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110(1 / 2)

第 101 章

陳猛踹了踹宋祁韞的屍體, 見其到死都一臉震驚,睜著眼死不瞑目,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我當是什麼了不起的人物呢, 竟然這麼輕而易舉地就被我們殺死了。”

“陰陽雙俠也不過如此。”

陳猛對著陸陽、白開霽的屍體啐了一口後, 指著躺在血泊中麵容最白皙俊美的那個。

“這就是咱們剛剛考核合格的了不起的新教主”

李仙樂掃一眼沈惟慕的臉, 可惜地“嗯”了一聲。

“到底是太年輕,涉世未深, 以為我是青城派的人,便全然信任。”

陳猛哈哈笑:“還不是我出的主意好?咱們一個裝小門派,一個裝大門派,鬨一場矛盾。他們江湖司以平武林亂事為己任, 自然會主動出麵調和。等他們親自出手解決了我們兩方的矛盾,自然而然就信任了我們的身份。”

李仙樂不爽道:“彆說的好像就你一個人的功勞,我也出力了。”

“蠻力不可取, 唯有智取才是上上策。否則隻憑蠻力打他們,以陰陽雙俠的武功,我們至少要折損一半人數。”

李仙樂嗤之以鼻, 罵陳猛不必得意, 他這種陰險狡詐之輩, 早晚會遭報應。

陳猛哼笑,“隻有無能者才用嘴巴詛咒彆人。”

……

福來酒館。

掌櫃依舊在撥弄他的算盤,店小二跑來告知掌櫃午飯做好了。

掌櫃懶懶地打個哈欠,問店小二:“今兒廚子做的什麼菜?”

“燉大鵝, 放了山藥、粉條,還貼了餅子。”

“聽著就好吃, 走!”掌櫃剛放下算盤,一群人就進了酒館。

掌櫃認出李仙樂和陳猛後, 忙詢問:“二位不是跟江湖司的人一起走了嗎?怎麼回來了?”

掌櫃故意踮腳往外張望,想看看江湖司的那幫人是不是也回來了。

“啊,他們臨時有事,不便讓我們這些外人跟著,便回來了。”

陳猛坐了下來,讓掌櫃把店裡的好酒好菜都上來。

“還沒進門我就聞到你們店裡的菜香味兒了。”

“好咧!那客官今晚還要住店嗎?”掌櫃笑問。

陳猛搓著下巴猶豫了下,看向李仙樂:“你打算什麼時候動身?”

李仙樂睨一眼陳猛道:“明日。”

“也是,明日就來得及。”陳猛便掏出一袋錢,告訴掌櫃今晚留宿。

酒足飯飽之後,陳猛帶著他的人回客房休息。李仙樂等人不在大堂用飯,早就回了房。

午後太陽毒辣,樹葉被曬得打著卷兒,人如果出去,便被曬得水氣蒸騰,沒一會兒就會覺得自己像一條魚乾一樣。

這種時候,街上鮮少有人外出,大多數人都在吃完午飯後睡大覺,等天涼快些的時候再乾活。

掌櫃吃飽飯後,打發剛忙碌完的兩名店小二去休息。這會兒也沒什麼人來,他獨自一人守著店就足夠了。

掌櫃用手撐著下巴打盹兒的時候,聽到有腳步。實在太困了,眼皮很沉,他就眯縫著眼睛去瞧,便見李仙樂帶著師妹們輕手輕腳地離開酒館。

“走就走唄,這麼偷偷摸摸乾嘛。”掌櫃打了哈欠,趴桌上繼續睡。

“掌櫃!”

掌櫃又被吵醒,抬頭看見四名白衣男子,他們個個持劍,腰間配有同樣花紋的玉佩,想必又是哪個門派的武林人。

“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我們跟你打聽個人,見過他們嗎?”

掌櫃端詳畫像片刻,驚訝問:“這不是江湖司的宋少卿嗎?”

白衣男子激動:“你見過?”

“見過啊,今早剛走。”

“去哪兒了?”

掌櫃謹慎打量四人,“我為什麼要告訴你們?”

“在下華山派大弟子齊天瀾,這三位都是我師弟。”

齊天瀾怕掌櫃不信,將證明他們身份的玉牌和路引展示給掌櫃瞧。

掌櫃接過來瞅了兩眼後就放了回去。

“哎呦,給我瞧這些我也不懂,但我看你們四人一身正氣的樣子,應該不會騙我。”

“今早他們跟華山派還有胡子幫的人一起離開,往北去,說要去什麼魔教聖地。後來華山派和胡子幫的人又回來了,說是江湖司那邊突然事,不便讓他們跟著。”

掌櫃建議他們如果想知道江湖司的人到底去哪兒了,可以去客房那邊找胡子幫問問。

“青城派?”另一名男子聞言皺起眉來,看向他的師兄齊天瀾,“青城派的人不是——”

齊天瀾抬手示意他先不要說話。

齊天瀾謝過掌櫃的消息後,就去敲胡子幫的門。

裡麵的人鼾聲如雷,齊天瀾連敲了數次之後,終於把門裡麵的人吵醒,大聲質問是誰。

門“哐當”一下被打開,露出陳猛那張凶神惡煞的臉。

齊天瀾對著這張臉愣了一下後,拱手客氣道:“兄台冒犯了,在下華山派齊天瀾,想跟兄台打聽一下江湖司宋少卿等人的去向。”

陳猛像打量貨物一樣上下打量齊天瀾,“你是華山派的人?”

“正是。”

齊天瀾反問陳猛胡子幫起源自哪兒,幫主是誰。

“在下久居山中,不曾了解太多江湖事,還望陳兄海涵,跟在下介紹介紹,漲漲見識。”

陳猛又打量一番齊天瀾,“連我胡子幫都沒聽過,如此孤陋寡聞,如何配讓我介紹?”

“我看孤陋寡聞的人是你吧,我們大師兄不僅是我們華山派下一任掌門的候選人,更是武林盟主的親傳弟子。你算什麼東西,跟我們大師兄談不配?”

白子原早就不滿陳猛的態度,聽他竟然這麼跟他們敬重的大師兄說話,恨不得一劍刺死他。

陳猛的眼睛頓時亮了,非常有禮貌地對齊天瀾等人賠禮道歉:“齊兄竟是這般厲害的人物!小的有眼不識泰山,還望齊兄弟見諒。”

齊天瀾便象征性地訓斥白子原一句,跟陳猛微笑著表示沒關係。

陳猛忙側身請齊天瀾等人進屋,“在下不才,確實知道江湖司的消息,諸位請進屋,咱們邊吃邊聊。掌櫃的,上些好酒好菜來!”

“好咧!”掌櫃應聲後,就去了後廚。

陳猛的屬下隨後跟了進來,催掌櫃端些能立刻上的下酒菜過去,又問有什麼酒。

掌櫃:“屠蘇、竹葉青、狀元紅和高粱酒,客官想要哪一種?”

“竹葉青吧,來三壺給我,我親自端過去。”

“好咧!”掌櫃吩咐剛睡醒出來的店小二去打酒。

店小二剛要抱怨,見有外人在,馬上換一副嘴臉,乖順地去打酒。

“喲,你家這廚子長得還挺俊哪,就是看著似乎有幾分——”

切好的生肝片下鍋,激起一陣油煙來,剛好擋住了廚子的臉。

“客官,您的酒打好了。”店小二將三壺酒端了過來。

陳猛屬下瞧一眼那揮汗如雨地炒菜的廚子,晃了晃腦袋嗤笑一聲,覺得自己想太多了。

“君子遠庖廚”,連個窮酸秀才都不帶做飯的,何況是那些高高在上的官員們。

他將酒端出廚房後,左右看看無人,就掏出一包藥,均勻地給每個酒壺裡倒了藥粉。

三壺酒被送到房間後的不久,店小二將兩盤熱氣騰騰的菜端了上來。

陳猛正笑嘻嘻地給齊天瀾斟酒,要敬他一杯。

齊天瀾有幾分謹慎,看著酒杯沒喝。

陳猛馬上意識到什麼,笑著解釋:“正常正常,出門就該有點警惕心。我先乾為敬!”

說罷,陳猛就將酒一飲而儘。

齊天瀾等人這才舉起酒杯,也要跟著喝。

“各位客官,吃菜啊,空腹喝酒傷身,不如先嘗嘗看我們家廚子新做的兩樣特色菜。”店小二熱情介紹道。

齊天瀾將送到嘴邊的酒盅放下,笑問:“這菜聞著倒是香,不過這兩樣是內臟吧?有何特色之處?”

“這道是炒狼心!這道是炒狗肺!”店小二大聲介紹道。

陳猛聽了變了臉色,“你什麼意思?”

齊天瀾等人警惕地看向陳猛,酒斷然不會喝了,他們抽出手中的劍,立即後退與陳猛等人保持距離,以防被偷襲。

“娘的,壞老子好事!”陳猛摔了酒杯,惡狠狠瞪向店小二,揮刀便要先了結了他。

店小二輕盈退身,輕鬆躲過了陳猛的攻擊。

齊天瀾迅速出劍去阻攔陳猛,二人隨即對打起來。陳猛的屬下們也都圍了上來,隔壁兩間屋子的人迅速聚集,將店小二與齊天瀾四人堵在屋內。

對打聲劈裡啪啦,桌子翻了,椅子碎了,窗戶被打出來的人撞飛了。隨後齊天瀾跳出窗外,陳猛緊隨而至,帶著倆人圍攻齊天瀾一人。就在雙方焦灼對打之際,樹上突然有人放毒箭,意圖從背部暗算齊天瀾。

另一名店小二衝了出來,用大刀擋住了暗箭。

齊天瀾隨後才注意到自己差點被偷襲,對店小二報以感激的眼神。

“多謝!”

“娘的,一個兩個都會武,你們到底是什麼人?”陳猛終於意識到這家店有問題,對著李仙樂的的房間大喊,“李仙樂你還等什麼,你我立大功的時候到了!”

然而,那房間一點動靜都沒有。

啪、啪、啪……是酒館掌櫃撥弄算盤的聲音。

他撚著山羊胡,隔窗笑對著陳猛道:“客官還不知道呢?半個時辰前,那些青城派的弟子已經提前走了。”

陳猛怒極,罵李仙樂就是個賤婦,大喊道:“兄弟們,那賤婦不在正好,殺了這幫人,我們回去領大賞!”

眾人應承,打鬥得更有勁兒了,奈何他們人數雖多,卻一直被壓製,無法得手。

但沒關係,隻要兩方武力不相上下,他們就比起這些武林正派有優勢,因為他們有許多暗路子可使,令對方防不勝防。

恍惚間,有人被店小二鑽了□□,正當他們要笑話這店小二果真卑賤的時候,突然發現早有一種無形纏住了他們。

這是蟬翼鮫絲!?

江湖上使用蟬翼鮫絲的隻有一人,正是陰俠白開霽。

“這不可能!你、你是白開霽?”

店小二並答話,隻對三名已經靠窗站的華山派弟子道:“讓一讓。”

三名弟子立即縱身跳到了窗外。

千影劍使出,無數劍影自頭頂而下,陳猛的屬下們在驚惶中痛叫,發出淒慘的哀嚎——

陳猛被叫聲分神之際,受了齊天瀾一劍,躲閃不及,被劃傷了胳膊。

他最得力的三名屬下包括埋伏在樹上的那位,都被另一位店小二以一招放龍入海帶走了。

這廝竟是陽俠陸陽!

陳猛意識到自己絕無勝算,丟出霹靂彈就要逃跑。

“轟”的一聲,白煙滾滾,立刻就阻礙住了齊天瀾和陸陽的視線,這一刻的確是逃跑的好時機。

陳猛雖然長得人高馬大,實則輕功極好,一旦使出絕世輕功“葉上飛”,便無人能追得上。

他輕鬆跳上房頂,正鬆了口氣,預備逃之夭夭之際,突然雙腳腳踝劇痛,兩腳一滑,整個人從房頂滾了下去。

隨著瓦片劈裡啪啦地掉落,陳猛也被砸得頭暈,等他反應過來要跑的時候,脖子上已經被一刀一劍抵住了。

沈惟慕將算盤珠子都攏在袖中,背著手拿著壞掉算盤去了廚房,順手就丟進了正著火灶坑中。

灶上有宋祁韞剛做好的一盤糟鵝掌,沈惟慕端起來就啃。他靠在門邊,欣賞宋祁韞等人審問陳猛。

陳猛的頭正在滋滋冒血,難以置信地看著露出真麵目的兩名“店小二”:白開霽和陸陽。

“這、這怎麼可能!我早上明明已經殺了你們!”

第 102 章

“啊, 你把那群人殺了?”陸陽驚訝捂嘴,“雖不知那群人為何假扮我們,但你們能幫我們教訓一下他們也不錯。”

陳猛終於明白過來他們殺錯了人。到底是哪兒幫人能如此逼真地假扮江湖司?陳猛心中突然有了個不好的猜想。

齊天瀾對宋祁韞等人恭敬行見禮, 雖然剛才在打鬥時, 他已經知道了陰陽雙俠的身份, 但現在這場景他還是很迷惑。

“諸位大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陸陽示意齊天瀾等等, “我們先要確認一下,你是否真的是華山派的齊天瀾。”

齊天瀾愣了下,表示他們儘可以隨便查驗。

“哈哈哈哈,堂叔, 沒想到在這能遇見你!”

破敗的客房內,灰塵還未落儘,傳來少年爽朗的大笑聲。

“子原?”齊天瀾認出白子原的聲音, 擔心他的安危。

“大師兄我在呢。”白子原灰頭土臉地從屋子裡跳出來,肩頭還帶著些許的木頭碎屑和破布片。

白開霽隨後也走了出來,他邊走邊撣落身上的碎屑和塵土, 所以樣子看起來比白子原整潔許多。

白子原高興地跟齊天瀾介紹白開霽, 語氣裡透露出一種說不出的驕傲:“我堂叔, 陰俠白開霽!”

是了,白子原出自赫赫有名的武林第一世家,與陰俠白開霽早是叔侄關係。

齊天瀾笑問陸陽道:“這下還需要查驗我們的身份嗎?”

“當然不需要。”

“你小子長高了不少。”白開霽拍拍白子原的肩膀。

白子原不滿地撅嘴:“小堂叔,你早就見著我了, 怎麼不與我相認?”

白開霽挑眉:“難道你沒發現,我露出真麵目後, 也沒與你相認麼?”

“對!是我主動認小堂叔的,為何?”白子原更不開心了, 小堂叔沒有以前跟他關係好了。

“驗你真假啊。”白開霽歎道,“現如今混江湖不容易了,眼見未必為真。”

白子原呆呆看著前方,半晌他才回神兒,指著白開霽身後的方向。

“那我現在眼見的是真的嗎?”

白子原覺得自己可能出現幻覺了,他竟然看到窗邊站著一位仙人般俊美的人物。儘管他隻穿著半舊的青布衣袍,竟依然給人一種不染塵埃、孑然風骨的高高在上之感。

白開霽回頭一瞧是沈惟慕,習以為常地答道:“這回是真的,不用懷疑。”

“他是——”齊天瀾不確認問,“之前的掌櫃?”

“對,就是那個貪財勢利、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掌櫃。”陸陽半開玩笑道,

齊天瀾跟著笑了,佩服地對宋祁韞等人拱手,“日後我們若喬裝改扮,一定要向諸位學習,不僅要改變好樣貌,更要模仿好性格。”

“真的太像了!我們一點都沒察覺出來,還以為你們就是這酒館原本的掌櫃和小二。”白子原跟著稱讚道。

陳猛在見到沈惟慕真容的那一刻,恨得咬牙切齒,更懊惱自己的輕敵愚蠢。

今天早上,在乾掉“江湖司”那些人的時候,他好一番嘲笑江湖司這些人單純愚蠢,容易被愚弄,一殺就死。沒想到一轉眼到了下午,這單純愚蠢、容易愚弄、一殺就死的竟成了他們。

何其諷刺!他最大的自信便是以謀略勝人,如今這遭對他而言,簡直是奇恥大辱,比殺死他還讓他難受。

陳猛突然傾斜身體,欲把脖頸往刀刃上送。陸陽及時發現,立刻收回了刀。

“嘖,這麼輕易就想死了?”

“輸了就是輸了,沒什麼好說,十八年後又是一條好漢。”

陳猛梗著脖子,滿臉赴死的決絕。

“死之前,我想知道我最終敗給了誰。你們中是誰出手打碎了我的腳踝骨?”

在那樣的情境下,以他的輕功速度,按理說不該有人能精準地擊打到他腳踝的位置,偏偏這人做到了。這隻怕是比八長老的武功還要更出神入化的高手。

江湖司臥虎藏龍,有陰陽雙俠還不夠,竟然還隱藏著如此絕世高手。低估敵人就是失敗的開始,這麼重要的消息他一定要傳給八長老!

“這麼說你在故意假裝赴死?”一直沉默寡言的宋祁韞突然出聲。

陳猛有幾分沒反應過來。

“你想在死之前知道是誰對你下手,既然答案沒得到,你又怎會真尋死呢。”宋祁韞感慨這個答案對陳猛而言看來很重要。

“重要也不重要。”陳猛看向沈惟慕後,忽然釋然一笑,“隻是想死得瞑目罷了。”

陸陽敏銳察覺到陳猛看沈惟慕的眼神不對勁兒,正要詢問緣故,陳猛忽然笑起來。

“清若山中泉,皎若天上月。我陳猛誓死效忠清月教,隻待等清月教新教主繼任,帶領我們踏平武林!”

陸陽一腳踹在陳猛臉上,將他整個人踹躺在地上,“少在這放屁,你哪有以後了!”

宋祁韞:“這麼說你承認你是清月教的人了。”

陳猛毫不避諱地承認:“沒錯,我正是清月教西南分堂的堂主。”

“那李仙樂與你同夥,必然也是清月教某處分堂的堂主吧?”

“你怎麼知道?”陳猛驚訝宋祁韞居然推敲得如此準確。

“看你二人說話的方式,便知你二人當是平起平坐、互相競爭又合作的關係。”

陳猛在這一刻不得不佩服宋祁韞的斷案能力。

齊天瀾紅了眼睛,渾身騰起殺氣:“這李仙樂想必就是殺害青城派弟子的真凶!”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齊兄弟方便具體講講嗎?”

齊天瀾便向宋祁韞等人先詳細講述了前情。

半個月以前,武林盟主與幾大門派都收到了江湖司的消息,信中說魔教聖地將要舉行新教主繼任大典,正是各大門派一起鏟除魔教的好時機。

武林盟主立即與距離較近的幾位門派掌門彙合,對這件事做了一番商討,大家本來意見不統一,因為出於對江湖司的信任,還是準備派了人前往魔教聖地。

幸而在眾人準備出發的前一日,武林盟主收到了江湖司的飛鴿傳書,也就是宋祁韞親筆所書的關於“醉酒翁蓄意挑唆江湖司聯合各大門派攻打魔教”的情況。

武林盟主這才意識到,他之前收到了的那封江湖司的信是偽造,便立即通知各大門派謹慎處置。

“由於距離的緣故,消息傳遞滯後,我們之後兩日才收到了消息。距離我們較遠的一些門派,如青城派,早在二十天前甚至一個月前,就收到了‘武林盟主’的信件,要求大家在奉聖州邊界彙合,共同前往魔教聖地剿滅魔教。

他們已經出發了數日,所走路徑不知,大家隻能劃出他們可能途徑的範圍,派人儘可能地去追人。

這最後一處攔截地便是奉聖州邊界,由我與師弟們負責。沒想到還是來晚了,在路上我們看到了青城派弟子的屍體。”

宋祁韞:“明知是魔教的陰謀,你們四人為何還要冒險進入奉聖州地界?”

“師父傳書給我的時候,曾提過江湖司欲前往奉聖州調查。在見到青城派弟子被殘忍屠殺後,我們便打探凶手的去向,剛巧打聽到你們前往猴山鎮,便十分擔心你們的安危,特前來與你們彙合。”

“李仙樂那幫人偽裝成青城派時,所穿的那些弟子衣裳和腰牌都不作假,原來這些都是她帶人屠儘青城派弟子所得。”

尉遲楓帶一隊兵馬風塵仆仆地趕來,剛好聽到齊天瀾後半段話,感慨不已。

“先生怎會知道?”齊天瀾驚訝地問。

白開霽笑道:“我們既然敢來,自然不打無準備的仗。李仙樂他們前腳離開猴山鎮,後腳就會被我們埋伏的人擒拿了。”

尉遲楓點頭,為了能治住這些武林高手,他可是配置了不少能軟人筋骨的迷藥。

齊天瀾臉上繼續露出驚訝之色,“沒想到光風霽月的尉遲先生居然會用這種、這種——”

“下三濫的手段?”

“不不不,我不是這意思。”

齊天瀾稱讚此舉極好,對付魔教這幫陰險毒辣之輩,就該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明暗手段皆是。

“正解!”陸陽誇他孺子可教。

沈惟慕靠在廚房的窗邊兒,冷眼看著大家彙聚到一起理順案情、分析情況。他則拿著一隻烤鵝腿安靜地吃著。

陳猛此刻已經被無視得徹底。他注意到沈惟慕,就不停地對他使眼色,盯著他,等著他注意到自己。

沈惟慕早察覺到陳猛的異常,也猜到他是魔教中為數不多知道他身份的人。

剛才他突然爽快承認自己的身份,就是在暗示沈惟慕要救他出去。

但怎麼辦呢,他可是沒有眼前這份烤鵝腿吸引人,而且烤鵝腿吃完了,還有烤鵝翅、脖子、頭……

待沈惟慕慢條斯理地開吃鵝胸肉的時候,陳猛終於忍無可忍。

他雙眼死死地瞪著沈惟慕,給他來了一記最後的死亡警告。

見對方明顯察覺到他的注視,卻還是無動於衷之後,陳猛哈哈笑起來了,當即就吸引了宋祁韞等人的注意。

“想必你們應該很好奇我們魔教新教主的身份吧?為何不問我?我可是西南分堂的堂主,十年前曾有幸親眼見過小教主一眼呢。”

小教主,你既然見死不救,那不如我們來個魚死網破吧!

第 103 章

十年前, 小教主。

聽陳猛這說法,教主應該早就死了,魔教新教主應當是老教主的兒子。那這些是誰在統領魔教罪惡多端?

宋祁韞不認為多變會隨便臣服於一位年幼的教主, 那這一切必然都是他的主導。

這位新教主是傀儡, 還是真正掌握實權令武林忌憚的高手, 有待進一步查證。

“哈哈哈,你肯定想不到, 我們這位新教主其實一直就在你們身邊!”

陳猛對著宋祁韞等人地狂笑,隨後他就抬起手,直直地指向沈惟慕。

“就是他!”

陳猛本以為他宣告出沈惟慕的真實身份之後,會看到一片震驚、不可置信的表情, 甚至該有眾人群情憤怒地質問沈惟慕的戲碼才對。

但他什麼都沒看到,隻收獲了一陣長久的沉默。

那個被他當場指認的魔教教主、要一起魚死網破的人,竟然完全無視了他, 正有滋有味地啃起了鵝掌。

陳猛:“???”

他失聲了?還是這些人耳聾了?都沒聽到他講話?

“哈哈哈哈哈……”

“可笑死我了!”

陸陽和白開霽率先發出一陣爽朗地爆笑。白開霽捂著肚子,笑得眼淚都快出來了。

“魔教向來以非常手段控製教徒,令他們不得不忠於魔教。你作為西南分堂的堂主, 在魔教的地位不算低, 居然這麼輕而易舉地招供出你們教主是誰, 你真以為我們會信?”

“淪落到這種地步了,居然還想挑撥離間我們,以為我們會傻到信你的挑唆,中你的計?你可真是蠢得厲害!”

陸陽和白開霽想都沒想就否認了陳猛的話, 其他人也紛紛用眼神兒表達了同樣的意思。

陳猛氣不打一處來。這幫大理寺的人是斷案斷魔怔了吧?他說的是真話,真話!透露如此重大的真相, 他們居然完全不相信!

“魔教之流狡猾奸詐至極,他們說的話一個字都不能信。便說這次的事, 他們先偽裝江湖司與武林盟主通信,後又偽裝盟主的筆跡書信給各大門派。

他們殺了青城派弟子後,又偽裝成青城派與胡子幫,互相做戲,以圖繼續圍剿前來此處的名門正派。”

齊天瀾睥睨著跪在地上的陳猛,斥他這等窮凶極惡之徒死前還如瘋狗一般咬人,果真是個畜生。

“你不僅會惡有惡報,死後也不得超生,受千萬人唾罵。”

齊天瀾作為華山派最受人尊崇的大弟子,從來都是說話行為端正浩然,不口出惡言。但這一次他顯然被氣狠了,連詛咒對方死後不得超生的話都說出來了。

陳猛氣得嗓子眼哽住:“你、你們——”

沈惟慕啃完了鵝掌,見陳猛竟被氣得百口莫辯了,邊擦手邊道:“你很想讓大家相信你的話?”

陳猛瞧見沈惟慕這副從容淡定的模樣十分生氣,欲跟宋祁韞等人細說沈惟慕的身世,還有當年調換孩子的真相。

“不如你先招供魔教聖地、魔教總壇以及西南分堂在什麼位置,查證之後大家自會信你。”沈惟慕接著道。

白開霽附和:“對啊,你說說,我們立即派人去證實。”

陳猛再一次哽住,他隻能透露出沈惟慕的教主身份,其它的他不能說。一旦八長老知道他透露出魔教其它方麵的重要信息,他和他的家人下場一定會很慘。

他明白了,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他即便說出了當年沈家換孩子的真相,這些人也不會信,不過是浪費口舌。

活這麼大以來,這是陳猛第一次為說真話的自己感到無助。

一陣悅耳的笛聲自東方傳來。

“不要!”

陳猛忽然滿臉惶恐地驚呼,下一刻他就捂著胸口,人倒在地上不動了。

一隻胖乎乎的蠱蟲自陳猛的胸口爬了出來,朝著距離他最近的齊天瀾爬去。

齊天瀾一刀斬斷了蠱蟲。片刻後,被斬成的兩截蠱蟲又活了,變成了兩隻,分彆朝宋祁韞和尉遲楓爬去。

正觀察蠱蟲的尉遲楓驚訝地睜大眼,剛張口要話——

白開霽舉著一根燒紅的木柴就捅在了兩隻蠱蟲身上,立刻就把兩隻蠱蟲燒化了。

“唉,可惜。”

尉遲楓覺得這應該是傳說中的鑽心蠱,正想收集回去好好研究一番,就被白開霽給毀了。

陸陽在笛聲響起的時候,立刻去追了,不一會兒就氣喘籲籲地跑回來,對大家搖了搖頭,表示什麼都沒追到。

“魔教控製教徒的手段或毒或蠱,必是附近的同夥察覺到異常,滅了口。”

抓不到人的情況也在大家意料之中,能控製分堂堂主身體裡蠱蟲的人,在魔教的地位肯定不低,功夫自然也好。

“那假扮江湖司那群人到底是怎麼回事?”齊天瀾有不少疑問,“還有,魔教聖地到底在哪兒?”

“沒人知道在哪兒,齊兄弟覺得呢?”

齊天瀾斟酌後道:“奉聖州不算大,這裡不是草原就是荒漠,應該很好找。有官兵幫忙的話,要找到魔教聖地應該不是難事。”

“很多江湖人應該也像齊兄弟這樣想,所以來了這裡。但有沒有一種可能,這所謂的魔教聖地根本就不存在?”

與齊天瀾對視時,宋祁韞的一雙眼黑沉深邃,仿佛能透視一切未知事物。

齊天瀾恍然大悟,在心中無比佩服宋祁韞的同時,口上忍不住又一番叱罵魔教陰損。

“此番折損巨大,不止有那些被假信誆騙的武林門派,還有許多膽子大跑來湊熱鬨的江湖人。

新教主繼任大典就是魔教用來捕雀兒的誘餌,奉聖州便是他們設下的陷阱,一旦有雀兒飛過來尋食,便會著了他們的道。”

醉酒翁一事,宋祁韞本以為隻要江湖司不上套就算了結了。沒想到魔教做了很多手準備,他們不止針對江湖司,還針對了武林盟主和各大門派。

所以,當宋祁韞收到武林盟主的回信,得知已經有不少門派前往奉聖州後,宋祁韞便曉得他們這回必須要走一趟奉聖州了。

將攔截方案回信給了武林盟主後,宋祁韞就帶著沈惟慕等人動身前往奉聖州。

既然他們是魔教的目標,便要做好喬裝打扮,而比起進入奉聖州的外地人,自然是喬裝成本地人更不容易惹人注意。

宋祁韞便借著朝廷傳送公文的渠道,請奉聖州知州幫忙,提前在福來酒館做好了安排。

“宋少卿運籌帷幄,籌劃周全,令齊某佩服得五體投地。”

在尋屍的路上,齊天瀾對宋祁韞再度拱手表達敬意。

半個時辰後,大家抵達了猴山鎮以東的荒漠邊緣,在半掩埋的沙土裡找到了六名江湖司假扮者的屍體。

最先抬出來的屍身是“沈惟慕”。

陸陽在死者的下顎、耳後等處摸索著,竟然沒找到假麵皮破綻的邊緣。

沈惟慕指了指死者被割斷的喉嚨處,明顯翹起兩層皮。

“啊,在這麼靠下的地方。”

陸陽立馬解開了死者的假麵皮——

眾人怔愣了片刻後,都表示不認識麵皮下的那張臉。

大家之所以怔愣的原因是:死者頂著“沈惟慕”的那張麵皮實在是太好看了,揭下來之後的麵容太過平平無奇,讓人一時間有點接受不了。

白開霽好奇地戳了戳假麵皮,“真不錯!人在這沙漠裡躺了半天,皮膚都快要抽乾了,瞧瞧這假的還有彈性呢。”

接著,“宋祁韞”、“尉遲楓”、“白開霽”等都被抬了出來,一一被揭開麵皮,露出真容。

這些假扮者除了在身材上與被假扮的人有幾分相似外,在麵容上是毫無關係。

“我認得此人!”白開霽指著尉遲楓的假扮者道,“他是魔教江南分堂的副堂主劉學均,三年前我曾與他在揚州交手過。此人易容術了得,聽說曾得到過多變的親自教導。”

宋祁韞知道劉學均這人,他雖沒見過他,但是看過不少關於他的案卷,對他的了解比較深。

在見到這幫人假扮江湖司的時候,他就猜出可能跟劉學均有關係。

因為一般人的臉還算好做,但沈惟慕那張臉,不僅五官精致,皮膚白而泛著淡淡珠光,還細膩至極,一般的易容術很難還原得如此逼真,除了罕見的高手。

多變肯定不會在這種時候假扮沈惟慕進入奉聖州,宋祁韞懷疑這人很可能是劉學均。即便不是他,如因此高超的易容術恐怕跟魔教也脫不了乾係。

所以,在李仙樂和陳猛在福來酒館聯合算計他們的時候,宋祁韞下令讓大家冷眼旁觀,不必摻和。

“哈哈哈……原來他們在自相殘殺?笑死人了!”

“活該,太解氣了!”

齊天瀾跟著笑了一會兒之後,便感慨這些魔教的人簡直像打不死的蒼蠅,生生不斷,滿世界亂飛,煩死人了。

“什麼時候能拿住新教主,再把多變了結了,我估計這魔教才能徹底倒了。”

提到難鏟除的魔教和多變,在場不少人都恨得咬牙切齒。

宋祁韞摸著那張像極了他的假麵皮,目光越來越沉,心裡似乎在醞釀著什麼。

“鏟除魔教還不容易,難的是如何永久鏟除它。”

眾人聞言都看向沈惟慕,發現他正將幾個雞蛋丟到沙子裡。

“你這做啥呢?”白開霽問。

“看看能不能熟,比起煮蛋是不是更好吃。”

眾人:“……”

尉遲楓問沈惟慕:“可否跟我們解釋一下剛剛的話?”

宋祁韞代為解釋道:“他的意思是說就算清月教沒了,惡人也不會死光,還會有下一個魔教起來。”

陸陽:“管他呢,先滅一個再說!”

齊天瀾:“難道還有更好的方法?”

眾人都期待地看向沈惟慕,希望他能說出一個讓大家驚豔的徹底解決問題的辦法。

沈惟慕聳了聳肩,表示他沒有辦法,他就是隨口一說,隨便發表一下意見。

眾人:“……”

“沈二三,我看你就是閒的沒事兒乾想找揍是吧?”陸陽洶怒問。

沈惟慕老實地點頭,“是閒著沒事兒乾,但不想找揍,想吃沙漠烤蛋。”

第 104 章

有士兵尿急, 翻過一個沙丘去解手。一番澆灌之後,沙子下陷後,一根黑乎乎的東西露了出來。

士兵辨認出是人的手指後, 嚇得爬上山丘大喊。

“來人啊!這裡還有屍體!”

經過搜索挖掘, 一共發現了十三具屍體。所有屍身都脫水嚴重, 曬黑變形。可見凶手行凶之後,沒有刻意處理這些屍體, 屍體在久經風吹日曬之後,才被流沙掩埋。

魔教這幫人也太猖狂了,殺完人連屍體不屑掩藏一下。

尉遲楓仔細檢查這些屍體的情況,“死亡時間不算久, 近幾日的事。看裝扮都是武林人,大多都被一刀斃命,死法與劉學均等人類似, 傷口也一致,很像陳猛他們所為。”

齊天瀾認出其中兩具屍身上的玉佩,剛好湊成一對鴛鴦。他目露哀傷地去撫摸男死者身上的玉佩。

“這是鴛鴦眷侶的玉佩。”

兩年前, 齊天瀾偶然與他們結識。當時在西南邊塞, 有馬賊要強擄村中女子, 多虧他們夫妻倆幫忙跟他一起救人。

當時他們新婚,恩愛異常,女的活潑話多,男的愛湊熱鬨, 但都是十分熱心腸的善良之人。

夫妻倆誌同道合,一起行走江湖、行俠仗義, 還給自己起了名號叫“鴛鴦眷侶”。

分彆時,他們還笑鬨著說讓齊天瀾等著瞧, 早晚有一天他們“鴛鴦眷侶”的俠名會傳遍武林。

“魔教不滅,武林難安。”

齊天瀾拽下二人的玉佩珍藏在懷裡,淚水在他燃燒恨意的眼睛裡打轉,終究憋了回去,沒有落下。

【齊天瀾:鴛鴦眷侶的死讓齊天瀾想起了十七年前父母被殺的場景。他的父母同鴛鴦眷侶一樣夫妻恩愛,對他這位獨子也十分寵溺。

那天,齊天瀾親眼目睹了蒙麵六指黑衣人一鞭子殺死了父母。華山派掌門告訴齊天瀾,殺他父母的是魔教第一殺手六指鞭神,實則殺他父母的真凶就來自華山派。】

沈惟慕看了一眼齊天瀾的八卦後,把沙子上的蛋翻了個麵兒。

子原湊到沈惟慕身邊,“喂!大家都情緒低落,恨透了殘忍狠毒的魔教,你怎麼還有心情在這翻蛋想吃的啊?”

他可是知書達理的人,曉得給人留麵子,所以就算對沈惟慕的行為有所不滿,他也隻是小聲問,沒讓他當眾丟麵子。

“喂!大家都情緒低落,恨透了殘忍狠毒的魔教,你怎麼還有心情管我乾什麼啊?”

比起白子原的激動質問,沈惟慕波瀾不驚的語調反而蘊含很多反諷。

“你——”

白子原十分驚訝,沒想到沈惟慕居然這麼理直氣壯。

他正要繼續譴責沈惟慕,後衣領子突然被人揪了起來,連帶著他整個人被提起丟到一邊去了。

白開霽警告白子原彆亂說話,“他就那性子,天塌了也不能影響他吃東西。再說了,你情緒不好,沒胃口吃飯,是你自己的事,不能要求彆人跟你一樣。”

白開霽彈了白子原腦殼一下。

“噢,知道了。”因為小堂叔的武力壓製,白子原不敢不從。

半個時辰後,現場勘察完畢,大家準備將屍體運往當地縣衙。

沈惟慕這才從沙子裡取出雞蛋,敲碎了剝皮品嘗,一口一個,吃得他眯起眼睛。

“味道怎麼樣?與煮雞蛋有何不同?”白子原又湊了過來,好奇地發問。

沈惟慕扭頭,漂亮的鳳目黑沉沉地盯著白子原。

白子原被看得有幾分發怵,懷疑自己剛才是不是又說錯話了,接下來會挨小堂叔的揍。

“一般,沒什麼不同。”沈惟慕遺憾道。

這種吃飯他以後不會再嘗試了,太過耗時了,不如煮雞蛋來得快。

“噗!”白子原沒忍住,笑出了聲。

沈惟慕黑沉沉的眸子又盯上了白子原,“大家都情緒低落,正運送十幾具慘遭屠殺的屍體回去,你怎麼還有心情笑啊?”

白子原:“……”

天快黑時,大家才返回福來酒館。

康安雲早在此等候多時,見到宋祁韞等人後,他立即拱手回稟他的任務情況。

“李仙樂中了尉遲先生所設陷阱,但因為他們反抗激烈,屬下等為了自保與她們對打的時候沒能留下活口。”

“辛苦了。”宋祁韞多謝康安雲此番幫忙出力。

康安雲心虛地看一眼沈惟慕後,訕笑著表示幫助江湖司,便是幫助他們家公子,實屬是他份內之事。

“殺得好!在他們身上問不出什麼有用的東西,不如全殺了痛快!”

陸陽稱讚康安雲身手好,隻恨自己當時沒機會在現場。

齊天瀾跟著點頭,他也如此想。

康安雲跟著沈惟慕回房後,立刻變成了滿臉愁容。變化之明顯,連不怎麼關心外事的沈惟慕,都忍不住開口問了一句他怎麼了。

康安雲立刻給沈惟慕跪下了,“公子,屬下殺了那麼多魔教的人,其中一位還是魔教西北分堂的堂主,屬下有罪!請公子責罰!”

“我命你去的,照你這麼說有罪的該是我。”

“不,不是,這跟公子沒關係。”康安雲慌忙解釋。

“魔教重要我重要?”沈惟慕突然問。

康安雲怔愣一下後,馬上道:“當然是公子重要。”

“那就不要想太多,聽我的話就完了,其餘的事與你無關。”

“可是公子,若八長老知道我們這般配合江湖司,殺了魔教西南、西北兩位堂主,江南副堂主,以及眾多教徒,一定會十分生氣地處置我們。”

康安雲憂心忡忡,這麼大的事兒要是被魔教知道了,不僅公子教主的身份無法保住了,整個魔教都會來聲討公子。

到時候,公子是魔教教主的秘密恐怕保不住了,不僅被公之於眾,甚至性命堪憂!

這簡直太冒險了!

“我們不如推脫說都是宋少卿的安排和吩咐,我們在此之前並不知情,行動的時候我們也沒有摻和。”

這也是康安雲將李仙樂等人全部滅口的原因,他不想留下活口被其他人抓到證據。反正那些作惡多端,本來就該死。

“知道跟在我身邊最大的好處是什麼麼?”沈惟慕對上康安雲那雙懵懂的眼,“什麼都不用怕。”

瞳仁震顫,一股暖流自康安雲的心底蔓延開來。他家公子一句輕描淡寫的話,簡直直擊他的內心,讓他有種找到靠山以後再也不用怕的感覺。

康安雲喜不自勝,激動地猛點一下頭。

他相信公子!

沈惟慕示意他去開門。

康安雲雖心有不解,但依言照做,門外空空的什麼人都沒有。他正納悶之際,聽到了腳步聲。

齊天瀾正躊躇自己該如何措辭,故而腳步很輕緩地往前走著。以他的輕功水平,一般人應該聽不到什麼動靜,沒想到抬眼就看到康安雲早就等在門外。

“齊公子有事找我家公子?”

“啊對!”

齊天瀾被打個措手不及,尷尬地跟著康安雲進了屋,在沈惟慕旁邊坐了下來。

“我聽說沈公子的八卦樓可以探聽到很多江湖消息,包括那種很多人都不知道的秘辛。不知沈公子能否幫在下一個忙?”

齊天瀾說著就起身,對沈惟慕鞠躬作揖,表示他願意付任何代價,不管是給沈惟慕錢還是為沈惟慕辦事都可以,隻要不違背道義就行。

沈惟慕明知故問:“你想打聽什麼消息?”

“魔教第一殺手六指鞭神的下落。”

“你確定要打聽這個消息?”

齊天瀾語氣篤定道:“我確定。”

“聽聞你們華山靈芝、核桃和蜂蜜都很有特色,還有你們華山自產的麵粉做出的麻食泡彆有風味,我都想嘗嘗。”

“啊——”

齊天瀾呆了呆,沒想到沈惟慕沒開口要巨額報酬,也沒要他什麼高難度的事,隻是跟他要點華山特產。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保證給沈公子安排最好的。”

“他在十八年前就死了。”沈惟慕答道。

齊天瀾震驚到立即站起身,“什麼?你說六指鞭神在是半年前就死了?這怎麼可能!”

沈惟慕:“齊公子不信我?”

“我不是這意思,我自是相信沈公子的為人。”齊天瀾斟酌用詞,“但這消息來源有沒有可能不可靠?”

“你可以去挖六指鞭神的墓求證。”沈惟慕淡淡道。

見沈惟慕語氣如此篤定,齊天瀾有幾分動搖了。可十七年前,他親眼見六指鞭神殺人的場景怎可能是假?看來隻能去親眼求證。

“不知這六指鞭神的墓在哪兒?”

沈惟慕:“這是第二問題,特產要雙倍。”

“沒問題。”

“魔教,千機島。”

齊天瀾十分吃驚,“千機島?”

那地方無人不知,是任何活物進去都出不來的地方。不管多厲害的武林高手,一旦進去了,骨頭渣都不剩。據說那裡連一隻蒼蠅都飛不進去,他們怎麼去?

這時,沈惟慕突然起身,走出門外。

齊天瀾正驚訝有什麼異狀的時候,就聽見不遠處傳來宋祁韞的聲音。

“沈二三,來來來,給你做了香辣虎皮蛋,保證比你那個費時又沒有味道的沙漠烤蛋好吃。”

一陣極其誘人的香味飄進屋裡來,接著就見沈惟慕端著兩大盤雞蛋進門,身後還跟著滿臉笑意的宋祁韞。

宋祁韞在見到屋裡齊天瀾的那一刻,下意識摸了摸鼻子,沒想到他做飯的事兒又在外人麵前暴露了。

“嗯,好吃!”

香辣虎皮蛋外酥裡嫩,鹹香微辣,好吃極了。沈惟慕一口一個虎皮蛋,感覺可以吃到天荒地老。

在震驚完沈惟慕的“深淵巨口”後,齊天瀾漸漸恢複常態,與宋祁韞簡單解釋了下情況。

他將自己十七年前目擊到的父母被殺的情景,跟宋祁韞詳細闡述了一遍,很希望能從宋祁韞這位神斷口中得到最好的建議。

宋祁韞斟酌片刻後道:“如此說來,去確認六指鞭神的墳很有必要。”

“可魔教千機島除了他們自己人,根本沒有人能上得去。”齊天瀾覺得這就是一條死路,無法證實。

沈惟慕吃下最後一個虎皮蛋後,對齊天瀾道:“我可以哦。”

第 105 章

齊天瀾眼睛亮了, 激動追問沈惟慕:“你知道安全上島的方法?”

“不知道。”

齊天瀾:“……”

“二三又調皮了!”

尉遲楓和陸陽、白開霽出現在門口,他們三人一人手裡端著一盤吃食,顯然都是來投喂沈惟慕的。

沈惟慕熱情迎他們進來, 主要目的當然是為了接收他們手裡的吃食:蒜蓉醬驢肉、猴山酸棗糕和綠豆涼粉。

沈惟慕挨個品嘗了一遍, 發現都好吃。

猴山酸棗糕雖然由酸棗製成, 但味道一點都不酸,也沒有加額外糖讓人覺得甜膩, 有著淡淡的棗香味兒和濃鬱的米香,拿它就著涼粉和醬驢肉吃剛剛好。

宋祁韞:“千機島是魔教重地,四麵環海,隻要島上的瞭望台有人時刻守衛, 來訪者就很容易被發現,除非有人能遊過去。”

連不打草驚蛇抵島的辦法都沒有,更不要島上還有重重機關讓人防不勝防了。

“所以說魔教真要舉行新教主繼任大典, 要麼秘密舉行,要麼在千機島最安全,來這什麼鳥不拉屎的地方根本不可能。偏偏就這麼一句謊話, 誆騙了多少武林人來這送死。”

陸陽一掌拍在桌子上, 這一掌帶著憤怒情緒, 沒控製好力道。木桌從中間開裂,瞬間塌了!

因為桌上擺放著吃食,桌子塌了,碗盤肯定會碎, 大家下意識地往後躲了一步。

意料之中碎瓷的聲音大家並沒有聽到,隻見沈惟慕一手端醬驢肉, 一手拿酸棗糕,倆盤之間還穩穩托著一盤酸棗糕。

陸陽連連道歉賠不是, 趕緊去幫沈惟慕端吃食。

其他人驚愕地看著這一幕,許久沒出聲。

陸陽將碗盤轉移到羅漢榻上的小桌放著後,發現大家神色異常地看著沈惟慕才反應過來。

陸陽驚叫:“沈惟慕,你會武?”

“略會。”沈惟慕答得坦然。

“你為何瞞著我們?”

沈惟慕不解反問:“我何時瞞了?”

眾人:“……”細想起來,沈惟慕確實沒說過他不會武。

剛與沈惟慕相識時,他身子孱弱,頻頻吐血。大家便下意識地認為手不能提、肩不能抗的他,肯定不會武功。

“那你怎麼也沒說?”陸陽懊惱道。

“你們也沒告訴我這個一定要說。”沈惟慕又回答得理所當然。

尉遲楓沉吟片刻後笑歎:“難怪毒解了之後,沈小兄弟的身體恢複得這麼快,原來是練武之身。瞧沈小兄弟這身手,功夫應該不低吧?”

沈惟慕:“師承方擎天。”

“刀祖方擎天!”陸陽、白開霽和齊天瀾三人驚聲齊呼。

多少武林人奉方擎天為榜樣,是他們一生追求所要達到的目標,這其中也包括他們三人。

方擎天是二十年江湖上名噪一時的“刀祖”,絕技刀法“龍騰九天”戰無不勝,連當年的魔教教主都受他克製,答應他退出中原三年不再犯。

他混江湖期間,江湖中沒有邪門歪道敢作亂,做到了真正的懲惡揚善、鋤強扶弱。

後來他棄武從文,考中丙辰科狀元,在翰林院修書,曾多次受皇帝誇獎。

方擎天可謂乾什麼什麼行的典範。

“聽說他為官之後,深居簡出,許多武林人慕名拜訪都被他拒之門外,你如何有幸拜他為師?”

宋祁韞的這一發問,身後有三雙亮晶晶的眼睛跟餓狼似得直勾勾地盯著沈惟慕。

這眼神兒給沈惟慕的感覺,他看最美味的美食也不過如此。白開霽、陸陽和齊天瀾這三人八成是想吃了他!

“家父與他是摯友。”

沈惟慕這一句話令白開霽三人羨慕嫉妒極了。

原來他們輸在沒有一位像沈玉章這樣的爹。

陸陽依稀記得他小時候因為特彆崇拜方擎天,好一頓央求鄭成梁帶他去拜訪方擎天,結果吃了閉門羹。後來又找機會去參加宴會,結果等到宴會結束也沒見到方擎天的身影。

自此方擎天在他心裡,就是那可望而不可及的高嶺之花。他見一麵都難的人物,居然是沈惟慕的師父!

嗚嗚,心裡已經酸得開始冒泡泡了!

沈玉章何德何能,居然跟方擎天是摯友?為什麼他爹不是沈玉章啊?陸陽捶胸頓足。

此刻,如果鄭成梁知道自己的親外甥居然想當他死對頭的兒子,估計也會捶胸頓足。

“那你會龍騰九天不?”白開霽眨巴著好奇的大眼睛問。

“會吧。”沈惟慕記得原主好像是存有一本武功秘籍叫龍騰九天,回頭他看一眼自然就會了。

白開霽激動不已:“那我們現在切磋切磋?”

陸陽和齊天瀾也跟著蠢蠢欲動起來。

“不行。”沈惟慕對無意義打架的事兒不感興趣。

尉遲楓:“休要鬨,沈小兄弟的身子剛剛恢複,還不能太多劇烈打鬥。”

這下大家明白了,難怪沈惟慕剛才自信地說他可以去千機島,原來他是龍騰九天的傳人。

“行了,還不收拾一下,換張桌子,準備吃飯。”

宋祁韞打發了眾人後,目色深深地看著沈惟慕。

“你倒是深藏不露,若非為了護著這點吃食,不知還要多久才知你會武。”

“以前你會做飯的事兒也瞞得挺深。”

宋祁韞:“……”好吧,理解你了。

晚飯後,酒館打烊,大家圍桌坐著,邊剝花生吃邊聊下一步的安排。

“再停留兩日,搜查這裡魔教餘孽,我們便啟程回京。”宋祁韞問齊天瀾那邊有什麼安排。

“回華山複命,然後——”齊天瀾看向沈惟慕,“我想去千機島。沈兄弟,不知你能否將上島的方法告訴我?”

齊天瀾不好意思開口讓沈惟慕冒險帶自己去,所以隻懇請告知上島的方法、六指鞭神的墓在哪兒就好。

“我說我可以,沒說你行。”沈惟慕直接拒絕了齊天瀾。

齊天瀾愣住,正要再度懇求沈惟慕,被尉遲楓拍了肩膀。

“此事不宜操之過急,沈兄弟既然透露了消息,便有想幫忙的意思,但上千機島可沒那麼簡單,要從長計議。”

沈惟慕:“……”挺簡單的,他一人去的話。齊天瀾非要跟去的話,確實麻煩。

齊天瀾點點頭,聽從尉遲楓勸解不再多問,情緒依舊低落。

宋祁韞默默剝出了一碟子花生米來,才理清思緒。

“魔教近些年在江湖上一直沒鬨出過什麼大動靜,唯獨今年動作頻繁,先是蘑菇教,後是這次魔教聖地事件,必有什麼大陰謀在醞釀。”

白開霽瞠目:“還有大陰謀?這次的事兒還不夠傷亡慘重嗎?”

“這次的事各大門派折損了不少人,不過因為我們的緣故清月教死傷更多。失去兩位分堂堂主加一位副堂主,清月算是受到重創了。”尉遲楓跟著總結道。

宋祁韞:“短時間內,他應該不會有所動作,但休養一段時間後,他們定會卷土重來。”

齊天瀾不解發問:“宋少卿為何如此肯定?”

“因為這次魔教聖地事件,魔教隻是單純地對武林人釋放惡意,意圖消耗武林各大門派的戰力。若無其他目的,他們何必多此一舉?”

在宋祁韞跟大家分析情況的時候,沈惟慕默默伸出手,將宋祁韞剝好的那碟子花生米拉到自己跟前吃了,然後把空碟子再放回沈惟慕跟前。

“有道理,那他們到底有什麼目的?”齊天瀾覺得這一點很有必要弄清楚,也好提前做好防備。

宋祁韞搖頭。

人心隔肚皮,沒人能揣摩透徹另一個人的心思,更何況是詭計多端的魔教。

“那怎麼辦?”陸陽和白開霽等人都憂愁起來,“敵在明我們在暗,防不勝防啊。”

宋祁韞目光剛毅,語氣沉穩篤定:“與其費心思去揣摩他們的意圖,不如主動出擊,打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有道理!”

大家舉雙手讚同,紛紛表示他們會利用各自的人脈關係遍尋能人異士,來一起攻打魔教。

“你們知道魔教矗立多年不倒,反而越來越強大的原因嗎?”

向來不太乾預宋祁韞等人推理決斷的沈惟慕,這次突然插嘴打斷了他們。

宋祁韞注等人視沈惟慕,等他接下來的話。

“剝一碟花生米,我就告訴你們。”

大家馬上一起雙手並用地扒起了花生米,哢哢聲在屋中不斷響起,不一會兒就扒好了一碟。

等扒完了大家才回過味兒來,他們好像已經習慣了沈惟慕的奇特食物需求,無一人去驚訝或疑惑於沈惟慕的要求。

沈惟慕邊吃著花生米邊跟大家闡述魔教強大的三個原因: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