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0【太後有恙】(1 / 2)

九錫 上湯豆苗 4031 字 2個月前

建武十五年,四月三十,國喪儀程之小祥日。

這是大行皇帝駕崩的第十二日,齊朝國喪以日代月,小祥日便是周年祭禮。

嗣君易服,著布梁冠、白羅袍、黑銀帶、絲鞋。

文武百官則改服布帕頭、衣蘭衫、腰絰、布褲。

君臣於福清宮偏殿哭靈祭拜。

事畢,百官出宮。

兩位宰相亦如是,畢竟國喪期間仍有大量政務需要處理,朝廷運轉不能停滯。

除去值守宮城的禁軍主帥沈玉來,便隻有陸沉被儲君留了下來。

“孤與李相、薛相商定,大典於後日舉行。”

李宗本神情淡然,目光沉靜地看著坐在對麵的年輕國侯。

陸沉垂首說道:“恭賀殿下,此乃大齊萬民之幸。”

李宗本見他一本正經又謙恭的神態,不禁親切地說道:“孤有些想念當初在墨苑與你閒談的時候,那時你可不會如此恭敬。”

此一時彼一時也。

那會你確實有太子的名位,隻不過天無二日國無二君,我隻需要對天子負責,自然不必在你麵前故作姿態,以免引來不必要的麻煩。

如今你雖然還隻是嗣君,但是登基大典已經籌備妥當,過兩日就要改變對你的稱呼,很多事情自然而然會發生改變。

陸沉神色不變,道:“君臣有彆,豈敢失儀?”

李宗本微微一笑,並未繼續糾纏此事。

他很清楚陸沉態度改變的原因,但他也知道自己不是大行皇帝,過往與這位年輕國侯的接觸大都流於表麵,短時間內肯定會有一些隔閡和生疏,這是人之常情,沒有必要急於求成。

他飲了一口香茗,從容地岔開話題:“孤對江北的情形很好奇,你能否為孤仔細介紹一番?”

陸沉道:“不知殿下想知道哪一方麵?”

“隨便皆可。”

李宗本不疾不徐地說道:“民生經濟,武備軍容,還有最重要的民心向背。”

陸沉沒有忘記麵前的嗣君已經監國半年有餘,雖然這段時間裡他更像是一個人形玉璽,但他不可能不關注江北的局勢。

無論是朝廷部衙呈上的奏報,還是織經司暗中搜集的情報,李宗本必然會一一過目。

簡而言之,他真正想問的怕是最後那四個字。

一念及此,陸沉斟酌道:“殿下,江北百姓過得很艱難,尤其是先前被偽燕占據的故土黎民。”

李宗本的表情略顯凝重,示意他繼續說下去。

陸沉便道:“殿下應該能理解,因為當年的一些事情,江北很多百姓對大齊朝廷缺乏信任,他們不知道大行皇帝在這十多年裡做了多少事情,也不知道江南的百姓其實生活得還不錯,即便偶爾道聽途說,也很難改變他們的固有印象。”

李宗本點了點頭。

陸沉輕歎一聲,又道:“但是偽燕乃至景國對待這些百姓堪稱暴戾。殿下可知,定州北邊的寶台山中有個七星幫?”

李宗本道:“孤知道,父皇為你賜婚的兩位女子,其中一位便是七星幫之主林頡的女兒。孤還聽說,這位林幫主是江湖評定的武榜第一。”

“草莽戲言,不值一提。”

陸沉一言帶過,隨即正色道:“十六年前,也就是舊都失陷之前,七星幫算上老弱婦孺共有八千餘人,殿下可知如今有多少人?”

李宗本靜靜地看著他。

“四萬六千餘人。”

陸沉神情肅然,繼而道:“這新增加的三萬餘人,並非是拖家帶口整整齊齊地遁入寶台山落草為寇,他們幾乎每個人身上都背負著血債,都有親人死在景廉貴族和偽燕權貴豢養的鷹犬手中,有的人甚至是滿門儘喪,隻有他自己逃了出來。數萬筆血債便是數萬個破碎的家庭,而這僅僅是寶台山周邊被景國和偽燕占據的地盤,如果放大到整個江北大地,不知有多少人家破人亡,不知有多少白骨累累。”

李宗本麵上浮現一抹煞氣,手掌不自覺地握緊杯盞,手背上的青筋清晰可見。

陸沉長籲一口氣,歎道:“不論榮國公還是厲大都督,對於邊軍將士最嚴厲的要求就是軍紀。因為江北百姓的處境太過悲慘,如果我軍不能區彆於敵人,他們又怎會心向大齊?那樣的話北伐隻是一場幻想。”

李宗本緩緩鬆開杯盞,誠摯地問道:“依伱之見,朝廷該做出哪些具體措施,從而收服江北百姓的人心?”

陸沉稍稍思忖,道:“最直接的法子莫過於減輕他們肩上的壓力。殿下,江北連年戰事不休,百姓急需休養生息,若能讓他們吃飽穿暖,一方麵可以收服人心,另一方麵也能讓邊軍將士更加安心,畢竟邊軍很多人都是江北人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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