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參見父王!”
“參見父王……”
日光下的銀發皇帝回過頭。
8年過去,他的五官已經徹底脫去稚嫩感,原本就盛氣淩人的美貌,如今已再無任何事物可阻擋。
然而比起他那太陽般耀眼的龐大魅力,美貌卻反倒成了最微不足道的一部分。
小王儲們無論走到哪裡,都能聽見人們對神皇的傳頌之歌。
他們說神皇對強者霸道,對弱者悲憫,對倨者寬仁,對恭者謙卑。
他們長久地談論神皇加冕後的兩場可怕戰爭,談論他是如何為捍衛帝國挺身而出,又是如何奇跡般複活歸來。
帝國的舊部讚美他,因為他從不會忘記任何一名拋灑過熱血的將士;
禦前的新秀膜拜他,因為他們期待自己也能被帶領著、在帝國史中留下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作為王儲,父王巨大的光環也多少會給他們帶來壓力。
但當尼祿一邊打量著兩位王儲,一邊勾起唇角,說:“很出色。你們順利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出使任務。”
兩個小王儲便立刻一左一右,快樂地鑽進他的王袍裡去了。
雙胞胎Alpha出生時,尼祿與自己的禦前議會共同商定了他們的名字。
姐姐赫斯汀尼取用帝國曆史上著名的女皇——赫斯汀尼一世的名字,因為如無意外,她就將會是銀河帝國的下一任卡厄西斯君主、赫斯汀尼二世。
而弟弟阿爾圖斯,則取用寓意為“智慧、理性”的古地球名,不知是否算是先見之明,阿爾圖斯確實從小就展露出過人的智力水平。
他對基礎星建異常癡迷,也常常去科學局旁觀帝國前端科研實驗,不過相比起熱衷跟隨尼祿旁聽政事、巡視領星的姐姐赫斯汀尼,阿爾圖斯的技能點多少顯得有些偏科。
“父王總是香香的。”
藏在袍子裡的赫斯汀尼,還在跟弟弟湊頭講悄悄話,
“我好想念這個氣味。我們跟父王都已經有五六天沒見麵了吧。”
阿爾圖斯:“嗯……這個表述不太準確。根據光錐理論和星係距離推算,我們離開父王的時間,應該是128個絕對宇宙時7200光分和660……”
“……閉嘴,那不就是五六天!”
尼祿短暫安撫過自己的
兩個王儲,就必須動身趕往斯泰拉爾星係的中央要塞。
他一邊與不同軍官交談,在短時間內下達許多新指令,一邊大步流星地往前走。
王儲們就手拉著手,小短腿亦步亦趨追在王袍後方,還要努力把鞋子踩進父王的靴印裡,完全是兩隻孺慕至極的幼獅。
抵達中央要塞,白發綠眸的帝國宰相早已在此恭候。
人來人往間,他的眼神與銀發皇帝輕輕一碰,碰出許多隱秘繾綣來。
隨後在旁人來不及覺察的間隙,他們又默契地將目光轉開,各自在自己的事務上忙碌。
但這瞞不過赫斯汀尼。
她鼓起臉蛋,開始生悶氣:“唔!”
阿爾圖斯講話糯糯的:“你乾嘛呀,皇姐。”
“父王每次跟父親呆在一塊,氣場就變得沒那麼強了,而且老是顯得我們多餘。”
赫斯汀尼嘀嘀咕咕,
“我喜歡父王氣場強大、沒有弱點的樣子。不管誰來進犯帝國,他都能把對方打得找不著北。我以後也要這樣,為了捍衛自己的帝國和子民,多少次都要衝到最前線去。”
阿爾圖斯默默的,並沒有反駁姐姐。
他是很喜歡父親葉斯廷的,也喜歡跟父王、葉斯廷、姐姐四個人呆在一塊的時候。
除去在科研上興趣相近,還因為他始終無法忘懷幼年時見過的畫麵。
尼祿有時會來到他們的寢宮,笨拙地抱著他們坐在床頭,給他們講睡前故事聽。
而他睡得半夢半醒之際,就見葉斯廷也從背後攏著尼祿,竟然也在用極低的嗓音,在他耳邊講童話故事——
哪怕父王早已已經是他們的父王,還是帝國全境的守護者與捍衛者,可在伴侶的臂彎裡,他似乎仍是那個受儘寵愛的小皇子。
阿爾圖斯年紀還小,但他一直是個內向敏感的孩子。
他隻是覺得,既然已經有那麼多人期待父王成為一個強悍的皇帝,那麼能接納和保護他另一麵的人,理應更彌足珍貴才對。
小王儲在門口講悄悄話時,帝國元帥正好從旁邊路過。
男人在指揮室裡繞了一大圈,又理直氣壯地繞回到他們身邊。
“那麼皇女殿下,您認為由我侍奉陛下時,陛下的狀態是否符合您的心意?”
海德裡希說,
“既然您仰慕的是陛下強悍、堅毅、一往無前的優秀品質,我想您會願意向陛下進言,請他增加參觀軍事演練的時長——當然,一切都是為了帝國。”
伊娃:“…
…”
赫斯汀尼雖然沒聽懂前後關聯,但她到底繼承了卡厄西斯的超敏直覺。小嘴一噘,拉著弟弟就跑了。
斯泰拉爾的戰事平息,尼祿暫時要留在斯泰拉爾處理後續,王儲們則由狼騎軍團和帝國權杖護送回都。
關於帝國權杖的戰神領袖,赫斯汀尼和阿爾圖斯也多少有所耳聞。
在他們印象裡,阿撒迦是個非常沉默寡言的將軍,實力很強,殺氣也很恐怖,也不知道父王當初是怎樣把他收歸座下的。
他不像禦前議會的其他成員一樣,跟小王儲們保持關係密切,而是常常遠遠站著,金眸默默望著他們與尼祿在一起的模樣。
“阿撒迦閣下,我們與父王相像嗎?”赫斯汀尼有次鼓起勇氣,想跟他攀談,“加涅老師說我們長得很像父王小時候。”
男人沉默思忖。
良久後,他才搖搖頭,很耿直地說:“不,你們一點也不相像。在這個宇宙,沒有人能與陛下相似。”
第一次出使圓滿完成,赫斯汀尼和阿爾圖斯又要緊鑼密鼓投入下一個任務中——他們即將迎來自己9歲的生日宴。
“我又睡不著了,皇姐……為什麼每年生日都要公開致辭呀。我稿子背得還行,但一想到要對那麼多人講話,烏烏,我肚子抽抽……”
“真沒出息!我們可是卡厄西斯王儲,要把公開致辭當做家常便飯才對。再對我背一遍,到時候致辭,你就想像光屏對麵的人全是我的克隆人……”
“啊?可是那個畫麵也好恐怖——”
赫斯汀尼和阿爾圖斯擠在被窩裡說悄悄話。
他們的白狼也在輪流換班,一個負責守在床頭,另一個把狼頭伸出窗子,時不時瞅瞅對麵的書房燈光。
“……殿下!陛下熄燈了,請您快——啊!”
少年白狼的腦袋卡在窗框裡,另一個白狼慌忙跑過去拽。
兩個王儲也忙得不可開交:先把床上的零食掃到枕頭底下,然後直挺挺倒進被窩,開始鼾聲大作。
幾分鐘後,臥室門被悄悄推開。獨屬於一個人的薔薇氣息飄入。
黑暗裡還有細碎的盔甲響動聲,兩個小白狼垂著腦袋站在床邊,戰戰兢兢迎接白狼騎的審視。
尼祿在床邊坐了一會兒,看看正在賣力打鼾的幼獅們。
他倒是沒作聲,隻沉默半晌後,發出一聲很輕的低笑。
然後,尼祿用拇指將他們嘴角的零食殘渣抹乾淨,便悄然關門離開了。
“……好像暴露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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