂地笑道:“李!李!”

樹上,是一個黑衣服的男子,正大笑著向沈浪揮手,露出一口黑乎乎嚼過檳榔的牙齒。

王憐花莫名其妙,但還是接了過來。

那藍衣人又飛快地爬了上去,與黑衣男人頭並頭,向下揮手。

“為什麼要叫你李呢?”沈浪裝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在王憐花回味過來時,才拍手大笑,“原來,他是將你認作李夫人了!”

王憐花氣得將椰子擲在地上:“我堂堂男兒,才不是什麼人的夫人呢!”

沈浪彎腰撿起椰子,搖頭笑道 :“也許,你隻是生理上的男性,其實是位卡拉白呢?”

王憐花怒瞪他,忽然笑道:“我若是卡拉白,你就可以和我在一起了,對嗎?”

他回身指著那藍衣男人的樹屋:“我不信你沒察覺,剛送我椰子的卡拉白,明顯和那黑衣服的人是一對!”

沈浪歎道:“我若想和你在一起,你就算是奧若也沒關係。”

“胡說!”王憐花狠狠地踢了下旁邊的樹根,“你歸根結底,還是更喜歡女人的!你剛才為什麼不敢看曼達?怕起了不好的念頭,對嗎?”

“我就不怕,自從看上了你,這世間的男男女女,與路邊的花花草草沒什麼區彆!”

“性彆不是單一的,不是嗎?”沈浪既有些感動,又有些驚訝,道,“今日學來的新知識!”

“可是抱在懷裡的感覺卻是全然不同的!”王憐花怒道,“男人的冷硬和高大,是永遠不會改變的!”

沈浪收了笑容,問了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你口渴嗎?”

王憐花一腔怒火無處發泄,口舌確是乾燥至極,他冷冷道:“可惜今天教你新知識的那個空杯,沒倒一滴水給你!”

沈浪將手中椰子單手拿著,順手抽走王憐花頭頂的簪子。

柔順的發絲輕盈地落下,遮蓋了王憐花屬於男人的棱角,被樹頂闊葉剪得細碎的陽光,柔和地照亮了他的臉頰。

一瞬間,王憐花美的像個女人。

沈浪目不轉睛地看著,隻覺心跳瞬間加快了許多。

他對王憐花有心動感覺的時候,確實多是在他有些像女人的時刻。

王憐花說得對,他更喜歡女人,也許他不應該再讓他等下去。

早些放開彼此,才是很明智的選擇。

王憐花挑眉看他,心也一點點沉下去,冷笑道:“更喜歡我這副模樣,對吧?若是再柔軟玲瓏些,就更和你的口味了!”

“身體是容器,做出選擇的是靈魂?狗屁!”

他指著遠方比蘇所在的方向,大聲道,“說出這種鬼話的人,隻是還不夠了解男人!”

有幾個本地人從樹上探出頭,又很快縮了回去。

這兩位是比蘇見過的客人,就算突然跳起來打人,他們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王憐花轉向沈浪,冷冷道:“男人,不過是靠下半身思考的視覺動物!若不能讓你的下半身滿意,你這一生也不會愛上我!”

沈浪無奈道:“也許比蘇所說的選擇,不過是一個人對自我的選擇!”

“我自我選擇就是男人!”王憐花走近一步,惡狠狠地怒視沈浪的雙眸:

“我這個男人,偏偏就愛上了你這個男人!要麼接受,要麼走開,彆假模假樣地在這兒裝著要考慮了!”

他轉身要走,背後沈浪道:“等等!”

王憐花肩背仍倔強地挺直著,腳步卻帶著希冀停下了。

沈浪兩指捏起發簪,在手中椰子上運力一紮,戳出了個小小的洞。

他又低頭找了根中空的草竿,紮在那個小洞裡,上前一步,將椰子遞給王憐花:“喝一口,潤潤喉吧!”

王憐花散著頭發,抱著椰子,忽覺自己一腳踢在了棉花上,氣得將椰子水吸得滋滋響。

喝完,他用力地將椰子殼丟在地上,摔了個粉碎。

第120章 不同的選擇

他們開來的白色大帆船旁邊, 停著一艘陌生的棕色搖櫓船。

沈浪、王憐花顧不上還在冷戰,忙並肩飛掠而回。

阿飛從欄杆處探頭出來,叫道:“舅舅, 我哥哥嫂嫂來了!!”

他看了沈浪一眼,揮了下手算是招呼。

李尋歡夫婦早已迎到甲板上, 白袍紅衣,一個俊逸儒雅,一個風姿卓絕, 乍看之下,與沈、王二人確有相似之處。

阿飛拉著李尋歡, 向二人大聲道:“我哥哥嫂嫂回來了!”

沈浪見他麵上雖是興高采烈的樣子,眼角眉梢卻隱含落寞痛楚, 臉頰上甚至有一絲血痕,不由多看了兩眼。

李尋歡已上前一步, 拱手道:“沈前輩, 王前輩!久聞大名, 今日方有幸相見,實在榮幸之至!”

李夫人跟在後麵, 斂衽為禮。

沈浪從阿飛麵上收回目光,轉而向李尋歡夫妻回禮, 雖早已有些猜想,看到李夫人仍是驚了一驚。

這位李夫人修長高挑,五官略顯硬朗, 細看之下到底還是能看出真實性彆的。

但他舉止溫婉,當真像個女子般緊緊依戀著丈夫, 身姿飄逸優美,讓人又起如沐春風之感。

沈浪回禮道:“李探花, 李夫人!阿飛這些年承蒙你們看顧,沈某銘感五內!”

王憐花挑眉冷笑道:“阿飛又不認你,我看這個謝字倒是不必了,李探花恐怕應該感謝你生了個兒子給他呢!”

此言一出,在場眾人都有些尷尬,阿飛本有些心思不屬,此時也忍不住看了他舅舅一眼。

王憐花向他笑道:“阿飛,說說看,若是在場中這些人中硬選一個,沈浪是不是你最後會考慮的?”

阿飛將目光轉向地麵,仿佛要將上麵破出個洞一般,但並未否認。

李尋歡輕拍他的肩膀,剛要開口解圍。

沈浪已經歎道:“王憐花,何必拿孩子撒氣呢?”

王憐花怒視他,忽然一腳踢過去,被沈浪輕輕擋住,低聲勸道:“李探花賢伉儷還在此呢,彆再鬨了!”

樓上艙門打開,小貝從上麵探出頭來,舉著剛完工的海圖,向王憐花招手:“王,上來!”

王憐花向甲板上眾人團團作揖:“對不住,開個玩笑!”

又順手摸了下阿飛的頭,親昵地笑罵一句:“怎麼搞的?在甲板上打滾蹭到木釘子了嗎?”

他輕踏船板,飛身上了二樓,全程沒看沈浪一眼。

沈浪苦笑一聲,向李尋歡等人道:“見笑了,請廳內敘話!”

王憐花這艘船,除了底艙外,上麵還有兩層,一層設置廳堂、書房、餐室,二層則是眾人住處。

四人進了大廳,早有侍女送上美酒、小菜。

沈浪為眾人倒了酒,向李尋歡道:“愚兄癡長十數年,便腆顏以賢弟稱呼你吧!無論阿飛認不認我,這杯謝酒,沈某終歸要敬的!來,李賢弟,弟妹,請滿飲此杯!”

李尋歡含笑答應,回敬道:“能與天下第一名俠以兄弟相稱,實為李某生平幸事!”

兩人你來我往地客套兩輪。

阿飛強令自己陪著,卻到底難掩心底煩亂,站了起來,起身走了出去。

李夫人也站起來,向李尋歡柔聲道:“尋歡,你陪沈大俠飲酒,我去看看阿飛。”

“這孩子今日頗有些不太對勁,你勸勸也好。”

李尋歡點頭,又囑咐道:“他若是坐在船頭,你可彆上去,仔細頭暈。”

李夫人含羞微笑,又向沈浪行禮作彆,才飄飄然走了出去。

沈浪讚道:“尊夫人氣度不凡,非常人也!”

李尋歡笑了一笑,再次倒滿了酒杯,轉而談起了馬尼拉城。

東方不敗追上阿飛,少年人竟然爬上了高高的桅杆,晃悠悠地坐在上麵。

東方不敗一咬牙,儘量不低頭去看海水,輕飄飄地落在他身後,柔聲道:“阿飛,為什麼事不痛快了?”

阿飛回頭看是他,忙道:“嫂嫂,你有暈動症,咱們還是下去吧?”

“不用,”東方不敗在他身邊坐下,“想象這裡是高高的山崖,倒還過得去。”

他又問了一次:“怎麼了?”

“沒什麼,隻是看我舅舅那樣,就想起了我母親!”阿飛垂頭道,“嫂嫂,我舅舅也喜歡他。”

他這個“他”,顯然是指沈浪了。

東方不敗了然地點頭:“沈大俠人中龍鳳,有諸多愛慕者也可以理解。”

阿飛繼續道:“沈夫人離開後,我以為舅舅會順理成章地和他走到一起。可今日有人告訴我,男人和男人在一起是不對的。”

他瞥了眼身旁的紅衣人,飛快地加了一句:“我知道他說的不對,你和大哥就很好啊!”

“我不是男人,”東方不敗搖頭道:“我的靈魂選擇了做女人,你大哥也認同我,所以我們可以走到一起。”

阿飛大失所望:“原來,男人真的不能和男人在一起”

“也不儘然,”東方不敗溫柔地道,“分桃斷袖,龍陽之好,古已有之。不過終是少數,若一個人生來不愛男人,卻也是無法改變的事兒。”

阿飛的心一點點墜入深淵,小白也不愛男人,就算他再如何等下去,也是無法改變的了。

兩人坐在高高的桅杆上,一個看天,一個看地,忽聽下方有人大聲道:“誰讓你們上這麼高的?”

話語未完,李尋歡已經飛身而起,在桅杆上一點,將東方不敗攬在懷裡,又向阿飛道:“下去!”

三人落在甲板上,李尋歡的手依然緊緊地攬著妻子,細細看他的麵龐,柔聲道:“上那麼高做什麼?等一下又要暈船難受了!”

東方不敗笑道:“咱們已經到了布吉島,暈船下去就好了,你瞎緊張什麼?”

“我倒是忘了,”李尋歡笑道,“不如咱們現在就下去吧!”

沈浪見他們如尋常恩愛夫妻一般相處,代入了一下自己和王憐花,雞皮疙瘩瞬間落了一地。

阿飛向沈浪道:“聽大哥說這島上的人很友善,咱們就在此等沈夫人吧?”

沈浪搖頭:“此地的人並沒有見過他們,阿飛,你與李賢弟他們留在此島,我想到馬尼拉城去找找!”

“那麼,沈大俠隻能自己去了!”王憐花一步一步走下樓梯,挑眉笑道:“你這樣賢弟、賢兄地稱呼,倒與阿飛差了輩了。”

李尋歡看了看太陽的方位,向沈浪道:“我們有事要與此地祭司商議,此時他們祭祀將要結束,我們得趕快過去了!”

“那位比蘇就是祭司嗎?”沈浪道,“原來他們今日有祭祀,怪不得穿著打扮那般整齊。”

李尋歡拱手道:“馬尼拉城的情況,我已儘數告知沈兄,便有勞沈兄了。”

沈浪道:“沈某自當儘力!”

王憐花奇怪地道:“你們在打什麼啞迷?馬尼拉城怎麼了?”

他又看向阿飛:“你現在這副要哭不笑的模樣,是怎麼回事?你哥哥嫂嫂看了,怕是要怪我們沒看顧好你了。”

阿飛搖了搖頭,低聲道:“我今日有些累,舅舅若是不把船開走的話,我想回去睡一會兒。”

“要不要將船開走,我說了可不算,”王憐花似笑非笑地看著沈浪:“沈大俠,要不要邀請我同你走一趟?”

沈浪與李尋歡對視一眼,搖頭道:“去馬尼拉城不宜如此高調,你這船就暫時泊在此地吧?李賢弟已借了船給我。”

王憐花冷笑道:“不借船,人你也不願借了嗎?看來那些需要時間的托辭,果然是鬼話!”

眾人皆是一頭霧水,唯有沈浪聽懂了他話中含義,苦笑道:“咱們的事,可以再議,切莫誤了李賢弟夫妻的時辰。”

李尋歡、東方不敗與眾人告辭,又低聲囑咐了阿飛幾句,才下船登島。

上一頁 書頁/目錄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