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宗簡淡淡道:“有話直說。”
許如清斟酌道:“那人又來聯係我了。”
李宗簡眼中泛起一抹冷厲的光芒,緩緩道:“同你說了什麼?”
許如清回道:“還是像之前那次一樣,並未涉及很隱秘的事情,隻是有意與我拉近關係,又說能幫許家恢複些許元氣。”
“倒也謹慎,這條線放得夠長。”
李宗簡思忖片刻,決斷道:“他要給好處你就接著,不必急著將人往外推,隻記著莫要輕易許諾。”
許如清點頭道:“是,殿下。”
李宗簡沉吟道:“往後你就不要再來這裡了,雖然看守中有我們的人,但是次數多了難免會引人注意。眼下京中人人皆關注著皇宮,所以你才能如此輕鬆地進來,等太子殿下登基為帝,以他的謹慎絕對不會忽視這裡。”
許如清恭敬地應下。
李宗簡擺擺手,輕聲道:“去吧,若有必要,我會讓人聯係你。”
“是,殿下保重。”
許如清躬身行禮,隨即眨眼之間便消失在雨幕之中,沒有驚起半點漣漪。
雨一直在下。
淒迷的天色中,冷風嗚咽如泣如訴。
李宗簡抬頭望天,眼中滿是悵惘之色。
“父皇,您到死都不肯見兒臣一麵,想必已經對兒臣失望透頂。”
“兒臣知道,無論兒臣說什麼您都不會相信,所以兒臣隻好閉嘴不言。”
“隻是將來有一天,當您的在天之靈發現二哥並非如伱想象般適合那個位置,不知您是否會後悔?”
“既然您屬意二哥,又為何要讓兒臣去勾連江南門閥?從始至終,兒臣隻是您用來撬動大勢的一枚棋子?”
“這些問題肯定不會有答案。”
“罷了,事到如今,又何必糾纏不休?”
“兒臣李宗簡,恭送父皇。”
李宗簡雙膝跪地,臉上有著淒然的笑意,眼中的淚水混著雨水不斷墜下。
他將臉龐貼在泥地之上,發出一聲野獸般淒厲的痛呼。
……
永嘉以北四十餘裡,鬆陽驛。
驛丞望著滿身肅殺之氣的五百騎,不由得想起三年前那個午後。
那次他將一個年輕人攔在外麵,這次卻是畢恭畢敬地請他和五百騎入內,並且按照他的要求派人去京城送信。
因為這個年輕人是大齊國侯、一手主導雍丘大捷的陸沉。
此地雖然距離京城隻有四十餘裡,但是天色昏暗已近夜晚,五百騎長途奔襲疲憊不堪,坐騎的腳力也達到極限,陸沉隻能選擇在這裡歇息一晚,明日一早再回京。
自從在白馬關收到天子賓天的噩耗,陸沉沒有浪費丁點時間,稍作安排便帶著五百騎飛馳南下。
林溪率七星軍騎兵前往定州北部,厲冰雪和洛九九依然留在雍丘一帶。
這一路風餐露宿極其艱辛,陸沉的臉龐明顯清瘦,唯獨那雙眼睛亮得嚇人。
入夜之後,一名男子來到鬆陽驛,通稟之後進入陸沉的房間。
來者便是譚正。
看見陸沉瘦削的麵容,譚正不禁心生擔憂,連忙行大禮道:“侯爺。”
陸沉示意他起來,問道:“京城局勢如何?”
早在去年秋天,王初瓏便讓譚正帶著一批好手南下,在京城悄然潛伏下來,為的就是暗中打探消息,以便陸沉可以及時做出判斷。
譚正將天子駕崩之後、京城的一係列動靜簡略說了一遍,最後說道:“侯爺,京中大體上風平浪靜,百官依舊沉浸在悲痛之中。太子那邊並無異常,隻待停靈之期結束便會舉行登基大典。隻不過,我們的人耗費重金打探到一條消息,有人準備在新君登基之後為侯爺請功,奏請新君加封侯爺國公之爵!”
“國公之爵……”
陸沉麵無表情地重複這四個字,隨即冷聲道:“陛下還未入葬,有些人就開始不知死活了。”
譚正恭敬地站著。
陸沉擺擺手,道:“你回去吧,在陛下入葬之前,若非足以影響朝堂大局的事情,不必特意來報。”
“是,侯爺。”
譚正行禮告退。
陸沉望著麵前一燈如豆,目光晦澀難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