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微熹之時。
陸沉緩緩醒來,胸前是一截粉嫩藕臂,還好現在已是七月上旬,不至於受涼生病。
他轉頭看了一眼,顧婉兒正睡得香甜,於是將她的手臂放回被子裡,輕手輕腳地起來。
“夫……夫君,你醒了?”
顧婉兒睡眼惺忪地看著陸沉,然後清醒過來,掙紮著起身披衣。
陸沉笑道:“要不要再睡一會兒?”
“夫君今日不是要入宮麼?妾身要幫夫君準備。”
顧婉兒滿麵慵懶之色,動作卻很麻利。
其實她一開始不敢以“夫君”稱呼陸沉,畢竟她現在隻是厲冰雪的陪房,說實話連妾室都比不上。
依照國禮大於家禮的規矩,她得像其他人一樣尊稱陸沉為“國公”,再不濟也得喊一聲公爺。
隻不過陸沉覺得親熱之時突然冒出來一句“國公”,實在大煞風景,所以糾正了顧婉兒的稱呼,讓她在閨房之中以夫君相稱,有第三人在場再遵循規矩。
此刻她身披單衣,玲瓏有致的身段顯露無疑,陸沉不由得打趣道:“以前我一直以為你很瘦。”
顧婉兒眼波流轉,莞爾道:“那夫君是喜歡瘦一些還是胖一些?”
“你猜。”
“妾猜夫君更喜歡厲姐姐。”
陸沉抬手在她挺翹的鼻尖上輕輕刮了一下,笑道:“馬屁精。”
兩人說笑著收拾妥當,在丫鬟的服侍下盥洗一番,然後並肩來到後宅偏廳,剛好厲冰雪亦在丫鬟的簇擁中趕來。
厲冰雪笑吟吟地看著顧婉兒,目光中的調侃之意不言自明,顧婉兒低著頭略顯羞澀。
國公府的早飯談不上豐盛奢靡,勝在營養搭配口味上等。
三人用完飯,陸沉同妻妾告彆,又來到那座院落給陸通請安,隨即便在數十名騎兵的護衛下前往皇宮。
同一時刻,天子寢宮。
李宗本站在屏風之後,寧皇後和宮女們正在幫他更衣。
片刻過後,宮女們悉數退下,寧皇後溫柔地說道:“陛下,好了。”
李宗本顯然也很滿意,他主動牽起寧皇後的手,走到長榻邊坐下,徐徐道:“皇後可知朕現在是何心情?”
寧皇後雖身處後宮,但是因為天子對她的信任,對外朝的事情並非兩眼一抹黑,而且她還知道今日這場小規模的朝會意義重大,有可能會決定朝堂接下來的格局。
她不急不緩地說道:“陛下已經給了秦國公足夠的體麵,想來他能體諒陛下的難處。”
這一刻李宗本臉上泛起躊躇滿誌之色,點頭道:“是啊,朕對他的要求不高,隻盼他能不辜負朕的這片苦心。”
所謂苦心,當然是指他幾次三番麵對陸沉時選擇退讓,無論是在韓忠傑是否起複的問題上,還是後續他對陸沉的讚賞和嘉獎,總之足以體現帝王對國之柱石的器重和恩寵。
他覺得自己的要求並不苛刻,沒有直接削弱陸沉手中的軍權,隻希望他能表明自己沒有不臣之心,理智地接受朝廷的節製。
寧皇後想了想,小心翼翼地說道:“陛下,萬一……萬一秦國公心有抵觸,您千萬不要動怒。”
“皇後放心。”
李宗本淡淡一笑,平靜地說道:“當日在禦花園裡他當麵與朕爭執,後來更是在朝會上拂袖而去,以至於群臣嘩然,朕都沒有動怒乃至治罪他,又怎會在今日這個場合發作?其實這小半年過去,朕已經對陸沉的脾氣有了非常透徹的了解,大抵能猜到他今天會是何等反應。不過,朕雖不會動怒,卻也不會繼續任由他胡來。”
寧皇後心中微沉。
李宗本緩緩站起來,正色道:“朕不是在害他,希望他能明白這個道理。”
看著他邁步往外,寧皇後連忙起身相送。
直至禦輦離去,寧皇後才收回視線,她姣好的麵龐上浮現一抹憂愁,輕輕歎息一聲。
辰時初刻,禦輦駕臨崇政殿。
二十餘位重臣同時行禮。
他們之所以來得這麼齊,是因為李宗本昨日便讓內監去各人府上宣召,今日入宮覲見。
“諸位愛卿平身免禮。”
李宗本語調溫和,旋即看向站在蕭望之身後的陸沉,微笑道:“陸卿家,近來心情如何?”
這是一句善意的調侃。
現在京中誰不知道陸沉不光娶了厲冰雪為妻,連曾經名動京城的花魁清倌人顧婉兒也被他收入府中,可謂儘享齊人之福,令無數登徒子豔羨嫉妒。
再加上天子攜滿朝高官登門恭賀,這是大齊百七十年曆史上頗為罕見的顯赫場麵。
殿內重臣無不麵帶笑意,就連一貫麵色沉肅的薛南亭都饒有興致地看著陸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