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30】(1 / 2)

二嫁帝王 小舟遙遙 11712 字 8個月前

慈寧宮後殿裡,窗欞半開,帶著芳草香氣的春風輕拂,將金絲藤紅漆竹簾上的淡黃色絲穗都吹得搖曳。

“皇帝養了貓?”

撥轉著白玉珠串的手微微一頓,許太後蹙眉疑惑:“他還有閒心養貓?”

“想來是政務繁多枯燥,養隻貓逗逗樂子,有助放鬆心緒。”沈禦醫低垂著腦袋,嗓音發緊道:“陛下除了臉上那道貓撓的抓痕,其他並無大礙,隻需靜心修養即可。”

許太後聽罷這話,遲疑片刻,多問了一句:“那貓撓得很嚴重?不會破了相吧?”

沈禦醫道:“太後放心,一道淺痕,不會留印。”

許太後這才把心裝回肚子裡,繼續撥弄起珠串:“既無大礙,便是最好,你且退下吧。”

這話猶如天籟般,沈禦醫忙不迭行禮退下。

一旁的玉芝嬤嬤端著剛沏好的龍井上前:“娘娘這下可放心了吧。”

“哀家壓根就沒擔心他。”許太後哼了一聲,臉上擺出渾不在意的表情:“就他那樣不仁不孝的混賬,擔心他作甚?方才多問一句,隻是怕他那張臉毀了——性情都已經這般惡劣,若是連臉都不能看了,還有何用?”

玉芝嬤嬤眼角彎起皺紋,也不多說,隻將茶遞給自家這位口是心非的老主子:“娘娘喝茶。”

至於皇帝養貓之事,主仆倆也沒多想,隻當皇帝真是興致來了,想養個小寵逗逗悶子。

轉過天去,許太後從安穩睡夢裡醒來,才坐在梳妝鏡前照著鬢邊多出來的白發,便聽下麵的人來稟,說是陛下又罷朝一日。

連著罷朝兩日,許太後一張臉都皺了起來,嘴裡嘟囔著:“昨兒個禦醫不是說沒事麼?如何又不上朝了?”

玉芝嬤嬤也納悶:“不然,老奴去紫宸宮走一遭,替娘娘您看看?”

許太後沒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擰著兩道眉看向玉芝嬤嬤:“難道他這是在與我較勁?知道我將阿嫵放了出去,故意做出這副消怠朝政的模樣?”

玉芝嬤嬤怔了怔,輕聲道:“應當不會吧?陛下又不是孩子了,如何會拿政事與您較勁兒。”

見許太後一副絞儘腦汁思索的模樣,玉芝嬤嬤叉著手歎道:“還是老奴去看看吧?”

“不急。”許太後叫住她,沉著臉道:“再看看吧,看他能較勁幾日。”

玉芝嬤嬤:“……”

得,方才自個兒說的話,太後娘娘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

不過主子既這樣吩咐,玉芝嬤嬤也隻得聽令,直到第三日一早,前頭又傳來皇帝罷朝的消息——

這下,許太後是徹底坐不住了:“玉芝,你去瞧瞧,看他到底是什麼病!好端端竟三日不上朝,這江山還要不要了?”

玉芝嬤嬤垂眉耷眼:“是,老奴這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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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許太後按捺不住,聽到陛下再一次罷朝,宣政殿的朝臣們也是一片嘩然。

“楊公,您前兩日去探望陛下,不是說陛下並無大礙麼?”

“對啊,若無大礙,如何連著三日不早朝?”

“太醫院可派人去看過了?他們是如何說的。”

一群服朱著紫的朝臣圍著宰相楊博文憂心忡忡地詢問著。若連著多日不上朝的事發生在太上皇身上,那倒不稀奇,畢竟當了那些年皇帝,晚年懶怠鬆懈也是人之常情。可當今陛下登基不到一年,且先前一直勤政,突然這般,就顯得格外反常了。

楊宰相這會兒也頭大著,明明那日見到陛下,除卻眼下有點烏青,說話中氣還是很足的,怎麼就連日罷朝?

“諸位莫急,莫急。”楊宰相抬手做了個安撫動作:“諸位都安心回各部當值,某這就去紫宸宮問安,回來再給諸位一個交代。”

有了宰相這話,朝臣們也都平靜下來,與宰相拱手行了禮,而後三五成群地散去。

不遠處的玉階上,李硯書與李太傅並肩而行,提起這事也覺得古怪:“陛下這病的蹊蹺。”

李太傅握著笏板,皺眉不語。

又走了兩步,李硯書往後宮的方向看了眼,冷峻眉宇間透著一絲憂色:“算起來阿嫵入宮也有好些日子了,也不知她在慈寧宮過得如何……父親,不然我尋人給她遞給口信,就說家中都掛念她,不知她現下可好?”

“本朝明令,外臣不可與內侍相交。”李太傅板著臉道。

李硯書麵色訕然,剛想認錯,便見自家父親停下腳步,又壓低聲音道:“不過太後一向宅心仁厚,使點銀子派人傳句話,便是太後與陛下知道也無傷大雅。這幾日沒有你妹妹的消息,我這心裡也七上八下,昨日夜裡還夢到你阿娘,怪我沒照顧好你妹妹,害她年紀輕輕就和離在家,耽誤這大好年華……”

想到昨夜老妻在夢裡劈頭蓋臉的一頓罵,李太傅現下還有些惶惶然,稍緩心緒,他看向長子:“你去辦吧,得了你妹妹的消息記得告知我。”

李硯書頷首稱是,父子倆走下那宛若龍垂其尾的龍尾道,便分開兩路,各往各的衙署而去。

彼時連綿細雨稍停,天色卻仍籠著一層灰色輕紗般黯淡,雕甍畫棟的紫宸宮寢殿內,龍鳳喜燭積了厚厚一層的燭淚,安靜不到兩個時辰的紅羅帳內又漸漸起了動靜。

堆疊散亂的錦被中,裴青玄從後擁住懷中香軟的身軀,見她烏發堆腮,一副累極沉睡的模樣,低頭親了親她的後頸。

又抱了一會兒,雖隻是靜靜貼著,嗅著她發間淡淡的清甜香氣,不知不覺又起了興。

以前醒來時也會有些衝動,緩上一陣便好。可自從擁著她睡了這幾日,好似上了癮般,無時不刻都想在她裡麵,與她緊緊相連不願分離。就如民間那支《我儂詞》唱的那般——你儂我儂,忒煞多情。把一塊泥,撚一個你,塑一個我。將咱們兩個一齊打破,用水調和,再捏一個你,在塑一個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與你生同一個衾,死同一個槨。

初讀此詞,隻覺牙酸。直至體會到床笫間的極樂,方知何為耳鬢廝磨,何為夫妻一體。

薄被之下,大掌細細摩挲著她那身細膩雪膚,明明清醒時那樣倔強清冷的脾氣,身子卻好似水與雲做成,軟得不可思議,又如上好羊脂白玉,細膩溫潤,直叫人愛不釋手。

“阿嫵。”他擁著她,低低在她耳側喚著,換來她一聲不耐咕噥,又繼續睡去。

裴青玄也不計較她的冷怠,抱著她也能尋出些樂子。譬如親過她纖薄小巧的肩頭,振翅蝴蝶般精致的肩胛、小巧撩人的腰窩,嫣紅如蝶瓣的柔軟,還有藏匿其間似軟亦堅的小小紅豆——他腕間那根串著紅豆的紅繩在她入宮時便已取下,先前還有些不大習慣,總覺得缺了一部分似的。可現在她整個人都已在他身邊,那條紅豆手繩便再無必要,兩相依偎時,何須再相思?

不緊不慢碾磨間,蝶瓣漸沁晶瑩,猶如窗外又下起的雨,稍抬她蹆,又貼到耳畔喚了聲:“阿嫵。”

她仍是懶懶地嗯唔一聲,便不再遲疑送了進去,這下懷中之人再無法安睡,纖長眼睫動了動,眼裡還蒙著一層剛醒來時的迷惘水霧,直到一陣撐意襲來,才陡然回過神,扭頭驚愕看他,原本柔糯的嗓子也透著無力沙啞:“你…你有完沒完!”

橫在身前的長臂愈發攏緊,男人磁沉嗓音緩緩響起:“吵醒你了?”

他一臉無辜又坦然的模樣叫李嫵心下更是窩火,咬了咬後牙:“這樣我還能不醒?”

“那你接著睡。”裴青玄道:“朕輕些,儘量不吵你。”

李嫵聞言更是氣結,沒好氣去撞他的胸膛:“你這般我如何還能睡?鬆開。”

裴青玄如一件熊皮大氅般嚴嚴實實將她裹在懷中,羅帳間水流拍打聲未停,刻意壓低的嗓音帶著幾分喑啞:“這話說岔了,阿嫵該鬆開些才對。”

李嫵雙頰火燒火燎,紅霞從頰邊蔓延至耳尖,她回過頭不再理睬這厚顏之徒,細白指尖緊揪綢緞被角,又緊緊咬著下唇,腦中報複地想,絞死他好了。才將起了這念頭,就被一陣不輕不重的力道拍了下,一同響起的還有男人悶哼嗓音:“小混賬。”

這幾日也不知他說了多少句“小混賬”,明明他才是最混賬的那個,李嫵強壓狠咬他一口的衝動,將臉埋在龍涎香濃的被間,默念著忍字訣。

已是第三日,再睜眼閉眼幾次,七日之約結束,她就再不用見到這個道貌岸然的混賬。

待到雲歇,已近晌午,裴青玄將幔帳掛上金鉤,穠俊眉眼間皆是饜足:“喂飽阿嫵,朕倒餓了。”

一頭如瀑烏發微亂披散在冰雪般瑩潤的背上,李嫵懨懨無力地倒在沾染濃麝氣息的錦繡堆裡,手指頭都不想動,才從天邊雲端回籠不久的意識在腦中轉啊轉,最後隻剩下一個聲音,照這樣下去,她可能熬不過七日。

見她不出聲,裴青玄回身將她撈起,嗓音溫和:“阿嫵今日有何想吃的?”

李嫵此刻真如磨喝樂般,由著他搓扁揉圓都沒力氣反抗,隻半闔著眼皮,強撐最後一絲精力道:“吃什麼都行,隻彆忘了避子湯。”

這是每熬過一夜,她必定會說的話,哪怕知曉會惹他不快,她也不想承擔一絲一毫懷嗣風險。

果不其然,男人方才還舒展的眉宇陰沉下來:“你就如此不願,與朕有孩子?”

李嫵疲憊地撐起眼皮,烏眸滿是清明的堅定:“莫要於此事戲耍我,否則我永不原諒你。”

裴青玄眼底閃過一抹不甘,嘴上卻是冷笑:“朕還不至於用孩子來捆住一個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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