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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味仙 山梔子 47781 字 1個月前

第16章 你疼不疼 [V]

當辛嬋舉起手中的劍,在場所有的人都在看著她。

她的那雙眼睛是如此坦蕩清亮,在此刻也無懼於迎上每一人的目光。

謝靈殊隻是看著她,沒有阻攔,沒有說話,他眼底笑痕微漾,仿佛是在讚賞她此刻的勇敢。

有些話,他不必說。

隻肖辛嬋看他一眼,便該讀懂他的目光。

當他站在她的身側,辛嬋握緊手中的那柄劍時,便好像一霎又擁有了更多的勇氣。

“辛姐姐……”林豐卻是從未見過如此陣仗,他看著辛嬋舉起手中劍,也見周遭那些或多或少,不甚明朗的目光,便有些擔心。

而此刻正被丹砂觀主善微按在身後的聶青遙也是如此緊張地盯著辛嬋。

“怕什麼,”

謝靈殊輕拍林豐的肩,彎唇笑道,“你辛姐姐……做得很對。”

若她今日不能以絕對的實力讓眼前這些人閉嘴,那麼她也就不必談什麼以後了,此後漫漫長路,她也許還會遇上比今日還要更加混亂的局麵,若她不能在今日證明自己,那麼日後等著她的,便更是千難萬難。

彼時,一直立在業靈宗小少君趙景顏身後的一名弟子便走到他身前來,拱手道:“少君,可否準我一試?”

趙景顏抬眼瞥他,隨後便輕輕頷首:“去罷。”

那名弟子當即走上前去,抽出劍鞘裡的那柄長劍,對著辛嬋稍稍低首,算作一禮,“請指教。”

隨即他便迅速出招,朝著辛嬋而去。

辛嬋亦迎了上去,兩劍相抵,迸濺出的火花又被千疊雪上落下的霜塵消融湮滅,眾人隻見她招式迅疾淩厲,挽起劍花也絲毫不拖泥帶水,令人根本來不及看清。

不消片刻,眾人便見她用劍柄撞在那名業靈宗的弟子的胸膛,頓時便將他震飛出去,摔落在地。

那名弟子捂著生疼的胸口,仿佛連呼吸都是疼的,他緩了一下,但仍頗有禮節地拱手道:“受教。”

此後,在場的各大宗門的弟子接二連三,也都有上前領教的,無不是持劍而去,落敗而歸。

原本眾人見赤陽門葛秋嵩的首徒晏重陽早已敗在辛嬋的手裡,便也知她如今的修為應是不俗,但也總有不信邪的,偏要上去領教一番,於是便有了這般局麵。

“既然秦閣主一口咬定,烈雲秘寶便是當初隨著不周山體陷落人間的娑羅星,那麼我倒也想見識見識,這娑羅星到底有多玄乎?”

在周遭所有人的議論紛紛中,梵天穀主葉司蒼吐掉嘴裡的果核,往前走了兩步,挽起衣袖時,便見有青黑的刺青從他的手臂蔓延至手背,那該是梵天穀的神秘圖騰。

他隻略微動了動手指,便有一把森冷的長刀穩穩地握在了他的手裡。

當他看向辛嬋,似乎是在打量她那看似柔弱的身形,他笑了一聲,“小姑娘,我很喜歡你的性子,說再多,倒不如直接提劍來得痛快。”

辛嬋迎上他淩厲的目光,卻也並未有半分露怯之態。

“請。”

當葉司蒼聚氣凝神,他手中那把看起來便極重的刀刃上便裹挾了暗色的雷電,並發出滋滋的聲響。

辛嬋眼見著他舉起長刀,快步朝她而來,她便後退兩步側了身,手中劍刃順勢抵住長刀。

雷電纏裹在千疊雪的劍身逐漸蔓延至劍柄,引得她的手被雷電灼燒得有些發痛,於是她連忙翻身往後,再挽袖出劍。

強烈的劍氣自她手中劍鋒蕩開層層劇烈的鋒利的冰藍氣流,瞬時便引得周遭花草儘折,其他宗門中人連忙施術遮擋,而站在趙景顏身旁的予明嬌正看著辛嬋愣神,便一時躲閃不及,便在氣流襲來時,被生生削斷了鬢前的一縷長發。

“小姐!”她身後的驚春忙扶住她。

趙景顏也擔憂地望她,“明嬌?”

“我沒事……”予明嬌回望他,口中喃喃出聲。

當她再一次看向那正在和梵天穀主纏鬥的少女,她那雙眼睛裡光影微動,也說不上來心頭究竟是怎樣的一種感覺。

隻是當她這樣打量辛嬋,看她從容不迫地舉起手中的那柄劍,看她招式利落地抵擋住了梵天穀主的每一招,她忽然有些想不起來曾經那個被她當做路邊的阿貓阿狗一般,隨意救下,又扔在自己院裡的賤奴該是什麼模樣。

如今的辛嬋,那雙眼睛仿佛比曾經要清亮漂亮許多。

她已經同以前那個卑微地,被按在塵土裡,渾身是血,隻能勉強抬頭仰望她的奴隸不一樣了。

彼時,梵天穀主葉司蒼一時不察,被辛嬋的劍鋒挑斷了他掛在身上的護心鏡的皮帶子,他閃身,手中聚起暗色的光芒,那光芒從他手中飛出,便直朝辛嬋的後背而去。

“辛嬋姐姐小心!”聶青遙想也不想地就高喊了一聲。

那一直站在她身旁拉著她不讓她亂跑的大師姐瑞玉皺起眉,小聲斥她,“青遙,住嘴。”

聶青遙忿忿不平地抿緊嘴唇,也不顧著回眼看身旁的大師姐,目光仍然在緊盯著仍在和梵天穀主過招的辛嬋。

辛嬋在那如刺的光芒襲來時,便腳尖用力,一躍而起,在半空翻身施術,冰藍色的光芒在她的周身浸潤成更令人無法忽視的瑩光,她額間那一抹銀藍雙色勾勒的火焰印記也在隱隱泛光。

她打散了從葉司蒼手掌中飛出的一簇又一簇如火焰一般的光,千疊雪在她迅疾的招式下,在眾人的視線裡便隻剩模糊的殘影。

強大的氣流裹挾起殘葉沙石,強風吹拂間,葉司蒼手中長刀間穿插的金屬圓環聲聲作響,他到底還是沒能抵擋得住那冰藍的氣流,整個人被震了出去,踉蹌後退了好幾步。

枯黃的葉片飄落在地,沙石也驟然歸於塵土,周遭的一切都變得尤其安靜。

葉司蒼不敢置信地盯著那個站在不遠處的少女,他那張皮膚稍黑的麵容上是毫不掩飾的錯愕。

在場的許多人也在此刻不由驚詫失色。

誰都知道,梵天穀雖不是九大宗門之中的翹楚,但到底也算是有些聲名,梵天穀的刀,是出了名的冷,也是出了名的快。

梵天穀主葉司蒼也並非是碌碌之輩,如今卻是在眾人的眼前,敗在了這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奴婢手裡,這當是何等的屈辱。

於是眾人便眼見著,葉司蒼的臉色變得越發鐵青。

“葉穀主,輸給娑羅星的主人,不丟人。”

那秦昭烈卻在此刻輕搖玉骨扇,笑著說了一句。

這樣的風涼話,本就更戳人心窩子。

果然,葉司蒼捂著胸口站在那兒,看向秦昭烈時,那張臉上神情變了幾變,怒氣橫生。

但他到底還是什麼也沒說。

“娑羅星再厲害,若是它選擇的主人是塊不開竅的朽木,那麼再厲害的上古神物,也不過隻是白白地浪費掉罷了,可見啊……”

秦昭烈看向辛嬋,眼底流露出幾分欣賞的笑意,“這位姑娘原本便是個厲害的人物,如此才能真正駕馭娑羅星的力量。”

那赤陽門主葛秋嵩冷哼一聲,手中的火元杖往地上重重一杵,“我來試試!”

他根本不給辛嬋反應的機會,直接飛身上前,手中的火元杖周身便像是燃燒著火焰一般,往前揮去。

辛嬋忙以手中的劍刃抵擋。

冰雪遇火,便開始有些許消融之態。

而雪水滴落,也在慢慢熄滅那火元杖上的寸寸流火。

千疊雪劍氣錚然,辛嬋適時鬆開握著劍柄的手,葛秋嵩也及時往後一仰,於是那長劍便繞著火元杖轉了幾圈,再一次回到了她的手裡。

兩人一躍而起,在半空中纏鬥許久。

葛秋嵩周身都湧動著暗紅的光芒,好似火焰般灼灼燃燒著,簇簇流火都向辛嬋而去,猶如利箭一般,分毫不留餘地。

辛嬋迅速閃躲,卻仍不妨被流火擦過身體,留下了數道蜿蜒血痕。

她痛得皺起眉,卻仍不敢分神,手中長劍劃破氣流,冰刺在劍鋒前寸寸凝結,被冰藍的氣流迅速推向了葛秋嵩。

眾人眼見著冰與火兩種強烈的氣流在半空相撞,而葛秋嵩的臉頰已被冰刺割出一道傷口,他陰沉著臉,手中的火元杖仍有火焰思慮不斷地飛作流光鋪散開層層的氣流。

他應是用上了全力,最終熾烈燃燒的火焰將那冰藍的光都吞噬,他身如幻影一般驟然出現在辛嬋的麵前,手中火元杖朝她而去時,辛嬋驟然側身躲開,卻仍不防被他周身的火焰灼傷。

他那一掌毫不猶豫地打過來,震得辛嬋五臟肺腑都在此刻產生了劇烈的疼痛。

“辛姐姐!”林豐在下麵焦急地喚她。

胸口氣血翻湧,辛嬋強忍下來,在半空之中,她手中長劍凝聚起更為盛大的冰藍光芒,她緊緊地握著劍柄,再一次躲開葛秋嵩的襲擊,翻身躍後,冰藍的氣流彈開,打在了葛秋嵩的後背。

劍氣劃破長空,纖細如絲的冰藍光芒蕩開,震得葛秋嵩身形不穩,直接從半空掉了下去。

當他穩住身形,落在地麵時,便見那柄半透明的長劍已如殘影一般從上空朝他飛來,葛秋嵩一驚,忙用火元杖抵擋。

火花迸濺的刹那,長劍上簌簌落下的霜雪幾乎要澆熄火元杖上的心火。

明明在這世間,除卻炙凃鳥的唾液,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輕易熄滅這樣的心火。

葛秋嵩後退了好幾步。

而那長劍也在此刻,重新飛回了那從半空中緩緩落下的少女手中。

“葛門主。”

也許是見葛秋嵩仍未有罷休之意,那一直在一旁不怎麼開口說話的正清派掌門程硯亭便出聲道:“到此為止罷。”

“這便是娑羅星的力量?”

葛秋嵩回身時,便冷笑了一聲,“倒也不過如此。”

“葛門主這話說得好沒意思,”

秦昭烈適時笑了一聲,“娑羅星便是再厲害,它如今與這位姑娘融合也沒有多長的時日,可你葛門主修行至今已是多少個年頭了?身為長者,這般欺負一個方入仙道的小姑娘,可不是宗門該有的作為。”

“秦昭烈!”葛秋嵩聽出他明裡暗裡的諷刺意味,當即便氣得不輕。

“好了,”

程硯亭在此刻道:“葛門主,正如秦閣主所言,這位姑娘額間分明便是娑羅星的印記,而娑羅星作為上古神物,自蘊靈氣,誰也無法乾預它認何人為主,”

“烈雲城私藏娑羅星千年都未能使其認主,而這位姑娘陰差陽錯卻成了娑羅星的主人,可見許多事,終歸是強求不得……”

程硯亭再將目光放在那渾身已沾了星星點點的血色的姑娘身上。

她立在那兒,纖瘦的身姿仍舊挺拔,她的脊背就如同她此刻握在手中的那柄劍一般,分毫不肯彎折。

他慈和的眉眼裡浸潤出幾分笑意。

“這些本非她所願的事,你我都不該強加於她。”

他看向在場的眾人,“身為宗門之人,各位不應依依不饒。”

“那先城主的死呢?程掌門,此事又當如何?”那梵天穀主葉司蒼又開口道。

眾人還未見程硯亭開口,便先聽那身穿殷紅錦袍的年輕公子道:“看來若不將先城主的死因現在就查清,諸位仍是不肯放過我們家小蟬了?”

眾人隻見他伸手扶住辛嬋的肩,殷紅的衣袖遮掩了她半邊衣衫上的血腥。

此時他也不再笑,那雙常盈清輝的眼眸也變得深沉了許多,一如烈雲城的極夜一般漆黑。

當著這許多人的目光注視,辛嬋明明是想掙脫開他的,可當他湊到她的耳畔,聲音極輕地說了一句:“不要亂動。”

她忽然就真的不再動了。

那隻一直被他鎖在金光裡的炙凃鳥仍在倉皇嘶鳴,眾人隻見他忽而扯唇笑了一聲,“如此也好,以免這真正的凶手,趁著這樣熱鬨的時候,跑得沒了蹤影。”

當他伸出手指,略微在虛空中描畫出一道金光符紋,再瞬間打入那炙凃鳥的身體裡。

那炙凃鳥登時便用力地撲扇翅膀,叫聲也變得尖銳了許多。

程硯亭在看見他的舉動時,便不免露出些驚詫的神色。

彼時,遠在主院的靈堂裡停放著的靈柩震動,嚇得那些正在看管靈堂的奴仆們個個驚叫逃竄,都以為是先城主死而複生了。

細如金線般的痕跡突破予南華的屍身血肉絲絲縷縷地湧現出來,在整個城主府中勾連出天羅地網般交織著的痕跡。

困住那隻炙凃鳥的金光陡然鑽入了它的鳥喙之中。

眾人隻見,原本已比烏鴉還要小一些的炙凃鳥在陡然大盛的金光之中幻化成鯤鵬一般巨大的身形,身披熾烈耀目的金光,渾身的羽毛也都寸寸如金。

他們仰頭看著它鳴叫著飛過頭頂,在金光穿插織就的密網中,盤旋落入城主府西側的院子裡。

隨後眾人便覺地麵震動,當炙凃鳥的聲音再一次傳來,所有人穩住身形再抬頭,便見那雙眼混沌的炙凃鳥的鳥喙間已咬著一個人。

當它展翅而來,張開鳥喙,那人便已摔在了眾人的眼前。

而金色的光芒從炙凃鳥身上隕滅,它在轉瞬之間便又恢複成原來的大小,也仍是那般灰黑的羽毛,此刻它的眼睛恢複清明,落在地上那一名穿著烈雲城內門弟子的檀衣袍的年輕男人身上,發出細小的叫聲,同時又不免用腦袋去蹭他的脖頸。

“於紹元?”予明嬌驚詫出聲。

她已認出那人便是曾受她父親器重,後來又不知因何而被父親厭棄的內門弟子於紹元。

那於紹元如今被收攏的金網鎖在其中,眾人又見他掙紮中,身上泄露出來的絲絲縷縷的黑氣,一時間便又是一陣嘩然。

他們眼見著那人在金網的灼燒中慢慢褪去了那層血肉皮囊,逐漸成了一團混沌的黑氣。

“是魔修奪舍?!”

那幻蟾宮的少宮主薑宜春一見那樣一副血肉皮囊逐漸化為一灘爛肉便當即回過身去,乾嘔了好一陣兒。

與此同時予明嬌也軟了腿,回身用帕子捂住口鼻,也有些想要嘔吐的衝動。

“少宮主怎麼跟個嬌小姐似的……”

葉司蒼看了一眼予明嬌,再去看那薑宜春時,便覺得有些好笑。

薑宜春才顧不得同他嗆聲,他都沒再回頭去看。

那團血肉裡還有一張未曾消融的□□,坐在輪椅上的趙景顏看了一眼,便道:“此人也並非是真正的烈雲弟子於紹元。”

看清那殘存的皮肉上頭還有暗紅的火雲紋痕跡,他便看向那赤陽門門主葛秋嵩,“世人皆知你赤陽門中所有弟子皆自小養著一隻炙凃鳥,而炙凃鳥天性便是忠心愛主,對主人尤其眷戀,方才諸位也都看清這隻炙凃鳥對此人的反應了,”

“不知葛門主,如何解釋?”

葛秋嵩不動聲色地捏緊了手裡的火元杖,他冷著眉眼,去喚身後的晏重陽,“重陽,這是怎麼一回事?”

晏重陽便當著眾人的麵,走到那團血肉前,看了那金網裡仍然束縛著的混沌魔氣片刻,他又用匕首在那血肉裡翻了翻。

最終從中找出來一枚令牌。

薑宜春回身過來又看見晏重陽用匕首在那血肉裡翻找,他就瞬間又立刻背過身去,又嘔吐了起來。

“師父,是明淮。”

晏重陽用沾滿了血跡的匕首勾起那枚令牌的線繩,走到葛秋嵩的麵前。

葛秋嵩被那血腥的味道刺激得脖子往後縮了一下,他凝神去看令牌上的名字時,便蹙起了眉,隨後他便轉身去看程硯亭,“程掌門,此人確是我門中弟子明淮,但明淮已在半年前便已失蹤,這在我門中的卷冊上都是有記載的。”

“僅憑你門中的卷冊,葛門主便想自證?”

彼時謝靈殊幽幽開口:“這未免也太輕易了些。”

葛秋嵩回身便瞪著那紅衣公子,“你!”

謝靈殊瞥見辛嬋脖頸間被火焰灼燒過的傷痕,他臉上的笑意便在頃刻間消失殆儘,再與葛秋嵩四目相對之時,他便又道:“葛門主也不必生氣,我不過是想借此告訴你,此前僅憑幾句謠言,各位便輕信了我們小蟬便是殺人凶手,如今多了一分關於赤陽門的佐證,那麼這嫌疑是不是便又到了葛門主的身上?”

“葛門主,”

謝靈殊扯唇,“若你赤陽門是無辜的,那麼你現在是否也覺得委屈憤怒?”

但見葛秋嵩那張臉一陣紅一陣白,謝靈殊也懶得再多看一眼,轉而看向予明嬌,微微一笑:“予小姐,很抱歉,在你昏迷的那段時間裡,我去了主院的靈堂,開了你父親的靈柩。”

“這都是為了早些找出真正的凶手,也讓小蟬,早些擺脫這不白之冤,”

謝靈殊說著抱歉的話,可卻又仍是一副漫不經心地模樣,“請予小姐見諒。”

在辛嬋走下瓊樓的時候,他便已在樓上的軒窗外,看見了那隻停留在不遠處的房簷上的炙凃鳥。

也許是他身上攜帶的霜露草,吸引了它。

否則謝靈殊也許就發現不了這其中的端倪。

辛嬋還未返回瓊樓時,謝靈殊便已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了主院裡,他也查探過了靈柩裡予南華的屍身,若是常人也許無法發現其身體裡殘留的魔氣,當他察覺到時,便在予南華的屍身裡留了一道符紋,用以煉化那團魔氣。

方才他算著魔氣應該已經被煉化的時間,便將那炙凃鳥控製住,用了召靈術羅織金網,憑著魔氣的本源與炙凃鳥對於其主人氣息的本能追逐而將那隱藏在這偌大的城主府裡的凶手揪了出來。

“程掌門,這明淮當真已經失蹤半年,我並不知道他究竟為什麼會出現在烈雲城,此事真的與我赤陽門無關啊!”葛秋嵩不欲再與謝靈素強辯,便回身再對程硯亭道。

“我與南華世兄一向交好,我又怎會害他?!”

程硯亭聽了葛秋嵩的話後,神情倒也沒有什麼變化,他隻是伸出手指,淡色的流光飛出便落在那混沌魔氣裡探尋了一番,隨後便道:“此人雖是你赤陽弟子的皮囊,但內裡住著的卻是這魔修的魂靈……”

“赤陽門屬火,而祝火功能夠消融烈雲城深處的萬年冰雪,若是魔域之人存了心,故意奪舍赤陽弟子的軀殼,這也是極有可能的……”趙景顏忽然說道。

在烈雲城深處,厚重的冰雪鎖著什麼,在場的人應該也已經都很清楚。

“若是魔域之人,那麼他們該是為了娑羅星而來?”葉司蒼接話道。

葛秋嵩當即道:“定是如此!”

“此事尚且有待查證,可不好過早下結論……”秦昭烈輕搖扇子,悠悠地說了一句。

“秦昭烈,你!”

葛秋嵩的臉色驟然一變。

也是此刻,程硯亭見那紅衣公子已要帶著那身上沾著不少血跡的姑娘轉身離開,便出聲道:“不知公子同辛姑娘要去何處?”

謝靈殊已握住了辛嬋的手腕,聽到程硯亭此言,他便回身道:“既然偷盜與殺人的罪名都與我們家小蟬沒有任何關係,如今要做什麼,不做什麼,都是諸位的事情,與我們便再無瓜葛。”

“告辭。”他彎唇笑了笑,隻道一句,再回頭時,便扶著辛嬋往前走去。

也許此刻仍有許多人的目光都還留在她與他的身上,而他含笑回頭後,握著辛嬋手腕的那隻手便忍不住稍稍用了些力氣。

辛嬋抬眼看他,便見他額角已有了些薄汗。

“謝靈殊?”她明顯察覺到他有些許不太對勁。

謝靈殊垂眼看她時,伸手繞到她的肩上,這落在身後那些人眼裡,便是他扶著懷中的姑娘在往前走。

可辛嬋知道,他已將身體的一半重量依托在她的肩上。

當她看清他嘴角浸出的鮮血,便慌了神,“謝靈殊你怎麼了?”

她想要掙脫他另一隻攥著她手腕的手,卻仍被他緊緊鎖在懷裡,跟隨著他腳步往前走。

“不要回頭看,小蟬,”

召靈術並非一般的術法,故而他催動此法時便用了太多的仙靈之氣,其他人或許並看不懂這術法的奧秘,但謝靈殊知道,那位正清派的掌門一定看出了端倪。

但這到底也沒什麼所謂。

隻是他仙靈之氣一時耗得太過,胸口的伏靈印便又在折磨他。

他用指腹蹭去自己唇上沾染的血跡,當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那些大大小小,浸出血色的傷口,聲音有點啞,“你疼不疼?”

見辛嬋搖頭搖得像個撥浪鼓似的,他的眼睛又彎起來。

望向她的麵龐時,也許他的神情多了幾分迷離,又好像還夾雜著許多曖昧不清的情緒。

他笑著在她的耳側,輕輕地說:

“小蟬不疼,我……也不疼。”

作者有話說:

入V啦,愛你們啵啵啵!!!

——

……我山梔子就是個憨憨!!!第一次弄抽獎還把金額弄錯了!!那就這樣,除了文案的抽獎外,本章留評,隨機抽紅包!!!

第17章 防患未然(捉蟲) [V]

辛嬋已經很久沒有回過她曾經的家。

就在護城河畔的永新巷最裡麵的那座小院子裡,她和弟弟辛黎一同長大。

她的父母隻是烈雲城中普通的百姓,父親常去幫人做工,母親則支了攤子賣豆腐來維持生計。

家道艱難,而父親與母親也一直將弟弟辛黎當做唯一的希望,他們理所當然地忽視了辛嬋,但那十幾年裡,他們到底也沒有拋棄她。

隻是後來為了能湊夠辛黎測根骨的銀錢,他們還是賣了她。

此時分明已是深夜,但眼前這一片天幕卻仍然明亮通透。

這便是烈雲城的極晝,白天黑夜從來沒有分明的界限。

這裡永遠不變的,隻有常年凜冽的風雪。

院子裡枯枝滿地,冰淩凝在廊前簷角,所有的一切都被冰雪掩埋更深,看起來蕭索又荒涼。

辛嬋坐在台階上,雙指並攏,冰藍的流光便落入了她手裡的那隻鎖魂鼎中。

裡頭的確鎖著三個人的魂魄。

但其中有兩人的魂靈已經枯萎消散,隻殘存了微末的氣息。

“辛姐姐,”

林豐在那滿是灰塵的廚房裡好一頓擦洗忙活,又先燒了熱水,忙倒進竹筒做的杯子裡,給辛嬋送來。

見她愣愣地捧著手裡的那隻鎖魂鼎,他便連忙走過去,“辛姐姐,怎麼樣了?你爹娘和你弟弟的魂靈在裡麵嗎?”

辛嬋的雙手不由握緊了那隻不過隻有一隻碗大小的玉鼎,她垂眼時,目光落在那聚集了混沌星雲般的玉鼎裡,“原本……是在的。”

隻是她的爹娘……

也許她終歸是回來得太晚了一些,她爹娘的魂魄已經消散,幸而辛黎測過根骨之後,在城主府中作為外門弟子的那些時候,也吃過一些改造體質的靈藥,所以他的魂魄還在。

“辛姐姐……”林豐看著她,一時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辛嬋的眼眶有些泛紅,她也沒來得及多顧其他,吸了吸鼻子,便鬆手將那玉鼎送至半空,隨後她站起來,施術掐訣時,手指間冰藍的光芒流竄出去,落入玉鼎之中,又漫出來半透明的氣流。

不消片刻,便有一抹渾圓如明珠一般的赤金光芒從玉鼎之中飛出來,就懸在半空之中。

辛嬋雙指並攏,以細如絲線般的冰藍流光將之牽引過來,封在了她手腕上的那隻螢石環內。

“辛姐姐,這是?”林豐望著她,好奇地問。

“他叫辛黎,”

玉鼎重新回到辛嬋的手上,她將其收入隱空袋之中,隨後又不由伸手摸了摸她手腕上的螢石環,“是我弟弟。”

林豐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她的神情,又將手裡那杯熱水送到她手裡,“辛姐姐,你先喝點熱水罷,我一會兒便煮些粥,”

他想起來如今尚在休息的謝靈殊,“啊,我還得給謝公子煮茶!”

“煮茶我來罷。”辛嬋聽他提起謝靈殊,便回頭看了一眼身後那間房門緊閉的屋子。

自她帶著他回來這裡之後,他就昏睡了過去。

辛嬋用掃帚將院子裡厚厚的積雪掃開,堆到院牆旁的時候,她站在那兒看了一會兒,又望了望四周。

然後她忽然伸手,召出千疊雪。

當她衣袂搖曳,手中長劍挑起簇簇冰雪,劍鋒擦著凜冽的風,迅速準確地雕出了一個人的輪廓。

那是她記憶裡,辛黎最後的模樣。

千疊雪在她手中消融不見,她看著那雪人,又忍不住去看自己手腕上的螢石環。

謝靈殊推開房門走出來時,便見辛嬋在院子裡煮茶。

雪花簌簌落了她滿頭,而她恍若未覺,站在漫天紛飛的雪色間,守著眼前的那一盞燒紅了炭的風爐,上頭的茶壺裡有陰雲熱煙不斷繚繞而出。

大約那也不是什麼好炭,燒紅後煙霧便大了些,也十分嗆人,他隻站在台階上看了片刻,便聽她已經連聲咳嗽了許久。

謝靈殊的輕歎聲微不可聞,他那張蒼白的麵容上仍有細密的汗珠隱約可見,嘴唇也失了些血色,如此迎風直立,他卻連外頭那件殷紅的外袍都沒穿,隻穿著裡頭單薄的白色長袍。

他步下階梯,走過去便伸手抓住她的手臂,但等她回頭時,他才見她的一雙眼睛已經紅了個透,眼眶裡還隱約閃爍著淺薄的水光。

謝靈殊一怔,盯著她那張麵龐半晌,他才彎唇笑,“你這眼睛看著,倒像隻兔子的眼睛似的,”

他伸手替她拂去鬢邊的雪花,“小蟬,你偷偷哭鼻子做什麼?”

“是炭火的煙熏的。”辛嬋躲開他的手,解釋著說。

謝靈殊挑了挑眉,仍然在笑,“是嗎?”

隻兩個字,他卻說得輕緩,好似還帶著幾分彆樣的意味。

辛嬋躲著他的目光注視,偏過臉不想看他,卻忽然被他伸出的雙手捧住了臉。

他手掌的溫度很熱,不像她在這雪地裡站了太久,如今早已是手腳冰涼。

此刻他稍稍低首,靠近她,似乎是在認真打量她那雙泛紅的眼睛,在辛嬋想要掙脫他的手的時候,他卻又忽然鬆開手,指腹驟然輕輕地抹了一下她的眼尾。

她聽見他忽然說,“小蟬,你若是想哭,也不要偷偷地哭。”

他那雙眼睛裡仿佛溢滿柔情,“這樣,旁人才能哄你。”

他的聲音裡仍藏著幾分笑意,好像他也從來如此溫柔。

至於他口中的那個“旁人”到底是誰,這便足夠引人遐思了。

辛嬋胸口裡的那顆心臟不聽話地跳得很快,她慌忙後退兩步,差點撞上身後桌上的風爐,幸而謝靈殊拉了她一把。

“看來小蟬已經將鎖魂鼎裡的魂靈取出來了?”他的目光落在她手腕上的那枚螢石環上。

辛嬋摸著螢石環,應了一聲,“嗯。”

“你父母是凡身,經受不住這鎖魂鼎的煉化,”

他早在拿到鎖魂鼎的那時便知其中三個人的魂靈已隻剩下一個,此刻他看著麵前這個沉默的姑娘,聲音也不由放緩,“小蟬,你已經儘力了。”

辛嬋沒有說話,她隻是在摸手上的螢石環,半晌,她才又終於望向他,“那,我弟弟呢?我弟弟還有活下去的可能嗎?”

“你弟弟的軀殼早已被焚化,他能保住魂靈便已是萬幸,按理來說,你我都該將他送入黃泉之境,依照他如今殘破的魂體,能否再入輪回也說不清楚。”

也許是見麵前的女孩兒那雙眼睛裡的光亮慢慢黯淡下去,他便伸手去摸了摸她的頭發,“你想留住他,也不是沒有辦法。”

“我們必須要替他重新鑄造一副新的軀殼,這並不是一件易事,他的魂靈也需要一段時間來慢慢吸收天地靈氣以彌補被鎖魂鼎蠶食的精氣。”

辛嬋終於抬眼迎上他的目光,她隻能在他的眼睛裡,看見屬於自己的模糊影子,卻始終沒有辦法讀懂他那溫柔清亮的眼瞳背後,究竟隱藏著什麼。

“謝謝。”她垂首,認認真真地說了一句。

謝靈殊曾說,有一件事,在這天下間,唯有她才能夠幫他。

所以他才會不辭辛苦,孤身潛入烈雲城,又苦心謀算著將她從城主府裡救了出來。

他為的,從來都不是娑羅星。

此刻辛嬋沉默著將風爐上的茶倒入一旁的玉壺裡,又倒了一杯在玉盞裡,這些都是謝靈殊一直要她帶著的器具。

她將玉盞遞到他眼前,“謝靈殊,”

她很少這樣認真地喚他的名字,“我以為我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我不知道這樣的自己究竟能夠幫你什麼,才值得你這一年來如此相待。”

“但是你放心,你的恩情我都記得很清楚,不論以後任何時候,隻要你開口,我就一定會去做。”

縱然辛嬋時常討厭他的輕佻浪蕩,但她也同樣很清楚,如果沒有他,她也許早就已經成了予明嬌的替死鬼,同那許多奴隸一樣,死在那幽深的城主府中,或許連屍骨都不會剩下。

辛嬋不想死。

當初她拚儘全力逃出地宮,是為了想要活著,即便是死,她也不想屈從於予南華的桎梏,成為他血祭的引子。

後來被予明嬌捆起來,她也同樣還是不願意做個聽話的替死鬼,寧願從高樓一躍而下,墜入冰湖,

那樣才死得乾淨。

或許在予南華和予明嬌那些貴人們的眼裡,她所謂的尊嚴,不過隻是微末螻蟻在臨死前的可笑掙紮。

她從來如此渴望活著,若非是上位者權勢傾軋,若非是她隻是城主府裡一個連生死都掌握不了的奴婢……

束縛著她的烈雲城,從來都不給她好好活下去的機會。

如果不是娑羅星,不是謝靈殊,辛嬋又怎麼可能出得了城主府,又怎麼能離開烈雲城,去到千裡之外的禹州?

在禹州的那一年,是謝靈殊給她的。

“小蟬記得就好,”

謝靈殊將她手中的玉盞接過來,喝了一口,看她時,仍然是笑意盈盈的,“到時,我便等著小蟬,助我達成所願。”

他的聲音輕緩溫柔,卻又仿佛隱含深意。

也許是在看向不遠處的院牆時,他望見了那個輪廓清晰的雪人,於是他來了些興致,“這是誰?”

辛嬋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我弟弟。”

他“啊”了一聲,也許是有些失望,他將玉盞塞回她的手裡,又用指節輕敲了一下她的額頭,“那麼我呢?”

“小蟬啊,”

他忽然輕歎一聲,沒有再看她,反是在認真地打量那個眉眼都被鐫刻得很清晰的雪人,“你可千萬也要記著我的樣子。”

辛嬋疑惑地看著他。

他回頭再望她,彎起眼睛笑,“這樣日後若小蟬見不到我了,也能借以冰雪,聊慰相思。”

“……”辛嬋有點想把手裡的玉盞往他身上扔。

但見他忽然有些身形不穩,脖頸間青筋微鼓,她又忙放下手裡的玉盞,走上前去扶住他,“你怎麼了?”

謝靈殊穩住心神,垂眼看她時,笑了笑,“無礙。”

他不願說的事,辛嬋也都問不出來,於是她索性也不說話了,隻是見他衣衫單薄,她到底還是解下來自己身上的那件披風,踮腳想要披在他的身上。

奈何他太高,她就隻能小聲喚他,“謝靈殊,你低下來一點。”

謝靈殊看著她,果然依言俯身。

辛嬋終於將那件足夠寬大的厚披風披在了他的身上,又將帶子替他係好,這時她並沒有在看他,隻是自顧自地說,“你傷還沒好,就不要隻穿著一件單袍就跑出來了……”

言語中不自禁流露出的關切,卻幾乎令他眼睫顫動時,眼眶有了些泛紅的跡象。

他忽然仰頭,去望那仍在落雪的天幕。

他想要觸碰她的手伸出卻又落下,寬大的衣袖遮掩住了他慢慢收緊的指節。

當林豐從廚房裡走出來,三人便一同坐在房中的炭火前喝粥。

夜越深,林豐瞧著那樣明亮的天色,總有一種仍是青天白日的錯覺。

等他回過頭,便見辛嬋不知道什麼時候就已經趴在桌前睡著了,他端著一杯茶喝了一口,又見從內室裡走出來的謝靈殊解下身上的那件厚披風,動作小心地披在了辛嬋的身上。

林豐默默地看著他。

“看什麼?”謝靈殊一撩衣袍,又在他身旁坐下來。

林豐方才化形為妖,也不算經曆過太多的事情,有些事他或許還不懂,但他也分明能夠察覺得到,謝靈殊對待辛嬋,是絕不一樣的。

“公子,你對辛姐姐真好。”於是他小聲地說。

謝靈殊聞言便扯了一下唇角,再看向那個熟睡的姑娘時,他冷白的麵龐上也不由流露出幾分柔色。

“林豐,”

謝靈殊忽然喚了一聲身旁的少年。

“啊?”林豐望著他。

謝靈殊回頭對上他懵懂的目光,一伸手便有幾卷玉簡出現在他的手裡,他將那些玉簡都遞到林豐的眼前,“這些都是適合你修煉的功法。”

林豐驚喜地接過來,“多謝公子!”

“我有一事,想請你幫我。”謝靈殊收回手,略微理了一下自己有些發皺的袖袍,再看向林豐時,笑意便已收斂許多,神情也越發認真嚴肅起來。

“公子你說,我一定照做。”林豐沒有絲毫猶豫。

謝靈殊看著眼前這一盆燒紅的炭火,那樣嗆人的煙令他忍不住咳嗽了兩聲,他手指輕抵在鼻間,又去看那厚披風裡裹著的那個纖瘦的姑娘,“若我不在時,也請你替我,好好守著她。”

林豐不解,眼睛裡滿是迷茫之色,“公子……你是要去哪兒嗎?你要離開我們嗎?”

謝靈殊垂下眼簾,輕笑一聲。

炭火的焰芒照著他的側臉,平添幾分暖色。

“你無須擔心,我不過防患未然罷了。”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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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掌門相邀 [V]

辛嬋醒來時,她身上便裹著厚厚的披風。

屋子裡炭火燒得緋紅,卻沒有了那種嗆人的煙。

辛嬋裹著披風坐起來,用手揉了揉眼睛。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到床上來的,靠著床柱坐在床榻上發了會兒呆,辛嬋才穿了鞋,走出屋外去。

林豐正在院子裡修習功法,他一手拿著一卷玉簡,另一隻手還在小幅度地比劃著。

也許是聽見了開門的聲音,林豐回頭便見辛嬋已站在台階上。

於是他忙收起玉簡,迎上前去,“辛姐姐你醒啦!”

辛嬋“嗯”了一聲,又望了望四周,“謝靈殊呢?”

“公子他有事出去了。”林豐飛快地答了一句,然後又連忙道,“辛姐姐,我灶上溫著粥呢,我這就去給你盛一碗來!”

說罷他就即刻往廚房裡跑。

辛嬋走下台階,就聽到院門被人叩響。

她以為是謝靈殊回來了,可當她走過去打開門,才發現門外站著的是穿著灰撲撲的道袍的卷毛小道姑聶青遙。

“辛嬋姐姐……”聶青遙一見她,那雙眼睛就亮了起來。

“青遙?”辛嬋見她鬢邊,肩上都是雪花,便伸手替她拂去,又將她迎進門,“你怎麼找到這兒的?”

“我在馥玉樓遇上謝公子了,他告訴我的。”聶青遙跟著辛嬋走進院子裡,一雙手早已凍得通紅,連指節都有些不大靈活了。

聶青遙隻知道他們來時住過的馥玉樓,可她今晨在那兒等了許久,便隻見樓門緊閉,也沒什麼人出現。

幸而後來謝靈殊來了,否則聶青遙也許就要失望而歸。

“對不起辛嬋姐姐,我師父和大師姐看我看得嚴,今天早上我趁著她們睡著我才跑出來的……”聶青遙抱著辛嬋的手臂,說道。

話音方落,她便見林豐從那邊的廚房裡走了出來,手裡還端了一碗熱粥。

聶青遙的神情變得有點奇怪。

“你怎麼來了?”林豐一見她,也有些驚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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