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他們果然來不及趕回東京,主要是夏油傑狀態越發糟糕。即便將他安排在空調十足的寬敞座位上,青年看上去也異常虛弱。身體健康的人一生起病總會顯得格外凶險,監督輔助可不敢拿他開玩笑,天黑前終於就近訂了個酒店連大帶小住進去。
“不必太擔心,我本人的異能力就是治療方向,也許效果慢了些,但是肯定能夠讓夏油先生明早精神起來。另外,這兩個小東西也交給我吧,我姑且也做過一段時間護理工作呢。”
拿到房卡的森由紀笑容可掬,監督輔助三兩下就被哄去隔壁房間放心休息,這邊隻留下丸子頭青年,雙胞胎,還有她自己。
“跟我進浴室,先把身上的傷口處理一下再吃東西。給你們叫了外賣,時間剛好。”
女人將丸子頭青年丟到床上用被子從頭到腳蓋得嚴嚴實實,怕他活活熱死又把空調溫度打到最低。雙胞胎隻知道被人帶離了會讓她們痛苦的山村,不清楚腳下的路將會延伸去什麼方向。眼下她們隻能服從麵前這個強勢的女人,擠在一起慢吞吞移進浴室。
嘩啦啦的水聲後,兩隻乾乾淨淨香噴噴的包子新鮮出爐,酒店前台適時打來電話,說是餐點和包裹均已送到,這就安排工作人員送到房間。
森由紀讓他們把東西留在外麵,等人都走了才自行開門收取。包裹裡是兩套一摸一樣的小裙子,花朵般可愛的花邊綴在柔軟舒適的麵料上,看得雙胞胎小聲吸氣。
“我知道不是所有雙胞胎都喜歡穿得一模一樣,眼下也沒空慢慢挑選,隻能先這麼將就著,名字?”她將衣服扔給小姑娘們,裹著浴巾的兩小隻抱起裙子再次鑽進浴室:“這是菜菜子,這是美美子!”
好家夥,這名字起得,沒比維爾根特小姐查重率百分之百的情況好到哪裡去。
等她們出來,外賣盒子已經一一打開擺好,清新的米香散得滿屋子都是。森由紀示意雙胞胎自己照顧自己,她要去收拾被迫原地自閉的大男孩——打從出發時起夏油傑就被她下毒放倒,一路上歪歪扭扭渾渾噩噩,也多虧了毒藥作用,不然還真難控製這樣一個武力值奇高心思又細膩敏感的男子高中生。
“夏油,冷靜點了嗎?”
女人一點也不溫柔的把泉水灌進他嘴裡,好懸差點沒被悶死的丸子頭青年發現自己居然“神奇”的不藥而愈。毫無由來的暈車症狀,以及好像能找到原因的眩暈症狀幾乎瞬間消失,他就是個傻子大概也明白到底發生了什麼。
推開被子坐起來,他看到背對著自己努力咽粥的雙胞胎,森由紀抱著胳膊坐在對麵,垂下眼睛,他努力壓抑著內心翻滾的惡意。
“為什麼。”
為什麼放過那些猴子。如果沒有前幾天的鋪墊,這會兒她絕對會被扔進咒靈肚子裡祭天。
“報複這種事,總要親曆者自己動手才有意義,你替她們吃飯,你能替她們餓著?”
森由紀不以為意的翹起二郎腿向後靠近椅子,隱藏在發間的裝飾品熠熠生輝。
這麼說確實有些道理,青年握緊的拳頭緩緩放鬆:“我該怎麼辦,這樣的孩子還有很多,這次遇上了能救兩個,救不了其他……”
“你還沒有告訴我你的選擇,夏油,我總不能越過你的意誌強行規劃你的人生。”
女人小小打了個哈欠,空調溫度有點低,她就手往床頭櫃上摸去:“我有不下三百種辦法解決這件事,前提是你要選擇那條路。”
她終會離去,為舊友留下個漂亮開局也算是對得起這些年的交情。
夏油傑看著自己張開的雙手,除了體術鍛煉的痕跡外,乾乾淨淨。
既然總要有人身處泥淖,那就是我好了。我陷進去,其他年輕的咒術師就不必滿身汙穢。
“我想……掀翻這一切。”
他收起手,終於下定決心。
“這樣啊……嗯,報警,大肆邀請新聞媒體,花錢請人在社交媒體上造勢,與此同時,你該去見見那位有意招攬的官員先生。你必須保持自己是個高尚的人,才會有響應者。”森由紀用堪稱憐憫的目光看著青年:“這是條艱難的路,我幾乎已經看到你的結局了。雖然不能自始至終陪著你出謀劃策,但是夏油,我要給你一個忠告——無論走到哪一步都不要忘記此時此刻這份願望的來由。”
島國法律明文規定的死刑隻有“政治1犯”一種,夏油傑這算是踩在刀尖上起舞。
青年按照她所說的一個指令一個動作,天亮之後國內新聞便被一則“集體欺淩幼女案”給炸翻了天。兩個無辜的小女孩而已,居然在自稱發達國家的島國像狗似的被關在籠子裡飼養,渾身上下各種新舊傷疤看得人沒由來心酸苦楚。這種事要是沒被爆出來,也就這樣過去了,一旦爆發,人類隱藏在顯示器後的不止低劣,也有不敢攤開的同情。
監督輔助萬萬沒有想到不過一夜好眠的功夫,特級咒術師夏油傑就給自己整了這麼個花活兒出來。好在與咒術世界相關的狀況都已經解決完了,總監處大可以推做不知,由著新聞媒體將夏油傑塑造成為了救人甘願冒天下之大不韙的愣頭青。
“您太衝動了,這樣做對這兩個孩子沒有好處,過度曝光下她們萬一要是做出些不符合大眾期望的事,後果非常嚴重!”
她一邊開著車一邊小聲埋怨,負責搪塞的卻是森由紀:“沒關係,之後隻需要夏油出麵說一句兩個孩子靜養,接受心理輔導,希望大家不要打擾就行了。”
“那是他救下來的孩子,他必須庇護她們。”
同樣的,將來遇到其他年輕咒術師,他也必須這麼做。
青年靠在座位上安靜注視著翻花繩玩的雙胞胎,抿緊嘴唇一言不發。
還有兩年畢業,依照由紀小姐給出的藍圖,自己要在畢業前結出一張能夠鏈接絕大多數年輕咒術師的網。哪怕距離成年還有一段距離,他也必須承擔起“保護者”的責任,無論被保護的對象是個什麼鬼樣子。
他隱約明白了森由紀規劃的道路伸向何方,走在這樣的道路上勝利是必然的,就算不幸中途隕落,他也會在最後一站等到自己期望的結果。
直到天光大亮他們也沒能繼續踏上返回東京的路途,由於警察和醫生,以及媒體的介入,雙胞胎成了異常顯眼的存在。在如今這個流量既是話語權的年代,隻要想嘗到市場的甜頭,就必須緊跟熱度話題。媒體記者也是要吃飯的,工資卡上的進賬直接影響他們的生活質量,自然削尖腦袋無孔不入。
鑒於咒術高專的特殊性,夏油傑和兩個雙胞胎是不能隨便回去的了,監督輔助轉來轉去想了很久,又與各方溝通協商了一圈,最終不得不撥打另一位特級咒術師的電話尋求幫助:“五條先生是嗎?這邊需要您跑一趟將由紀小姐帶去總監處,至於夏油先生……”
她專門避開森由紀打的電話,沒想到後者早就安排好了監聽設備,一切響動都脫不出她的掌控。
直接前往總監處而不是高專,看來那些人終於討論出了結果。
長發女人輕笑著敲敲木質桌麵引起夏油傑的主意,溫聲對麵前做遊戲的一大兩小道:“我去樓下便利店買點冷飲,你們都要些什麼?”
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能使喚彆人自己絕不多動一根手指的大小姐居然主動要求去替大家買冷飲?出於信任,夏油傑很老實點點了下頭:“我要烏龍茶,菜菜子和美美子呢?”
“冰激淩!”
“雪糕!”
“耶!”
小丫頭們舉起手歡呼,森由紀“嗯”道:“知道了,稍等。”
走出酒店,她找了家黑店低價脫手用了這麼幾天的手機,拐個彎走到警局門口挑了輛警車上迅速前開鎖拆定位。警察們萬萬沒想到有人敢在自己眼皮子底下這麼乾,看到警用車輛駛上街頭還當是某個同事接到緊急任務。
被詛咒定位的裝飾品早已取下留在酒店,這會兒就算五條同學親自跑來,也隻能追在車屁股後麵吃灰。再加上她此前公然出入黑店留下的線索,無論邏輯正常不正常的人,基本都會認為她要朝人跡罕至的地方逃跑。總監處必然會派出大量人手離開東京前往目標跑丟的位置搜尋行蹤,逆著人流行進,森由紀輕鬆摸回咒術高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