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和夏油傑同時詫異地望向那個可憐的人類。
“六眼和無下限嗎。”織麵人站在原地沒有動,沒有在意第一次攻擊被輕鬆破解,也沒有在意自己的術式將一位人類變成了怪物。他喃喃自語:“有點意思。眼睛會很累吧?年輕人。”
言畢,他勾了遠處另外幾位人類的魂魄,剁碎了分彆灌入身邊的野草與枯葉之中。四下裡頓時被微弱的,數量極多的咒力包裹。與樹葉枯葉互換靈魂的人類肉/體開始肢解。
靈魂不停對換,每一次都是咒力的移動,五條悟隻覺得眼前如萬花筒一般繚亂,不由閉了閉眼。
“你呢?”不怒自威的目光轉向夏油傑。織麵人像一個長輩在拷問晚輩的學習。“是新時代的術式還是舊時代的傳承?”
夏油傑沒有回答,瞬間消失在原地。
一秒的間隙,黑發少年發梢微揚,出現在了織麵人的身後。體術幾乎可以企及天與咒縛的少年,敏捷的動作在老者眼裡也宛如慢鏡頭回放。
織麵人勾起遠處逐漸變成樹狀怪物的人類,精準擋住了夏油傑的背襲。
“哦?傲人的身手嗎?不錯不錯。”
老人的表揚聽在耳裡更像是一種彆樣的諷刺。
咒力、速度、術式的變化以及對戰鬥的經驗完全都在兩人之上。而那位老者至今隻是站在原地,沒有挪動步伐。
夏油傑與五條悟、織麵人站成一條直線。兩人呈包圍之勢將其夾在中間。
“可惜啊。”老人輕聲歎息。“生在這樣和平的年代,你們不懂的事情太多了。把那隻咒靈交出來,我便不同你們計較。”
少年覺得他在說一個天大的笑話。
“應該說,放麵靈氣自由,我們便讓你死得有尊嚴一些。”
麵靈氣的稱呼像是刺激到了織麵人什麼,原本淡然的表情倏而變得暴戾起來。“該死!該死!你們都該死!”
五條悟明顯感覺纏繞著織麵人的,甚至多於自己兩倍的咒力開始變得極其不穩定。
“你們懂什麼叫生靈塗炭嗎?”
織麵人還站在原地,但聲音是擦過自己耳畔響起的。夏油傑詫異地斜眼望去,竟是身邊一座低矮的石碑在開口說話。
那個男人在幾秒內完成了自己與石碑的靈魂互換,留下一句話後又再度回到自己的軀體裡。
“你們知道睜開眼,咒靈比人類還多的泥濘世界,長什麼樣嗎?”
這一回,織麵人換到了離五條悟距離最近的大樹上。聲音回響空曠的大地上,宛如鬼魅。
“在溫室裡長大的你們,企圖挑戰從咒靈與人類屍骸堆疊的深淵裡爬出來的我嗎?”
織麵人的魂魄又回到了自己的體內。他扭曲地笑出聲。
“當代咒術師保護人類的信念多可笑啊。”
“隻有憎恨!源源不斷對咒靈的憎恨!才是生命儘頭的答案,也是咒術師最終的宿命。”
精神失控的織麵人開始發動攻擊。
刹那間,方圓百裡的人類與咒靈都為他所用。
所有的非生物都能在刹那間擁有魂魄成為怪物。不易被察覺的微型生物被放大了咒力,不斷乾擾著六眼的判斷與精密操作。
五條悟在對戰中與夏油傑分享六眼得到的信息。
眼前這位人非人、怨靈非怨靈的存在,有著一層保護術式,通俗點形容就是傳說中的兩條命。不是殺不掉,而是需要殺兩次。
可能就是因為這樣,所以千年前的詛咒之王沒能成功將他擊殺。若不是六眼得到的信息不會錯,五條悟也不信真的有人需要死兩回。
領域展開是生得領域的具象化以及術式運用。而生得領域是內心的精神世界,屬於魂魄的範疇,所以擁有足夠且強大咒力的織魂術,可以奪舍他人的領域。
五條悟的領域很特殊,一旦被奪舍、被織麵人的精神世界掌控,後果不堪設想。
“千年前的怨靈本身嗎。”五條悟露出躍躍欲試,猙獰的笑。目光裡對於戰鬥的期待滿到溢出。
織麵人已然勾了附近所有的咒靈魂魄,與百裡之內的人類隨意組合搭配。結印的瞬間,他能隨心選擇注入咒力,強化任何一隻。
邪惡的禁術。令人眼花繚亂。
這樣的咒術生來就不單單是為了祓除咒靈而生。它是一人的千軍萬馬,殺遍天下所有生靈。
少年轉頭望去,好似有千萬陰兵從泥濘中攀爬而起向他們襲來。活著的,死去的,有靈魂的,無魂魄的提線木偶。
“有信心嗎,悟。”
“準備好你的大招吧,傑。記住,要殺兩次。”
少年矯健的身影穿梭於這片生靈塗炭。直逼混沌中心的主人。
在織麵人勾了魂魄為他所用的咒靈中,夏油傑悄然混進了自己的咒靈掩人耳目。
世間萬物皆講究平衡,相生相克。
夏油傑無法降服被織麵人勾了魂的咒靈,織麵人也無法撼動夏油傑的咒靈。
所以當一隻二級咒靈逆向襲擊織麵人的時候,那個運籌帷幄的男人猛地瞪大了眼睛。
“你剛才問,我的術式是什麼?”夏油傑再度放出兩隻咒靈。“生在和平年代的我,使用咒靈比較紳士也比較挑剔。野生的不行,我隻用被降服的哦。”
術式公開可以增加術式威力。
兩隻咒靈穿過織麵人控製的怪物向他奔去。
眼前的男人忽然停下了動作,呆呆地看著夏油傑。被織魂術操控的怪物在阻攔夏油傑的攻擊,但它們不再受到織麵人的咒力加持。
“是咒靈操術啊……”
老人的臉胖看起來比方才又蒼老了幾十歲,猩紅的、氣瘋了的眼眸有一瞬的茫然。
織麵人的魂魄再度離體,與距離夏油傑最近的咒靈進行交換。外形恐怖的咒靈張開那張畸形的嘴,聲音像在關心一個心愛的晚輩那樣,歎息著問。
“告訴我,年輕人。做咒術師,你痛苦嗎?”
夏油傑怔住。
織麵人又回到了自己的軀體內,笑著搖了搖頭,他好像忽然回到了記憶裡,眼裡不再有夏油傑和五條悟。
“原來如此,是咒靈操術啊。”
夏油傑下意識想問:咒靈操術怎麼了?
隻聽身邊的五條悟忽然大喊:“傑!”
織麵人不但喪失了理智,在這瞬間也喪失了鬥誌。這樣大的破綻,錯過一次便不會有下次機會了。
要讓麵靈氣自由,隻有現在這瞬間。
五條悟早已結印,絢爛的假象質量衝破眼前詭雅異俗的畫麵,筆直撞向在原地愣神的織麵人。
由上千持有咒靈凝聚而成的極之番在凜冽的寒風中形成,夏油傑配合著五條悟的攻擊節奏,準備為織麵人送上第二次擊殺。
有什麼異樣破碎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比起「茈」的炸裂聲,那些輕不可聞的碎裂聲本不該被少年們注意到。
夏油傑放出極之番的動作遲緩了一秒。
兩人望向前方,像是望見此生最可怕的場景那般,愕然瞪大了雙眼。
耳邊所有生命的響動也霎時靜止。
東京結界邊緣地帶遠離城市喧囂。
短發女人坐在遠離戰爭廢墟的高處,單手支著下巴,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的畫麵。
察覺到身後有人靠近,她笑彎了眼調侃道:“要殺織麵人,必先殺麵靈氣。這樣的畫麵不論是千年前的宿儺,還是千年後的六眼,都是如此令人熱血沸騰呢。”
穿著和尚衣的術師走到女人身邊,麵無表情看著遠處。“你沒有把這個情報告知他們?”
“這樣的情報怎麼能透露?”虎杖香織頭頂的縫合線在光線下泛著可怖的白。“這便是因果定律,給織麵人非要逆天改命的懲罰吧。”
爆裂帶起滾滾煙塵,茂密的樹林被轟出一條乾淨的道路。
在四散的塵埃中,神態各異的麵具也被炸得粉碎。
粉碎的麵具之後,是那道幾日未見的身影。
“……不。”
夏油傑一下閃至織麵人身前,紅衣倩影沒有絲毫掙紮落入他的懷裡。那張護住她心口的墨色麵具也已是粉碎的狀態,距分崩離析就差一點。
夏油傑想把「癡」麵拚好,又怕一動便是粉身碎骨。
麵靈氣像上次被伏黑甚爾擊碎麵具那樣,疼到唇色儘失。但這一次她沒有顫抖,也沒有扯住夏油傑的衣襟往他懷裡蜷縮。隻是眉頭輕蹙。
她輕薄的好像一縷沙,風輕輕一吹就要散。
“……求你……”
少年不知所措,麵色慘白,勉強吐出的言語也顫抖到令人難以聽清。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在求誰。
「癡」麵的術式被徹底轟開。
鎖在麵具裡數不清個日日夜夜的千萬魂魄叫囂著衝出來,在那瞬間化作極惡的咒靈盤踞在方寸之地,如無數冤魂從地裡伸出絕望、掙紮、怨恨的雙手。
它們探尋著,沒有片刻逗留,準備往人類氣息濃厚的方向奔去。
眼看,便是整座城滅頂之災的開端。
五條悟的理智告訴他,此刻他應該儘快去追那些被放出來的千年怪物,但他站在原地沒有動。
就像是如果他對麵具裡的魂魄動手了,麵靈氣就真的永遠回不來了。
沒了怨魂的束縛,麵靈氣在碎裂的那瞬記起了被掩藏的記憶。
第一次,她沒有顧及身前驚慌失措的少年,而是轉眸看向身後的織麵人。
紅眸裡沒有怨也沒有憎,是極溫順的一眼。
“……父親大人。”
尾音落下,布滿裂紋的墨色麵具在半空中碎裂。清脆的斷裂聲回響在耳畔。
夏油傑懷裡那抹人影也在頃刻間消失不見。
有什麼東西轟然在三人腦中炸開。
於夏油傑和五條悟是喪失一切判斷與思維的崩塌,於織麵人而言則是丟失的記憶片段逐漸回籠。
“十、十六夜……我的十六夜!”
織麵人著急著去抓碎開的麵具殘骸。
“都怪他們!該死!都怪他們!為什麼要給你取麵靈氣那樣屬於咒靈的稱呼!你是十六夜,是我的十六夜……”
白發蒼蒼的老人立刻結印發動術式,勾起周圍的靈魂就要重織「癡」麵。
沒關係的。
沒關係的。
父親可以再救你。
廢墟之中,織麵人瘋了似的勾起魂魄。邪惡的術式在那瞬間也像是喚醒了夏油傑和五條悟的失魂落魄。
隻要織麵人還在,麵靈氣就是永生的。
凜冬的北風愈漸呼嘯。
虎杖香織站起身,做了一個眺望的姿勢。
繼續看熱鬨般調侃著。“還真是可怕呢,平將門的第三代,十六夜一族。要不是織麵人在漫長歲月裡瘋了,這對父女還不知道要掀起什麼腥風血雨。”
裡梅見過眼前的場景。
千年前宿儺大人與織麵人一役,最後也是這樣的場景。不過那時候的織麵人比現在看起來精神要稍稍正常一點。
那是幾近毀了半座城的對弈,玩夠了的兩麵宿儺出了殺招。然而不知為何,應該遠在城市另一頭的麵靈氣生生出現,擋下了那一擊。
代替死亡的束縛是織麵人自己都不知道的。那更像是一種定律的懲罰。
但世間萬物不存在無解。兩麵宿儺最終找到了可以破解這一因果定律的辦法。
十種影法術。
隻是那年詛咒之王屠了半座城的咒術師,也沒能找到十種影法術使用者。
那個年代沒有。
“所以呢?站在這裡看他複活麵靈氣大人再隱匿?”這個家夥費儘心思重複千年前的場景,難道就為了逗樂?
虎杖香織扶額偷笑了一下。女人的聲音變得有些詭異和冷意。
“那當然,肯定不能再讓他重複千年前的事啊。”
身穿黑衣的咒術師們驟然出現在視野裡,他們的氣息從一開始就被五條悟捕捉到了,然而織麵人的咒術對六眼乾擾極強,戰鬥到一半的時候他就失去了他們的方位。
幾人目標明確,殺招徑直逼向織麵人。
五條悟瞬移至織麵人身側用無下限抵擋住,夏油傑背過身直接將試圖攻擊織麵人的咒術師一掌按進了地裡。
織麵人在冷冬裡流下汗水。
織麵需要的精細操作對一個精神恍惚老人而言不再那麼輕鬆了。五條悟的殺招過於猛烈,那張麵具碎到難以修複。
在所有的混亂之中,一個不被察覺的身影繞過正在應付咒術師的五條悟和夏油傑。
握著手裡的咒具,淩空抹了織麵人的脖子。
「癡」麵才被織起三分之一,織麵人卻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了。
夏油傑與五條悟回過頭,一切都像慢鏡頭回放那般。震驚、難以置信以及深深的恐懼。
在鮮紅與慘白的視野中,短發少女拉下麵罩,挑釁地看了一眼兩位少年。“好久不見啊,豢養咒靈的你們。”
她在他們二人猩紅的注視下,慢慢拿出手機。
“通知第二則:祓除特級咒靈麵靈氣,任務完成。第四則:判千年術師織麵人死刑。任務完成。”
這一次,羂索學會了螳螂捕蟬黃雀在後。不過嘛,利用完咒術高層那些可笑的老家夥,他還有另外的目的。
他用虎杖香織的下巴指了指下方,笑著從口袋裡摸出一根宿儺的手指交到裡梅手中。
“該你登場了哦。”
就在五條悟和夏油傑暴怒而起,要去抓櫻井幸子的當口。
本就寒風刺骨的深冬,驟然間又降低了溫度。眼前的蒼茫一片忽然被反射著光芒的冰雪覆蓋。
瀑布般的冰層籠罩整片大地。
裡梅從冰瀑中央撿起織麵人的屍體。
“宿儺大人都辦不到的事,就憑你們?”
千年術師冷冷地看了一眼五條悟和夏油傑,隨後挑釁一笑,消失在了原地——
冰層沒有消失,大麵積的肅殺,毀了近一半從麵具裡掙脫出來的冤魂怨靈。
夏油傑幾步上前,在織了一小塊的墨色麵具前跪坐下來。
寒冷與絕望糾纏。
顫抖的手未能觸碰到那張麵具,墨色便在寒風中化作一片齏粉。散開了。
徒留一塊殘骸嵌在砂石裡。
他撿起那塊殘骸,視線模糊一片。完全被抽空的大腦,耳邊好似響起那縷魂魄最後的留言。
“我是怪物,我愛你哦。”——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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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上半卷終-
“麵麵是平將門第三代十六夜一族最後一位, 與織麵人是父女關係。為何會成為後來的麵靈氣,原因不明。”
“衝繩之旅後,咒術高層發現了櫻井幸子的存在, 然後將她收留在高層內部培養了。”
咒術高層料到五條悟和夏油傑會優先護住麵靈氣,所以隻讓他們作為先鋒去削弱織麵人和咒靈。暗中又安排了善後人員進行收割。
東京連續下了三場大雪。
漫天飄零的白像少女的發飛揚在空中。
夏油傑坐在五天前的天台邊,身邊站著一隻咒靈。
那隻總是被放出尋找麵靈氣的咒靈在原地徘徊了很久,但遲遲找不到搜尋的方向。不知道是它自身覺得難過起來,還是被夏油傑的心情影響, 失落地趴在了一邊。
黑發少年輕眨了一下眼, 將那隻咒靈收回。淡淡回道:“無所謂。”
五條悟那日沒有理解夏油傑口中的無所謂是什麼意思, 直到三日後。
二〇〇七年,一月十四日深夜。
特級咒術師夏油傑闖入咒術高層境地,殺害包括咒術高層主要人員、監察人員、執行人員在內共四十三人。
其中十人均被夏油傑的特級咒靈真人改造, 在新宿、涉穀以及千代田區引發重大事故及慘案。
依據咒術規定,將夏油傑判定為詛咒師, 成為處刑對象。
五條悟瞄了一眼咒術高層遇害人員的名單, 絲毫不意外看到了櫻井幸子的名字。
然而少年瘋狂的行為並沒有就此罷手。
夏油傑握著麵具剩下的殘骸, 四處搜尋受肉/體, 一度在城市內造成人類和咒術師忽然失蹤的恐慌。
不論五條悟闡述多少次, 那片殘骸並不是麵靈氣的咒物,隻是織麵人織麵時摻雜進去的砂石,上麵留存的一絲咒力也屬於織麵人而不是麵靈氣。
夏油傑也全當沒有聽到。
那片殘骸就像是支撐他的最後一根稻草。
言語爭執的最後,夏油傑會問他一句。
“悟, 你有多久沒有用茈了?”
他們都沒有從那日的陰影中走出來。其實誰都沒有資格勸誰往前看。
就在五條悟認為,可能隻有死亡才能讓摯友從偏執中解脫時。那位少年又忽然安靜下來。
二〇〇七年, 九月。
夏油傑在尋找合適受肉/體的途中路過一間偏院村落。無意中發現被村民關起來鞭撻的可憐咒術師女孩。
他沒有去管造成村落裡一係列襲擊的咒靈, 帶著兩名可憐的少女離開了那裡。
二〇〇八年, 一月十四日。
夏油傑占據曾經對天內理子下達過懸賞令的盤星教。組織不站在人類、咒術師、咒靈任何一方。隻單純為了守護想要守護的人與事而存在。
許久未見的摯友再相見,免不了相互揶揄調侃。
五條悟看著站在夏油傑身後玩得開心的小女孩,挑眉:“傑,你還清醒嗎?”
夏油傑望向遠處抱著書包坐在一邊的小男孩。“彼此彼此啊。”
“誰和你彼此彼此啊。”五條悟不滿意夏油傑的回答。“那個小孩未來可是可以接六眼班的存在哦。”
“哦?”
“十種影法術使用者啦。”
夏油傑:“……”強行麻木的神經突突地跳了兩下。
“她回不來了。”
麵具已碎,織麵人已死。事到如今才覺醒的術式,沒有用。
五條悟不置可否。他會收養伏黑惠那小子,和他居然是禪院家等了那麼多年的十種影法術使用者,完全是巧合了。
夕陽照拂,兩位高大的少年帶著各自守護的人相背而行。
五條悟向陽而走,黑影落在身後;夏油傑背光而立,垂眸便是無儘黑暗的影。
「我是怪物,我愛你哦。」
就像是最深的詛咒,將少年永遠定格在了那年冬季——
作者有話要說:
麵麵馬上就回來啦!親媽挺胸(
今天晚點還會有一更,晚上突然心臟不舒服碼不動了TUT。
下卷:半是遺憾半愛憎
第48章 大腦門
蒙了一層灰調的金色麵具, 在一雙蒼老的大手中逐漸變得鮮活起來。就像是被賦予了生命。
布滿皺紋的手不知是年紀太大無法很好控製,還是因為太久沒有做那樣的動作,顯得十分生硬且彆扭。
順著那雙手往上看, 是一張發髻梳得光亮筆挺的年邁老人的臉。每一個動作每一個表情,都像是舊時代古板又刻薄的貴族。
此刻,在那張刻板的臉上,出現了不符合他以往性格的笑臉。有一絲狡黠,一絲耐人尋味。
順著老人彎起的眼向前看去, 一道身影出現在了不遠處的沙發上。
女人一頭及腰白發散亂開, 一些躺在沙發上, 一些落到地上。她在老人的注視下打了個哈欠,但未睜眼,懶懶地翻了個身, 屁/股對著他。
男人:“……”
“十六夜。”
被稱作十六夜的女人一襲紅衣披在身上,聽到喊聲, 她沒有起來也沒有翻身的意思, 緩緩睜開一雙勾人心神的紅眸, 一眨不眨瞪著眼前那片褐色的皮革。
老人沒了耐心。他維持著從未在這張臉上出現過的笑容, 手指一握, 金色麵具頓時裂開一道細紋。
女人的腦袋頓時撕裂般疼痛起來,她一臉不耐地坐起身,伸手勾回自己的麵具握在手裡。而後瞪向一頭白發的老人。
她上下打量了一下眼前許久不見的“主人”,視線最後落到男人額頭上的縫合線上。眉梢輕挑, 紅眸裡是譏諷也是稀奇。
“喲?”
女人離開沙發,足尖點地, 一雙纖柔如玉的赤足踩在老舊的木地板上。
微步盈盈, 似笑非笑。她在距離男人不到一米的距離處停下。
“這下我要怎麼稱呼你?主人還是大腦門?”
羂索:“……”他千年前就不愛和這張貪麵打交道, 千年後依舊是。這個女人的嘴裡基本說不出什麼好話。沒有壞心眼,但又極其狡猾。
正如她那張麵具的稱謂「貪」。無儘占有,無儘享樂。
“呼吸到闊彆許久的新鮮空氣,你就沒點彆的想說的了?”
麵靈氣作勢深呼吸了幾下,砸了咂嘴。佯裝嚴肅道:“咒靈的氣息好淡,糟老頭的體味很重。這不是個愉快的時代。”
羂索:“……”老人的臉快氣崩了。
沒等臉上表情快要掛不住的男人回話,麵靈氣搖了搖衣擺坐到椅子扶手上,笑盈盈貼近他的臉調侃著:“怎麼一臉想把我剁碎的表情?太冷漠了吧,我沒讓你開心過嗎?”
……
言畢,麵靈氣跳下椅子,瞬間和羂索拉開距離。一臉嫌棄:“算了,你現在頂著這張臉感覺好變態。”
羂索:“……”兩麵宿儺那個家夥,究竟是怎麼忍住沒把她大卸八塊的?
麵靈氣在狹小的公寓裡轉了一圈,不太習慣這樣的格局。甚至在研究抽水馬桶的時候被忽然的抽水聲嚇了一跳。
她打量了一會兒鏡子裡自己的臉,露出一個漫不經心的微笑。
“所以呢?”看夠了的麵靈氣斜倚在門邊,有些犯懶。“費儘心思、如願以償殺了主人又占據他的身體,不是為了複活我吧?你有什麼計劃?”
她刻意強調了“我”,作為「貪」麵存在的我。
羂索單手托腮,半張臉藏在陰影裡,神情意味不明。
“不急,你可以先熟悉一下環境。這個時代,可是有趣的很哦。”
嗬。
麵靈氣翻了一個白眼。
詛咒換了一個站姿,佯裝難過地抹了抹不存在的眼淚。“癡麵有主人愛著,嗔麵有你護著,隻有我……孤苦伶仃,熟悉環境這種苦差事永遠隻會輪到我。”
羂索一臉“要不是千年前我活著我就信了你的鬼話”的表情。
“哦呀。莫非當年和宿儺一起幾乎踏平江戶的不是你?”
“你那麼一說……我倒是餓了。”麵靈氣十分坦然地轉移了話題。她走到門邊準備出去逛逛。“廚子人呢?”
“一部分在咒術高專,一部分在咒術高層,一部分流落民間下落不明。”
麵靈氣:“……”努力消化了一下羂索的描述。半晌後,恍然大悟。
“哈?他被剁了?”
作為曾經陪伴左右的男人,麵靈氣為他的隕落稍稍難過了三秒。其中兩秒是為了沒人繼續給自己當廚子而傷感。
總而言之。
有愛,但不多。
“十六夜。”
羂索用織麵人蒼老的聲音念著麵靈氣的名字,喊住了那隻準備溜出門去玩的詛咒。
“這個時代不一樣了,你不要太任性。”
麵靈氣握著門把手回眸,誘人的眼尾帶了一絲涼薄。“癡麵已死,我很清楚自己是什麼。放心吧,大腦門。”
詛咒不擅長應付門鎖,直接在鎖扣處轟出一個大洞,踹開門走了出去。
留下羂索一人坐在屋內,頭頂青筋悄悄暴起——
五條悟和夏油傑這些年依舊保持著聯係,即便兩人的信念以及對未來的期待已經不同。曾經的摯友偶爾也會見上一麵,說著互損的言語,仿佛時光可以短暫回到最無憂的那年。
夏油傑赴約的路上心血來潮給五條悟帶了一罐草莓酸奶。但他沒有發現自己拿得那罐酸奶在十年前就被五條悟吐槽過難喝。隻是換了一個包裝,看起來更誘人而已。
“難喝。”
果然被五條悟嫌棄。
這些年城市的規劃也變了許多,最初的那座大廈已經被拆除,換成了五層樓的商場。
他們坐在熟悉又陌生的城市製高點俯瞰庸庸碌碌的人類。
“傑,你聽說了嗎?”
夏油傑披著寬鬆的五條袈裟,兩手放於袖子裡盤腿而坐。微風揚起他中年不變的劉海。狐狸眼永遠彎彎地笑著,像是心情不錯的樣子。
但隻要那雙眼睜開,就能輕易發現,那雙眸子裡早已沒了感情也沒有溫度。
“什麼?”
“駐守的區域輔助監察最近呈報。一到夜間,城市裡會有隻穿著紅衣的咒靈,哼著歌走遍大街小巷。氣息時隱時現,像是在玩樂。”
會是她嗎?
怎麼可能呢?
夏油傑望著蔚藍的天,對這樣的信息興趣不大。“或許是哪隻千年特級故意模仿吧。”
“你不是有一隻專門找麵麵的咒靈嗎?放出來試試不就知道了?”
曾經的少年已經長大,歲月沒有影響兩張英俊的臉龐,但時間在眼神裡沉澱了什麼。他們對視了一眼,誰都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卻又都希望絕望能夠被驅散。
“真拿你沒辦法呢。”
夏油傑放出那隻多年沒有再用過的咒靈。後者茫然地在原地徘徊了一下。
“就說不可能了嘛。”夏油傑不想見那隻咒靈徘徊的樣子,茫然毫無頭緒的樣子狠狠刺激著他的情感。
就在他抬手準備收回咒靈的瞬間。
那隻咒靈忽然直立起來,和燈泡似的眼睛閃過一絲亮光,接著頭也不回地往前奔去了。
夏油傑:“……”
五條悟:“……”
紅衣在風中搖曳,長發亂舞,站在半空中俯視城市的麵靈氣微微眯了眯眼。死了太久的她確實很難適應這樣現代化的景象。
麵靈氣本想再觀察一下哪裡的咒靈比較多,不料被一隻迎麵衝來的咒靈碰了瓷。
……一下衝進了她懷裡。
“哦呀?知道我餓了特地來當午餐嗎?”麵靈氣笑著摸了摸那隻咒靈的腦袋。
“這隻,不能吃哦。”陌生的男人音自身後響起,麵靈氣疑惑偏過頭。
卻見眼前兩個高大的男人,一臉見了鬼的樣子。白毛術師眼睛纏著繃帶,看不出眼神,單從表情來看是震驚無比。
至於黑發男人……
麵靈氣覺得他的神情不僅僅是震驚,還帶了點道不明的可怖情緒。像是要把自己生吞活剝了。
“哎。”麵靈氣一下甩開那隻纏著她不放的二級咒靈,輕不可聞地歎了口氣,搖搖頭。“也太倒黴了。難得白天出來散步,一下就遇到兩個咒術師。”
“你、是誰?”
倒是沒想到咒術師會問出那麼神奇的問題。麵靈氣輕眨了一下眼睫,微笑。“我是咒靈啊。難道你們看不出來嗎?”
眼前的詛咒比當年的麵靈氣高了半個頭,巴掌大小的臉也顯得更成熟了一些。除此之外,便和麵靈氣一模一樣。
那種感覺就好像是,這十年,她隻是出了一趟遠門歸來,並且又長大了一點。
五條悟扯下遮住眼睛的繃帶,藍眸裡是滿是矛盾的不相信與懷念。
夏油傑往前跨了一步。
麵靈氣戒備地後退了一步。
於是夏油傑不再動作了。他很怕自己再進一步眼前的家夥就會消失不見。
明明是一樣的臉,氣質卻差了十萬八千裡。那雙原本清澈單純的紅眸,此刻卻每分每秒像帶了鉤子一樣,引人入迷。
她知道自己的魅力,也很懂得利用。
“我沒有禍害人類哦。天氣好出來逛個街總可以吧?咒術師先生們。”
五條悟的眼睛十分確定,眼前的詛咒就是麵靈氣。但顯然她不認識他們,也不記得他們。藍眸與一邊的男人對視了一下。
——先抓住再說。
麵靈氣早在二人“眉目傳情”的間隙想好了退路。
她在咒術師出招之前先一步飛出了「喜」與「哀」兩張麵具。
響徹天際的笑聲與哭聲同時灌入鼓膜內。他們不願傷害麵具,沒有用術式,勉強剝開阻礙後,那隻咒靈已經溜走了——
直至深夜。
貪玩的詛咒一人遊蕩在空曠的街。
影院門口貼了一張最近大火的電影海報。海報裡是一位藝伎手裡撚著扇子半遮麵,姣好的身段擺了一個誘人的舞步。
麵靈氣覺得好玩。
霎時變化出和海報裡一樣的藝伎華服,甚至連發型都幻化的一模一樣。
她召喚出金色「貪」麵,學著海報裡的姿勢擺了一個舞步。用麵具半遮住臉。
月影西移,詛咒緩緩從眼前挪開手裡的麵具。
發現原本空無一人的馬路對麵,站了一位白天才見過的咒術師。
麵靈氣站在原地沒有動,紅眸輕眨,勾了勾唇角。
夏油傑的視線裡沒有其他,褪色的世界裡隻有那隻詛咒明豔動人。
他幾步走上前。
一下將她攬進了懷裡。
忽然被男人用力抱住的麵靈氣:?
白天要打要殺,晚上要親要抱是吧?賤男人——
作者有話要說:
貪麵:大家好綽號小能手我來啦。雖然我沒有癡那麼呆萌,但我很歡樂噠!氣死手機設了0點發布就去睡了結果發現給我跳到23點了垃圾app!感謝在2023-03-07 22:25:59~2023-03-08 23:19:37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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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我的廚子不見了
懷裡的詛咒沒有掙紮也沒有動作, 就好像走在大街上被人忽然擁抱是一件稀鬆平常的事。
失而複得的情緒短暫壓製住一些占有欲的作祟,夏油傑攬著她的手又收緊了一點。感受著再次抱滿懷的安全感,與冰涼發絲輕拂過麵頰的真實感。
狂嘯過境的屍橫遍野與天崩地裂在這瞬間緩緩拚合。就像是海豚歸了海, 牢籠裡掙紮的鳥歸了廣袤無際的天。
她確實比之前高了些,這樣抱著的時候他的鼻尖正好蹭過她的頭頂。
男人身上的氣味有種莫名的熟悉感,很好聞,麵靈氣輕嗅了一下。她抬起臉,不再是那樣純真的模樣, 相反, 紅眸裡的媚帶了些故意。
“這個時代的咒術師, 和咒靈關係那麼好嗎?”
夏油傑但笑不語,指尖滑過她的臉頰。
依舊是冰涼的觸感。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提醒他,她是真的回來了。
男人的眼底是愛與欲望, 他好像在自我克製與拉扯。這樣的眼神是在看自己,但又似乎不是。
貪麵本身沒有什麼情緒與情感, 但她能讀懂人類。
“我猜, 你見過‘癡’。”
男人溫柔繾綣的眉眼忽然一凜。
三隻特級咒靈瞬間將麵靈氣圍住。後者翻身欲將夏油傑踹飛, 但腳踝被男人握住, 力量相較, 麵靈氣沒有勝算。
如果這個男人有心要祓除她,那她的右腳此刻該是要廢了。
麵靈氣召喚出麵具。
但夏油傑鬆了手。
“使詐嗎你?美人計好像不是那麼用的吧。”
眼前的詛咒不再是原來嘴笨的模樣,不但不笨,言語裡嘲諷的意味還不少。這瞬間好像換做他變成不會說話的那一個了, 隻會看著她作妖的模樣笑。
麵靈氣瞥了一眼身邊忽然出現的咒靈,視線重新落到夏油傑身上, 竟是略顯詫異地抬了抬眉梢。
“咒靈操術?”
“不得了, 咒術師先生這是想吃了我?”
夏油傑兩手藏於袖子裡, 笑著回應:“畢竟你看起來很好吃。”
嘖。
這句話怎麼那麼耳熟?
麵靈氣稍稍回憶了一下,好像第一次見廚子的時候,自己也說過類似的話來著。
詛咒的藝伎裝扮又被她往日的紅衣取代。白發如瀑布般垂於身後。
夏油傑身上沒有殺氣,她並不怕他。
應該說,就算這個男人真的充滿殺氣,她也不怕。
手腕一轉,冰涼的手輕撫了一下夏油傑放出的特級咒靈。本就沒有得到殺意指令的咒靈這一下徹底被蠱惑了,抽象的臉上冒出了兩顆愛心。此時的咒靈還不知道麵靈氣摸它時的內心活動。
那隻詛咒撓著它的下巴,然後可憐巴巴,甚是委屈地看向夏油傑。
“我餓了。你能把他搓成球給我吃嗎?”
夏油傑:“……”
換了張麵具,比從前更貪吃了啊。
夏油傑走到麵靈氣眼前彎下腰,鼻尖蹭過她的臉頰,唇瓣擦過她的肌膚。他說話時口中的熱氣噴了詛咒一耳朵。
又暖又癢。
他說:“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給你。”
這是擁有天元結界和六眼護世的和平年代,蠅頭小咒靈是不少,二級以上的咒靈就不是那麼好找了。起碼不是遍地可撿。
麵靈氣的紅衣揚起,她穿得鬆鬆垮垮的,仿佛稍有動作便會脫落。夏油傑不讚同地走在她身後,約莫跟了十米距離,還是伸手一把將她抓住。
“怎麼?”沒有吃到咒靈的麵靈氣不太愉悅。
夏油傑沒有回答,抬手撩起她身側鬆散的細繩,一下將鬆垮的衣服係緊了。“怎麼總是不好好穿衣服。”
一聽就是哄癡麵那種小姑娘的口氣。
麵靈氣垂眸看著夏油傑骨節分明的手指,白皙的指尖繞上他的,而後輕輕在指縫間撓了一下。嘴角微揚,她輕笑了一聲湊近他:“為了做有些事的時候,更方便呀。”
夏油傑:“……”
大手剛準備反握住她的,狡猾的咒靈又霎時從原地溜走,離開了很遠一段距離。
“這個時代可真沒意思。”麵靈氣在前方小聲嘟囔:“都走了那麼遠了,換做從前,早有三四隻二級以上的咒靈送上門了。”
“那是什麼值得炫耀的年代嗎?”夏油傑走到麵靈氣身側。
“對咒靈而言,當然是的。”
夏油傑的腳步停了停。他不能習慣這張臉如此坦然地承認自己是咒靈。
麵靈氣察覺到男人忽然怔住,並沒有等他的意思,獨自一人繼續往前走。她可沒那麼無聊去特地強調自己不是「癡」麵那種事。
反正時間一久,這個身穿袈裟的奇怪男人一定會明白。
“要不還是殺點人吧。”詛咒自言自語著。“造成恐慌可以提升一下咒靈的等級。嗯……或者去找點咒物喂給咒靈吃,再把咒靈化成咒靈球給我吃。”
這隻詛咒在想一種很新的吃飯方式。
夏油傑直接聽笑了。他再度追上前方的麵靈氣,與她保持相同步伐:“不論是人類還是咒術師,就算是咒靈聽了你剛才的話都要沉默啊喂。”
紅眸飛了他一個漫不經心的白眼。“怎麼?隻許你們人類養豬養雞吃,不許咒靈養咒靈吃?”
夏油傑點頭讚同,言語間帶了些調侃。“麵靈氣大人說的是呢。”
手機鈴聲響起。時間和夏油傑心裡估算的差不多。
“莫西莫西。啊,找到了嗎?不愧是大家,真棒呢。”
夏油傑掛了電話,發現本該走遠的詛咒又回到他身邊,漂亮的眉眼擠在一起,似乎很困惑。她在研究他手裡的手機。
這個東西麵靈氣看到好幾天了,這個時代的人類幾乎人手一支。看起來好像很好玩的樣子。
不錯,換了張麵具也還是很好學。
夏油傑在麵靈氣探究的目光中收起手機,笑眼彎彎:“有興趣的話,之後再教你。找到了哦,一級咒靈,要吃嗎?”
郊外廢棄校舍。
得到咒靈球的麵靈氣並沒有馬上將其吞下,她坐在鏽跡斑斑的圍欄上發起了呆,黑色的咒靈球在月色下泛著迷幻的光澤。
夏油傑幻化的咒靈球上,有他的氣息和咒力。
將它吞下,這對於麵靈氣這隻咒靈而言,有一種不可言的隱秘曖昧。
比享受肉/體歡愉更微妙。
“這個時代沒有八岐大蛇和大天狗吃了哦,特級咒靈還在尋找。”
麵靈氣瞥了一眼緊挨著自己站立的夏油傑,沒有再想太多,一口吞下那顆球。
“咒術師先生剛才說……我想要什麼,你都會給我是嗎?”
“是。”
詛咒翻身跳下圍欄,伸手勾住夏油傑的衣領將他往自己的方向帶了帶。
冰涼的薄唇貼上他的側耳。
有些撒嬌也有點任性。
“我的廚子不見了。我想要他留下的手指。”
“嗯嗯。”夏油傑的表情依舊是笑著的,但說話的口氣明顯降了溫。“兩麵宿儺的手指是吧?這個嘛……我想想。”
男人直起身離開麵靈氣的包圍,手指輕挑起她的下巴與她對視。
表情是溫柔的,言語是不容拒絕的。
“不可以哦。”
嗬。男人的嘴。
麵靈氣對這個答案不算太意外。她嗅了嗅這個被結界和人類氣息充盈的世界的味道,哂笑了一聲。
詛咒跳下破舊的校舍準備離開。
夏油傑站在高處俯瞰她:“嗯?要回去了嗎?”
“說什麼‘回去’這種曖昧的字眼?這個世界裡並沒有我的歸宿呀,咒術師先生。”
話是那麼說,麵靈氣背對夏油傑揮了揮手,的確是告彆的姿勢。
下一秒,離開的路線被七八隻咒靈圍堵起來。
麵靈氣不明所以,但她沒有回頭也沒有轉身,抬手召喚出一排麵具將自己圍起來。一個標準的防禦姿勢。
“怎麼?舍不得我離開?咒術師先生寂寞嗎?”
“說的是呢。簡直不能想象沒有你的每一秒。”他順著她的不正經。
麵靈氣聞言,五官皺到一起。這下不得不回眸望向已然站到地麵上的夏油傑。
夏油傑一步一步緩緩往前走,在距離麵靈氣五米距離處忽然一個閃身,一下出現在她身前。速度之快,哪怕是前年的宿儺也做不到。
麵靈氣心下一驚,「貪」麵瞬間自虛無中顯現,在透過雲層灑下的微弱光芒裡泛著幽幽的金色。
他剝開麵具,在月色朦朧中低頭吻了她的鼻尖。
“跟我回去吧。”
同一時間,主人的聲音在腦海裡響起。
「殺了夏油傑,十六夜。」
麵靈氣望著夏油傑沒有出聲。心裡將主人和絹索狠狠鞭撻了一番。
「你老糊塗了嗎?我怎麼殺得了他,要不你把嗔麵還給我?」
「把他的屍體帶給我,我就把嗔麵還給你。」
麵靈氣:……
確實,眼前的男人不論是樣貌和身材都要比主人強百倍。絹索那家夥想要換一副皮囊的心情可以理解。
“在想什麼?”
詛咒就那樣呆立在原地,眼神瞬息萬變,但又不說話。
麵靈氣沒有回話,眨了眨眼。調笑的眼睛亮亮的:“你確定要帶我回去嗎,咒術師先生?”
盤星教作為不被人類接受、不被咒術界認可甚至判刑的咒術師組織,一夜之間多了一隻特級咒靈。
這在組織裡引起軒然大波。
就連向來以夏油大人為正確的菜菜子和美美子都無法理解。
但男人並沒有解釋的意思,拽著詛咒的手腕穿過層層目光,一路回到自己的休息室。砰地一下關上門。
是一間散發著淡淡木香的榻榻米居室。空無一物,清心寡欲。唯有窗台邊放了一個透明的花瓶,露出一枝白色的芍藥。
“原來是教主大人。”難怪穿著奇怪的袈裟。和這些天她在馬路上見到的人類穿著不太一樣。
教會這種東西在千年前更是光怪陸離,見怪不怪。麵靈氣並沒有把話題延續下去的意思。
她趴在窗台邊扒拉著層層疊疊的花瓣。貪麵不愛這種看起來一觸即破的玩意兒,一瓣一瓣扯下來再丟到地上。
夏油傑倚牆而立,視線落到麵靈氣沾了汙漬的腳上,思考片刻後轉身走進了浴室。當他端著溫水拿著毛巾走出來,花瓶裡的花已經禿了,細小的花瓣落了滿地。
笑容裡有一絲無奈。
“破壞環境要罰款哦。”說話的口氣卻很寵溺。
夏油傑將溫水盆放到地上,蹲下身衝詛咒招了招手,又拍拍身邊的矮凳。“坐過來。”
不知道教主大人又要乾什麼,麵靈氣踩著輕盈的步伐走過去,但矮凳太小,一看就坐著不舒服的樣子。所以紅衣徑直略過,她麵無表情,理所當然的直接坐到了夏油傑的腿上。
完成體的詛咒也不算重,夏油傑在麵靈氣坐上來的瞬間抬手托住她的腰。
打橫抱起她後,自己坐到了那張小矮凳上。
矮凳似乎對於一人一詛咒的壓力表示不滿,發出輕微的吱呀聲。
麵靈氣單手勾著夏油傑的脖子,還想說些什麼,就感覺自己的雙腳被一陣溫熱覆蓋了。
咦?麵靈氣偏頭往下看,發現自己的小腿被男人握住,輕輕將腳放進了水盆裡。
抱著麵靈氣的關係,夏油傑無法再彎腰做什麼,他垂首輕聲道:“自己用腳背和腳跟搓一搓吧。”
夏油傑身上的氣息和方才吞下的咒靈球一樣,讓她很想吃。麵靈氣沒有理睬他的言語,指尖撚住他耳垂上的耳擴搓了搓。
詛咒粗魯地摘下那枚耳擴放在鼻尖嗅了嗅,而後無趣地扔到了水盆裡。
現在的麵靈氣一切行為都是沒有道理的,全憑一時興起。
她湊上夏油傑的耳垂,含在嘴裡舔了舔。
耳垂上火辣辣的疼又被炙熱的柔軟和潮濕包裹住。夏油傑鬆鬆垮垮抱著麵靈氣的手徒然一僵,仿佛渾身死寂已久的細胞和血液瞬間鮮活起來。
“初次見麵,我本想紳士一點的。”
男人的聲音略顯沙啞,溫柔又沉溺。
兩人動作交換的間隙裡,那盆已經轉涼的水被打翻在地。沾濕的耳擴掛著水珠滾落在地。
夏油傑按著麵靈氣的肩,在她似笑非笑地勾引下,舌尖暴力撬開她微張的粉唇——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愛
癡:我隻要一個
貪:我全都要
嗔:屑男人隻會影響我拔刀的速度(
第50章 六眼大人
麵靈氣的耳朵被一雙大手捂住, 唇舌翻攪的聲音回響在耳畔,愈顯放大。一時間除了身上男人的喘息和口腔內的翻湧,再不能感受到其他。
她下意識撩著他的發梢。指尖纏上發絲, 輕輕拉扯。
這是「癡」麵吻到深處也會有的小動作。
夏油傑捂住麵靈氣耳朵的手下移一寸,指尖捏住她的耳垂緩緩摩挲。
麵靈氣在換氣的間歇微微睜眼,她環住男人的腰,頃刻間轉換了姿勢,翻身將夏油傑壓在了下麵。
夏油傑的黑發沾到了地麵上的水, 發梢被打濕。但他並不在意, 眯眼看著坐在自己身上的家夥。
“教主大人這是想吃我, 還是想吃我?”詛咒一語雙關,她知道他能聽懂。
夏油傑握住麵靈氣勾住自己袈裟的手,倒也不客氣。“先吃你, 再吃你。”
想得倒美。
麵靈氣抽回自己的手準備起身,不料被忽然坐起身的夏油傑一下捉住。
他抱著她, 她跪坐在他的腿上, 又接了個長時間的吻。
曖昧交織的空間內, 一張麵具緩緩自夏油傑腦後顯現。但男人沉溺於身前的欲望, 似乎沒有發現。
若有所思的麵靈氣最後也沒有發動術式, 出現的麵具又隱匿。
“你分心了。”
夏油傑離開她的唇,但沒有完全離開。四片唇相貼,他維持那樣的距離,用迷人的嗓音和蠱人的尾音繼續道:“要殺我嗎?你可以動手, 我不會反抗的。”
沒心沒肺的家夥自然也不懂什麼叫被揭穿的尷尬。
麵靈氣抬了抬眼皮。“那麼好?那不殺你豈不是對我更有利?”
“看來不笨嘛。”夏油傑笑著離開她,抬手輕輕抹去她唇角的涎水。最後一下有些用力, 他握著麵靈氣的下巴強迫她抬頭與自己對視。“但如果分心是在想過去的舊情人, 我會不客氣哦。”——
夏油傑衝完澡換了一身綿薄的睡衣出來。麵靈氣已經躺在榻榻米上睡著了。
二十幾歲的男人像是瞬間被拉回十年前最昏暗的時光, 他放下手中的毛巾幾步走到麵靈氣身邊坐下。略顯失神。
指尖還未碰到她的臉,麵靈氣就被驚醒了。
揪起的一顆心這才緩緩放下——她真的隻是如人類一般打了個盹,沒有被「主人」拖進那片該死的精神領域裡。
“主人複活了嗎?”
“沒有。”
麵靈氣以為夏油傑會問,那你怎麼會重現於世?沒想到男人對此並不關心,隻是抬手揉了揉她的頭頂,溫柔又安心道:“那就好。以後不會再有人折磨你了。”
“……”
長夜漫漫,夏油傑接下去的時間都在解釋手機是個什麼東西,打電話是什麼,手機裡自帶的遊戲又該怎麼玩。
麵靈氣低頭搗鼓著夏油傑的手機,表情認真又嚴肅,像在攻克什麼不得了的難關。長發遮去她巴掌大小的臉,隻露出秀氣的下巴。
夏油傑單手撐著太陽穴欣賞了一會兒,良久,打了個哈欠,沉重的眼皮耷拉下去。
麵靈氣玩不好看似最簡單的「吃豆豆」,開始有點煩躁。她放下手裡快要沒電的手機,一抬眸便是男人熟睡的臉。
也不知道「癡」麵是怎麼招惹的那麼個奇怪的男人。
他分明知道自己不是「癡」,但又好像無所謂。也不知道是不是一種自我麻痹與欺騙。
夏油傑小睡了半小時不到的時間,沉重的腦袋滑落指背,他在失重感裡驚醒。
視線掠過窗台邊,他怔鬆了片刻。
這些年他經常在半夢半醒間,意識渙散的間隙,幻視一張墨色的麵具俏皮地敲打他的窗,然後是那張乖巧的臉龐盈盈一笑。現在也是。
極致的思念,刻骨的想念。他都已經習慣了。
夏油傑疲憊地再度合上眼。
幾秒後,他猛地坐起身,瞪大了眼睛看向窗邊。
方才的匆匆一眼不是幻覺。
麵靈氣正坐在窗台邊,指尖玩著兩張麵具。一張金色的「貪」,還有一張……黑色的「癡」。
那是日思夜想,畫也畫不出的輪廓與暗紋。
本就是墨色的麵具,因為死亡蒙上的灰不易察覺。隻是眼尾處暗紅色的花紋此刻也成了灰白,時刻提醒著所有人,它已經不在了。
有一些記憶和情感轟然在夏油傑的腦中炸開,他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行為。
指尖就要碰到那張灰蒙一片的麵具時,麵具被它的所有人收回了。
麵具很敏感,不是誰都可以觸碰的。麵靈氣收起麵具後看向夏油傑,男人一整夜遊刃有餘的模樣徹底被擊碎。
此刻呈現在自己眼前的,仿佛是一個在懸崖邊,將落不落的彷徨人類。他看著墨色麵具的神情有多瘋狂,在失去麵具蹤影後的樣子就有多狼狽。
麵靈氣被那樣的表情擊中,一時間忘了調侃他。
“……那張麵具,為什麼?”
夏油傑幾乎問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癡’已死,那張麵具現在隻能算是一塊墓碑。”
他知道她不在了,他當然知道。男人將臉埋於兩手間,努力讓自己從不冷靜的情緒裡脫離開。黑發頹廢地垂落。
半晌,夏油傑抬首看向麵靈氣。
“墓碑,可以給我嗎?”
“……”
死去的靈魂曾經也是她的一部分,自然不能給任何人。但麵靈氣不想就這樣拒絕夏油傑。紅眸在眼眶裡轉了一圈,她嫣然一笑。
“好啊。你去抓一隻特級咒靈來給我吃,我借你玩一會兒。”
自那以後夏油傑消失了兩天。
咒靈橫生的世界裡,要找一隻特級咒靈說難不難,說容易也不容易。尤其是擁有了智慧的特級咒靈,特彆擅於隱藏。要抓它們,更多時候還是要靠一點運氣和緣分。
麵靈氣並不在意忽然消失的夏油傑,相反,她也有自己要做的事。
大腦門給了她微妙的提示和一個不認識的地址。
“想見舊情人嗎?那裡說不定會有驚喜。”
麵靈氣哪裡認路,直接將那張畫風抽象的地圖揉碎丟到了窗外。她踏著星月出門,回到夏油傑那夜帶她回去的盤星教。
夏油傑不在,□□對特級詛咒的忽然出現,毫不掩飾與隱藏地表達了憎惡以及想要祓除她的心思。
麵靈氣飛出一張「哀」之麵,將眼前咒術師全員的情緒控製在“哀傷”之中。她款步前進,望著一張張哭喪著的臉,隨便拎起一個看著還算順眼的少年。
“從這裡到宮城縣,走過去要多久呀?”
從東京到宮城縣,整整三百多公裡的路。那怎麼可能是用步行抵達的地方呢?少年從麵靈氣的術式中緩過來,生怕再度被推回情緒的深淵。
“這個……不能走過去。”
“那你送我過去?”麵靈氣做了一個開車的姿勢。這些天她發現現代人不坐馬車了,流行開這種神奇的鐵皮東西。
少年踟躇片刻,決定給夏油傑打個電話。電話打了兩次才被接起。
夏油傑無所謂麵靈氣要做什麼,隻說她想去,就安排人送她去。末了,他讓少年把電話拿給詛咒。
少年看著一隻咒靈拿著自己的手機和對麵的教主大人通電話,覺得現實世界要比電影魔幻的多。
“不要玩得太過火,這不是一步三個咒靈的時代了。保護好自己。”
“知道了,教主大人。我的大餐準備好了嗎?”
……
抵達宮城縣後,麵靈氣飛出了三張麵具,嗅著兩麵宿儺的氣味地毯式尋找。
然而還是晚了一步,詛咒抵達校舍頂樓的時候,那根手指已經被陌生少年吞了下去。
紅衣翩翩,一道纖長的身影落到粉毛少年眼前。
伏黑惠經曆一晚上的折騰,心情終於在特級咒靈輕盈落地的瞬間,跟著落入穀底了。一邊是吞了特級咒物敵我不明的少年,一邊是特級咒靈。
紅眸瞥了一眼身後傷痕累累的黑發少年,麵靈氣麵露同情:“好慘哦。”
伏黑惠:“……”
視線轉移到粉毛少年身上,麵靈氣奇怪地皺起眉頭。赤足踩過破損的磚瓦還有咒靈不完整的屍首。
她仔仔細細將少年瞧了一遍,然後抬手□□了一下他眼瞼下多出來的眼睛。
“不是吧你?搶身體沒搶過一個毛頭小子?下次拿到你的手指我一定先去喂豬。”
虎杖悠仁:“……”
虎杖悠仁體內的兩麵宿儺:“……”
方圓百裡的豬:“……”
“呀——大晚上,這裡好熱鬨啊。”
又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在校舍上方。伏黑惠沉入深淵的心又被提上來。
雖然來人讓人十分討厭,但又不得不承認,在這種場景下,五條悟的出現十分有安全感。
麵靈氣回眸,正巧五條悟扯下一邊的眼罩望向她。
“又出來逛街嗎?這次逛得很遠啊麵麵。”
麵麵是什麼神奇的稱呼?他在稱呼隔壁鬆田家門口大樹上栓的狗嗎?
驟然間,上一秒還站在半空中的五條悟出現在她和虎杖悠仁的中間。麵靈氣的手腕被五條悟拽住,不知是防止她出手攻擊還是單純為了防她逃跑。
“好神奇啊,居然真的和詛咒之王融合在一起了。”六眼感歎,他扭頭看向麵靈氣繼續道,“你乾的?”
麵靈氣試圖從五條悟的桎梏中抽回自己的手,嘗試了兩次都失敗了。這會兒正在氣頭上,她皮笑肉不笑,隨意往身後一指:“如果是我乾的,我會把手指塞他嘴裡哦。”
五條悟:“說的也是。”
“這下有些難辦了呢。”五條悟摸了摸下巴,另一隻手依舊沒有放開麵靈氣的意思。
“難不難辦的,你可以先鬆手嗎?”麵靈氣開啟她慣有的不帶感情的撒嬌模式。“你抓得我很疼啊,六眼大人。”
紅眸裝得好像真的很委屈。
五條悟鬆了手,轉用術式將詛咒禁錮在自己身邊。
麵靈氣:“……”
嗬,臭男人。
「貪」麵不戀戰,她更喜歡看彆人打架。
詛咒長歎一口氣,本不想那麼做。她抬手衝五條悟的方向勾了勾手指。
五條悟不明所以。
驟然間,身後本能壓製住兩麵宿儺的少年忽然失去了身體掌控權,複活的詛咒之王暴烈而起,一下掀起一陣裹挾著殺意的罡風。
一根手指的兩麵宿儺對現在的五條悟而言完全不在話下。
但他不明白,壓製住兩麵宿儺的少年怎麼忽然就處於下風了。
“織魂術入門第一式:勾魂。”
任憑粉毛少年的體質和意誌力有多特殊,他也不能抵抗織魂術的術式。
趁機逃離無下限術式束縛的麵靈氣一下拽起身後的伏黑惠當做人質。後撤很遠一段距離。
麵靈氣撓著伏黑惠的下巴坐在一邊,像一副擼貓看風景的少女名畫。“少年,你睫毛好長。”
伏黑惠看著眼前正在對戰的五條悟和兩麵宿儺陷入沉默。
現在是討論睫毛的時候嗎?
伏黑惠兩手結印,想要擺脫人質的身份。
一張金色麵具衝他詭異地笑了笑,輕易阻止了他的動作。緊接著是詛咒的抱怨。
“你要離開我嗎?我很傷心哎。”
眼前的爆裂與驚天動地影響不到他們,所有的塵土與石礫都被攔截在麵具展開的結界之外。
五條悟與兩麵宿儺對戰的間隙,兩人都分心看了一眼麵靈氣的方向。
金色麵具,那個和詛咒之王一起入過畫的麵靈氣。
五條悟揚了揚眉,難怪和以前的麵麵如此不同。
“十六夜。”
兩麵宿儺繞過五條悟準備靠近麵具,又被白毛術師一個翻身砸向了遠處。
轟——
光潔的牆被砸出一個深坑。
五條悟甚至沒有揭開眼罩,他擋在後方麵靈氣與伏黑惠的身前。食指撓了撓臉頰:“啊咧……不好意思。那邊統統都是我的。”
麵靈氣打了個哈欠,從背後抱住伏黑惠,下巴擱在他的肩膀上。一個慵懶又隨性的姿勢,又有些約會的曖昧。
伏黑惠:“……”
他以為詛咒要對他發動攻擊,沒想到對方隻是拿他當個人形玩偶那樣抱著。周圍瞬間被詛咒身上的清冽香包圍。
遠處因為麵靈氣一個勾魂開始對戰的六眼和詛咒之王同時:“……”
然而麵靈氣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問題,她和身前漂亮的人質聊起了天。
“果然一根手指的力量要應付六眼還是很困難的。”
“這時候如果強行把宿儺留在身邊反而會被咒術師追殺吧?我不喜歡那種生活呢。”
“算了,還是讓廚子先安靜一陣子吧。”
麵靈氣手指輕彈,取消了勾魂的動作。
不消片刻,遠處虎杖悠仁的意識緩緩清醒,他正重新奪回自己身體的主導權。
麵靈氣收起結界,將懷抱的伏黑惠翻了個身四目相對。
“不管他們了,我們換個地方玩吧。”
伏黑惠覺得作為咒術師,他不能繼續沉默下去了。就算對方是十分厲害的特級咒靈,他也要說點什麼做些鬥爭,不能再被戲弄下去!
少年的眼撞上那兩抹勾人的紅。
到了嘴邊的氣勢又被壓下去,宣戰的言語張口變成了:“……那不太合適吧。”——
作者有話要說:
惠惠:不合適啊這位女士,老師is watg U。