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第 115 章(1 / 2)

兩個愈發出類拔萃的大兒子,狠狠掐住了慎良的命脈,慎良能舍掉自己的臉麵,卻不忍舍棄兩個兒子。

以慎良的年紀,便是將來功成名就,加官進爵,也養不出瀚文瀚武這般有出息的兒子了,因此不得不向慎夫人低頭。

慎夫人呢,到底不忍心讓瀚文瀚武歸鄉耕農,很輕易的就接受了慎良的示弱,轉而加入婦救會,憑借著雷厲風行的做事原則,接替楚熹和薛進,成為婦救會的一把手。

當然,這一把手是楚熹自己讓出去的。

自張夫人和慎夫人先後鬨開,那些持觀望態度的女眷紛紛有了動作,楚熹實在沒有多餘的精力給她們打官司,可不管也不行,總要選定一個人主持大局。

婉娘,不夠剛強,玉珠,太過剛強,楚熹思來想去,還真就慎夫人最合適,彆的素質不提,慎夫人身為一個傳統婦女,接受新鮮事物的速度足夠快,做決定足夠果斷,關鍵是拎得清。

張夫人敢率先鬨到婦救會來,是因為她心裡明白,張堅終究離不開她,她有回旋的餘地,慎夫人沒這份底氣,所以按兵不動,待看清勢頭,立即下手,甚至無需與慎良當眾撕破臉,就為自己爭取到了最大權益,既保全了兒子父親的顏麵,也保全了她自己的顏麵。

這種體麵穩妥,且處處透著勝券在握的從容,讓楚熹很是欣賞。

還有一點,慎夫人年長,進退有度,禮數周全,可以服眾。

要知道家屬院這百餘個將領夫人在來太川前,她們頭上可頂著反賊內眷的名銜,薛軍一路攻城掠地,手中沾染著不少關內百姓的鮮血,那些土生土長的關內女眷免不得被戳脊梁骨。

就說瀚文瀚武兄弟,任誰看了都要誇一句知書識禮,兩年前也曾為此事大鬨學堂。

於慎良而言,這僅僅是小孩頑皮,哪裡曉得背後艱難。

將領夫人們能在此等境遇中撐起一個家,怎會是孬種,楚熹以為,軍中唯有慎夫人能籠絡住這些女眷。

事實證明楚熹沒有看錯。

慎夫人在肩負這項重任後,比婉娘和玉珠更儘心儘力,她一不用侍奉夫君,二不用養兒育女,三最懂得女人的苦楚,幾乎全身心投入到了婦救會的偉大事業中,不過短短兩個月,便擺平了家屬院全部紛爭。

對於那些樣貌不出眾,且無法忍受夫君納妾的女眷,慎夫人隻乾脆一句話:“和離!有這一份傲氣在,就無須怕餓死!”

誰能想到不久前還在主帥府耷拉著腦袋忍氣吞聲的婦人,轉眼之間就像換了一個人似的。

敢和離,敢斷發,敢踏進婦救會的大門,敢為這世間眾多深陷困難的女子四處奔走。

她們沒了夫君,也沒了娘家,甚至沒有兒女可以依靠,她們不再屬於任何人,不再依附任何人。

她們背後是婦救會,是安陽楚霸王,是幾十萬薛軍,她們可以堂堂正正的站到人前,毫不膽怯的亮出姓名。

走到哪裡,都要被高看一眼,讚一句巾幗不讓須眉。

楚熹有時見到那衣著樸素,短發齊耳,英氣十足的女子,心裡都不禁氣弱。

畢竟,她割斷自己半邊長發時,還嚎啕大哭過一場。

……

暮去朝來,一年又一年。

九月秋收過後,有人說在蛟鎮海角涯看到了鯨群。

月影灼灼,白浪翻滾,鯨若蛟龍,躍海而出。此等壯麗景象,薛進至今沒緣分看到。

但他不氣餒,仍如往年一樣去海角涯蹲守。

“十五月兒。”

“圓又圓!”

“要想收獲。”

“先種田!”

薛進忍不住睨了楚熹一眼:“好好的孩子都讓你教壞了。”

楚熹瞪他:“你懂什麼,少管我。”

“……我是她爹,我憑什麼不能管。”

“莊稼不認爹和娘。”楚楚晃了兩下腦袋,細聲細氣地說:“精耕細作多打糧。”

到九月初二,楚楚不多不少剛好滿三歲半,一張圓潤的小臉已然看不出骨骼的輪廓,眼睛大,瞳仁黑,睫毛細密卷翹,一對招風耳,花骨朵似的撅撅嘴,一說話就愛眨巴眼睛,忽閃忽閃的看人。

薛進愛她,愛到可以把命給她。

隻是……

薛進看向馬車座底下的小花盆,長長的歎了口氣。

他就沒見過誰家三歲小孩對種地這麼著魔的,走到哪都要帶著她的小豆苗。

楚熹注意到薛進的視線,反而很得意:“我這是培養楚楚愛惜糧食,你等著吧,再過半個月,你就能吃上女兒種的豆苗了。”

楚楚鸚鵡學舌:“你等著吧。”

楚熹捏捏楚楚的臉,糾正她:“要叫爹。”

小丫頭仰起頭,脆生生道:“爹,你等著吧。”

薛進被逗笑,一把將楚楚抱到懷裡,覺得她小小的,肉肉的,香噴噴的,抱著很舒服,一輩子也抱不夠。

楚楚也愛薛進,薛進對她好,是那種全無原則和底線的好,不像楚熹,楚熹經常板著臉教訓她。

但軍營裡那些叔伯問她“爹和娘你更喜歡誰的時候”,她嘴上說都喜歡,心裡卻想“楚楚還是更喜歡娘一點”。

娘比爹懂得多。

到了海角涯,正好趕上東海漲潮。

楚楚坐在薛進手臂上,眺望著無際的大海,歪頭問楚熹:“娘,什麼是漲潮?”

楚楚是個好奇心極其旺盛的小孩,總是會冒出各種千奇百怪的問題,譬如天上為什麼會下雨,樹葉為什麼是綠的,仇陽小叔叔為什麼比爹爹高。

楚熹有的能解釋,有的,就很難解釋。

“這個嘛……和月亮有關。”

“為什麼和月亮有關?月亮不是離楚楚很遠嗎?”

因為萬有引力。

什麼是萬有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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