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眾江湖人士大多都見過世麵,有人贈金子給他們自然好,倒不至於讓他們就此迷了眼。但有一樣寶貝,卻是讓他們被狠狠迷了眼,便就是小廝剛剛提到的望仙劍。
在場幾乎所有武林人,都眼睛發亮地看著小廝雙手捧著的那把寶劍。
望仙劍是上了武林名器譜的絕世神劍,劍身為天降玄鐵打造,不同於普通刀劍的白刃,望仙劍劍刃黑亮閃耀,輕且鋒銳無比,可削鐵無聲。
此劍在江湖上還有一個稱號叫絕命劍,因被此劍傷過的傷口很難愈合,受傷者十日內必死。
所以,江湖上有一句話:“望仙劍出,鐵歸塵,人歸土。”
這樣的絕世好劍,誰不想要?居然就便宜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沈二三。
真是好命!
大家都用十分羨慕嫉妒的眼神看著沈惟慕,至於蕭元的身世以及易水閣的問題,暫時全都被他們忘到爪哇國去了。
“沈公子受驚了,請笑納。”小廝恭敬地奉劍到沈惟慕麵前。
眾人嫉妒的目光如果可以化箭,此刻沈惟慕的身體估計早就被戳成馬蜂窩了。
“哪個忘?忘記的忘?”沈惟慕問。
小廝反應了一下,才明白過來沈惟慕問的望仙劍的名字。
“是仰望的望。”
“不要。”
小廝的話音還未完全落下,沈惟慕的拒絕已經震耳欲聾。
不要?不要!?他居然不要望仙劍!!!
要命了!武林人人都渴望得到的望仙劍,他居然不要!?
這沈二三是不是有病?一定有病,不然為什麼要拒絕這麼好的東西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為何不要?”小廝也沒想到會被拒絕,愣了好久,才驚訝地詢問。
白開霽這時候已經湊到沈惟慕身邊,勸他接劍,不用覺得不好意思,這是他剛才受驚的賠禮,受得起。
陸陽:“就是,彆不該客氣的時候瞎客氣,平常吃東西咋沒見你讓給我們一口呢?”
“名兒難聽,蠢,不吉利,不配沾我的邊兒。”沈惟慕嫌棄地發出冷哼,眼睛都轉到一邊兒去,仿佛再看那望仙劍一眼都覺得晦氣。
眾人:“???”
不理解,非常不理解。
宋祁韞則覺得很奇怪,消息靈通的沈二三,為何會不清楚武林人都知道的常識。比如他不知望仙劍是哪個望,顯然今天是第一次聽說這柄武林人都知道的名劍。
“你們有送劍這閒工夫,倒不如跟大家講講你們易水閣的故事。”沈惟慕譏諷道。
蕭元早趁這個時機隨眾送東西的家仆退下了,如今隻有代傳話的小廝留在堂中。
小廝嘴角抽了抽,對沈惟慕鞠躬:“易水閣是什麼地方?小人不清楚。”
“易水閣在天機山莊東側,在一條引自山澗溪流的溪水旁,閣高五丈,寬十一丈,長二十二丈,雖隻有三層,乍看不怎麼起眼,甚至沒有京城酒樓高,卻是天機山莊裡用到齒輪和鉚釘最多的房間。”
“在這裡喪命的武林高手,有多少呢,讓我數數,前西域第一高手南宮天浪及其長子南宮辰,丐幫第七長老周基,昆侖派——”
“沈公子!請你不要胡言亂語,誣陷我們天機山莊!”小廝驚呼打斷,不過片刻功夫他已經頭冒一層冷汗了,此刻他已深刻感受到了蕭管家剛才“發狂”的原因了。
“昆侖派什麼?”昆侖派小師叔溫翩然走到沈惟慕跟前,緊盯著他。
三年前,他師尊呂乘風下山,聲稱要去會友,那之後便再未歸來。半月後,他曾收到過一封師尊寫給他們的告彆信,說要在人生最後的一段日子,暢遊大江南北,不會再回歸昆侖派,希望大家都不要再找他。
當時大家都信以為真,不覺得有何不對。可溫翩然始終覺得此等衝動之舉不似師尊的作風,師尊為人內斂,最重規矩,也最循規蹈矩。他向來愛操心,將門派之事放得頭等重要。怎可能連最後一眼都不看,說走就走,再不過問半句?
這個疑惑一直擱到今日,溫翩然忽然有種強烈的預感,他終於要找到答案了。
“昆侖派檀中七星掌的創始人,先第三長老呂乘風。”
溫翩然身形晃了晃,在唐明夜的攙扶下才將將站穩身體。
溫翩然霎時間紅了眼,質問小廝,莊主尹塞人現在在哪兒,“我現在就要見他!我師尊的事要他給個交代!”
小廝戰戰兢兢退後數步,聲音發抖地跟溫翩然道:“你你你彆聽他瞎說,都是沒證據的事。我們莊主病、病還沒好,需要靜養。”
又見越來越多的人湊上前來詢問南宮天浪以及周基的問題,小廝扛不住了。
“諸位請冷靜,這些人我從沒在山莊見過,你們不要聽這個姓沈的妖言惑眾!”
“不好,有暗器!”
大家警惕起來,謹慎防備堂內立柱上突然冒出的十二根利箭,然而等了片刻,這些箭都沒有射出來。
小廝則趁機悄然退到門口,噌的一下轉身就跑了。
白開霽跟著追出去,發現那人影拐到牆後就不見了,白開霽立刻飛身上牆俯瞰,也沒見任何蹤影。
“看來是走了什麼機關密道逃跑了。”白開霽對隨後趕來的宋祁韞道。
宋祁韞在趕來的時候,硬是把沈惟慕拉了過來,溫翩然為追沈惟慕也跟來了,他身後還跟著花百殺。
“沈小兄弟,你還知道什麼消息,關於我師尊呂乘風的?條件任你提,隻要我溫翩然能做的,定竭儘全力。”溫翩然對沈惟慕拱手行禮,真摯懇求。
花百殺靠在牆邊,笑了一聲:“沈二三,我剛才可是救了你的命,你怎麼感謝我?”
在旁人不注意的角度,花百殺對沈惟慕眨了八下眼睛。
“呸,做你春秋大夢去,救二三的人明明是我和開霽,你算個什麼東西,你動手,還玷汙了我們沈小兄弟的清白了呢。”陸陽罵道。
“哦,既然我玷汙了沈小兄弟的清白,那我更要為沈小兄弟負責了。”
蓮香浮動,一抹青影快速移動,拉住了沈惟慕的胳膊。
宋祁韞、陸陽、溫翩然等人再回神,定睛去看時,哪裡還有沈惟慕和花百殺的身影。
“不好,花百殺把沈二三劫持了!”白開霽是他們中反應最快的,已經跑出去追了一段路,隨即失望而返。
陸陽眯起眼:“剛才那是蓮醉快影?”
“嗯。”白開霽應承。
“青蓮派失傳的武功絕學,花百殺怎麼會?”
“不知,不過暗影閣耍得就是陰路子,能弄到這個也不算太奇怪。”
宋祁韞皺眉:“但這是在千機山莊出現的第二個已失傳的武功絕學了。”
“是啊,真奇怪。”
“蕭管家找不到了,山莊裡其他家仆也都不見了!”
尉遲楓趕來告訴大家,剛才大家想另捉幾名家仆詢問情況,結果發現,平時常見的四處走動的家仆們都沒了蹤影。
“連廚房也是,火還燒著,鍋裡的水還沸著,卻不見一個人影。”
“這叫什麼事兒啊。”陸陽真沒料到事態發展成現在這樣,全都亂了套了。
宋祁韞沉默良久後,開始挽袖子。
三人都等著宋祁韞做主,瞧他這樣子,以為發生了什麼大事,馬上詢問宋祁韞接下來的安排。
“都跟我去落梨園。”
白開霽、陸陽和尉遲楓與宋祁韞共事辦案許久,了解宋祁韞行事風格,大家早都養成了默契。三人都不多問,都聽從沈惟慕的安排,麵色嚴肅地跟著去了落梨園。
落梨園名字雖有雅意,實則就是千機山莊儲存食物的倉庫,兩間地上倉庫,一間地下冰庫,冰庫內儲藏著許多水果和近期從山下采買的肉類,倉庫邊上還有一間工具齊全的廚房,園子內外的空地都種滿了蔬菜。
宋祁韞拿盆舀水,洗了手後,安排尉遲楓去采摘新鮮的蔬菜,陸陽去撿柴劈柴,他帶著白開霽去倉庫和冰庫裡選食材和肉。
“老大,咱們怎麼好像在做飯?”白開霽委婉一問,表示如果說錯了,請宋祁韞不要介意。
“是在做飯。”
白開霽、陸陽、尉遲楓:“……”
他們不懂,他們麵麵相覷。
“為、為什麼做飯啊?我們現在最該做的不該是去尋沈二三嗎?他在花百殺手上,會有性命之憂!”白開霽忍不住又問。
“答應的沈二三的事不能食言。”宋祁韞頓了下,“花百殺若想殺他,便不會出招救他。與其費力尋他,不如把飯做好,他自會尋著味兒來。”
宋祁韞將抱來的一筐梨子一個個丟進盆裡,洗淨削皮。
陸陽劈完柴回來,忍不住歎:“想我堂堂陽俠,竟放著一身罡氣不用,去劈柴,真是鬼見了都會哭。”
宋祁韞招手,喚陸陽過來,便請他用他的一身罡氣,將這些梨子都搗成泥。
陸陽:“……”
第 27 章
用至剛的罡氣搗碎的梨泥, 汁水豐富又細膩,添鹽、醬油、薑末、蒜泥,以及具有除食物之臭的茱萸等佐料, 特調成一種具有梨香果味兒的醃料, 便用這一味醃料不管醃什麼都好吃。
冰庫裡有冰鮮的全牛, 取脊兩側後肩頸部分的肉,最嫩, 且有好看的雪花紋理,須得切成半寸厚的肉片來醃製。
這一步依舊讓陸陽來。
讓刀法出神入化的武林高手來切肉,絕對是最明智的選擇,肉片切得大小剛好, 厚度均勻。如此刀工切出來的肉不僅能均勻把肉醃製入味,也更方便於煎烤,掌握好火候。
另取些牛胸口、牛肋肉、羊排、羊裡脊、雞翅、兔腿以及部分鹿肉, 一同醃製。
大家都是男人,本就愛吃肉,胃口大, 其中還有一位飯量十分驚人的, 若不準備充足了, 被挑剔說分量不夠不算佳肴,豈不白費了這麼大的工夫。
大廚房那邊還有新鮮的河蝦、蘑菇,也弄了些過來一塊醃,給眾多肉味中添些鮮味兒。
早春的野蒜山野地頭成片生長, 弄來做涼拌菜,配著烤肉一起吃, 去油去膩最絕。
隨後,白開霽就扛來了一塊鐵板。
這東西在彆人家或許不好得, 但在千機山莊裡很好尋,隻難在放雜務的倉庫的鎖不好開。不過白開霽機靈,趁著大家聲討蕭元的時候,順走了他身上的鑰匙。
此舉本意是為了徹查千機山莊還有什麼藏汙納垢之地,沒想到倒先用在吃上了。
再弄青磚和碳搭建與鐵板相匹配的簡易烤爐,等把炭火燒紅了添進去後,即可借助炭火的熱度烘烤鐵板,用以煎肉。
當然在這之前,宋祁韞對鐵板進行了精細地清洗和除鏽,並在加熱後用肥油滋養鐵板多時,讓鐵板才不至於在煎烤的過程中過分粘連食材。
一頓好吃的烤肉,絕不可缺少與之相配的美味蘸料,這方麵宋祁韞也有獨家秘方。
梨子蘋果切塊加冰糖略煮一段時間後,添自釀豆香醬油、蒜泥、芝麻等慢慢調出果味蘸料……
易水閣前,溪畔邊。
花百殺靠在牆邊打著哈欠,等著扶牆咳嗽的沈惟慕咳嗽完。
吐了一口血後,沈惟慕用白絹帕按了按嘴角,背也靠在牆上,深吸了口氣。
“這麼嚴重?”
沈惟慕轉眸,毫無情緒地睨一眼花百殺。
花百殺雙眸含笑,削薄的唇上揚時,帶幾分邪氣,冷冽又放肆。
“怎麼跟江湖司的人走這麼近?”
“何為近,何為遠?”
“說得好。”花百殺當即丟出了一個錦袋給沈惟慕。
沈惟慕側身避開,錦袋打到牆上後,順勢落地。
“給你的見麵禮,怎麼?不喜歡?”
“你喜歡你留著。”
在花百殺掏出那個錦袋的時候,沈惟慕就聞到了血腥氣。
鑒於那錦袋隻有巴掌大,沈惟慕猜測裡麵裝的多半又是人的小拇指。
花百殺笑,“你這孩子倒是任性,我幫你解決了暗影閣排名第二第四的殺手,你難道不開心?”
這廝果然是清月教八長老多變。
沈惟慕精準抓了重點,“許蘅蕪是暗影閣的殺手?”
“哎呦,我家的小靈通竟不知這事兒?”多變調笑問。
許蘅蕪作為青城派的大弟子,頗得青雀派掌門的真傳,據傳她已經被內定為下一代掌門了。她根本沒必要冒險,在暗地裡搞這種殺手身份,除非青雀派掌門也與暗影閣有關係。
“許蘅蕪是青雀派掌門與暗影閣閣主的奸生子?”
沈惟慕之前隻得到了“許蘅蕪是奸生子”的八卦線索,因為這線索沒頭沒尾的,他沒法直接說出口。
很多線索都如此,沈惟慕也想一口氣把所有線索都說出來,省得再費工夫。然而時機不對,突然沒來由地說一句沒頭尾的話,很容易會被人認為瘋了,不正常。
當然沈惟慕並不在乎彆人的看法,奈何這任務不是一次性的,若還想以後獲得靈力,他就得裝得有點像正常人。
多變拍手稱讚,“你倒有趣,這消息都知道,卻不知許蘅蕪是暗影閣的殺手。”
多變拾起地上的錦袋,將袋子裡的兩根小拇指倒在自己手上,像是把玩什麼有趣的物件。
“真不要?”
青雀派失傳的武功絕學青雀斬和青蓮派失傳的絕學蓮醉快影他都會,加之擅易容、身形詭變,這位清月教八長老實在是不簡單。
江湖傳言不虛,他必是個武學奇才,是凡人中最為鶴立雞群的存在。
沈惟慕甚至生出了探一探多變武功深淺的想法。可惜他現在身子差,人懶得很,不願再經曆一次靈力耗竭被反噬神魂的折騰。
“你可知教內敢拒絕我禮物的人都會是什麼下場?”
“哦?”沈惟慕對上多變的雙眸,倒有幾分期待他口中的下場是什麼。
“哈哈哈,你是教主,我是屬下,當屬下自當敬重教主,教主想怎麼拒絕屬下都行。”
多變靠近沈惟慕,貼心地替他撣了一下肩頭的落塵。
“隻是拒絕多了,屬下也會傷心的,在考核教主方麵,恐怕就不會留情了。”
“你何必自作多情?”
沈惟慕一句反問,令多變臉上囂張的笑容瞬間凝滯。
“很好,既然教主不需屬下多留情麵,那屬下對教主的考核便正式開始。我對教主的考核很簡單,就是:揭穿我的真麵目!”
千麵人多變從來不以真麵示人,他尚未成為清月教長老之前,世上所有見過他真麵目的人都已經死了,更不要說他以清月教八長老之名震懾江湖,武功水平達到巔峰之後了。
現如今的他,武功深不可測,模樣又千變萬化,縱然是當今武林盟主聯合所有武林正道通緝他,都無法在限定時間內將他擒拿,何況隻區區一個少年。
這道考核明顯在針對沈惟慕,故意為難他,不想讓他通過。
沈惟慕卻無所謂,隨他怎麼安排,反正他又不會聽。
多變沒有從沈惟慕的臉上看到他期待的表情,有些失望,同時也更興奮了。這位少年教主數似乎沒他想象得那麼廢柴,好像更有趣好玩了。
“那我等你來捉我哦。”
多變用著花百殺那張俊臉,對沈惟慕發出極具挑釁性地詭笑。
強者釋放挑釁時所帶來的勢壓和衝擊,一般人都會被嚇得不輕,甚至難以承受。
沈惟慕看都懶得看,可有可無地敷衍:“行,你等吧,好好等。”
徐徐輕風吹來,懶散靠牆的沈惟慕突然站直身子,又深吸了兩口氣。
此之前他深吸過一口氣,便是因為在空氣中他隱約聞到了一種食物的味道,但那會兒聞著還不夠美味,他也就無所謂了。
這會兒卻不是了,有著濃鬱的油脂香氣和肉香,還摻著一股子好聞的果味兒,不用想都知道一定好吃。
沈惟慕立刻順著味兒要走,被多變攔住了去路。
“乾什麼去?這會兒我就在你眼前,你難道不想試試看我的真麵目?下一刻我若消失在你眼前,我再變化成誰,你可就永遠都不會知道了。
三天,我隻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後你無法揭穿我的真麵目,便隨我去一遭千機島。”
康安雲說過,清月教千機島上有很多難以想象的折磨人的殘酷懲罰。如果他考核失敗,定會被八長老折磨得不成人形。
沈惟慕眼都不抬一下,推開前頭礙事的多變,徑直往前衝,然後左拐,然後右拐……
多變從沒遇到過,在當人麵坦白自己真實身份後,被如此忽視的情況。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竟讓沈惟慕走了,不過須臾的工夫,轉頭再去追人,完全不見沈惟慕的蹤影了。
多變不認為沈惟慕的輕功會快過自己,隻是惱自己機關陣法竟然沒有學精,這會子居然在千機山莊裡著了道。
不行,這口氣他咽不下。
下一刻,多變化身小廝模樣,溜進千機山莊的藏書閣內,開始熟讀閣內所有機關陣法類的藏書。
多變並不知在他離開後,沈惟慕去而複返,拾起了地上裝著小拇指的錦袋後,身影又迅速閃離。
速度之快,迅如閃電。
……
落梨園。
備好一切食材後,宋祁韞試煎幾片肉。
有著雪花紋路的牛肉片在鐵板上被煎得滋滋冒油,須臾間就從鮮紅色變成紅棕色,表麵有些許焦黃。
這樣一片煎好的牛肉,放進之前特調的蘸料裡,均勻蘸滿料汁後,在送入口中——
之前,被奪走了筷子,肉也進了彆人的嘴裡!
大家驚訝地看著突然出現的沈惟慕,愣了神兒,這人什麼時候來的?
怪這烤肉的味道實在是太香了,剛才大家都專注於煎肉,都被煎肉所散發的誘人香味兒勾得偷偷咽口水,一時間竟忘了做這煎肉的目的是用來釣沈惟慕的。
香嫩煎牛肉加上水果的香氣,美味得難以想象,唯有實際去品才知其中的銷魂滋味,因為這世上真的沒有準確的詞語來形容它此刻的美味了。
這本就是宋祁韞給他準備的佳肴,沈惟慕吃得理直氣壯。
他將鐵板上煎好的肉都夾到自己的碗裡,坐下後安靜開吃。
“沈二三,你從哪兒冒出來的?剛才花百殺劫你做什麼去了?”
“他可傷了你沒有?”
“他都跟你說什麼了?”
“他之前為什麼要出手救你?”
宋祁韞、尉遲楓、白開霽、陸陽輪番向沈惟慕發問。
縱然美味就在眼前,但他們畢竟都是江湖司的人,有職責在身,自當以查案、厘清案情為首要。
在他們四人提出問題的時候,沈惟慕已經把碗裡的烤肉都都一片片地送進嘴裡,讓大家當場見識到什麼叫做深淵之口,不大,但吞入量真不一般。
縱然是眼睛盯得看著,他們還是很想發出疑問,沈二三到底是怎麼做到既斯文又快地把食物都吃完的?同樣的量,他們沒形象的張大嘴吃,都比不過他。
鐵板上的煎肉已經被吃完了,下一波煎肉還需要稍等片刻。
沈惟慕才在這個時候回答大家的話。
“從易水閣來,他把我擄那去了。”
白開霽:“我懂了,他是看你知道易水閣的消息,所以救你,擄走你,想從你口中知道更多關於易水閣的事情,對不對?”
隻顧著吃,根本就沒想好怎麼解釋的沈惟慕,點了點頭。
他夾了一隻煎好的蝦放到嘴裡,直接帶殼咬。
“喂!不是那麼吃的。”
陸陽見沈惟慕依舊不管不顧地繼續帶殼咬著吃,無奈至極。他隻好親自上手給沈惟慕扒了蝦皮,嘴裡卻罵罵咧咧地嘲諷沈惟慕可真是貴公子,居然需要人伺候他吃飯。
沈惟慕專注吃著陸陽扒好的蝦仁,不作聲。
愛怎麼說怎麼說,隨他去,反正他有蝦仁吃,最占便宜。
“那易水閣的事情你還知道多少?”宋祁韞問。
沈惟慕:“死在那裡的都不是什麼好人,都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
“莫非與蕭元的父親蕭長墨的死有關?”宋祁韞稍作思量後又問。
當年劍神慘遭銀針詭箭的算計命喪黃泉,讓大家都覺得很突然。
按理說蕭長墨如果像平常一樣,保持武人的警惕性,根本沒可能會進銀針詭箭的圈套,除非有熟人在欺騙引誘他。
當然這一分析隻是他們四人私下裡的猜測,並沒有實質性的證據證明,更不好公開說出去懷疑或詆毀誰。
白開霽疑惑:“既如此,那你之前何必針對蕭元?”
沈惟慕鼓著左腮咀嚼咽下後,不解反問:“我針對他了嗎?”
“你沒針對嗎?瞧把他氣得那副樣子。”
“不過在說事實罷了,是他反應過激。”
“沒錯,他反應是很過激。”宋祁韞提醒大家彆忘了,麒麟派那三名弟子的死因還沒解開。
“如果因為不守規則死於屋內機關,那又是誰在事後將夜壺塞入他們嘴裡?”
其餘三人陷入思考。
沈惟慕把新煎好的一波肉全都收納入碗裡,繼續吃。
滋滋滋……
煎肉聲不斷入耳,香氣不斷外溢。
“罷了,咱們先吃飯,吃完了再查個痛快!”陸陽的提議立刻得到了其餘三人的讚同。
“嗖”的一下,沈惟慕將錦袋丟給了陸陽。
“什麼東西?”陸陽穩準接住,順手捏了下錦袋裡東西的形狀。
“花百殺的。”沈惟慕邊回答,邊再夾新煎熟的肉。
“小二三可以啊,居然能從花百殺那裡順東西,孺子可教也!”
陸陽邊誇沈惟慕,邊打開錦袋,把裡麵的東西往外倒。
宋祁韞等人剛坐定,準去夾肉吃——
啪嗒!
兩根手指掉到了陸陽麵前的空碟子裡。
宋祁韞:“……”
尉遲楓:“……”
白開霽:“……”
沈惟慕夾了兩筷子鮮紅的肉片到鐵板上攤開,然後繼續安靜地吃碗裡晾涼後剛好適口的肉。
嘔——
陸陽忍住乾嘔了下,立即遠離。
宋祁韞、尉遲楓和白開霽雖見多了各種腐屍殘肢,但在吃飯的時候見到斷指,也確實很難有胃口繼續了,紛紛放下了筷子。
尉遲楓端走裝著小拇指的碟子,與宋祁韞一起觀察查驗。
“這根指骨很細,白皙纖長,指甲染有蔻丹,不出意外應該是女子的小拇指。”
“這根我認得,”宋祁韞眯眼端詳另一根,“指中節偏左側下半寸處有一顆黑痣,花百殺的右手小拇指便如此。”
“花百殺?”尉遲楓驚訝,看手指截斷麵為死後造成,可前不久之前沈二三剛見過花百殺。
四人不約而同看向沈惟慕。
沈惟慕輕輕咽下口中的食物,喝了一口酸梅茶潤嗓後,對他們道:“誰說眼睛所見就一定是真的?尉遲先生不就剛吃過這虧?”
大家反應過來,那花百殺很有可能是清月教八長老多變偽裝的!
陸陽第一個衝出去找人,他要跟多變好好算一算舊賬!餘下的三人陸續都跟著跑了出去。
偌大的落梨園,隻剩沈惟慕一人自在地煎肉飲酒,獨霸所有佳肴,快哉至極!
沈惟慕忽然想起什麼,從袖袋裡摸索半天,抓出了幾根鴿毛,朝東邊吹了吹。
……
千機地堡內,千機山莊莊主尹塞在嘗試他新研究出來的機關。
見蕭元來了,他招招手,示意蕭元也來看看。
尹塞臉色並不好看,“那個沈二三對咱們千機山莊了解得似乎很清楚,易水閣長寬高他居然會那麼清楚!他到底是什麼人?”
“不清楚,號稱是武林小靈通,跟大理寺江湖司關係密切,聽說他助江湖司破了很多案子,消息第一靈通。”
“可再靈通的消息總要有人傳,他才會知道。並且這易水閣在三月前才剛剛加寬,他報的數是修改之後的尺寸,而這段時間千機山莊隻進不出,到底是誰把消息走漏了?又是怎麼走漏的?”
“是誰尚且不知,不過傳消息的方法可能是因為這個。”蕭元將一根鴿毛遞給尹塞。
在看到鴿毛的那一瞬間,尹塞的眼睛猛地瞪大,嘴角頻頻抽動,整個人陷入瀕臨崩潰的狀態。
“這怎麼可能?這不可能!”
千機山莊是他一手辛辛苦苦建造而成,從地上到地下,從房頂的每一片瓦,到莊內外的每一棵樹都是他精心規劃而成。
他研究武器鍛造,精學周易八卦,了解世間所有含毒草木的生長習性,目的就是為了建造完美的機關陣法。
他做的陣法,說不讓一隻鳥飛進來,就絕不該有一隻鳥能飛進來!
可現在,蕭元居然在天機山莊內發現了鴿毛。
如今不隻有鳥飛進來了,還是一直體型較大的鴿子,這鴿子居然還是傳信鴿,把他千機山莊的情況傳給了外人!
這怎麼可能?怎麼可能?
他設計的天機山莊是完美的,不該有飛鳥進來才對,不該!不該!不該……
尹塞焦躁地抓著自己的頭發,整個人陷入崩潰中無法自拔,任憑蕭元怎麼勸慰都不好用。
蕭元看著那根引發尹塞崩潰的白色鴿毛,後悔不已。他就不該手欠,把這東西拿到尹莊主跟前。
誰能想到,對機關研究百折不撓的尹莊主,居然被區區一根鴿毛給擊垮了。
……
沈惟慕等人先是複查了許蘅蕪的屍體,果然發現其屍身右手小拇指被切斷。
而後他們前去尋找花百殺,最終在花百殺房間的床上找到了他的屍體。
經初步屍檢,花百殺死於梅花拳,受傷處在腹部,一拳下去致使脾臟破裂而亡,而拳頭留在其腹部的淤青,有幾分類似梅花。而這梅花拳,正是花百殺最擅長的殺招。
“屍身的屍僵剛開始呈現,屍斑也是如此,死亡時間大概在一個時辰之前。”
而在近一個時辰內,宋祁韞等人都曾見過“花百殺”,尤其是沈惟慕,還被“花百殺”劫持了一段時間。
目前大家都認為,殺害花百殺的凶手就是清月教的八長老多變。
現在任何人都無法離開千機山莊,剛好可以趁此時機排查出多千,將其緝拿正法。
宋祁韞辦事從不拖泥帶水,當下就通知千機山莊內有武林人士,清月教的八長老就在千機山莊裡,混跡在眾位賓客中,會變換各種樣貌來害人,目前已經有許蘅蕪和花百殺兩人被害。
大家聽到消息後都心中惶惶,自覺聚到前堂,七嘴八舌地跟宋祁韞打聽細節。
在聽說許蘅蕪和花百殺,一個死於他們門派最厲害的武功,另一個死於自己最擅長武功招數,大家都嚇得後背冒出一層冷汗。
武林人最值得驕傲的便是他們各有所長,各憑各家本事出彩。如今這八長老多變,不僅樣貌多變極擅模仿他人,連所武功也多變。甚至比被模仿之人,他反而更擅長人家門派的內傳武功,這太可怕了。
這哪裡是人,分明就是來自地獄的惡魔!
有不少人因此怕了,這剛來住一天,來參加選拔的人就已經死了五人了!
再有,現在天機山莊上下的小廝丫鬟們全都沒了蹤影,更瘮人了。
有幾名本就是抱著湊熱鬨的目的來的武林人士,當即決定就要離開天機山莊。結果當他們匆匆跑完了下山的石磯後,發現峽穀吊橋沒了,他們無路可以離開,最終隻能悻悻折返。
“現在我們怎麼辦?”
“我去找柴火,把山莊燒了,就不信逼不出那些人來!”
“不行,一旦你這舉動觸發機關,害大家都跟著去死呢?”
……
“欸,我有一個想法,去問武林小靈通,他知道的消息多,或許有辦法!”
“對對對,問問他。”
於是一群人在陸陽的帶領下,浩浩蕩蕩去落梨園尋找沈惟慕。
眾人抵達時,隻見空空的盤子,燒成灰的碳。
陸陽滿臉震驚地去倒了倒那曾經醃肉的木桶。
天老爺啊,沈二三真是個飯桶!居然都給吃了,一點沒給他們留!
第 28 章
沈惟慕正順著青石板路走, 忽然被一人擋住了去路,這人大喊一聲後,呼啦啦一群人都出現了, 圍住了他。
陸陽隨後而至, 在人群外看熱鬨, 笑話沈惟慕是不是吃多了跑到這兒來遛食,結果被圍堵了。
沈惟慕哼笑一聲, 他會吃多?早知如此,那盤蘑菇也不該給他們剩下。
“沈公子,你可有辦法離開這千機山莊?”眾人鬨哄哄地問,基本表達的都是一個意思。
“都跟你們說了, 他也沒辦法,非不聽!非要來找!”比起對沈惟慕的抱怨,陸陽對這些人的態度更凶。
沈惟慕先“唔”了一聲, 悠悠道:“倒也不是沒有辦法。”
“什麼辦法?”
“什麼辦法?”
“什麼辦法?”
……
大家急促地追問。
沈惟慕跟這些人先闡述了碰碰草的毒性,“但這種草隻要死了就沒有毒性了,既然峽穀是大家離開千機山莊的必經之路, 那便隻有毀草。”
“有道理, 可怎麼毀?”
“火燒!”
隨即, 大家就熱鬨地討論起來,如何安排,才能做到火燒所有的碰碰草。有去找柴,有人去尋碳, 還有人出主意噴灑烈酒增強火勢。
沈惟慕從人群中穿梭而出,終於得到安寧。
陸陽湊到沈惟慕身邊, 高興地稱讚他:“厲害啊你,居然想到辦法了!”
沈惟慕從袖袋裡掏出一個紙包, 在陸陽探究的目光下,慢慢地打開了紙包。
紙包裡,四四方方疊著櫻桃烏龍芡實糕。
芡實糕上下兩層白色,中間紫紅色,夾著鬆子仁兒,內有一層酸酸甜甜的櫻桃醬為餡料,整塊點心咬起來鬆軟甜香,口感豐富,回味甘甜中帶著淡淡的茶味兒。
“你還吃?”
陸陽震驚,表情仿佛被什麼不可思議之事震驚到,深受巨大的刺激。
沈惟慕無視陸陽的反應,邊咬著點心邊歎道: “可惜這辦法根本無法執行。”
“無法執行是什麼意思?”
轟隆隆——
地麵突然劇烈搖晃,地上的人都隨之跟著搖擺。
房舍瓦片上的灰塵在震動的作用下,都跟著抖落下來,山莊中盛開晚桃花也被震落了許多花瓣。
剛剛人群所在的方向突然傳來吵鬨的叫聲,不少人都喊了起來。
“地動了!”
“快逃!找空曠的地方躲著!”
……
震動持續沒有多久就停息了。
陸陽護在沈惟慕的身旁,觀察四周的情況,在慶幸地動很快停了的時候,他轉頭看向沈惟慕,隨之大大翻了個白眼。
這廝真的是淡定,不管什麼時候都吃得下。那一包芡實糕已經被他吃完半包了!
“且不說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吃,最要命的是你才吃完煎肉,這會兒還真吃得下?你是魔鬼吧?你這肚子真沒事兒?”
陸陽不禁歪頭,目光落在沈惟慕的肚子上。
“聰明,你猜對了。”他就是魔。
陸陽“嘁”了一聲,告訴沈惟慕,他這回應一點都不好笑,根本逗不笑他。
沈惟慕:“……”
又一個自作多情的。
“不好了,山莊被封了!”
白開霽終於找到二人,跟他們傳達這個消息。
沈惟慕咽下嘴裡的芡實糕後,慢半拍地回答陸陽:“這就是無法執行的原因。”
“你怎麼會知道這情況?”
“齒輪。”
“什麼?”
沈惟慕指了指地麵。陸陽依言趴在地上去聽,果然聽到地下有聲音。
“這種鬼地方,老子絕不會來第二次!”
隨後,二人在白開霽的指引下,趕到山莊門口。
此時山莊大門及其圍牆前,都擋著一塊鐵壁,鐵壁上布滿密密麻麻的孔洞,似乎隨時會有淬了毒的暗器從那裡射出。
而且不止門口這裡,經過大家查探,山莊所有通往那條可以唯一安全下山的路,都被這種鐵壁堵死了。
大家的反應開始焦躁了。千機山莊此舉的目的顯而易見,肯定不會是什麼好事兒,有人揣測他們可能要困死這裡的所有人,畢竟“壯士一去兮不複返”。
有幾名膽大的江湖人罵罵咧咧就要硬衝,一名叫王長安的江湖人抬腳就踹了那鐵板一下。
嗖嗖嗖!
密密麻麻的短箭射出,將王長安瞬間紮成了刺蝟。
在大家驚得還沒回神的時候,被紮成刺蝟的王長安的傷口開始融化冒煙,須臾間,活生生的人就被化成一灘血水。
周圍彌漫著一股難聞的氣味,很多人都被嗆得咳嗽起來。
大家都被這場麵嚇到了,下意識地後退,極儘可能地遠離那些蜂窩鐵壁。
“好厲害的暗器,碰一下便會觸發。”
白開霽仰頭,觀察這鐵壁的高度,正琢磨輕功高強者是否有飛躍而出可能時,鐵壁頂端忽然震動,冒出丈餘高的尖刺,那尖刺的表麵好像黏著東西,看起來臟兮兮的。
此刻大家不用想都猜得到,那上麵肯定有事塗抹了什麼可怕的劇毒,完全碰不得。
“現如今我們是徹底被困在這裡了。”
有些人還不甘心,見到沈惟慕在,如見了主心骨一般,急忙忙來問他,還沒有什麼彆的辦法離開千機山莊。
沈惟慕搖頭。
有的人突然暴躁起來了,反過來責怪沈惟慕有消息不早告訴大家。
“你若肯早點說的話,我們早點下山,何至於被困在這種鬼地方!”
“少他娘的放屁!你們自己貪心千機山莊繼承人的位置,跑過來參加選拔大典,乾我沈兄弟什麼事!
他是你們的爹啊,欠你們的?有什麼事兒都要告訴你們?好心告訴你們消息不領情就罷了,還喘上了,當我沈兄弟沒人罩著嗎?”
陸陽立刻反嘴噴回去,他這暴脾氣一點都忍不了了。
白開霽也十分生氣,橫刀警告這些人,“都記住了,今後你們誰再敢這麼說話欺負我沈兄弟,先問問我的刀!”
沈惟慕安靜吃著芡實糕,等二人“應酬”完,就跟著二人一起去見宋祁韞。
突然,沈惟慕停住了。
陸陽得意問:“怎麼了二三,是不是被我們兄弟感動到了?真不用太感謝——”
嚓!
沈惟慕突然出刀,朝陸陽的腦袋砍去。
第 29 章
“二三!”
白開霽反應最快, 以臂阻擋。
刀狠厲劈下來,罡氣十足,震得白開霽手臂發麻。
陸陽隨即反應過來, 揮刀反劈過去, 更狠厲的罡氣如決堤洪水朝沈惟慕洶湧而去。
啪!
煙霧彈炸響, 四周彌漫起白煙。
陸陽和白開霽被嗆得咳嗽了一聲,當即捂嘴最去追人, 卻見那身影靈巧如猴兒一般跳過牆頭,飛快消失。
這廝必然不是沈二三!
白開霽取出袖中所藏的袖刀,剛才假沈二三劈來那一下子,正是用此袖刀來抵擋。袖刀被劈之處, 連刀帶鞘凹陷了下去,刀是廢了,已經抽不出來了。
白家底蘊深厚, 白開霽所用的武器品質皆為最上乘。加之剛才抵擋的時候,他也用了內力反擊,足見對方功底深厚。
“不好!”
白開霽立即折返, 去尋沈二三。
在東跨院的廊下, 白開霽終於尋到了沈惟慕。
找到時, 沈惟慕手裡正拿著一塊沒吃完的茯苓糕。
“你怎麼在這?”
陸陽緊隨而至,上下仔細打量一番沈惟慕,仿佛第一次見他。
沈惟慕察覺到倆人的異樣,抬眼淡淡地回看他們。
“連眼神都像。”
“連吃的茯苓糕都一模一樣。”白開霽彎腰細致觀察沈惟慕手裡的茯苓糕。
“這個麼?廚房有很多。”沈惟慕又從袖中拿出一包。
白開霽在沈惟慕身上嗅了嗅, “但味道不一樣,這個學不來。”
“什麼味道?”陸陽湊到沈惟慕另一邊也聞了聞。
“要吃嗎?不吃算了。”
問答無間隙, 根本就沒打算給人回應的機會。
沈惟慕打開紙包,繼續吃起來。對於倆人的反常舉動, 他沒表現出任何好奇。
“純正煎肉的味兒,有肉香,煙味,還摻著淡淡的梨味兒,是不一樣,剛才那人身上除了點心的味道,還有一點點的蓮香,是我們馬虎了。”白開霽回溯經過,認真反思檢討。
“從什麼時候開始人換了?”陸陽邊端詳沈惟慕邊揣測,“還是說從一開始就是假的?”
“你們替我擋人的時候,我嫌太陽太曬了,就來這裡乘蔭吃點心。”
沈惟慕已然從倆人的對話中猜出了大概。
這倆人屢屢端詳他,實在影響他胃口。如果害他少吃兩塊茯苓糕,誰負責。
陸陽不滿地掐腰:“沈二三,你聽聽你這話,你虧不虧心?我們替你出頭擋災呢,你不感謝也就罷了,居然還跑這兒來偷吃。”
沈惟慕:“少誣陷人。”
這不叫偷吃,他吃東西從來坦坦蕩蕩。
“就是,你瞎說什麼呢。二三好心給咱們提供線索的時候,被咱們懷疑,也沒見咱們誰感謝過。你那會兒呢,虧不虧心?”
白開霽罵陸陽沒良心,不會說話就少說。
陸陽深吸口氣,真是夠了。
陰陽雙俠,江湖人哪個提起他們,不說他們是過命交情的好兄弟?哪曾想他這個跟白開霽從小就相識相知的好兄弟,完全比不過一個剛認識不足半月的沈惟慕。
回去的路上,沈惟慕發現陸陽一個人走在前麵,臉色不大好的樣子,便問白開霽陸陽怎麼了。
“傷心唄。”白開霽道。
陸陽目光流轉,偷偷往後瞟,同時豎起耳朵。
這倆人總算注意到他的不爽了,還不好好哄他一下?真當他陸陽沒脾氣嗎!
沈惟慕:“為何傷心?”
白開霽撇了撇嘴,“傷心他們陸家獨傳殺招‘放龍入海’被人偷學了去唄。”
“那人竟會放龍入海?”
宋祁韞在聽說事情的整個經過後,驚訝地問。
“你肯定感覺錯了。”陸陽抱著刀,臉色陰沉地站在地中央,“我師父隻收了我一個徒弟,他老人家去年已駕鶴西去,這世上除了我沒人會放龍入海!尤其那多變還是魔教的人!”
白開霽反駁:“我與你對打過多少回了,豈會不了解你的放龍入海?一模一樣,不過罡氣沒你深厚罷了。”
“不可能——”
“你猜他為什麼在魔教?”白開霽又問,“青雀斬、蓮醉快影他都會,這些也是彆的門派的絕學。”
陸陽哽住,看向宋祁韞。
宋祁韞讚同白開霽的說法,“他曾扮過你師父的模樣,想辦法盜取你師父的絕學也不無可能。”
陸陽怒得咯吱咬牙,腦門青筋暴突,“我一定要殺了這狗賊!”
“有一點我一直很疑惑,多變為何沒有立刻殺許蘅蕪,而是等到昨日晚間時候才對她下手。”
許蘅蕪發色純黑,假的頭發則在光照下偏棕紅。
宋祁韞初見任何人或事,都很擅觀察並謹記細節。他清楚記得他們初見許蘅蕪的時候,許蘅蕪的頭發在陽光下便泛著些許棕紅,所以那個時候的許蘅蕪就已經是假的了。
尉遲楓提醒:“她身上沒有任何被綁縛過的痕跡。”
所以真的許蘅蕪那時候在哪裡?是被凶手迷暈了暫時藏在了什麼地方,還是因為什麼緣故暫時離開了?
常鶯等三名青雀派的弟子應宋祁韞的要求,仔細回憶昨天的情況。
常鶯告知宋祁韞:“我們剛來時大師姐內急,便去了淨房。大概過了一炷香的時間,我不見大師姐回來,以為她遇了什麼意外,就分頭去找她。”
“分頭找?”
“嗯,她去的那間淨房比較偏,我找了好幾處,聽到大師姐回應,才曉得她去了那兒,而後我們就彙合,一起去了飯堂,與你們碰麵了。”
“那時可發現她有何變化?”
常鶯搖了搖頭,當時她們初到千機山莊,注意力都被山莊以及山莊裡的人吸引,沒去太注意許蘅蕪身上有什麼變化。
宋祁韞等人便去了常鶯所說的淨房。如果那裡沒被打掃,可能會有線索。
這一次他們運氣好,許蘅蕪去的那間淨房比較偏僻,七拐八彎的一個角落,連天機山莊的家仆恐怕都未必能找到這裡。
在淨房內,他們找到了一個繡著青雀的肚兜,一方染了汙穢的帕子。
經常鶯辨認,這肚兜確為她大師姐許蘅蕪的東西。
出恭再怎麼樣也不至於脫了上衣,加之有帕子上的汙穢佐證,房間裡曾發生過什麼不言而喻。
常鶯臉色漲紅,尷尬道:“我師姐必然是被強迫的,怪我當時沒察覺到異樣,若來這淨房裡看一看,我師姐或許就不會遇害。”
“節哀。”宋祁韞沒多言,隻安慰了常鶯。
等常鶯離開後,宋祁韞與尉遲楓道:“想不到多變與許蘅蕪竟有奸情。”
白開霽不懂就問:“何以見得許蘅蕪是自願?不是剛才常姑娘說的被迫情況?”
“千機山莊有很多淨房,許蘅蕪內急,不就近尋一處,反而特意到這處偏遠的地方來,你說她是無意還是有意?
許蘅蕪功夫不低,江湖人初到陌生之地都會保持警惕,若有人突然對她下手,她必然會有所反抗。但她身上除後頸那一點淤青外,沒彆的傷痕,所以自願通奸的可能性更大些。”
為避開淨房的汙穢,沈惟慕站在屋外邊吃邊等。
在聽到宋祁韞的推斷後,沈惟慕揚了下眉梢,朝東邊瞟了一眼,突然大聲評判。
“哦,我以為這位多變有多厲害呢,原來——”
“——不到一炷香。”
哢!
什麼東西折斷的聲音。
“什麼人?”
白開霽一直保持警覺,聞聲後他立刻跳窗,循聲搜索,然後發見東牆後的一根桃枝被折斷了。
“怎麼了?”陸陽隨後趕來。
“剛才有人偷聽我們說話,我懷疑這人很可能是多變。”白開霽稍作思量後,目光定格在沈惟慕身上,“從現在開始,我們要保護好二三!”
嘴裡剛叼了半塊點心的沈惟慕:“?”
這跟他有什麼關係!?
“為何要保護他啊?”陸陽也不明白。
白開霽一臉認真地分析解說:“因為剛才二三狠狠地羞辱了多變,光天化日之下,他連你都敢動,那依照他狂妄自大、恣意妄行的秉性,便一定會狠狠報複二三兄弟。”
見陸陽還是不解,白開霽對他小聲解釋了一番。
陸陽恍然大悟,瘋狂點頭表示讚同。
“確實侮辱性極強,傷害性極大,是對我們這些武林高手,不,是男武林高手最大的羞辱!”
沈惟慕:“不至於吧。”
“至於!”二人異口同聲。
沈惟慕的目光落在二人身上,似要提問:“那你們倆——”
白開霽和陸陽都挺起胸膛,做好了報時準備。
“聊什麼呢?”
唐明夜笑嘻嘻地跑來,邀請大家去吃晚飯。
“廚房沒人,我就跟幾個會做飯的兄弟一起搗鼓了幾下,手藝不精,但足夠讓大家填飽肚子了。”
沈惟慕立刻被轉移注意,問唐明夜晚飯都有什麼菜。
“有我做的牛肉麵,骨湯熬製,保證香得你忘了家在哪兒。還有彭兄弟做的醬骨頭,鹵雞鴨鵝腿翅,炸酥肉,旋煎牛小腸……”
“走!”
沈惟慕立刻起身跟唐明夜走了。
白開霽、陸陽:“?”
淨房不大,該查的線索都已經查完了。
宋祁韞和尉遲楓也跟著一起走,中午的煎肉沒吃上,這晚飯他們不能再錯過了,不然要餓肚子到明天。
“你二人不餓麼,怎麼還不走?”
尉遲楓讓白開霽和陸陽彆傻站著了。
白開霽、陸陽:“……”
他們不是不想走,但他們憋得慌啊!
唐明夜沒有吹牛,他做的牛肉麵確實好吃。
牛肉麵的精髓就在麵和骨湯上,唐明夜手勁兒大,經他的手千揉百搓出來的麵特彆勁道,再以唐氏刀法均勻切出,保持根根均勻,長而不斷。
煮好後的麵條彈、軟、滑、潤,配以慢火精熬出來的半透明的白色骨湯做湯底,再以剔骨牛肉、鹵雞腿、鮮蝦和青菜做澆頭,撒上翠綠芫荽,噴香噴香的,柔韌爽口,大家都比平常多吃了兩碗。
沈惟慕吃的量就更可怕了,幸虧他坐在角落裡。
為了不讓他的食量引起大家的注意,再次成為眾矢之的,宋祁韞總是時不時地撤走他麵前的空碗,不然真怕他麵前的碗堆得比山高,讓人知道他的飯量比海深。
武林人不拘小節,沒有“食不言”的講究,用飯時反而是他們最愛說話、最能熱鬨的時候。
白開霽和陸陽都是名人,吃飯的時候,少不得被請去彆桌應酬。
過程略過暫且不提,反正一頓晚飯過後,千機山莊便有幾條流言在盛傳:
清月教八長老不行,竟不足一炷香!
清月教八長老不行,算上穿脫衣都不足一炷香!
清月教八長老不行,沒一炷香粗!
第 30 章
……
傳言就如此, 越傳越離譜,尤其傳話的這些人中有不少喝了酒,說話有些犯迷糊, 有的甚至信誓旦旦地說:“清月教八長老是一炷香, 我親眼見過。”
參與了吃晚飯, 卻全程不好為自己辯解一句的多變,一口麵條都沒吃下去。
多年來寂寞如雪、淡定如風的他, 在今晚沉默地對著一碗坨掉的牛肉麵,隱忍得肺都要炸了!
這還不算,當你完全沒胃口的時候,轉眼一看, 那邊有一個胃口大開、吃得津津有味一個人,而這個人剛好還是造謠的罪魁禍首,會更加氣上加氣。
多變一忍再忍, 想到三日後他可以恣意懲罰考核失敗的沈惟慕,才勉強把這口氣暫時咽下去。
天色完全黑了之後,大家開始討論今晚還要不要守千機山莊的規矩。
“人都沒了, 全都縮頭烏龜去了, 還管他們!”
“我看還是按規矩辦事比較好, 咱們現在可都困在山莊裡,在人家的地盤,人家說的算。”
宋祁韞同意後者的說法,建議大家還是繼續遵守規矩, 他不希望今晚再有傷亡。
一行人往回走的時候,商量著房間怎麼分配。
“還是自己人湊一起比較安全。”尉遲楓提議讓沈婷兒回來。
常鶯不乾了, 沈婷兒昨晚就跟她一起,如今許蘅蕪死了, 沈婷兒若走了,她就要一個人住了。
“尉遲先生,平常看你挺斯文的,一副講道理的模樣,沒想到你是個最能算計自私的。”
“絕無此意。”尉遲楓行禮道歉,表示是他考慮不周了。
常鶯冷哼一聲,拉著沈婷兒就走。沈婷兒也無法,告訴沈惟慕不用擔心她,然後就乖乖跟著常鶯離開了。
“話說,昨天她們到底拿什麼賄賂你堂妹改主意?”陸陽好奇問沈惟慕。
沈惟慕:“玉香閣的香粉胭脂,據說一年隻有三十盒。”
“女人啊。”陸陽唏噓。
“女人怎麼了?”沈惟慕反問。
陸陽:“就愛乾些塗脂抹粉的無用事。”
“賞心悅目之舉怎算無用事,你這麼愛管閒事,怎不管管自己說閒話嘴賤的毛病?”
“沈二三,我得罪你了?”陸陽搞不懂沈惟慕為何突然針對自己。
沈惟慕訝異:“你才發現?”
“好好好,你就這麼跟我處關係是吧!”
“想多了,我們沒關係。”
沈惟慕從沒想過跟任何人處關係,他不過在完成靈力任務,順便吃喝。
話畢,沈惟就拿著布袋去廚房搜羅吃食去了。至於後續陸陽如何跳腳,宋祁韞等人怎麼看待他,他都無所謂。
“老大,你看他!”陸陽向宋祁韞告狀。
“很難站在你這邊。”宋祁韞歎道,“我覺得沈二三的話一點毛病沒有。”
尉遲楓點點頭,表示讚同。
白開霽哪能錯過這麼好的機會 ,點頭如搗蒜,立馬聲討陸陽就該改一改他那自以為是的想法。
“人家女孩子愛塗脂抹粉怎麼了,你不也有你的愛好?你不好穿衣打扮,總愛喝酒劃拳、擦刀盤劍吧,被人說是無用事,你什麼感受?”
“欸你們?怎麼都跟沈二三一夥兒啊,我不過說一句話,全都來譴責我。”
尉遲楓笑:“活該,你好端端的暗諷人家堂妹作甚?二三兄弟總要護著自家妹妹不是?我們呢,這是幫理不幫親。說多少回了,你這嘴欠的毛病該改改。”
“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陸陽沒想到自己問一遭,受譴責更深,早知真不該嘴欠了。
他歎口氣,扶了下額,隨即轉頭對身後的尾巴道:“你已經跟我們很久了,還不現身?”
白開霽也毫不意外地停下腳步,往後看。
千機山莊內的石燈都有機關,天黑便自動點亮,光線雖有些幽暗,但供人辨路識人沒太大問題。
季雲較胖,身形極具特點,甫一出現,便被宋祁韞等人認出來了。
季雲氣喘籲籲地跑到了四人跟前,溫和的光打在他圓圓的腦袋上泛著淡淡的紅暈。這才不過幾步遠,飽滿白皙的額頭上就掛了一層汗珠。
季雲先禮貌行了禮,然後就用祈求的目光看向白開霽。
“我、我有一個請求,想請白大俠幫忙。”
白開霽笑著拉起季雲,讓他不必客氣,有話直說就好,他能幫上忙的一定會幫。
“我聽說這邊剛好差一個人,就想請問白大俠能不能跟我一個房間?今晚如果我一個人在房間的話,就破了千機山莊的規矩,我怕我會跟師兄他們一樣會死。”
季雲越說越小聲,沉沉地低下頭去。
“當然可以,放心,晚上我罩著你。”白開霽笑著摟住季雲的肩膀,順便拍了拍他的肩,以示安慰。
陸陽挺高興,“那正好,我跟尉遲先生一屋。”
一行人回到客房,白開霽帶季雲到他住的房間,讓他隨意就好。
“喲,我說怎麼找了半天沒找到季師弟,原來師弟在這呢。”
王鴻先在門口偷偷探頭,瞧見季雲在屋內後,他底氣足了,帶著師弟大搖大擺進屋,喊季雲跟他們一起回去。
“滾!”白開霽對王鴻沒好印象,當即厲聲趕人。
“呦嗬,季師弟這是找到靠山了呀?”
“沒有。”季雲連忙搖頭否認,語氣卑微地跟王鴻解釋,“是白大俠他、他說,他們缺一個人,拉我來湊數。”
“噢,那可不巧了,我已經貼心地幫季師弟找了一個同屋人,剛好跟師弟是烏桓同鄉。如今人家為了季師弟已經拒絕了彆人的邀請,師弟不會想害他今晚一個人住吧?”
王鴻聲音不大,語氣裡卻暗藏著威脅。
“季師弟應該不會辜負我的好心,讓我難做人吧?”
季雲愧疚看都不敢看白開霽,“不、不會,我跟大師兄走。”
話畢,季雲連對白開霽道彆的話都沒說,就垂著腦袋乖乖地跟著王鴻走。
王鴻走到門口的時候,特意回頭對白開霽發出挑釁一笑。
那表情仿佛在說:你再俠義心腸想幫他又怎樣,還不是我一句吩咐,他便如狗一樣乖乖跟我走?
“慢著。”白開霽終還是不忍,喊住他們,對季雲道,“你不必怕任何人,有委屈就要說出來,我會幫你,為你撐腰,助你解決麻煩。”
季雲唯唯諾諾地對白開霽鞠躬行禮:“多謝白大俠,我沒事,不委屈。”
王鴻笑了:“白大俠看到了?師弟是自願跟我走的,我可沒逼他。有我這位大師兄貼心關照他,他委屈什麼呢。”
白開霽再無話反駁,隻能目送他們離開。
陸陽過來拿衣服,在聽說季雲“背叛”白開霽的經過後,氣得跳腳罵他傻。
“早跟你說了,那種蠢人根本就不值得你幫,你怎麼不長記性?一灘扶不上牆的爛泥,你沾了隻會臟了手。
拜托你下次能不能收斂點你的善心熱心,長點腦子啊!”
越想到自家兄弟居然被個窩囊廢利用後拋棄了,陸陽就越窩火。
沈惟慕這時候抱著點心從門口路過,突然被陸陽拉了進來。
“你今晚跟他同住一屋。”
如今也就這家夥,還能治愈一下他的蠢兄弟了。
沈惟慕塞了一塊花生酥到嘴裡,看看陸陽,又看看白開霽,“唔” 了一聲。
“那你呢?”白開霽問。
“我你就不用管了。”陸陽話畢,衣服也不拿了,就要出去。
白開霽了解陸陽的性格,肯定是要自己一個承擔。他豈能同意,拉住陸陽。
“好兄弟有事就一起擔著。”
“你傻嗎,咱倆要一起擔著,壞了規矩受罪的人就是他了。”陸陽看向沈惟慕。
白開霽:“……”也對,規矩是倆人一屋。
“我可以。”沈惟慕無所謂道。
“你不可以!”白開霽和陸陽齊聲反駁,再怎麼樣,他們也不能讓病弱的沈惟慕陷入危險。
“你們好麻煩。”沈惟慕咬著花生酥,往門外走。
陸陽和白開霽雙雙攔截沈惟慕,質問他要去哪兒。
“破了這山莊機關,你們就可以不必吵了。”
倆人俱是驚訝:“你知道怎麼破機關?”
“不知道,但我知道莊主尹塞在哪兒,擒住他一切可破。”
沈惟慕語調淡淡的,甚至聽起來有點呆,但絕對是一語驚人。
這麼大的事兒哪能讓宋祁韞和尉遲楓缺席,白開霽和陸陽叫上二人,跟著沈惟慕一起走。
到了落梨園,沈惟慕指了指菜地下麵。
“他人就在這。”
“啊?”
“挖!”
四人:“你確定?”
“挖!”
四人目光交流一番後,都選擇相信沈惟慕。
宋祁韞、尉遲楓、白開霽和陸陽從倉庫裡翻出了鎬頭等工具,就按照沈惟慕指定的地點開挖。
距離亥正還早,唐明夜、彭咬天等江湖人因為晚上吃多了,就在天機山莊裡亂走遛食。
他們碰巧走到落梨園,聽到聲響就過來了,然後就看見奮力挖坑的宋祁韞四人,以及坐在旁邊“監工”邊吃著花生酥的沈惟慕。
得知四人挖坑的目的後,唐明夜和彭咬天等人也加入。
如此越來越多的江湖人聚在這裡,都跟著一起挖坑。
有的人根本不知道挖坑的目的是啥,便求一個隨大流,重在參與,大家乾啥就跟著乾啥。
地堡內。
尹塞吃完晚飯,聽屬下彙報了上麵的情況一切正常後,便伏案繪製新機關的圖紙。
畫得正癡迷之際,頭頂突然傳來咚咚的響聲,許多塵土被震了下來,劈啪地打在他剛繪好的圖紙上。
“怎麼回事?”
咚咚咚……
聲響越來越大,甚至有些刺耳,吵得尹塞頭疼。他急忙地去收拾他那些畫好的圖紙,以免被塵土玷汙了。
“我的天,真被你們猜著了!這底下真有鐵板!但挖不下去了,怎麼辦?”
唐明夜用了內力使鎬頭,狠勁兒朝鐵板上刨了刨,砸出好幾個大坑。
陸陽見此哪能消停了,也跟著刨擊了兩下,圖得就是比唐明夜砸得更深。
長江後浪推前浪,這些小輩功力都不低,溫翩然也想試試自己的水平比他們如何。
他將檀中七星掌運用到斧頭上,狠狠一劈,鐵板震三震,斧頭大半沒入鐵板,有將裂開的趨勢。
彭咬天等其他江湖人也躍躍欲試起來,跟著溫翩然一起劈。
宋祁韞、尉遲楓、白開霽和陸陽被替換了下來,都暫時站在坑邊休息。
宋祁韞便問沈惟慕如何知道尹塞就在這地下。
“聽到的。”沈惟慕道,“一個人吃鐵板煎肉,很安靜。”
宋祁韞、尉遲楓、白開霽、陸陽:“!”
一個人吃,安靜。
沈二三當真很懂殺人誅心!
他們好不容易才把那頓沒吃到嘴的煎肉佳肴給忘了!
“嘿,破了一個洞了。”
“下麵是空的,好像有人!”
“接下來該怎麼辦?”
大家齊心協力,竟收獲了可喜的結果,真開心。
接下來當然要再接再厲,所以大家都看向宋祁韞,等他拿主意。
宋祁韞則看向沈惟慕。
“之前商量怎麼燒碰碰草,就怎麼對付下麵唄。”沈惟慕咬著花生酥,隨意道。
“對!灌烈酒,火攻!”
“不要不要!我出來!”
地堡裡的尹塞,對著棚頂的洞瘋狂大喊,以至於喊破了音。
“求求你們了!我的圖紙不能被燒,絕不能被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