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傻逼?什麼事?”
“最後催眠裡那個傻逼,也就他隻會任由你欺負。”
“……”楚湛一時之間無言以對,這個顧謹言的腦回路過於奇葩,狠起來連自己都罵,罵現實一號廢物,催眠三號傻逼。
顧謹言過去就把楚湛從沙發上抱起朝臥室走,楚湛霎時掙紮起來。
顧謹言邊走邊道:“你得搞清楚,不管你出去酒店開房還是睡沙發,第二天醒來都得在我床上。”
“神經病吧你!”楚湛話音未落就被顧謹言扔到床上,隨即他整個人欺身覆了上來。
顧謹言眼底的色彩深沉,壓抑著急不可耐的心情,他咬著楚湛的唇重重地親了兩口,手也開始不安分地亂動。
“楚湛彆動,讓我親一親。”在唇齒糾纏間他低吟。
楚湛又怒又無語,他揪著顧謹言的短發,雙目圓瞪。
顧謹言無所謂,越疼他越感到刺激。甚至因為長久沒碰到楚湛的身體皮膚,以至於興奮地連指尖都在輕顫。
他終於忍不住埋進楚湛的脖頸間細密又熱烈地吮吻,而手扯開了睡褲。
“啪——!”
隨著一記響亮的巴掌聲,動作戛然而止,顧謹言抬起眸死死地瞪著楚湛,眼內蘊含起惱怒和戾氣。
“你打我?”
楚湛紅著眼直視他,同樣的火氣夾雜著羞惱惡聲道:“你也就隻會來這套了,動不動就扒衣服脫褲子跟條發情的種狗一樣!”
“你說什麼?!”顧謹言齒縫間狠狠擠出。
“你也就隻會無休止強迫彆人,那麼你又跟廢物有什麼區彆?”楚湛說著又冷嗤一聲,“你比廢物還不如,沒其他手段隻會用蠻力。”
顧謹言的雙臂還撐在楚湛的腦袋旁,他被這些話激得肌肉僨張,青筋暴起。
可卻沒說話了,隻用一雙被冒犯到的眼盯著。
楚湛無視他的眼神,毫無畏懼繼續道:“你說你跟他不是一個人,我現在信了。你說他廢物,但至少他還有人性,懂得尊重我,更不會強迫我!”
顧謹言氣得胸膛重重起伏,脖頸的血管都在跳動。
在楚湛以為可能得跟他乾一架時,出乎意外的他沉默了。
許久後,顧謹言在楚湛驚愕的眼神中從身上下去了。
儘管臉色很難看,但他倒沒再做其他過分的事情,隻是冷聲譏諷:“說的好像誰做不到一樣。”
“……….”
“彆拿他跟我比。”顧謹言惡狠狠丟下一句後,便從床上起來走出房間,接著隔壁的衛生間門打開了,隨即傳來水流聲。
這他媽什麼情況?楚湛躺在床上有些發懵。
所以他剛拿現實一號對比,激起了顧謹言的勝負欲?
管他真的還是裝的,既然他像模像樣跟他另一個自己杠了起來,那這樣最好不過,隻要彆來騷擾自己就行。
顧謹言洗完澡出來,臉色還是非常難看,甚至上床時還凶狠地剜了楚湛一眼。
他扯掉浴巾準備揭開被子。
楚湛一看,瞠目結舌道:“你他媽………你怎麼不穿內褲?!”
顧謹言躺上床,被子往身上一蓋,沒好氣地說道:“你的內褲我哪穿得了。”
“那你自己的呢?”
“誰穿隔夜的內褲!”顧謹言側躺著背對楚湛,過了一會兒,他又扭過頭來冷嘲熱諷一句:“不會碰你,省得你沒完沒了在我耳邊說彆的男人。”
“………”
果然人最大的對手是自己,這一晚,楚湛先是提心吊膽了前半夜。可顧謹言這回真是令他刮目相看了,甚至帶著點賭氣的意味,不僅不碰,還特意挪開了距離。
到後麵楚湛也放鬆警惕地睡著了,直到早上被身後傳來的熱度給弄醒。
顧謹言環抱著自己,幾乎將整張臉都埋在了他的肩窩。
楚湛一動,顧謹言也跟著醒了,倆人大眼瞪小眼好一會兒。
直到楚湛的目光慢慢移到他抱著自己的手臂上時,顧謹言臉色略微扭曲了一瞬,下一秒,用慍怒遮掩不舍般,他鬆開了手,直挺挺地躺好。
楚湛跟顧總裁沒法比,他得起床去醫院上班。
他拿著衣服走出臥室,關上門後去了客廳裡換下睡衣,接著又去衛生間裡刷牙。
刷完後,他也不打算在家吃早餐,準備開車路上買一份。
然而他走出衛生間,發現顧謹言也起了,身上穿了一件自己的T恤,褲子是昨天出現在監控裡的鬆緊褲。
隻是這人腿太長,好好的一條褲子被他穿出七分褲的效果。
顧謹言堵了一晚上的氣,結果早上起來楚湛連慰問一句都沒有,虧他還君子似的照顧他的感受。
臨到出門也不打聲招呼。
他蹙眉不悅道:“你去哪?”
“上班。”楚湛在換鞋,冷淡地回答。
“我送你,你等我洗臉刷牙。”顧謹言說著就要進衛生間。
楚湛卻喊住他:“不用,我自己去。”
顧謹言後槽牙咬得咯咯作響,他凜著眉冷聲諷道:“之前在催眠裡,你怕被記者們拍到跟我在一起,八年時間你都藏著掖著。現在到現實裡,你還這樣!”
“……….”楚湛望著他張了張嘴,不是,他說什麼了?他有說什麼嗎?
他不過就是隨口一句自己去上班,壓根沒多想。
怎麼這人就揭起前塵舊事了?
“你是怕被你醫院裡的人看到,毀了你的清譽吧。”
他這樣一說,楚湛還真就認真想了想,這一想,他確實挺怕顧謹言不分場合對自己做出過分的舉動。
顧謹言站在那,仿佛誓死要楚湛給個說法。
楚湛又沉思,如果跟他來硬的,這人絕對跟他碰到底,那他今天甚至往後都彆安心上班了。
既然他跟另一個顧謹言較勁著……楚湛再三權衡利弊後對顧謹言說:“被醫院人看到又沒事。”
顧謹言的臉色微微緩和。
誰知楚湛又來一句:“顧總,哦,就另外個顧總。他經常去我們醫院看病,醫生護士都認得。你要去我們醫院的話,彆人也隻會覺得你是過去看病的。那個顧總人挺好的,醫院裡的人都很喜歡他。”
楚湛多說一句,顧謹言的臉色就黑一分。
楚湛假裝催他:“那你趕緊換衣服,要不然我上班要遲到了。”
那個顧總,那個顧總。先前楚湛還跟那個顧總保持距離,一副拒人於千裡之外的姿態,現在張口閉口都是他。
所以是因為有了對比才愈發覺得對方全是優點?顧謹言一邊想著一邊差點兒把自己想吐血。
現在楚湛的意思明擺著是要讓自己假裝是另外個自己,讓他顧謹言做另外一個自己的替身?簡直可笑。
他涼颼颼地盯著楚湛,最後壓製住了噴薄而出的火氣。
“你他媽自己去上班吧。”
第67章 第 67 章
楚湛上班去了, 顧謹言仿佛跟個怨婦似的,大早上站在門口氣得胃疼。
平息許久後,他又逐漸不安, 楚湛該不是真看上另外個自己了吧?
雖說他現在跟另外個顧謹言共用一個身體, 不論是自己還是那個廢物,楚湛要看上了, 其實他都是賺的。
但顧二號可不這麼認為, 肉/體是肉/體, 精神是精神, 他絕對不能容忍楚湛喜歡彆人。
“你這個廢物,他被我睡了那麼多次,你連他的褲子都沒脫過。”顧謹言在房子裡自言自語,想到這兒,他原本醋意衝天的心情又驟然明朗。
現在他要開啟跟楚湛同居了, 而有些人卻隻能待在他的身體裡陰暗偷窺。
顧謹言越想越得意, 他點了根煙, 慢悠悠地轉到廚房, 打開冰箱看了一圈。又去臥室打開衣櫃,心下便決定,今後要在楚湛的房子裡留下自己的氣味。
他給童特助打了電話,沒過一小時, 童特助便帶著幾個女傭進來了。
顧謹言抬了抬眉, “光著腳進來。”
童特助望著在沙發上翹著長腿,慵懶抽煙的男人,說實話, 他幾乎沒見過顧總此時的模樣。
他跟了顧總十多年,顧總不論是在外西裝革履還是在家隨意的一件家居服, 也都是規整得體。
今天的顧總,雖說外表跟往常無異,但他總覺得哪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顧謹言讓人送來了他的行李,傭人們將衣服整齊歸列進衣櫃。
雖說這是顧謹言二號,但事實上他倆總歸是同一人,所以該上的班該處理的工作仍舊無可避免,在二號顧謹言的腦子裡,精神是分開的,但事業還是自己的。
他換好衣服後,便去了公司。
上午開高層會議,下午約了市局領導打球。
今天辰耀的高層們也看出不對勁了,從前的顧總哪怕手段再雷厲風行,可表麵總是波瀾不驚,擅用溫潤的笑容讓人揣摩不透。
而今天的顧總喜怒於形,眉眼更添些許淩厲,尤其當聽到一個項目遲遲未辦成後,直接將手裡的文件砸了過去。
會議結束後,一幫高層們走出會議室時連大氣都沒敢喘。
到了下午,顧謹言去了私人會所的高爾夫球場。
金港市某處城中村拆遷,周折了兩年,拆遷款早已賠付完成,賠付到開發建樓,這些場麵上的流程得經曆無數回。
市局這些個領導不是今天約高爾夫就是明天約飯局。從前的顧謹言有足夠耐心陪他們周旋,但現在的顧謹言坐在球車上抽著煙懶洋洋地眯著眼,看著不遠處帶著小情兒的老頭。
老頭跟小情兒打得黏黏糊糊,顧謹言看得愈發無趣。
他抬起腕表,看了眼時間:15:25。
他懶得再應付了,索性邁開長腿下了球車,球童見狀忙跟了上去。
“周處,球技不錯。”
滿臉堆肉的周處笑道:“不行了啊,好久沒打都生疏了,顧總,要不咱們來開一盤?”
顧謹言內心冷嗤,一杆五十萬,逢年過節還得各種送禮,這幫市局的領導們正事沒辦,胃口是越來越大。
“周處,先前拜托你的事究竟什麼時候給個答複啊。”
周處老油條了,聞言又打起官腔。不是說這不符合城市規劃就是說上頭還待評估。
從前的顧謹言謹慎周全,加上這位周處與顧家的旁支搭著點親戚關係,也算是賣了不少麵子。
但現在的顧謹言是誰?
他失了耐心,招來童特助,童特助側著耳朵聽完後便走開了。
周處還想從他身上刮點油水,顧謹言笑笑:“周處,前些天我得了點好茶葉,送你點。球也彆賭了,待會兒我有事。”
周處立即明了,他高興誇讚:“顧總真是客氣!”
童特助很快送來了茶葉。
周處會不會喝茶,愛不愛喝茶不要緊。關鍵得看是什麼茶,像顧謹言這樣的出手毋庸置疑,絕對是不同尋常的茶葉。
然而周處接到茶葉後掂了掂,卻發覺不對勁。他揭開盒蓋往裡瞅了眼,頓時臉色難看。
“顧總,你是不是送錯了?”
顧謹言勾起唇,“周處不是喜歡喝茶嗎?怎麼?我這茶不合你口味?”
周處是公職人員,不便聲張,他湊近顧謹言壓低聲音:“顧總,你這麼弄就沒意思了,你那片地我可是托了不少關係,你也不想半途而廢吧,已經幾十個億投資下去了呢,如果沒我幫你,後續你這地沒法開發。”
顧謹言伸出手指抵著周處的胸口將人推開距離,他嗤笑:“去年五月份搞到今年十一月,你覺得我有耐心?”
“那你就等著幾十個億打水漂吧!”
顧謹言懶得和他再廢話,眼神示意童特助,不一會兒,十幾名黑衣保鏢就衝上來圍住了周處。
“乾什麼?你們要乾什麼?”周處驚慌道。
跟在他旁邊的小情兒更是尖叫一聲後,便顫著身不敢吭聲了。
球童抱來了一箱礦泉水,將盒子裡的茶葉摻進玻璃杯中,用又倒了滿滿一杯礦泉水。
“請你喝茶。”顧謹言笑眯眯點起了一根煙,咬在嘴裡,“幾十個億就當是打了水漂,不過走前還是得請周處喝杯茶,畢竟您也算是我遠房長輩,我這當小輩的理應尊重你。”
這是顧謹言的私人球場,這裡也全是他的人,周處縱使心裡再惱火也無力對抗。
他隻能接過球童手裡那杯連茶葉都沒泡開的礦泉水,咕嚕咕嚕喝下。
“可以了吧?”
顧謹言一挑眉,周處看見他惡劣的笑意時猝然心中不安。
果然。
“整箱都喝完,彆浪費。”
“你!周處氣得臉上的幾兩肉都發顫,他指著顧謹言罵道:“這麼多水我哪喝得了!”
顧謹言聳聳肩:“那我就不知道了,不過沒事,你隨意在我球場上拉撒,大不了回頭讓人過來收拾。”
他又瞟了眼旁邊的小情兒,挑眉道:“周處喝不了的話,就讓你女朋友幫你喝。你收了我那麼多好處,你養小女朋友,怎麼說我也算是出了一份力。”
說完便邁開步子。
“你!”周處在身後暴吼:“那地你以後都彆想蓋樓了!果然是爹不管娘不養的,沒教養!”
顧謹言停下腳步,眼底寒光閃過,他轉過身驀地冷笑了兩聲:“小童。”
“顧總。”
“他家裡有什麼人?”
童特助:“他老婆兒子在國外,還有個七十多的老母親在金港。”
顧謹言聞言頷首:“這樣,你把老人家接過來,到我辦公室讓人好好招待。等周處什麼時候把事兒辦好,再送回去。”
周處一聽,大驚失色,那股子官場上的傲慢瞬間蕩然無存,他慌道:“顧總顧總,有事好商量。我媽年紀大了,受不了驚嚇。”
顧謹言走過去,緩緩吐出一口煙圈,他皮笑肉不笑道:“我隻是請她老人家去我辦公室喝茶,你急什麼?而且你那老娘還挺厲害的,仗著你這個當官的兒子,一大把年紀了還能作威作福。”
“我說了,你什麼時候給我把事辦圓滿,我親自給你老娘送回家。”
顧謹言盯著周處愈發慘白的臉,笑著將煙頭掐滅在他的肩上,頃刻間,空氣裡冒起一絲絲刺鼻的焦味。
“走了周處,彆忘記喝茶。”顧謹言擺了擺手。
從私人球場出來後,顧謹言便讓司機開車去了嘉華心理醫院,早上的時候他還嘴硬,現在恨不得八百裡加急。
到了醫院後,醫生護士們都眼熟他,全都很客氣打了招呼。
但顧謹言視若無睹,畢竟他很清楚這些人打招呼的真正對象是誰。
他徑直去了楚湛的辦公室,恰好辦公室內沒患者,就楚湛一個人在。
一身白色製服的楚湛立在落地窗旁,正捧著資料低頭看著,察覺外邊有動靜,他抬眸瞥了一眼。
看見顧謹言走進來。
楚湛額角跳了跳,但他不想招惹顧謹言,生怕他當場發瘋。
“你怎麼來了?”
顧謹言看著這樣冷冰冰的,愛搭不理的楚湛,心中跟無數隻爪子撓似的。
在之前催眠裡,楚湛告訴自己,他是名心理醫生,當時他什麼反應來著?哦,好像是嗤之以鼻,還用皮鞋踩了楚湛的臉,認為對方又在花言巧語。
但現在,他真想剝開他的製服把人壓桌上。
不過不行,自己昨晚上才逞能要讓楚湛刮目相看。
“事情忙完了,回家也無聊,索性來醫院等你下班。”
楚湛說:“待會兒我有個催眠,不能被人打擾,你去外麵等。”
楚湛雖麵無表情地說著這些話,但在顧謹言看來,已經是非常和顏悅色了。
他心情大好,便如跟回自己辦公室似的,繞到辦公桌後霸占了楚湛的椅子。
他望著站在落地窗旁的人笑笑:“沒事,你忙你的,我不打擾。待會患者來了我就出去。”
說完,還真就安安靜靜地打開電腦,拖了醫院電腦裡唯一的單機遊戲—紙牌接龍。
楚湛下午約好的患者很快到了,護士小安將人領進辦公室。
“楚醫生,人到了。”
楚湛跟患者點頭打了聲招呼,又朝辦公桌後的人使了個眼神示意。
顧謹言盯著這位相貌俊朗的患者,心裡莫名不舒服。
不過既然答應了楚湛,也隻能出去,走出辦公室時,他喊了聲:“楚湛,你出來下。”
“我現在要忙了。”
顧謹言定定站在原地不肯走,楚湛隻能跟患者抱歉了一聲。
顧謹言拉著楚湛到走廊一旁說:“你要不,還是彆乾這個了。”
“你在說什麼胡話?”
顧謹言彆扭道:“你那個催眠得進入彆人的世界裡,萬一你又在裡麵被欺負了怎麼辦?”
“………”楚湛真是佩服他的腦洞了,他無語道,“我說過,我就隻在你的催眠裡出了岔子,後麵我治過的患者都很正常,而且這個世界上沒幾個人能比你更變態了,我也不認為我會那麼倒黴。”
說著楚湛便要繼續回辦公室,顧謹言卻又拉住他的手臂。
“那萬一遇上了呢?”
“我說了不會。”
顧謹言沉默了一瞬後,嚴肅叮囑:“如果你真遇上了,記得咬舌頭。”
“……我謝謝你的建議。”
楚湛回去了,他再次對患者禮貌地歉意一笑,關上了辦公室門。
經過谘詢,楚湛了解這位患者幼時父母離異,雙方都拒絕撫養權,儘管後麵跟了他的父親,可還是因為這些創傷,導致過了三十多年還始終耿耿於懷,隨著年歲上漲,愈發嚴重,尤其父母又全都早早離世,他心理的苦悶無處排解。
楚湛進入了他的催眠世界裡,他像空氣跟隨著患者,這位患者應該也是社會上的精英人士。
可他的催眠世界卻是一條長長的土路,土路的儘頭是一座小村莊。
患者情緒很激動,他對楚湛說:“楚醫生,前麵是我老家!”
楚湛望著炊煙嫋嫋的村子,說:“房子沒有破落,還有炊煙,我想你應該是回到了過去,你的童年。”
患者臉上的神色立即緊張起來,他雙眼帶著惶恐。
楚湛問他:“你現在回到了你的童年,我猜測應該是你父母正要離婚的時候,你想做什麼?”
患者眼內湧現痛苦:“我想…….我想問問他們,為什麼全都放棄我。”
然而他卻躊躇不前。
楚湛見狀便開解他:“近鄉情更怯,可催眠時間緊迫,下一次的催眠,我不確定你是否還能回到過去,所以有什麼心結最好現在去問個明白。”
患者望著遠處,糾結了很久,最後他堅定地點點頭,再也無法抑製心情,在土路上奔跑。
而在辦公室外等候的顧謹言坐立難安,他不止一次站起身想擰開門把手。
若換做在他自己的催眠裡,他毫無顧忌。可現在不同,自從多了個競爭對手的顧一號,他確實不想惹楚湛不快,繼而拉低自己的形象。
本來楚湛對他的印象就不太好。
“顧總!”
顧謹言看過去,隻見一位高瘦帶眼鏡的醫生朝他笑著走過來。
顧謹言二號跟劉詢可不熟,跟劉詢熟的是顧金絲雀,畢竟顧金絲雀那可是從頭到腳都被劉詢瀏覽過了。而顧謹言一號對劉詢也隻是尋常點頭微笑。
所以二號顧謹言麵無表情地也點了下頭。
劉詢一愣,他覺得眼前的顧總不似先前那般溫和了,但沒多想,便問:“顧總,您今天來看病?”
“不是。”
“哦~”劉詢了然地嘿嘿一笑,“那就是來看楚醫生的了,楚醫生跟你…….”
劉詢豎起大拇指,“很般配!”
這話說進顧謹言心裡了,他立刻揚起嘴角,“有眼光。”
“楚醫生估計還要好一會兒,顧總您要不先去我辦公室裡喝杯茶?”
劉詢狗腿似的邀請,顧謹言卻仍不放心裡麵,他抬手製止了劉詢聒噪的聲音,接著將耳朵稍稍貼近辦公室門。
“裡麵有聲音。”
劉詢:“催眠過程中偶爾發出聲音是很正常的現象。”
顧謹言越聽聲音越皺眉,他喊過劉詢:“你過來,你聽下這是什麼聲音?”
劉詢被他嚴肅的表情弄得一愣一愣,趕緊貼上門。
“……….”
顧謹言目光鎖在他臉上,沉聲道:“是什麼?”
劉詢仔細聽了聽,回:“沒什麼呀,就…….嗯嗯啊啊在叫………”
顧謹言一把拉開他,再猛地擰開門把手闖了進去。
楚湛還跟患者麵對麵坐在沙發上催眠,顧謹言湊近一看,隻見這名男患者麵色緋紅,額頭冒著細密的汗水,還不斷從嗓子裡發出壓抑的聲音。
顧謹言心中大駭,他想都沒想一拳過去。
“啊——!!!”
“!”楚湛剛睜開眼,又陡然瞪圓眼。
“顧謹言你乾什麼!?”
顧謹言一邊揮舞著拳頭一邊凶狠道:“他他媽的非禮你!”
楚湛和劉詢趕緊上去拉開,暴怒中的顧謹言力氣大得很。
楚湛不得不伸手將他抱拽著,“他哪非禮我了!?”
“那他嗯嗯啊啊叫什麼!”
“………”楚湛氣得破口大罵:“他在催眠裡腳抽筋了!”
“………….”
楚湛已經一整晚沒說話了,顧謹言自知理虧,下班後便主動擔任了司機。
回家後又趕緊讓家裡傭人過來做晚飯。
楚湛火歸火,但也不抗拒顧謹言讓人做的飯菜,畢竟他平時也極不願意做廚房的事,能簡單解決就行。
吃完後,他洗漱完上床睡覺。
顧謹言站在臥室門口看著被子裡的人,簡直鬱悶得不行。
但他不會覺得自己過分,頂多是關心則亂。
隻是這樣一來,說不定楚湛又會拿他跟另外個自己比較,他又煩。
顧謹言上了床關燈,貼近旁邊人,察覺到對方沒睡後,他輕聲道:“還生氣呢?”
楚湛覺得生氣倒不至於,隻是丟臉丟大街去了,顧謹言那麼一鬨,全醫院的人都來圍觀了。
各色眼神紛紛投向他,他跟啞巴吃黃蓮沒區彆。
楚湛不理,顧謹言又伸出爪,摟上了他的腰,誰知楚湛突然轉過身,揮手一個耳光。
“啪——”
顧謹言這輩子的耳光都挨在楚湛的手裡了,可是人他又打不得。
他隻能坐起身乾瞪眼放狠話:“如果在催眠裡,你敢打我兩回,你早死定了!”
楚湛冷聲道:“那你就回你的催眠裡去。”
“……”顧謹言被噎住了。
回去?那絕對不可能,不然豈不是便宜那個自己。
於是他隻能乾坐在床上,咬著牙調整情緒。
楚湛懶得再理他,繼續轉過身去睡覺。
晚上顧謹言要抱要親,他睡熟了也管不住。可醒過來,發現顧謹言將他纏得嚴絲合縫,那他就受不了了。
“操!”楚湛狠踹了一腳。
“唔!”顧謹言悶哼著睜開了眼。
“放開你的手!”楚湛又重重打了下抱在腰間的手。
然而過了一會兒,楚湛卻看到他的耳朵漸漸泛紅,緊接著,顧謹言垂著眼,表情略微尷尬。
“楚醫生,是我。”
第68章 第 68 章
“………”
楚湛盯著他的臉足足愣了五秒, 五秒後,他打量起近在咫尺的臉龐。
眼神中沒有桀驁不馴,表情也看不出厚顏無恥。仿佛頭回跟異性睡覺的羞澀處男, 帶著些許尷尬和局促。
“你………”楚湛大早上又淩亂了, 這次他沒再打纏在腰上的手,隻是垂下眸看了一眼。
顧謹言立馬懂了, 他鬆開楚湛的腰, 然而對方身上的棉柔布料裡散發出的溫度, 似乎在纏綿在他的掌心中, 令他身體不禁微微緊繃。
“怎麼回事?”楚湛問。
“我也不太清楚……”顧謹言頓了下,道,“那晚在會館和你分開後,我就在家裡處理工作,後麵那個人就出來了。”
“出來了?他…….”楚湛思索了下措辭, “他取代你的時候, 你是什麼狀態的?你有什麼感覺?”
顧謹言眼內帶著一絲困惑, 說:“我說不上來, 但是我知道他的所有行為和想法。”
“嗯……”
兩個男人在床上對話,情形詭異得如同恩愛小夫妻清晨床間的親昵。
楚湛這才意識到有多麼古怪,他清了清嗓子,“我先起床。”
“好。”顧謹言望著他點點頭。
然而楚湛坐起身揭開被子時, 不經意瞥到旁邊人的某處。他沉默了幾秒。
“家裡衛生間就一個, 還是你先去洗漱吧。”
“好。”
等到顧謹言洗完帶著一身濕氣出來後,楚湛挪開了視線走進衛生間。
正在他洗澡的時候,他聽見自家的大門被打開了, 接著有交談聲。
兩個男人睡一起,即便是天冷, 也非常熱,尤其顧謹言整晚還緊挨著。
楚湛衝了十多分鐘的澡,又拿了吹風機站在洗頭台前吹了幾分鐘。
換好衣服走出衛生間後,卻看見了桌上的早餐,而顧謹言坐在椅子上卻沒動。
看到楚湛過來,他站起身說道:“楚醫生,我給你叫了早餐,你先吃吧。”
粵式的點心,擺盤精致,很明顯出自酒店大廚。
顧謹言說完後,便朝鞋櫃走去。
“你去哪?”
顧謹言頓住腳步,側過身,表情禮貌克製:“我去公司吃。”
楚湛知道回歸本體的這位顧謹言很擅長觀察細節,也很懂怎麼照顧彆人的情緒。
另一位顧謹言做的荒唐事跡,那麼這位顧謹言便來善後。
都說伸手不打笑臉人。
於是楚湛看著他說:“早餐做了這麼多,我一個人也吃不完,一起吃吧。而且我還有話問你。”
顧謹言稍遲疑了一瞬,但沒拒絕,他重新回到座位上。
楚湛平時在吃食上很對付,早餐就更不用多說。今天這一頓,算得上是這輩子早餐裡最豐盛的一次了。
“謝謝啊。”
“不客氣。”顧謹言見楚湛鐘情蒸籠裡的黑鬆露蝦餃皇,便道,“你要喜歡吃,以後我讓人給你送。”
楚湛擺了擺手,“你告訴我那個酒店名字,以後我有空自己去吃。”
“是我家裡的廚師做的。”
“……”楚湛確實覺得味道不錯,但顧謹言家裡的廚師就算了。
吃得差不多,他同顧謹言講正事。
首先他很懷疑一點,於是道:“顧總,我雖然對你了解不多,但覺得你的為人還是很不錯的,你應該沒那麼無聊逗我玩。”
顧謹言輕輕抬起了眉,“楚醫生是想說,我假裝出現第二人格,然後死皮賴臉住在你家嗎?”
楚湛扯了扯嘴,不置可否。
顧謹言理解楚湛的想法,換作任何一個人都會這樣認為,畢竟催眠世界中虛構的自己跑到現實中來,任誰都覺離譜。
顧謹言笑著說:“楚醫生,我不會做這麼幼稚的事情。而且如果我真做了,那麼我完全可以繼續裝到底,畢竟……”
他留了一點話音。
好了,不用說了。畢竟什麼,在場的倆人都心知肚明。
楚湛觀察著對方講話時的微表情,神情放鬆,眼神真摯。
但是他仍擔心,便問:“他還會不會出現?”
“我不清楚。”顧謹言道,“我沒有辦法控製他的行為,不過楚醫生你放心,至少在是我自己的時候,我絕對不會對你造成困擾。”
吃完早餐,各自要去上班,臨走前顧謹言說:“楚醫生,晚上我會回自己家。還有這兩天的事情,雖不是我本意,但我還是要跟你說聲抱歉。”
顧謹言跟楚湛說抱歉,楚湛能說什麼?真正犯事的又不是這個顧謹言。
所以楚湛淺笑著回:“沒事。”
顧謹言甚至還很體貼周全地表示自己先走,以免同行又在小區裡給楚湛造成尷尬。
到了公司後,他看著罵罵咧咧的老太太陷入了頭疼。
童特助告訴顧謹言,周處那邊已經把事情辦得差不多了。
另外個自己的行事手段,雖看不上,但顧謹言也不否認,有時候確實很有實用。
經過昨天顧謹言在辦公室莫名一拳揍了楚醫生的患者後,今天楚湛上班,幾乎一整天都有不明真相的吃瓜群眾來辦公室打探。
“楚醫生,顧總為什麼打人啊?”
楚湛隻能以顧謹言的精神病沒好,情緒不穩定當作借口敷衍過去。
如果以後再出現類似的狀況,他想,自己可能真該提前退休了。
幸好,接下來的幾天顧謹言再沒登門,楚湛覺得大概顧謹言的另外一個人格隻是短暫出現了兩天。
看著衣櫃內半邊屬於顧謹言的衣服,楚湛連夜給收拾了起來,裝進行李箱中,接著又發了一條信息。
楚:顧總,衣服已經給你收拾好了,你看是讓人過來取,還是我給你快遞過去?
收到這條信息的時候,顧謹言正好參加完飯局在車裡。
他喝了不少酒,看到信息後莫名有些煩躁,他靠在座椅上闔眼休息。
幾秒後,又睜開眼,他回了信息。
顧:我讓人去取。
下一秒。
楚:什麼時候?
顧謹言放下手機,吩咐前排的童特助:“小童,叫個人去楚醫生家取點東西。”
“是。”童特助通過後視鏡悄悄看了眼自己老板略帶幽怨的臉色。
顧謹言說讓人待會過來取,楚湛就把衣服裝進行李箱,又把箱子放在了鞋櫃邊,等人到了後,直接開門送箱子。
過了半個小時,門鈴響了。
楚湛走過去打開門,結果看到外邊的人後,他有點吃驚。
“你怎麼親自來了?”
顧謹言喝過酒,身上沾了些酒氣。眼神也帶著絲迷糊,他沒回答,隻是盯著楚湛看了幾秒。
突然朝前一步,將楚湛整個身體都拉了過去。
對於這個舉動,楚湛沒有一絲防備,他還沒站穩,顧謹言就低下頭凶狠地親吻。
接著一把托抱起他,又反手帶上門。
“我操!…….”楚湛掙開頭。
顧謹言卻又追尋著他的嘴唇。
“你,你他媽!”楚湛激烈反抗著厲聲道:你是哪個!?”
顧謹言將人壓在沙發上,眼神透著興奮灼熱,他粗喘著氣息,笑了下,“我都沒說不住,你就這麼迫不及待收拾我的東西了?”
第69章 第 69 章
早知道這個顧謹言還會卷土重來, 楚湛肯定不會收拾他的行李,畢竟收拾了也是白費力氣。
“行行行。”楚湛被沉重的身體壓得胸悶氣短,他雙手推阻著顧謹言結實的胸膛, “不收拾行了吧?還不快點從我身上下去!”
顧謹言已經好多天沒見楚湛了, 現在抱著人,哪能輕易鬆手, 他又湊過去親楚湛的嘴唇。
楚湛撇開臉, 罵道:“你他媽, 你這人, 你不是說另外個能辦到的,你也能嗎?!”
跟這位顧謹言一相處,楚湛覺得自己不僅血壓升高而且連話句裡的含媽量也在飆升。
顧謹言確實不想強迫楚湛,畢竟來到這個現實世界,他才發現他與楚湛之間的醫患關係。
如此一來, 沒有了在催眠世界中包養的畸形關係, 那麼在現實裡還有大把的時間可以讓他們慢慢發展。
有了催眠世界裡的前車之鑒, 強製並不是一個好選項, 顧謹言是這樣認為的。
但他又跟另外一個能夠克製自己情緒行為的顧謹言不同,尤其現在喝了酒的情況下。
本來楚湛在他眼裡就跟塊香甜可口的蛋糕沒區彆,讓他控製自己的手和嘴不去觸碰,簡直令他抓心撓肝。
可轉念一想, 輕易冒犯楚湛, 興許今晚能吃頓飽的,但日後絕對關係惡化,他可以感覺得到楚湛現在對他頂多是煩, 而不是反感。
當然這一切他絕對不會承認是歸功於顧一號或者是顧三號,絕對不會承認楚湛沒對他上升到厭惡, 是因為顧一號的極好修養和顧三號在催眠世界的為愛執著。
他注視著身下楚湛白皙俊秀的臉龐以及清冷卻又撩撥他心弦的桃花眸。
他舔了舔自己因灼熱而乾涸的唇,身體而微微繃起。
糟糕,他實在有點兒忍不住。
這個時候楚湛看著他虎視眈眈的樣子又激他:“你果然還是狗改不了吃屎。如果換作另外個你,他肯定說到做到。”
顧謹言憋得眼睛都發紅,他聲線透著沙啞隱忍道:“我又沒說一定要對你做什麼。”
楚湛聽了都想冷笑了,那他現在又在做什麼?身體緊壓著自己,一刻都不舍得挪動。顧謹言是當他下/體癱瘓,感覺不到是吧?
顧謹言賴了片刻,片刻後在楚湛的怒視下正要悻悻起身。
這磨磨唧唧的動作跟七老八十中風患者一樣,讓楚湛恨不得起一腳給他從身上踹下去。
可他還是忍了又忍,他擔心這一腳下去,顧謹言又得狂躁了。
結果顧謹言起到一半停了下來,他對上楚湛詫愣的目光。
“………”楚湛猛地一把抓住對方遊走在身上的手,驚道:“你乾什麼!?”
顧謹言看著他眨了下眼,“你放心,我就玩玩。”
楚湛死死扣住他的手腕,但顧謹言還堅定且強硬地去扯他的睡褲。
“你他媽要玩玩你自己的!”楚湛一邊掙紮一邊低斥,整個身體都在沙發裡躬了起來,試圖不讓對方得逞。
可顧謹言仿佛下了決心,他索性一條長腿跨了上去,抵壓著楚湛的腿。
而大手用力往下一扯後,不由分說地扼住了命運的開關!
“……….你!”楚湛還在竭力掰動著顧謹言的手腕,臉頰頓時滾燙。
“彆動…….”
“鬆手!”楚湛幾乎齒縫裡擠出一句破碎的音調。
“我幫你。”
“我他媽不用你幫…….”
然而楚湛再嘴硬,也難以抵擋身體帶來的感覺,理智與感受在腦袋裡激烈碰撞。
顧謹言望著楚湛漸漸被染紅的眼尾,他忽然就開竅了。
他覺得楚湛之所以回回都反應過激,首先他是個直男,接受不了很正常。其次,在催眠世界裡被自己動不動就強製而產生了抵觸心理。最後,楚湛沒嘗過快樂的滋味。
這樣一琢磨,顧謹言恍然大悟。為了今後這項運動能夠順利和諧進行,他今晚一定要給楚湛嘗嘗甜頭。
楚湛還沒看懂顧謹言若有所思的表情,對方便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
楚湛隱約覺得毛骨悚然,緊接著,顧謹言突然低下頭狠狠吸了一口他的嘴唇,噙著笑音曖昧說道:“我給你來點刺激的。”
“!”楚湛已經覺得現在非常刺激了,再刺激的……他看見顧謹言身體往後退,手仍舊沒鬆,掌控著自己。
驀地,顧謹言低下了頭。
“!”仿佛轟地一聲巨響,楚湛覺得世界坍塌了。
沒有任何男人受得了,尤其是楚湛這樣年紀挺大,身體卻青澀的處男。
“呃!……….”他完全講不出話,發不出一個字,隻有鼻腔內壓抑沉重的氣息。
顧謹言抬眸盯著楚湛的神情,對楚湛做這種事,他絲毫不覺彆扭惡心。他隻覺得看到楚湛被劇烈刺激衝擊的臉龐,平日裡如冰雪般的清冷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是被濃酒熏醉的迷離。
他的胸腔內霎時湧起不可抑製的滿足與征服欲。
楚湛想拽開顧謹言的腦袋,可最後卻整個人軟綿綿地將手指插進對方汗濡的發間。
楚湛很快,快到離譜。於是結束後,他又怒又惱,索性將手背遮在眼睛上,躺在沙發上闔眼調整氣息。
過了幾秒,顧謹言窸窸窣窣地站到了沙發邊,楚湛聽到皮帶扣“哐當”一聲,睜眼扭頭,卻差點被戳到鼻子。
“你還要乾什麼!”楚湛立即戒備。
顧謹言此刻興奮得要死,剛才那種掌控楚湛的感覺簡直妙不可言。他激動地拍打了下楚湛的臉,促道:“快點,到我了。”
“……”
顧謹言的意圖很明顯,是要楚湛用同樣的方法幫助。
但楚湛哪肯乾,撇開臉想從沙發上坐起,卻又被顧謹言手掌按著肩膀。
“你這人怎麼這樣?”顧謹言略帶委屈,“虧我剛才那麼賣力,你不爽嗎?”
楚湛耳朵瞬間火燒了起來,他很不想承認,可是剛才確實是前所未有的體驗,他隻能梗著脖子低罵:“你自己主動的,我又沒讓你怎麼樣。”
這番渣男語錄,楚湛向來嗤之以鼻,沒想到今天從自己口中說了出來。
顧謹言軟磨硬泡,楚湛仍舊不同意。最後他隻能抓起楚湛的手,語氣幽怨道:“那這樣總可以了吧?”
吃人嘴軟,拿人手短。楚湛亂糟糟的腦子裡莫名其妙跳出了這一句。
可即便他再不樂意,也做不到提褲子走人,而且就算提了褲子,顧謹言這家夥也能給他扒下來。
乾脆眼一閉,機械地動作。
顧二號這人雖貪心,但有時又極其容易滿足。儘管楚湛沒多少投入,但他望著這張羞憤又無可奈何的臉也足夠了。
楚湛僵硬地動作了許久,久到手臂發麻,連手掌都無法合攏,顧謹言抓著他的手不滿道:“楚湛!你能不能認真點?”
“你快點行嗎?”
顧謹言嘿嘿笑了兩聲:“楚醫生,我這個才叫正常時長。”
“………”好了,楚湛有被侮辱到。他惡狠狠瞪了一眼嬉皮笑臉的男人,隨後一使力。
“!”顧謹言臉差點兒發綠,“嘶!我操!”
“你再給我廢話!”楚湛罵道。
“好好好,馬上馬上。”
然而臨到界點時,顧謹言又不安分了,他快速走到沙發邊,俊美的臉龐微微猙獰。
楚湛咯噔一聲,他瞪圓眼,身體往沙發靠背上貼,心裡頓時起了不妙的預感。
顧謹言察覺到楚湛要逃跑,他眼疾手快一把扣住他的肩,膝蓋抵著他的腹部,令他無法動彈。
“楚湛,楚湛你聽話…….”顧謹言粗聲喘道。
“聽話你媽!顧謹言!你敢弄我臉上,你給我等著!!!”楚湛瞠目欲裂,眼看危機來臨,在最後一秒他儘力將臉往沙發裡埋。
可終究晚了一步。
顧謹言看著被弄臟的楚醫生,心情滿足至極。
“寶貝兒,好了。”
“寶你……”楚湛瞪著一雙充滿怒氣的眼,揮起手狠狠地打了一下罪魁禍首。
打得顧謹言捂著狂跳腳。
楚湛憤恨地走下沙發衝進衛生間,根本不想理會外麵人慘兮兮怒指他“謀殺親夫。”
今晚顧謹言沒上門之前,他就已經在家洗過一次澡了,現在又得從頭洗到腳,擠了半罐洗麵奶後,心裡才好受一點。
洗完後,楚湛倒頭躺在床上。
顧謹言心情極好,裹著浴巾不僅哼著歌,還把行李箱裡的衣服又給重新掛進了衣櫃裡。
“我給你說,那廢物就是欲擒故縱,他表麵說不住你這裡,實際上心裡饞得要死。我最看不上這種裝模作樣的………”
顧謹言喋喋不休,楚湛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揭起被子一把蒙住了腦袋。
顧謹言整理完他的衣服後,上了床。他半撐著手肘,一個勁兒去拉楚湛的被子。
“蒙著頭乾嘛?不悶啊?”
楚湛被他煩得受不了,伸出手關掉了床頭燈,房間立即陷入了黑暗。
顧謹言躺下後手就摟上了楚湛的腰,又貼著人的後脖頸說話:“要睡了?時間還早,我們聊會兒天。”
楚湛側著身冷淡道:“跟你有什麼可聊的?滿腦子黃色廢料!”
“難道你不覺得你跟我相處最自然最舒服嗎?”顧謹言問。
“看到你就來氣叫相處舒服?”
“你想罵就罵,難道這不叫隨心所欲?你跟另外個能這樣?”
“………”楚湛真的要氣笑了,這都什麼歪理。
不過他還真在顧謹言說完後,腦子裡想了想。他獨立早,脫離學校後除了工作與人接觸,私下基本上一個人。
而顧謹言……到現在這個地步,連他自個都說不上是顧謹言闖進了他的生活,還是他闖進了顧謹言的。
一號顧謹言矜貴克製,那麼楚湛也選擇客氣有禮,倆人來往仿佛隻是醫患之間最正常不過的關係。
三號的顧謹言,由於當時楚湛主導了催眠世界,所以他為自己做了一係列過頭的事情多少感到愧疚,尤其是車禍時,對方折返營救,他心中難免動容。
而現在的這位顧謹言,楚湛在對方的催眠世界裡經曆了太多羞辱的事情,確實看到這位比另外兩位更加動肝火,給不出一個好臉色。
但顧謹言說中了一點,他跟這人在一起,不會有心理負擔,各種最惡劣的話語全都可以肆意砸過去。
顧謹言今晚很得瑟,他拍了拍楚湛的手,問:“哎,我是不是第一個弄你臉上的男人?”
“……….”楚湛又想炸了,但眼珠子轉了一圈後,選擇用另一種回答取代破口大罵。
“不是。”
顧謹言聲音驟然陰冷:“你說什麼!”
“我說,還有個人弄我嘴裡了。”楚湛的口吻講述這件事顯得無比平常,這更讓顧謹言火冒三丈。
而楚湛心裡痛快。
果然,顧謹言一下子就坐了起來,沒開燈,楚湛都能感覺到來自身後殺人的視線。
顧謹言狠戾地咬牙道:“是誰!”
“你。”
顧謹言一怔,接著皺眉:“我什麼時候…….”
突然他想到什麼,臉色瞬間不好。
楚湛:“哦,那就是三號。”
“……什麼三號。”
楚湛挑眉:“你人格那麼多,我哪分得清你們,索性給你們一人取一代號。而且最後一次催眠裡的事情,你應該清楚吧?”
“………”說起這個,顧謹言心裡頭就一股火,他很想說服自己,那個現實裡的廢物和催眠中的傻逼都隻是他的人格,可他就是本能排斥另外兩個。
現在聽到楚湛說起最後跟三號傻逼催眠裡的事情,他就氣得想劈床。
這一刻,他把對現實裡那個廢物顧謹言身上的敵意迅速轉移到了根本沒來的催眠三號身上。
顧謹言吃了癟,楚湛的心情就大好,他舒服地重新闔上眼睛,完全忽視旁邊呼哧呼哧喘氣的人。
“那我是幾號?”
楚湛如實相告:“二。”
顧謹言沉默了很長時間,在楚湛逐漸被困意襲卷時,他忽然悶聲道:“在你眼裡,我隻是個代號嗎?”
楚湛睜開眼,他微微張了張口,卻突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說什麼。
這晚後,顧謹言變得格外粘人,甚至白天連公司都不去,一頭紮進了楚湛的辦公室。
也算是體諒楚湛身為一個直男擔心遭受有色眼光,為此他還特意交了一筆治療費,假裝看病。
當院長跑來詢問顧總是否需要騰出楚醫生的時間時。
顧謹言卻擺擺手十分正經告訴院長:“我的病症很複雜,還是讓楚醫生多經手病人,興許對我的疑難雜症有幫助。”
楚湛坐在辦公桌後聽見這些話,頗感無語。
顧大總裁整天在醫院裡,所以醫院裡的醫生護士們也跟著沾了楚湛不少光,水果暢吃,咖啡暢飲。
幾天後楚湛也麻木了,隻要這位顧謹言不做出格的事,他也隨他去了。
隻是現實的那位顧謹言已經很多天沒出現了,這天楚湛在記錄病案。
他瞟了眼躺在沙發上玩手機的男人。
“你天天不去公司好嗎?”
顧謹言懶洋洋地回答:“放心垮不了,等哪天他又回來了,讓他去處理好了。”
“………”楚湛抽了抽嘴角,這人算盤還打得挺好,自己吃喝玩樂,讓另一個自己賺錢工作。
顧謹言打完一局遊戲,扭過頭問:“晚上吃什麼?”
“隨便。”
不得不說,人的適應能力真的很強。也或許是之前在催眠裡跟顧謹言常相處的緣故,總之他現在跟顧謹言同吃喝出行,甚至在床上對方動點小手腳,楚湛都覺得自己已經習以為常了。
照這樣下去,他可能這輩子都會被顧謹言給綁死。
晚上睡覺時,他越想越焦慮。而顧謹言這段時間還越來越黏人,哪怕半夜醒過來也要伸手捏下他的臉。
而另外一個顧謹言再也沒出現過,直到兩周後的早晨。
楚湛醒來發現旁邊的床鋪空了,還有點兒詫異,畢竟顧謹言每天必須得纏著自己胡攪蠻纏一番才肯起床。
他走出臥室,卻看到在陽台上抽煙的人。
儘管外表無異,但楚湛還是第一時間判斷出了此刻的顧謹言是哪一個。
他說不出自己的第一感覺為什麼如此篤定,也許是對方的神情中沒有那股乖張不馴,也許是眼神中沒有那份賤兮兮的戲謔,可是戲謔的時候又帶著灼灼光芒。
顧謹言表情很凝重,他目光落在楚湛的臉上,“楚醫生,我得跟你聊一下。”
“好。”
楚湛先去衛生間洗漱,洗漱完走出來,顧謹言已經坐在沙發上等著他了。
有一瞬間,楚湛覺得自己也有兩個人格。一個人格和二號顧謹言相處,倆人每天都得吵鬨幾句。
另一個人格則如現在這樣,麵對顧謹言時會禮貌地稱呼:“顧總,您說。”
顧謹言揉了揉眉心,有些疲憊道:“楚醫生,他好像在跟我爭搶身體。”
第70章 第 70 章
現實中的人格分裂患者極少數能意識到自己的精神問題, 他們隻會認為自己出現幻覺幻聽妄想。
而像顧謹言這樣清晰地知道自己有多重人格的已經是一件很稀奇的事了。
楚湛一時之間對於顧謹言的這句話陷入了沉思,片刻後,他坐在沙發上側過目光看過去。
“顧總, 你說另外個你在跟你爭奪身體?”
“是。”顧謹言沉聲道。
楚湛微微蹙眉, 他還真沒往這個方麵去思考過,對於顧謹言兩種人格的切換, 他隻當作是人格分裂症的自然現象。
於是楚湛分析道:“顧總, 其實另外一個也是你自己。他是你潛在的一種性格, 我認為你說的爭奪身體, 隻是你不願意去承認或接受那個性格,才導致你排斥。”
顧謹言目光沉靜地看著他,“你說的我明白,可我並不想以後的生活被自己另外一重人格影響。”
“顧總,人格分裂症能否痊愈機率未知, 而且即便是通過藥物和物理治療, 那也是個漫長的過程。往往治療後也隻是將另外一重人格壓製在體內, 或者共存。”
“那就想辦法讓他再也不能出來。”顧謹言眼底一閃而過的冷冽, 他盯著楚湛緩緩說道:“不論是他還是我,都不可能接受共存。就算他隻是我分裂出去的一種人格,我也並不想把我的身體使用權分享出去。”
楚湛緘默了片刻,而後抬起眸詢問:“我想知道你怎麼……感覺出他在跟你爭搶?”
顧謹言無奈地苦笑一瞬:“意識共通。他發現我動了想要治療另一重人格的念頭後, 他就更加貪心。他也不願意共存, 他隻想全部占領。所以你也看到了,這兩周他一直在。”
楚湛聽後,心裡起了疑惑, “我幫你催眠了許多次,進入過兩個世界。第一世界的顧謹言能夠出來, 那麼最後世界的顧謹言卻並沒有出來,這是為什麼?”
“因為最後的那個世界是楚醫生你構思出來的,所以那裡麵的………”顧謹言頓了頓,“那個顧謹言,隻是你希望那個顧謹言變成你心裡所想的那樣,然後可以讓你順利進行治療而已。雖然我跟那個顧謹言也會有意識共通,可並不是我的真實性格,也不是隱藏的性格。”
“………”
顧謹言擰起眉,覺得這一段話把他自己都給繞暈了,他問楚湛:“聽得懂嗎?”
楚湛抽了下嘴角,點頭道:“能聽懂,意思就是,其實三號隻是我自己幻想出來,並不是你和二號的性格,即便你們有共同的心理感應。”
顧謹言一愣,“二號三號?”
“沒什麼。”楚湛擺了擺手,又問他:“那你打算怎麼做?”
顧謹言眼裡帶著鮮紅的血絲,他疲憊道:“繼續治療。”
楚湛遲疑了會兒,說:“我的催眠隻能回溯過去或者構織夢境,對人格分裂幫助不大。劉詢對這塊擅長,要不,我讓他接診?”
“可以。”
顧二號霸占了兩周的身體,今天顧謹言回來,即便他是個病人卻也不得不先去公司裡,把這段時間堆積的事務給處理了。
於是楚湛幫他下午約了劉詢。
顧謹言去公司,楚湛也去醫院上班。
劉詢因為接了顧謹言的單,對楚湛可是萬分感激,到中午便說要去外邊餐廳請楚湛吃飯。
然而,楚湛中午忙完剛打算去劉詢那,顧謹言卻來了,還帶了酒店的食盒。
看來得放劉詢鴿子了。
楚湛打開食盒,裡麵幾道烹製精美的菜肴,卻隻有一份米飯,便問靠在沙發上的人,“你不吃?”
“我沒胃口,你吃吧。”顧謹言臉色十分疲倦,他靠在沙發上微微闔著眼,根疏分明的睫毛下是一片濃重的陰影。
“你昨晚沒睡好?”
顧謹言睜開眼說:“是他沒睡好,大概他猜到我的意圖,所以也焦慮。”
難怪顧謹言二號一晚上醒來好幾次,楚湛心想。
“我先休息下,待會兒再去劉醫生那。”
楚湛見他這姿勢也休息不好,便道:“這個點不會有人進我辦公室,你要不鞋子脫了沙發上躺一會兒。”
顧謹言應當是真累極了,他遲疑了下後,聽從楚湛的建議,調整了下姿勢躺在沙發上。
楚湛坐在辦公桌後用餐,吃完後收拾殘羹,又在辦公室裡噴了點清新劑。
顧謹言沒睡多久,正好是醫生們下午上班的時間點醒來,他看見坐在辦公桌後的楚湛,便道:“如果他今天沒出來,晚上我就回家去了。”
“嗯行。”
看來顧二號丟給顧一號的工作量確實很大,以至於顧謹言在劉詢那治療後,隻來得及跟楚湛打一聲招呼便匆匆離去。
劉詢難得親自接手顧謹言,雖中午沒請楚湛吃飯成功,但還是點了奶茶送到楚湛的辦公室。
楚湛正好也要問劉詢顧謹言的病情。
“你怎麼給他治的?”
劉詢聳聳肩:“顧總這人格分裂哪能那麼快治好?而且我覺得他另外那個人格挺凶猛的,估計有點懸,反正今天就給他配了點緩解精神壓力的藥。”
楚湛點了點頭表示明白了,其實跟他預想中差不多。
劉詢忽然神秘兮兮湊上前問:“楚醫生,顧總的另一重人格是不是你第一回給他催眠裡的那個?”
楚湛剛想問他怎麼知道,然後一想,自己曾在酒吧裡跟劉詢吐槽過這件事,比如第一次催眠裡的顧謹言行為有多變態。
劉詢調侃:“其實吧,我覺得顧總有兩重人格也挺好的。”
“什麼意思?”
劉詢賊笑道:“楚醫生你跟顧總是在同居吧?”
“……….”楚湛臉部的肌肉抽搐了下,他下意識想否認,可又好奇劉詢這家夥是哪得知的,便問:“他告訴你的?”
顧一號應該不至於那麼無聊。
“我聞到了你身上顧總的香水味。”
“……….你真是隻狗鼻子。”楚湛頓了頓,問:“為什麼說他有兩重人格也挺好?”
劉詢摸著鼻子訕訕道:“你看顧總有兩種截然不同的性格,那楚醫生你要是跟這個處膩了,另外一個接替上。跟另外一個吵架了,那這個還能哄你。而且每天都有不同的新鮮感,多好。”
“劉詢!”
劉詢口無遮攔的後果就是被楚醫生趕出了辦公室。
到了下班的點,顧謹言沒有出現。那表明另外一重人格也沒出現。
楚湛不清楚他們的切換頻率,但根據往常的經驗,一個人格至少會停留幾天,兩種人格同時在一天內出現從來沒有過。
可他判斷失誤了。
初冬,不過才六點出頭,天就已經暗了。冷空氣裡帶著潮濕,四處裹挾著蕭瑟的氣息。
這種回到家後麵對沒有人氣的房子,已經成了楚湛多年來的家常便飯。
隻是這段時間來顧謹言天天賴在他這,習慣了對方的吵吵嚷嚷聲。今天驟然想到這人不會過來,楚湛心裡又莫名覺有絲冷清。
可當他打開門,卻看到了滿屋的暖燈以及廚房裡頭飄出的濃鬱煙火氣。
再一看,站在廚房裡的人不是顧謹言又是誰?
顧謹言聽到動靜,扭過頭:“怎麼才下班?”
“你……”楚湛有點發懵,很顯然這是二號,畢竟一號下午才跟他說,如果另外人格沒出現,他今晚不會過來。
隻是這切換的時間太短了。楚湛懷疑再這樣下去,一秒切換一種人格也不是不可能,若真這樣,估計跟顧謹言相處的自己也會神經衰弱。
顧謹言就打了聲招呼後,轉過頭關掉火。
楚湛看著沸騰的砂鍋有點驚訝:“你燉的?”
“我哪有這本事,叫了家裡廚師過來弄的。你不喜歡家裡人多,我就讓他們弄完走了,隻是這鍋湯燉的時間長,沒人了隻能我盯著。”顧謹言說著抬起手腕,看了眼時間,“好了,半小時到了,可以出鍋了。”
楚湛看著桌上熱氣騰騰的飯菜,看著顧謹言進出廚房,他忽然短暫地情緒波動了一瞬。
然而這短暫的情緒波動被顧謹言在他唇上吧唧一口給打斷了。
他猛擦嘴巴,瞪著人道:“你彆動不動就親!”
見楚湛滿臉嫌棄,顧謹言挑眉哼道:“又不是沒親過,還愣著乾什麼,過來吃飯。”
楚湛拿他的無賴沒辦法,隻能先去衛生間洗了手出來吃飯。
不得不承認,忙碌工作一天後,回到家裡就有熱飯,這種體驗非常好。
顧謹言獻寶似的得瑟問:“怎麼樣?跟我住一起是不是很爽?”
在這個顧謹言麵前,楚湛服不了軟,也誇不出口。至於爽嗎?
他想,也許是爽的,除了在床上被動手動腳外,他每天隻需要按時上下班,其他都不需要操心,畢竟顧大總裁有廚師有傭人。
於是楚湛便彆扭地吃著飯,假裝沒聽到。
顧謹言不介意,他繼續吹噓:“你說你要是跟另外個在一起,那得多無趣?食不言寢不語的,像他那樣的人,估計上個床也沒什麼花樣。”
眼見越說越離譜了,楚湛索性夾了一塊鮑魚堵住了他的嘴。
平時楚湛晚上的時候會看會書,顧謹言雖不樂意,但顧及楚湛的脾氣也會收斂。
可今天他卻纏著不放,楚湛被他煩得一點都看不進,隻能將書摔在桌上,怒瞪他:“你到底要乾什麼?”
“楚湛,休個假吧,我們去瑞士滑雪。”
楚湛斜了他一眼,果斷拒絕:“不去。”
“那你想去哪?”顧謹言不滿道。
“哪也不去,上班。”
“你又不缺錢,這破班有什麼好上的?那你說除了醫院,你想去哪?近點的也行……”顧謹言不依不饒地說了一堆國內的旅遊勝地。
最後,楚湛被他鬨的隻能敷衍:“等過年再說吧。”
顧謹言叫起來:“那還得兩個月!”
“也就兩個月而已,你急什麼?趕著去投胎一樣………”楚湛說著,聲音咽進了喉嚨裡。
而顧謹言也停止了聒噪,同一時間,倆人沉默了。
楚湛垂著眸,沒去看顧謹言的神色。
顧謹言是真的在焦慮,楚湛恍然想著。儘管這個人在催眠世界和現實裡向來霸道不羈,從不示弱。可此時此刻,楚湛卻能察覺到他的不安。
顧一號說的沒錯,他們兩個人格在爭奪。即使劉詢的治療效果未知,但足以威脅到了二號。
爭奪愈演愈烈,因為第二天躺在楚湛身邊的人又換了個。
這下連楚湛都頭大了,兩個不停切換的人格跟他同床共枕,可相處的節奏感覺卻又截然不同,導致他自己產生了一種每天與不同男人睡覺的羞恥感。
楚湛淩亂地盯著顧謹言,問:“顧總怎麼回事,現在你們切換的時間怎麼越來越短了?”
顧謹言臉色難看道:“我暫時搶贏了身體,但是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會出來。”
他起床拿出昨天劉詢給開的藥,楚湛見他倒出了幾粒便要吞下,忙起身製止。
“顧總,這藥一次性不能吃這麼多。”
顧謹言在醫生的嚴格叮囑下,隻能遵循。
他吃完藥後走到沙發坐下,整個人散發著懨懨的病態。
許久後他抬起眸,目光緊緊注視著楚湛,“楚醫生,劉醫生的治療太慢了,我等不了。”
楚湛大概猜到了對方想乾什麼,隻是皺著眉靜靜聽他接下來的話。
“既然那個人格會從催眠世界裡出來,那也有可能再回去。”
楚湛沉默著,過了片刻後他問:“你想要我怎麼做?”
“再幫我做一次催眠。”顧謹言說,“讓他回催眠世界裡。”
楚湛應該說“可以”,然而他卻翕動了下嘴唇,剛要說出口的話突然卡在了嗓子眼。
顧謹言望著他的反應,收緊了手指攥成了拳,他幾不可見地扯著嘴角笑了下。
“你對他有感情了?”
“沒有。”楚湛脫口而出,沒有半分猶豫。
不可能有感情,隻是……楚湛想,隻是一個熟悉的,活生生的,有血有肉的人在自己的身邊待了這麼久,又驟然間會消失。
是個正常人內心都會產生一種微妙割離感。
楚湛顫了兩下睫毛,說:“可以。”
顧謹言慢慢鬆開了手指,他苦笑道:“謝謝你,楚醫生。”
這次催眠資料得重新整理,他結合先前的催眠世界裡所發生的事情,逐步得出一個結論,那就是:顧謹言其實從一開始患上的就不是什麼強製愛精神病,而是缺愛。
例如二號顧謹言缺愛缺到,哪怕是跳海死也要跟他死一起。
例如三號顧謹言救出他,像患了斯德哥爾摩綜合症口口聲聲說:要他,要愛。
那麼為什麼一個人會缺愛?缺愛的根溯是什麼?
“顧總,你方便跟我說一下你的家庭嗎?”
顧謹言的眼眸裡閃過一絲抵觸,但還是開口說了。
“我…….跟著祖父生活,我五歲的時候他過世了。”
“你父母呢?”
顧謹言彆開眼,將目光緩緩落在了陽台。
“去世了。”他的聲線微涼,沒有任何情緒,說得很平靜。
其實多的楚湛也不用問了,光是這些足夠確診為嚴重缺愛了。
催眠時間最少兩小時,而顧謹言的催眠時間又狀況百出,以防另外一重人格突然醒來,所以這一次他們需得格外謹慎。
顧謹言分析了一整天,大概猜出另一個人格的出現時間。
“晚上。”
楚湛問:“為什麼是晚上?”
“因為白天我得處理他甩下來的工作,所以基本上沒時間跟你相處。而晚上。”顧謹言深深地看向楚湛,頗有些自嘲意味,“他不希望我跟你接觸,尤其在晚上。所以之前幾次,我多數是白天醒來,可一到晚上,他就出現了。”
“我不確定他今晚會不會出現,但還是等明早再看吧,我不想催眠過程出現紕漏。”
今晚顧謹言就不走了,因為若是另外一重人格出現了,不管半夜三更幾點鐘肯定還是會跑到楚湛的床上。
隻是倆人等到十點,顧謹言二號還沒出現。
於是楚湛便準備先洗漱去臥室休息了,而顧謹言選擇暫時睡沙發上,畢竟他在楚湛麵前是矜持的。
“顧總,那我給你找床被子。”
“好,謝謝楚醫生。”
這是顧謹言一號頭一次以清醒的狀態住在楚湛這,燈一關,滿屋子似乎都是楚湛的氣息,令他有點心猿意馬。
楚湛躺在床上也是翻來覆去難以入睡,下一次的催眠治療即將到來。他又生出在最後個催眠世界中的心情,那種壓抑沉悶的心情。
分明都是顧謹言的人格,然而他卻有一種那是兩個獨立的個體的錯覺。
思緒渾渾沌沌,最終楚湛抵不過困意闔上了眼睛。
等他再次睜眼時,是被一個打火機的聲音給驚醒。
他住的樓層不高,窗簾半掩著便能透出底下路燈的光芒,不算明亮,但能勾勒出窗邊站著的身影輪廓。
一星半點的火光在指尖焚燃,淡淡的煙草味若隱若現。
光線太暗,楚湛一時間還真沒法分辨這是顧謹言的哪個人格。
要說是二號,那二號早該撲上床了。但一號又不太可能,畢竟人家自尊自愛,不至於深夜闖入。
他正想著要伸手去開床頭燈,窗邊人低沉的聲線響起:“彆開燈。”
楚湛一頓,還是將手收回。他坐起身望著暗處的人。
“你怎麼半夜三更抽煙?”
“睡不著。”
在靜謐的空間裡,倆人沉默著。楚湛仿佛預知到接下來的事情般,沒來由地感到惶恐,心跳也逐漸加速。
顧謹言的聲音無法分辨情緒,他說:“你們要催眠。”
不是問,是肯定。
楚湛張了張口,卻發覺自己如同失聲般。
他和顧謹言一號商議的事情,而擁有共同身體的二號自然也都知道。
對於麵前的顧謹言來說,這個計劃無疑是他們在謀劃死刑。
“說話。”顧謹言又問,語氣稍稍加重了,卻沒有暴戾,隻是帶著濃濃的倦意。
沉默了半晌後,楚湛艱難地回道:“是。”
他看到黑暗中顧謹言慢慢地點了點頭。
接著又是無儘的死寂,直到煙在他的指縫間堙滅,他卻渾然感受不到灼燙。
“你想趕我走?”
“顧謹言。”胸間的憋悶難以排解,楚湛不得不深呼吸後說道:“不是趕你走,而是你隻是分裂出來的人格,現在你的身體無法負荷兩重人格,所以必須得治療。”
“那我呢?”
“什麼……”
顧謹言艱難地笑了笑,他慢慢走過去,最後站在床邊居高臨下地在黑暗中凝視楚湛。
“那我呢?楚湛。治療後我應該去哪?”
他應該去哪?楚湛無法回答。麵前的這個人格,他有思想有感情,楚湛沒有辦法隻把他當成精神的病症。
“我應該去催眠世界裡麵是嗎?我隻能活在催眠世界裡是嗎?”顧謹言自嘲道。
“你…….你不屬於這個世界。”楚湛幾乎是皺著眉才將這句話說出口。
但他無法委婉勸說,他白天與另外個顧謹言的對話,現在的這個顧謹言全都知曉,他答應了再次催眠治療,他試圖將他送回催眠世界。
“我不屬於這個世界………”顧謹言喃喃地說著,聲音聽上去有些發抖,他像在笑亦像在無奈,“楚湛,你憑什麼認為他是身體的擁有者,而不是我?就因為他是你現實裡先接觸的,就因為我隻是催眠世界裡的,所以你就認定我隻是他隱藏的性格?”
楚湛無法反駁,因為確實如顧謹言所說。
顧謹言深深地呼吸了一口氣:“既然用著同一具身體,那憑什麼我就不能用這具身體享受生活?”
楚湛胸悶得難受,他很想此時此刻衝出去,衝出臥室,然後一把拉開落地窗,站在陽台上竭力呼吸夜晚的冷空氣。
“為什麼?”顧謹言啞聲問:“為什麼不能給我點公平?”
“顧謹言。”楚湛忍不住垂下腦袋,煩躁又無力地狠抓了幾把頭發,“彆再問了,我隻是個心理醫生,我隻能負責治療患者,我隻是在治療。”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摻合進這些事情裡去,可是我也沒辦法。你已經闖進我的生活裡了,不,是你們兩個,現在我的生活也一團亂……”
看見楚湛這副樣子,顧謹言隻覺眼眶在脹痛。他想過今晚該是厲聲質問或是狠狠在床上教訓,讓楚湛再也不敢同另外一個自己商議,一同驅逐他。
可真當他掌控了身體後,他從沙發上起來走進臥室,看到床上連睡覺都不得安穩的楚湛,他所有的情緒從沸點逐步平靜。
最後平靜成了一灘死水。
他脫鞋躺上床,又將半個身體都蜷縮在膝蓋間的楚湛擁入懷抱。
“睡吧,時間不早了。”顧謹言在耳邊輕聲說,仿佛剛才的對話並不存在過。
楚湛很清楚自己的脾性,他吃軟不吃硬。所以他寧可顧謹言對自己做各種惡劣的行為,他也不想聽到對方帶著歎息的聲音,壓抑著無數的苦澀後安撫他說什麼“睡吧。”
楚湛心累地閉上眼睛,默默承受著心底一鈍一鈍的滋味。
顧謹言將他抱得很緊,楚湛也並不想掙脫。儘管下一次的催眠結果並不知道會是怎麼樣。
也許將顧謹言重新拉回催眠世界,也許一切照舊,他還在現實裡瀟瀟灑灑生活。
可這一刻,楚湛卻不會覺得顧謹言還有未來,顧謹言自己也不會覺得。
這是一種預感,令人心悸。
楚湛不明白自己為何心悸,按理說,他隻能是煩躁,而不該是心悸。
顧謹言在黑暗中說話:“你喜歡他,因為他懂禮貌又溫柔,他不會強迫你……”
“不是。”
“你還喜歡三號,因為他可憐,被你逼得忍無可忍還想要你的愛。”
楚湛:“也不是。”
聽到回答後的顧謹言並沒有多高興,他略帶苦澀的語氣自嘲道:“你不喜歡我,因為我太惡劣了。我總是在催眠裡強迫你,羞辱你,逼你做你不想做的事。”
“我知道你永遠也不會喜歡我,因為我咎由自取。”
楚湛喉嚨啞了啞,艱難道:“顧謹言,你的所有行為都是假的,那隻是在催眠裡。”
顧謹言沒再說話,直到隔了很長的時間,他才開口。
“你原諒我嗎?”
他手臂環過楚湛的腰,將額頭抵在了楚湛的背脊。
“你原諒我嗎?”
楚湛深深地閉了閉眼,“催眠世界是假的……”
“那麼在假的催眠世界裡,你原諒我嗎?”顧謹言悶著聲音,灼熱的呼吸透過布料傳遞到了楚湛的後背。
熱得仿佛開始潮濕。
楚湛沒有回答。
顧謹言無聲地笑了,“也是,我那樣對你,你怎麼可能原諒。另一個他會尊重你,顧及你。三號會救你會卑微索要你的愛。可我隻會拿球杆打你,踩你的臉,羞辱你,強迫你,甚至還拉你跳海,你不會原諒我的…….”
這一夜,顧謹言說了很多,然而楚湛卻無法回答上幾句。作為心理醫生,他明白自己的反應叫做逃避。
他在逃避自己成為劊子手,逃避將緊貼在自己身邊活生生的靈魂送離現實世界。
身體內的情緒似乎在翻湧,令他整晚都難以喘息,可他卻用最冰冷漠然的態度掩飾了過去。
直到後麵,在顧謹言的低語聲中沉睡。
第二天醒來後,看著旁邊熟悉的臉龐,但他已經清楚這不是昨晚的顧謹言了。
楚湛眼眸內隱藏起一絲悵然,他若無其事地打了聲招呼:“顧總。”
“楚醫生。”
“上午就開始催眠吧。”
“好。”
楚湛起床,卻被顧謹言拉住了胳膊。
顧謹言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眼神複雜,“楚醫生,你沒睡好,眼睛有點紅。”
“我去洗漱。”楚湛幾乎是慌亂地衝進了衛生間。
他看著鏡子裡的自己,蒼白的臉色,布滿血絲的眼睛,可一張臉仍舊冷淡,這張臉仿佛所有的事情與他無關。
他忍不住對著鏡子惡聲自嘲:“你真冷血。”
而鏡子裡那個沒有血色的男人卻說:“你沒錯,你隻是個醫生,你該為病人負責。”
楚湛覺得自己的腦袋都快要爆炸了,無數的聲音不停嘈雜著。
突兀的鈴聲將所有的聲音打斷。
原來今天請了假,可是手機裡的鬨鈴還是按時響起,楚湛關掉吵鬨的鈴聲,卻發現有一條未讀的信息,是早上五點多的信息。
這麼早,會是誰?
按在屏幕上的手指下意識地顫了顫,那股心悸又凶狠地侵襲而來。
楚湛不得不雙手撐在洗手台上調整情緒,直到將胸間這股酸脹難受的勁給壓製下去後,他才點開信息。
然而下一秒,被他從昨晚開始就一直埋藏在心底的情緒終究翻天覆地,如烏雲般層層將他吞沒。
是顧謹言的信息。
內容很短。
寥寥幾字。
他說……….
“彆忘記我”
————二號
他終究選擇接受了在楚湛眼裡,他隻是個擁有代號的人格。
他甚至隻能在自己睡著後,才肯通過信息袒露無助不安。
猛然間,楚湛意識到,昨天晚上還在廚房裡幫他準備飯菜,那個有血有肉的,嬉笑胡鬨的男人,也許……再也不會在現實的生活裡出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