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32「你們知道犯罪卿嗎」
蘭尼靜默無語,低垂著頭,一隻耳機戴在耳朵上。人們不確定他是否忘記摘下耳機,或者他正在傾聽著其他聲音。在桌子前,他的手機倒扣在一旁,成了整張桌子唯一的物品。
雷斯垂德在言語之間下意識地覷了蘭尼一眼。
哈羅德扭頭望向雷斯垂德,重複他的問題:“最近有誰聯係我嗎?”他稍作停頓,然後繼續說道:“你們是我來這裡那麼久,唯一前來探訪的人。”
這句話說完之後,蘭尼臉上的沉靜和哈羅德疑慮的表情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雷斯垂德意識到哈羅德說的並不是他們所期待的答案,但此刻他似乎又被繼續推向追問的邊緣,“實際上,在監獄外,外交官文森特和梅莉小姐——也就是你單方麵和他們聯係的兩位,他們一致認為,你的案子一年前存在著不解之謎。他們想要對此展開調查……”
話說到這裡,哈羅德的表情有一瞬閃現了驚喜的神色,但是他又努力抑製自己過分歡喜的情緒,於是眉頭皺得更緊,說道:“他們為什麼要做這件事?我何德何能讓他們為我奔波?”他雙手自然而然地交疊於額前,表情充滿懺悔和痛苦。
雷斯垂德並未懷疑他,他對這個案子並不了解。他相信如果有人願意為某個人奔波的話,很可能這個人本身就是好人。於是,他決定等待哈羅德的悲傷情緒緩解後,再繼續。
然而,時間過去了一秒,兩秒,三秒,時間超過五秒後,雷斯垂德稍微覺得這個時間有點過長,得開始切斷對方的情緒,才能進行對話。就在這時,雷斯垂德和蘭尼看到麵前穿著囚服的人的眼眶開始泛淚,晶瑩的淚珠從他的掌心落了下來,在半空中突現閃亮的光。這一幕讓雷斯垂德陷入窘境,一時間如坐針氈,坐立不安。
因為他本打算傳遞壞消息的,可哈羅德卻已經完全沉浸在一種被拯救的情緒之中,這讓雷斯垂德不知道如何應對。最好的情況是快刀斬亂麻,把這些開始變得複雜的情況迅速地結束了。然而,雷斯垂德並不是多諾萬警官冷靜又強悍的性格,他其實是心軟的,也有包容心的。因此,他沒辦法立刻打斷哈羅德的落淚,告訴他更過分的事情。
另一方麵,哈羅德原本隻是想著要假裝悲傷即可,但卻發現對麵的警察居然不說話了。為了不讓自己設置的情節變得尷尬,哈羅德不得不強迫自己留下眼淚,才能讓整場自導自演的獨角戲不至於太尷尬。為了逼出眼淚,哈羅德把自己這一年來的所有辛酸都想了一遍,淚意很快就奪眶而出,不帶半點遲疑。
“在這一年裡麵,您過得很辛苦吧?”蘭尼的聲音響了起來。
雷斯垂德因為蘭尼這句話而感到驚疑不定,他的想法是這種誤會要儘快解決。因為文森特已經死了,而剩下的梅莉小姐更不打算要翻案。他們來這裡的主要目標是敲定他和文森特之間的關係,還原當年的殺妻真相。此刻,蘭尼對他溫言細語,萬一給了他希望,結果讓哈羅德以為他們
警察這方蓄意騙他,那不是讓他更不願意配合嗎?
哈羅德沒有想到麵前氣質淡漠的青年原來這麼好騙。這麼幾滴不要錢的眼淚立刻就騙得對方的同情,他正想著要怎麼措辭。
對麵的黑發青年便平靜地開口說明道:“聽說這裡的監獄很不好,監獄傳染病極高,根據去年調查報告來說,這裡的染病率是正常人群的7倍。自殺率也是全國排名第一,除了飲食不健康之外,監獄空間不足和心理健康服務不足的問題,聽說這裡還有同性間的性行為,從公布的數據來說,84%的男性監獄犯人報告他們自願或被強迫進行同性行為。”
蘭尼抬頭看向對方的臉,直到哈羅德用帶著驚懼羞憤的目光對上自己的眼睛時,他才麵無表情地繼續說道:“您這一年比起去年照片上麵看起來要消瘦蒼白很多,走出去絕對不會有人認為您是昔日赫赫有名的外交官先生。”
旁邊的雷斯垂德沒想到蘭尼會說出如此刺心的話,直戳哈羅德的自尊心,看到哈羅德臉上又紅又白。那種尷尬焦灼的氛圍讓雷斯垂德也跟著坐立不安。
“你是故意來羞辱我的嗎!”哈羅德雙手握拳,砸在桌子上,發出激烈的“砰”一聲。
雷斯垂德暗道不妙,這樣平息對方的怒火順利進入話題一定很花時間。然而旁邊的蘭尼紋絲不動,淡漠的眼瞳抬起來,不緊不慢地說道:“從已知情況來說,您現在應該很希望出獄。”
蘭尼淡淡地說道:“浪費這些時間在這裡掉眼淚,還不如爭取時間,配合我們,早點從這間苦牢裡麵離開。您說,對不對?還是你想繼續上演深情丈夫,那我們就先離開,等你什麼時候見到我們不再說這些廢話後,我們再找時間來看你。您意下如何?”
哈羅德眼眶的眼淚被蘭尼的話驚得也跟著止住了,“……”
蘭尼順勢打開帶過來的電腦,眼皮也不掀一下,說道:“相信你有很多的疑惑,但是我們並沒有義務向你解釋說明。不過,我相信你會為了自己的自由,會努力配合我們。”
不等哈羅德多說,蘭尼率先開口說道:“你和文森特先生是什麼關係?”
在哈羅德開口前,蘭尼提前說明說道:“請不要跟我們講廢話。我們知道文森特外交官與蘇菲婭的關係並不深,連結婚典禮都沒有參加,足以可見他們兩個之間存在著罅隙,大部分人知道他們的關係還是在蘇菲婭死後,他參加了她的葬禮才知道的。這樣的人是肯定不會幫忙送花的,為什麼你還要給他寫信呢?”
蘭尼的聲音在房間中回響,充滿了威懾力。他的坐姿仍然優雅,冷靜自若,但眼神裡透露出堅定和堅決。
他的表現讓哈羅德感到一陣緊張,仿佛置身於一場高壓的交鋒中。哈羅德發現自己有點喘不過氣。
這裡的環境不甚明朗,隻有電腦屏幕的光亮成了最大的光源,照亮了眼前黑發青年。青年態度此刻偏偏又顯得漫不經心,似乎並不在乎哈羅德的表現。
他在什麼樣的材料和證據嗎?
哈羅德忍不住
有些恐慌。
房間內充滿了緊張的氛圍,讓人感到時間仿佛停滯。蘭尼的目光時而從電腦屏幕上移開,如同寒冰刀鋒,鎖定在哈羅德的眼睛上,仿佛要剝開他的內心一層一層,讓哈羅德想要錯開視線。
這場對決變得更加激烈,仿佛一場心理戰,將決定未來的走向。
哈羅德在沉默之中看向一旁的雷斯垂德,連聲質問道:“這不是在為我翻案嗎?為什麼突然在質問我和文森特先生的關係?難道我逼他幫我了嗎?我不能因為他是妻子的哥哥,才要求幫忙嗎?”
“不能。”蘭尼在旁邊開口說道,“你比我更清楚為什麼不能。”
“我想結束這次會麵!”哈羅德戰忍受不了這種心理折磨,站起身說道。
“文森特出事故了。”蘭尼開口說道,“他打算搬離英國倫敦,移居到其他國家。剛好是他打算翻案的時候,被人下毒了。與此同時,遭到歹人下手的還有梅莉小姐。兩起案子的共性都在於他們都想要繞過警方翻案,最後引發刑事案件。這才是我們要找你的原因。”
“先生如果不願意好好坐下來聊天的話,很可能會加重刑罰。我們來這裡一趟不容易,也沒有興趣為殺人犯再翻供。”
哈羅德全身一抖,臉色也跟著蒼白起來,雙目怒視蘭尼,近乎怒吼一般,說道:“我根本沒有殺蘇菲婭。”
“我們在你的住宅區裡麵找到了夏季丁香(summerlic)的痕跡。從你和妻子從前上傳的日常照片裡麵發現,原本你們的花園是不種植這類植物的,而在一年前你們的花園出現了這種花。”
蘭尼和夏洛克、華生去過一趟原來的哈羅德的舊址,在那裡他們發現了夏季丁香花的存在,這種是公園常見的觀賞性植物,植株高大,能長到一米到兩米之間,花期集中在四月到十月之間,能開紫色帶有花穗的花。除此之外,夏季丁香還有另一個名字叫做「醉魚草」。
這一整株都有毒,尤其是靠近根部的位置。然而這種毒性最關鍵的作用在於麻醉。「醉魚草」顧名思義是用來麻醉魚的,是華夏古代常見的捕撈魚的方法之一。這種植物被煮過之後,毒性就會跟著消失。生食的話雖不致命,但是依舊會讓人失去意識,陷入昏迷。
最關鍵的一點是,它的毒素會隨著時間降解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