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49】(1 / 2)

二嫁帝王 小舟遙遙 11386 字 8個月前

院內幾人都愣了下,等回過神,李嫵朝石娘頷首:“你去看看。”

安杜木雖人高馬大更有威懾力,但到底是異族人,溝通存在障礙。這種時候,讓一向以男裝示人的石娘去應門,最為合適。

石娘擱下碗筷,朝外走去:“來了來了,誰啊?”

“我是隔壁的。”門外答道。

石娘扭頭看向李嫵,得了李嫵首肯,這才拉開門閂,打開門。

隻見燈籠昏黃的光影裡,一個身著藏藍色袍服的魁梧男人兩手各托個青花瓷碗,周正麵容帶著緊張又和善的笑:“小哥好,我是隔壁杜家的,前兩日在外辦差,不知搬進了新鄰居。今兒個是中秋佳節,我娘做了月團和豆腐釀肉,讓我給你們送些來。”

今日搬家過來,白樓巷不少人家都湊過來看熱鬨,其中也包括隔壁捕快家的杜大娘。

“您就是杜捕快吧?今日聽杜大娘提起了。”石娘邊說,邊讓著身子:“您快請進。”

“娘子,是隔壁的杜捕快來了。”

杜文斌跟著石娘入內,小院不大,走兩步便看清桂花樹下圍坐的人。

他這兩日被縣太爺派去隔壁縣辦差,緊趕慢趕總算趕回來陪老娘過節。又聽老娘說隔壁院子被人買下,新鄰也已搬了進來,他還有些驚詫,這麼快。

老娘還與他將隔壁人家的來曆說了,提的最多的,莫過於這家的小娘子:“哎喲,你是沒瞧見,長得跟天上仙女似的,我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麼標致的姑娘!那眼睛那鼻子,真不知是如何長出來的!”

杜文斌知道自家老娘有誇大其詞、胡說八道的毛病,無論什麼事到她嘴裡一番渲染,白的都能說成黑,是以也沒當回事。

然而此刻,看著桂花樹下那位年輕娘子,杜文斌腳步頓住,滿腦子隻想著,老娘這次竟不是在胡說八道。

皎潔月華下,那位沈家小娘子雪肌妙膚,弱骨纖形,明明隻著一身再素雅不過的玉色裙衫,周身除了鬢間那枚梔子珠釵,再無其他裝飾,卻有一種天然去雕飾的清雅脫俗之美。

尤其她朝自己看來,眉眼清靈,柔靨如櫻,真如月宮仙子下凡塵,通身矜貴仙氣叫他都不敢直視,好似多看一眼都是對她的褻瀆。

“這位便是杜捕快麼?”沈老夫人作為這個家的長輩,客人登門,自也是她開口招呼:“白日搬家,貴府老夫人過來便提起到你,沒想到她這樣客氣,還特叫你跑一趟。朝露,快去添張椅子與碗筷。”

朝露脆生生應了,忙進屋搬椅子。

“不用麻煩了,我就是過來打聲招呼,這就走了。”杜文斌說著,將手中滿滿當當兩瓷碗遞給石娘,又看向沈老夫人:“老夫人莫要客氣,我不過是衙門一小捕快,您喚我小杜或是文斌都成。”

他聽家裡老娘說了,這沈老夫人的兒子乃是縣令,正兒八經走科舉讀出來的官老爺,若不是時運不濟遭了難,祖孫倆也不至於搬回這偏遠的固安縣。

“那我便喚你小杜。”沈老夫人說著,又介紹道:“老婦夫家姓沈,這是我孫女雯君。”

李嫵謹記閨閣女子的身份,端莊行禮:“見過杜捕快。”

自打在衙門當差後,杜文斌聽過無數聲“杜捕快”,可沒有一句比今日這一聲更為悅耳,他隻覺那溫軟嗓音如一縷春風,飄飄悠悠直吹到他心窩裡,叫他耳朵根發熱,連著一張風吹日曬的粗糙臉皮都紅了。

“沈、沈娘子好。”杜文斌雙手抱拳,慌亂回了個禮。

恰好朝露搬著凳子出來,沈老夫人道:“小杜,你也坐吧,一起吃些。”

“不了不了。”杜文斌連連擺手:“老夫人盛情我心領了,家裡老娘還等著我回去。”

稍頓,他清了清嗓子,一

臉正經道:“這院子空了近一年,如今總算有人搬進來,能做鄰居也是緣分。老話說遠親不如近鄰,日後兩家緊挨著,老夫人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您儘管開口。現下就不打擾你們用飯,我先回去了。”

沈老夫人又客套地挽留了兩句,才讓石娘送杜文斌出去。

院門重新闔上,沈老夫人看著桌上那兩大碗的吃食,感歎道:“這院子買的不錯,位置好,鄰居也友善。白日那位杜大娘雖然咋咋乎乎,大嗓門嚷得我腦瓜子嗡嗡,卻能看出是個心底良善的爽利人。現下再看她這個兒子,濃眉大眼,待人有禮,也是個實在人。”

她邊說,邊拿起筷子伸向那碗賣相很是不錯的豆腐釀肉:“多少年沒吃過這一口了……小娘子,你也嘗嘗,固安縣的豆腐釀肉與彆處做法不一樣,這裡的肉提前拿酒釀過,外頭的豆腐焦香酥脆,裡頭的肉餡混著香蕈、藕丁、豆渣,香而不膩,細品還有淡淡酒香。”

李嫵應了聲好,又看向旁邊站著的奴仆們:“行了,都坐下吧,該吃吃,該喝喝。”

有了這句話,安杜木等人才重新入座,繼續吃喝。

與此同時,一牆之隔的杜家。

看著從隔壁院子回來後就魂不守舍的兒子,杜大娘伸出五根手指在他麵前用力晃了晃:“回魂了回魂了!”

杜文斌怔愕:“娘,你做什麼?”

“這話不該是我問你?”杜大娘盤著腿坐在炕上,揣過個白麵饅頭掰成兩半,往裡麵夾了炒三絲,又塞了一大塊香噴噴的紅燒肉,她是農婦出身,也沒那麼多講究,張開大嘴就咬了一大口,吃得紅光滿麵,才懶洋洋睇著兒子:“怎的去一趟隔壁沈家,魂就沒了?”

杜文斌看著母親那張大嘴巴,鬼使神差就想到那位沈家娘子的櫻桃小嘴,怪不得那些讀書人總說什麼柳眉櫻口的,原來真的有人連嘴巴都生的那樣好看。

正愣著神,陡然聽到母親這一問,他立刻緊張地繃起臉:“沒有,我方才是在想衙門的事。”

“嘁——”杜大娘不客氣發出一聲笑,擠眉弄眼:“你是我肚子裡出來的,我還不知道你?是不是瞧見那家的小娘子了?嘿嘿,我都說了她長得像天仙一樣吧,你還不信。”

杜文斌拿過饅頭吃著,沉默不語。

杜大娘見他這副反常模樣,眼珠轉了轉,忽的悟到什麼,瞪大眼睛看向兒子:“文斌,你是不是看上隔壁小娘子了?”

“咳咳……”杜文斌險些被饅頭噎住,灌了一大碗酒水才順了氣,一張臉仍是通紅,嚴肅看向自家母親:“娘,事關人家清譽,你可彆亂說!”

杜大娘鮮少見兒子這副嚴厲模樣,縮了縮脖子,嘴裡小聲嘟噥著:“知道了,我又不是那種亂嚼舌根子的。再說了,這不是就我們娘倆,沒有外人嗎。”

杜大娘的男人十五年前病死了,隻剩她一個寡婦獨自將兒子拉扯大,這些年不知道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罪,好在兒子長大了,生的魁梧俊朗不說,還在衙門有個體麵差事,也算是苦儘甘來。眼見日子過得踏實安穩,唯一發愁的事,便剩兒子的婚事了——

不少人家上門說過媒,可自家兒子都沒相中,非說要娶一個真心實意喜歡的。

照她看來,喜歡有什麼用?娶媳婦嘛,踏實過日子才是最實在。

“文斌,隔壁那位可是官家小姐。雖說她爹現在死了吧,但人家那條件……”杜大娘儘量委婉地提醒著:“那樣的小娘子,一看就不適合過日子,咱家可養不起。”

她白日可見到了,那小娘子一雙手十指纖纖,瑩白如玉,這樣一雙手,如何能打掃屋舍、煮飯洗碗、給娃兒洗尿布?

其實不用杜大娘說,杜文斌也知他這身份配不上隔壁小娘子,又倒了一碗酒,他仰頭而儘,壓下心頭那份落寞,麵上一

派輕鬆道:“娘,你想太多了。我過去隻是打聲招呼,再沒其他想法。今日這些話,往後你可彆再說了,叫人聽到多尷尬。”

杜大娘覷著他看了一會兒,確定他並沒那個意思,這才鬆口氣,笑著遞了個月團給杜文斌:“嘗嘗,特地做的你喜歡吃的核桃棗泥餡。”

一輪明月照九州。

圓月清輝籠罩著長安城,朱色宮牆之後,中秋宮宴絲竹靡靡,歌舞升平。

因著是中秋團圓的日子,久居興慶宮的太上皇也出席此次宮宴。

看著主座上坐著的皇帝,太上皇那張雖有歲月痕跡卻依舊俊美的臉龐露出一抹輕蔑嘲意:“堂堂帝王,為著個女人,將自己折騰成這副樣子?雪華,你可真是養了個了不起的兒子。”

一側的許太後麵色微僵,抿了抿唇,低低道:“他與阿嫵從小一起長大,感情深厚,非比尋常……”

“那又如何?成大事者,怎能拘於小情小愛。”太上皇斜乜她一眼:“他就是太隨了你的性子。原以為放去北庭曆練幾年,能叫他長進一些,沒想到還是這副不成器的模樣。”

放在從前,許太後定是忍氣吞聲,不敢反駁。

然而想到裴青玄出發剿匪前的那句話,許太後心頭某處好像被打開,她看著麵前這個她傾儘一切去愛的男人,忽覺過去的自己是那樣可笑。

他嘴上說著不能拘於小情小愛,可他自己不是也寵愛麗妃母子?

還有,他說放阿玄去北庭是“曆練”?是何等的厚顏才能說出這話,當初若不是他廢了阿玄的太子位,阿嫵早就嫁入東宮,沒準現下自己孫子孫女都齊全了。

長年累月積攢在心頭的怨氣終究衝破了那層虛無縹緲、一廂情願的愛意,許太後捏緊了手指,扭頭看向太上皇:“陛下,他便是再不成器,也比你中意的五皇子強。”

太上皇被許太後捧著順著大半輩子,還是頭回聽到她這等大膽的話,愣怔片刻,皺起眉頭:“雪華,你說什麼?”

當了這些年皇帝威嚴尚在,這般板著臉的樣子也怪駭人,許太後抿了抿唇,不自在道:“沒什麼。臣妾不過提醒陛下一個事實,如今坐在龍椅上的,是我的兒子。”

她當年嫁進皇家時,許老太君就與她說,皇家靠的是子嗣。那時她還不以為意,現下想想,果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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