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熹是真喜歡廖三的性子,若非在蟠龍寨那會迫不得已,她絕不會拋下廖三逃命,一準把廖三帶回安陽,時至今日,想從薛進手底下挖牆腳是不可能了,得想辦法搞好關係。
“陳統領,把給廖三爺準備的手信拿來。”
“是!”
陳統領得令,與手下城衛合力抬來一柄包著紅綢的重刀。
楚熹揭開紅綢,隻見那大刀通體銀光,銳利無比,刀身上還刻著一隻凶神惡煞的閻王麵:“這柄銀背鬼頭刀是我老爹機緣巧合下得到的,安陽城裡無人能用,一直放在庫房裡積灰,我想著寶刀配英雄,它大概一直等待著屬於它的英雄,今日便贈與廖三爺,廖三爺覺得如何?”
楚熹這馬屁拍得廖三通體舒暢,看那柄刀的眼神都直了:“當,當真送我?”
“當真送你。”
“多謝,多謝少城主!”
廖三握住刀柄,猛地向外一揮,隻試了一下就連聲叫好:“好!好!果然是寶貝!我要去找人切磋切磋!”
話音未落,廖三一溜煙的跑了。
崔無深覺廖三這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很丟人,想著要在楚熹麵前挽回顏麵,非常之做作的上前一步,以無可挑剔的禮節道:“薛帥,少城主。”
楚熹不認識崔無,看了眼薛進。
薛進介紹道:“這位是崔軍謀,崔無。”
“原來是用兵如神的崔軍謀!久仰大名!”
崔無垂首而立,心中冷笑,他行事一向低調,又不曾拋頭露麵,這楚霸王何曾會認識他,此等口蜜腹劍的女子,必定要提醒薛帥多多提防。
“對了,我也給崔軍謀準備了手信,陳統領,把那個紅木箱子拿來。”
崔無微愣,緩緩抬起頭。
楚熹看向他的眼神裡滿是誠摯:“這箱兵書是楚家先祖的遺物,不敢說世間難尋,可這些年著實少見了,崔軍謀若不喜,拿去賣掉倒也值一些錢。”
楚家先祖乃兩百年前大周最頂尖的謀士,封侯拜相,顯赫一時,古往今來能有幾個謀士能做到,這兵書可謂意義非凡。
怎麼會不喜歡啊!
崔無強忍激動的心,伸出顫抖的手,又對楚熹施了一禮:“多謝少城主,隻是這……未免太貴重。”
“咱們是一家人,崔軍謀千萬彆跟我見外。”
楚熹的優勢就是那雙眼睛,不論肚子裡藏著多少陰謀詭計,她的眼睛永遠清澈透亮,閃閃發光,讓人覺得她沒有半點壞心,唯有滿腔誠意。
崔無看著她,不禁想,雖是聯姻,但安陽少城主一介女子,成了婚自是以夫為天,視夫家人為自家人,此等全心全意,若再處處防備她,似乎有些不近人情。
不不不!
安陽財大氣粗,寶刀兵書不過九牛一毛,他怎麼能為這一點小恩小惠就放鬆警惕!楚熹如此討好他和廖三!定是居心叵測!
先收下兵書,看看楚熹還能有什麼後招。
“那就謝過少城主了。”
“崔軍謀喜歡就好。”
楚熹給眾將士軍謀都送了禮物,便隨著薛進去拜見李善。
李善此去丘州,有三萬西北親兵同行,已在大營整頓完畢,這就要出發了。
楚熹乖乖巧巧的跪地叩首,給李善敬了一杯茶:“願舅舅一路平安,得以凱旋。”
李善看重這外甥媳婦更甚於自己的外甥,接過茶便讓薛進扶楚熹起身,又囑咐了兩句讓他們舉案齊眉,同心同德的話,夫妻二人無有不應。
待李善要走了,薛進才提起接李瓊來關內的事:“舅舅,母親年事已高,讓她一人在西北,我終究是放心不下,何不將她接來關內。”
薛進有幾個心思,李善不知道,他倒真想把姐姐接來:“如此自然是好,不過你母親一向憎惡關內,恐怕不會輕易動身。”
薛進遞上自己的家書:“舅舅命人將這封信送至西北,我想母親見了不會不來。”
“嗯,等東丘那邊時局穩定,你便起兵攻打亳州,此事不易拖太久。”
“舅舅儘管放心。”
李善做事向來雷厲風行,該交代的都交代完,就率兵而去了。
李善一走,楚熹長舒了口氣,扭頭問薛進:“我表現的怎麼樣?足夠給你麵子了吧?”
薛進目不斜視的點點頭:“確實不錯。”
“那謝燕平呢?”
“怎麼,你還要見見他?”
“我見不得?”
“反正我落魄成階下囚,是一定不願意見你的。”
薛進這話有幾分道理,楚熹沉思片刻道:“那讓陳統領去接他吧,我就不見了,讓旁人看到也不好,有損薛帥你的顏麵。”
“行,沒什麼事了,回安陽吧。”
“那我走啦。”
“……”
“你要跟我一塊回去?”楚熹真沒想到薛進還要回安陽:“舅舅都走了,這軍中不用你看顧嗎?”
薛進淡淡道:“過些時日我便出兵亳州,有些事,須得抓緊。”
楚熹惦記著母憑子貴,當然全力配合:“好!回去吧,我都有些餓了。”
因安陽與薛軍結盟,緊閉半月的城門再度開啟,百姓們漸漸走到街上,重新做起小買賣,隻兩日的功夫便恢複往昔的熱鬨繁華。
馬車駛入安陽城,路過閆樓,薛進忽然叫停。
楚熹問:“怎麼了?”
薛進看著閆樓的匾額,不經意似的說道:“就在閆樓用午膳吧,我許久沒吃閆樓的點心了。”
楚熹嗤笑:“沂江不通貨船,城裡什麼都缺,閆樓還哪來的點心啊。”繼而喚車夫:“回府。”
“……既然什麼都缺,今年又是荒年,你如何給薛軍賦稅?”
“這個不用你管,我有我的辦法。”
“說來聽聽,或許我還能幫你出出主意。”
楚熹心想,一旦動作起來,想瞞薛進也是瞞不過的,何必避而不談,留一個心結,便開口道:“我預備掘開沂江,修建水渠,引沂江水澆灌稻田。”
“今年將是旱年?”
“跟那沒關係,老爹說了,連著兩年豐收,人不累,耕地該累了,這第三年的收成一準不好,所以隻有開荒這一條路可走。”
“常州多為山地深林,便是大肆開荒,又能開多少呢?”
“誰說山上不能種稻穀?”
“你要在山上種稻穀?”薛進不由冷笑一聲:“異想天開。”
楚熹抿唇,突然萌生一股子不服氣:“要不要打賭?”
“好啊,賭,你說賭什麼。”
“倘若今年常州收成超過二百萬石,你把合州也交給我管。”
“沒問題,倘若沒有超過,孩子跟我姓。”
楚熹一愣,感慨道:“你可真不要臉啊。”
薛進輕笑道:“名字我都想好了,就看你敢不敢賭。”
楚熹猛地一拍他大腿:“賭!怕你不成!”
楚熹這一巴掌用足了力道,薛進不禁倒吸了口涼氣:“你下次,可以拍自己的腿。”
馬車駛過了閆樓,便是安陽府衙,楚熹透過小窗,瞥見從府衙出來的仇陽,忙喚道:“停停停。”
車夫當即勒馬。
“我去府衙辦點事,你先回去吧。”楚熹匆匆地說完,便要推門下馬車。
薛進抓住她的手腕,神情微冷。
“怎麼?”
“你要去找仇陽?”
“對啊,我有事要和他說。”
“我聽聞你在蟠龍寨,差點和他拜了天地,入了洞房。”
楚熹笑笑,滿不在乎道:“拜天地是差點,入洞房是真的,不過我們倆之間是清清白白的。”
薛進很不客氣的瞪著她,攥著她的手腕不放開:“你和我剛成婚沒到兩日,注意分寸。”
“你彆跟個妒婦一樣行嗎?”
“我妒婦?彆以為我不知道,若非薛軍打到安陽,你就和那個仇陽成婚了,你總吵著納妾,是不是就惦記他呢,我告訴你,妄想!休想!你要敢和他糾纏不清,就彆怪我……”
薛進越說越離譜了,楚熹忍不住打斷他:“什麼跟什麼啊,你從哪聽的閒言碎語,仇陽於我不過是……好友。”
左一個哥哥,右一個好友,平時說話跟倒豆子似的,提起這倆人就磕巴,薛進是腦子壞掉了才會信她的鬼話。
“既然是好友,我和你一同去見他。”
“夫君,你在吃醋嗎?”
“我吃你醋?要不要臉?”
“那你這是……”
薛進幾乎對答如流:“我怕你把持不住色心,和他行苟且之事,那以後生了孩子算誰的?”
楚熹目瞪口呆:“……你現在腦子清醒嗎?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