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35】(1 / 2)

二嫁帝王 小舟遙遙 12884 字 8個月前

【35】/晉江文學城首發

李嫵怒瞪著他:“隻拔牙算什麼?你最好直接把我掐死,一了百了!”

裴青玄額心一跳:“胡言亂語。”

他板起臉,一副教訓無知孩童的嚴肅口吻:“彆動不動要死要活,晦氣。”

李嫵聽了簡直發笑,半夜三更偷潛入她的床帷,明明說好七日之後再不糾纏,現在又如鬼魅糾纏不休,還有什麼比他還晦氣的?

“你又來作甚?”李嫵偏過臉,又去推那壓在身上的高大身軀:“下去,我快喘不上氣。”

人就在一個被窩裡躺著,裴青玄也不怕她跑,順著她的力道躺倒一側,長臂攬過她的肩,將人掰向自己這麵:“為何還與楚明誠見麵?”

略一停頓,語氣又沉了幾分:“你還給他遞帕子?”

李嫵聽他這兩句挾著幾分酸意的話,柳眉輕蹙,難以置信:“你深夜潛入,就為這事?”

搭在肩頭的大掌加重力氣,他道:“回答朕。”

“我作何要回答你?裴青玄,你不覺得你很可笑麼?”李嫵掙著肩頭,試了兩下掙不開便不再白費功夫,隻一雙清淩烏眸在夜色裡格外淡漠,直勾勾盯著眼前輪廓模糊的男人麵龐:“君無戲言,這才幾日,你就忘記你說過的話了?”

“第三日。”裴青玄道:“沒忘。”

李嫵微怔,沒想到他記著日子,旋即又覺得荒謬:“沒忘你還半夜跑來糾纏?”

床帷間靜默兩息,男人沉靜的嗓音響起:“朕當初就沒打算守諾。”

李嫵麵色一僵,半晌,才艱澀開口:“你怎能言而無信?”

身側之人靠近了些,粗糲的指腹輕揉著她的耳垂,像是把玩上好的玉珠,屬於男人的灼熱鼻息拂過脖頸,他的嗓音透著某種譏諷笑意,不緊不慢道:“阿嫵當初能背信棄義,為何朕不能言而無信?”

感受到懷中之人因極度憤怒而顫抖的身軀,他不著急,大掌有一下沒一下輕撫著她纖薄的脊背,語氣仍舊溫柔,像在哄孩子:“憤怒麼,氣惱麼?當初朕得知你背棄的消息,也是這般氣惱……不,更勝此時。”

氣到才包紮好的傷口又崩裂開,不斷外湧的鮮血浸透白紗,真正的心在滴血。

他那時又氣又悔,早知如此,就該將她一道帶來北庭。

偏他心疼她,不舍讓她到北庭這種鬼地方吃苦。

“阿嫵當小人,朕就陪你一起當小人。”

寬大手掌牢牢捧住她的臉,裴青玄低下頭,高挺鼻梁親昵蹭她的鼻尖,宛若彼此情濃的愛侶:“無論何時,我們才是最般配的一對。”

他的吻輕輕落在她的額頭、鼻尖、臉頰,直到嘗到一絲鹹鹹的濕潤,他聽到她嗓音喑啞的呢喃:“你瘋了,你真瘋了。”

下一刻,她如被激怒的貓,後知後覺地揮起爪子,推開他,捶打他,去撕扯他,又毫無懸念地被他束縛住雙腕,再次壓住。

“阿嫵儘管鬨,將人招來也好。”裴青玄撥開她的雪潤腮畔淩亂的發絲,語調冷然:“反正朕今日已與太傅提了叫你入宮之事,正好叫他們知道,你已是朕的人,入宮之事再無轉圜。”

“你與我父親說了?”李嫵掙紮的動作猛地停住,雙眸圓睜:“你真的瘋了!”

“既要長相廝守,自然要過明路。”

“誰要與你長相廝守!”

李嫵隻覺眼前之人是個不可理喻的瘋子,連帶著她變得有幾分歇斯底裡:“我已與你說過,我不可能入宮,絕不可能!你怎麼就聽不明白?是,你我的確曾經有過一段情,但那都已是過去的事,如今物是人非,我們早已回不到過去!人既然活著,就該朝前看,你如今貴為天下之主,要怎樣的女人沒有,為何就非我不可?”

她這一番質問說罷,帳內沉寂一陣。

半晌,裴青玄輕輕拭去她麵頰的淚:“是啊,為何非你不可。”

輕緩的語氣像在回答她,又像自言自語:“大抵人終究會被年少不可得之物而困擾一生。”

又或許是,這些年來,他已習慣將她放在心尖上。

她的模樣、聲音、舉止,都已融入他的骨與血,割舍她,就如剝他的肉,抽他的骨,旁的女人哪能同她比?

這世上,也就一個李嫵,他獨一無二的阿嫵。

“阿嫵,入宮吧,我們重新開始。”

裴青玄溫柔地蹭了蹭她的額頭,語氣也如往常般和煦:“就像從沒有分開過,你未嫁,我亦未娶,現在再無任何人能阻擋我們。”

他捧著她的臉,晦暗光線裡那雙狹長鳳眸亮得驚人:“你回到朕的身邊,就像從前,你會是朕的妻,是朕唯一的女人。我們會白頭到老,兒孫滿堂,死後同棺共枕,共享後世萬代的供奉……”

李嫵被他熾熱到偏執的目光所駭到,心下也變得慌亂,她搖著頭,雙手推著他:“不,不要……”

她避之不及的拒絕叫裴青玄目光冷了下來,他扼住她的雙腕,黑眸鷹隼般牢牢盯著她:“為何不要?”

“因為我們回不到過去了!”李嫵喉頭發緊,迎著他的目光儘量保持著冷靜:“發生過的事就是發生過,沒法當做沒發生。我的的確確嫁過人,也的的確確背棄誓言,就如你,也的的確確恨過我、怨過我,也報複我、折辱我,這些事,怎能因著你一句話,就變得不存在呢?”

“更重要的是,你我早已不是當初的裴青玄和李嫵。你所愛的那個天真、善良、無憂無慮的李嫵早已不見了,現在的我,就如你所見一般,自私自利,無情無義,視真心如草芥。還有你,你也不是我曾經愛過的那個裴青玄——”

說到激動處,眼中還是克製不住湧起些淚意,她哽咽著:“我喜歡的玄哥哥是位端穩自持,以誠待人的溫潤君子,他不像你,不像你一樣口蜜腹劍,笑裡藏刀,不像你一樣不孝不悌,可以算計一切的人和事,更不會像你一樣,以強權逼我、欺我、辱我。”

麵對她帶著哭腔的指責,裴青玄喉間像是紮了根刺,眼底也略過一抹晦色。

“阿嫵,朕可以改。”

他伸手去擦她的淚:“隻要你願意,朕能變回從前的模樣。”

李嫵避開他的手,胸間諸般情緒並未因為宣泄出來而平靜,反而驚濤駭浪般不斷翻湧著,一點點摧毀著她的理智與冷靜,這些話憋在心裡太久,悲傷的情緒快要將她吞噬——正是因為曾經真心實意愛過,如今走到這個地步,現實與回憶交錯地、加倍地折磨,越發叫人心碎神傷。

“放過我吧。”

李嫵抱著被子坐起身,躺著的話淚水好像更難克製,她整理著情緒,平靜著語氣,最後再心平氣和地勸一句曾經愛過的男人:“也放過你自己。”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於江湖,對他們倆來說,都是解脫。

裴青玄也坐起身,似是覺得帳中氛圍太過沉悶,扯開一邊的幔帳。

昏黃燭光黯淡鍍著屋內擺設,兩廂無言,夜顯得愈發寂靜。

良久,裴青玄轉眸,麵色沉沉盯著帳中烏發披散的女人:“不可能。”

外頭燭光微微映進來些,她卷翹的長睫也好似鍍上一層柔和金光,鳳尾蝶翼般輕輕顫抖著。

“朕不會再讓你離開朕。”

幽邃的視線一點點描繪著她臉龐的每一寸,好似在給他的所有物打上標記,男人的嗓音又沉又冷:“明早,馬車會來接你。”

李嫵呼吸一窒,看著他掀被離去,下意識扯住他的袍袖。

裴青玄垂眸,語氣很淡:“要留朕?”

李嫵仰臉看他,一字一頓:“我不入宮。”

裴青玄置若未聞,隻將袍袖從她掌心抽出:“聽話。”

最後一角袍袖抽出,他往前走了兩步,忽又想起什麼,回過身,看著床榻間神態頹然的女子:“阿嫵是個聰明人,應當知曉,違逆君令,後果如何。”

李嫵未抬眼,也未出聲。

直到那人的身影消失在靜謐的屋內,她才攥緊被角,一滴淚洇濕手背。

原來宮裡那七日,並非結束,而是真正噩夢的開端。

***

翌日一早,天剛蒙蒙亮,宮裡的馬車就停在了李府。

半夜未眠的李嫵臉色蒼白,在前廳見到了陳嬤嬤。

“老奴奉陛下之命,來接娘子入宮。”陳嬤嬤道。

李嫵看著陳嬤嬤,再看聞訊趕來的父兄長嫂,心下一片冰涼。

暗奪變成明搶,他徹底不裝了。

“我有話與家裡人說。”半夜過後,李嫵情緒穩定不少,她平靜看向陳嬤嬤:“我不與你們為難,還望你們彆為難我。”

陳嬤嬤聽著這不算客氣的話,麵色訕訕,卻又不敢反駁,隻好喏了聲:“那娘子您可得快些說,若是耽誤時辰久了,老奴回去也不好與陛下交差。”

李嫵嗯了聲,轉而看向麵色凝重的父兄與長嫂:“到側間說罷。”

不多時,木門闔上,側間就隻剩下李家人——除了貪睡未起的李成遠。

“阿嫵,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李太傅昨夜也愁得沒睡好,早上起來鬢邊白頭發都多了兩根。

李嫵未立刻答,走到李太傅麵前,“噗通”雙膝跪下:“父親,女兒不孝,給家中招惹禍事。”

“這是作甚。”李太傅心疼地將女兒扶起:“有話好好說,快些起來。”

李嫵不起,隻沉著臉,將事情言簡意賅地說了,又道:“他如今成了皇帝,做事隻憑心意,說再多道理都聽不進去。女兒思忖再三,隻能先順著他的意,再與他周旋……”

人活著,總不能被事逼死,再難都要找出路。

當初家中那樣的困境,她都熬過來,現在這情況,起碼沒有性命之憂——隻要有一口氣,萬事皆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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