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後他若有似無地歎息了聲,“想了很多……想你出門有沒有帶鑰匙…….想你回到家找不到我會不會哭……想你有沒有害怕…….”
夜風掠過樹葉留下一片簌簌聲。
“你害怕嗎?”顧謹言問他,濃重的鼻音壓抑著卻一絲絲滲入進楚湛的心臟。
楚湛側過頭凝視著顧謹言隱入暗處的臉龐,“怕,怕你怪我不告而彆。怕你怪我不要你。”
顧謹言聞言,看向楚湛。微微泛著紅的眼睛在路燈與黑夜的交錯下早已星光點點。
他想開口,聲音卻哽在喉嚨間,牽拉著神經鈍痛。
楚湛露出苦澀的笑:“我沒騙你,顧謹言。”
楚湛的話將顧謹言埋藏在心底多年的心結徹底解開,然後壓抑的情緒如同深海巨浪滾滾而來,徹底吞沒他。
他仿佛又回到了四歲時候的自己,在哥哥麵前終於眼淚決堤。
久違的喜悅夾雜著心酸,如同蠶繭般將他緊緊縛織,令他瘋狂想擁抱這個失而複得的人。
他攬過楚湛,抱得那樣用力,像是要狠狠地把他嵌入進自己的血肉般。
顧謹言埋在楚湛的肩窩,深深地汲取著他的氣息。
“他們告訴我,你走了,你被人領養了,你會去過更好的生活。”
“對不起,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會是這樣…….”
一想到楚湛拖著虛弱的身體一個人來到這個偏僻的地方等待死亡,巨大的愧疚與心疼就足以令顧謹言難以呼吸,渾身如抽筋剝骨似的一陣一陣抽痛。
他隻能不停地道歉,隻能更加用力抱緊。
楚湛忍著脹痛欲裂的眼睛不停拍著他的背溫聲安撫:“好了沒事了……沒事了……”
“對不起,對不起………”
“哥……”
聽到久違的稱呼,楚湛酸楚的心臟泛起細密的溫暖。
他擁緊顧謹言鼻腔內湧上酸意,“嗯。”
第87章 第 87 章
楚湛想, 這大概是在催眠世界中第一次與顧謹言的有效溝通。當把這些說清後,心裡堆積的某些情緒也釋然般,在夜色下緩緩流淌著舒暢。
顧謹言睜著紅紅的眼, 像是要將楚湛的臉深深地印刻進眸裡。
等到他的情緒漸漸平穩了, 才後知後覺想到問題的關鍵點,他忙抓著楚湛的肩問:“哥, 那你現在…….你……”
顧謹言神色不安, 欲言又止。
“你現在是人還是………”
楚湛忍不住樂道:“你說呢?”
“可你。”顧謹言垂下眸, “可你不是…….”
“這件事挺玄乎的, 不過我肯定是人。”看見顧謹言困惑的眼神,楚湛道:“這個世界上許多事情都無法用科學解釋,彆想太多了,我現在好好的在你跟前就行。”
顧謹言點點頭。
搞完這一切,現在接近淩晨。楚湛是真餓得不行了, 幸好他們小區不遠的地方有夜排擋, 但顧謹言還想打電話讓人安排夜宵, 楚湛擺了擺手, 都這個時間點也懶得挑挑揀揀了,隨便找個地方對付一餐就行。
也許是今天進入到不同的催眠裡消耗了他的精神,又或者剛才情緒波動過大,他隻想填飽肚子回去好好睡一覺。
淩晨的燒烤攤熱火朝天, 楚湛問了顧謹言得知現在是十月份, 顧謹言催眠世界裡的時間比其他人要久,先前進去的幾次除了楚湛自己咬舌結束外,若是順其自然不乾預, 往往一兩個月都是有可能的。
所以這次他也做好了持久戰鬥的準備,同時他也想知道找不到門的催眠世界會在什麼時候什麼情形下結束。
顧謹言點了燒烤, 味道不錯。楚湛吃了不少,而顧謹言今天也是前所未有的高興,隻不過吃的心不在焉,眼睛一有空就粘在楚湛的臉上。
“快吃,彆東張西望的。”
“嗯!”
解開纏繞了十多年的心結後,顧謹言又乖巧了。仿佛回到了當年那個總是仰望楚湛,聽話的小男孩。
兩個人吃了半小時,顧謹言安靜地坐在對麵看著楚湛將最後一根簽子放在桌上。
“吃飽了?”
“嗯,吃飽了。”
“行,我去結賬。”作為社會化的成年男人楚湛平時和劉詢以及同事們聚餐,通常搶先買單。
於是他站起身下意識去摸自己的褲兜,可手插到一半倏然想起自己在催眠裡的處境。
他有點兒尷尬,尤其顧謹言還乖乖坐在凳子上望著自己。
說白了,在這個世界的顧謹言終究還是個大男孩,他小時候又依賴楚湛,所以現在認哥後瞬間秒變聽話弟弟。
楚湛說什麼就是什麼,哥哥說買單,他就等著。
“那什麼。”楚湛窘迫地摸了下鼻子,問顧謹言:“你身上帶錢了嗎?”
顧謹言呆愣點了點頭,“我帶了。”
“那你去付錢吧。”楚湛說得又輕又快。
和不同的顧謹言相處,體驗完全不同。若換作其他幾個顧謹言的人格,楚湛壓根就不會有窘迫的感受,不過另外幾個也沒有機會和他吃路邊攤。
他之所以感到難為情,完全因為麵前的顧謹言有個楚湛參與過的童年,所以他始終在對方身上看到那個小顧謹言的影子,從而下意識把他當成小輩。
在小輩麵前自然是得嗬護照顧多一些。
“好!”顧謹言卻是很開心,楚湛一聲吩咐下來,他立即去找老板付錢了。
楚湛佯裝隨意離開座位,讓一個穿著校服的高中生付錢,多少拉不下臉。
這邊離小區不遠,倆人便打算邊走邊消食,在路過那家小賣部時,楚湛忽然想到什麼。
雖說催眠世界是虛構的,但也是有花錢的地方。
如果這次待的時間久,那他還得找份工作。按他的性格做不到問顧謹言要錢,但暫時也隻能問他過渡一下。
“我跟你商量個事。”
顧謹言停下腳步。
“你也知道我剛複活就去找你了,所以身上沒帶錢,可能得先問你借點錢了。”
顧謹言認真道:“哥,彆說這種話,我的就是你的。”
“好,不過不用太多,這幾天我找份工作看看。”
顧謹言正要從錢包裡取錢,聞言頓了下,他抬起眸問:“你要工作?”
“不然呢?”
“我可以給你錢!你不需要工作。”顧謹言急道。
“說什麼胡話。”楚湛哭笑不得,“你要上學,我不工作那多無聊,你也不用給我太多錢,一兩千就行,等我找到工作,下個月就能發工資了。”
顧謹言磨磨蹭蹭在錢包裡翻來覆去了半天,最後不情不願地摸出一張遞到楚湛麵前。
楚湛看著這張十塊錢紙幣,有些無語。
“………太少了吧?”
“是這樣的,哥。”顧謹言轉了轉眼珠,“我不是還沒成年嗎?所以都是每個月從家族信托基金領零花錢的。”
楚湛抽了抽嘴角:“也不至於十塊錢吧……”
“這個月學校裡交了各種費用!我身上就隻有一百塊錢了,剩下的還得省著……”大概是連他自己都編不下去了,聲音越說越小,“哥,我下個月再給你吧好嗎?”
“……….”一個豪門貴公子,扯這些也是挺離譜的。
算了,既然他不肯給,楚湛也不能從他錢包裡搶錢。
“行吧。”
顧謹言鬆了口氣,不過他是真不想給錢,他心裡始終不安,總擔心楚湛會再次消失。
如果他身上沒有錢的話,應該就寸步難行了吧。
楚湛讓顧謹言在小區門口等著,自己則拿著錢奔向小賣部,沒一會兒,他手裡拿著兩支冰激淩回來了。
顧謹言怔怔地盯著冰激淩,直到楚湛遞到他跟前促他:“拿著。”
“怎麼突然給我買冰激淩?”
“欠你的。”楚湛說:“以前答應給你買冰激淩,後麵出了車禍。而且你買的冰激淩我也沒吃到,今天補上。”
顧謹言盯著楚湛帶著笑意的眼睛,慢慢低頭咬了一口雪白的冰激淩,明明是冰冷的刺激,但隨著甜絲絲的味道融化進心裡卻是如此溫暖。
回到出租屋,楚湛便去洗澡,顧謹言趕緊拿了自己的T恤交給他。
聽著裡邊浴室響起的水聲,顧謹言坐在沙發上,這一刻他仍有些恍惚,覺得不可思議。
楚湛是真的回來了,就在這個屋子裡。
等浴室裡的人帶著一身水汽出來時,他還在神遊。
楚湛瞥了一眼:“快去洗澡,明天是不是還要上學?”
“好!”
顧謹言去洗澡了,楚湛頭發沒乾,就一邊擦著毛巾一邊朝臥室走去。
臥室的床還是當年那張窄小的木板床,小時候他們兩個夠睡,現在都是一米八幾的身板,實在難以承受了。
客廳的沙發也短得可憐,躺上去估計兩條腿都伸不直。
楚湛擦乾頭發將毛巾放一邊,接著走到衣櫃前,他準備暫時打地鋪。
他打開衣櫃,看看裡頭還有沒有多餘的被褥,剛從顧謹言口中了解到,現在已經十月份的天氣了,直接躺在地磚上真有些吃不消。
結果瞥見疊著被褥的角落時,楚湛的目光再也移不開了。
這是一件舊衣服,兒童的,是他八九歲時穿過的。
楚湛這輩子所有的情緒波動仿佛都來源於顧謹言,不管是激烈的還是柔軟的,他的情感太濃重,總是能從各個縫隙間滲入進去瓦解楚湛的淡漠。
聽見隔壁浴室的門打開,楚湛扭過頭恰好對上正要進臥室的人。
顧謹言一隻手擦著濕發,當看見站在衣櫃前的楚湛時,像是被發現秘密般,表情有點兒尷尬又有點兒緊張。
“哥,那個……”
“過來。”楚湛喊他。
顧謹言乖順地走進房,楚湛從他手裡拿過毛巾,按著他的肩讓他坐在床上,接著幫他擦頭發。
就仿佛回到了十幾年前,小小的顧謹言一邊被楚湛扣著腦袋擦頭發,口中還嘰裡呱啦說著話。
隻是如今長大了,話少了,頭也大了。
“跟我說說那天之後的事情。”
從楚湛的角度能看清顧謹言漆黑纖長的睫毛微微顫了顫,他沉默了一會兒。
“那天我回家發現你不在,我就下樓在附近找了你好久,可是我找不到,我就準備回家等你,結果把鑰匙丟了。
後來,我爺爺就把我帶回去了,我求他把這個房子留著。再後來我爺爺去世了,到我上初中,我就回到這裡住了。”
顧謹言輕描淡寫地說著,卻絕口不提他這十幾年來的孤單與思念。
然而楚湛心裡忍不住泛起酸意,一時之間倆人都沒說話了。
直到擦完頭發,楚湛說打地鋪,顧謹言看了眼床又看了眼地麵。
“我們擠擠能睡的。”
楚湛瞟了一眼他這發育得非常好的身體,雖說這裡的顧謹言在他眼裡總有幼年的影子。
但這健碩的體格又不得不讓他記得之前在催眠裡的事情。
“……”怎麼說他看起來也像個成年男人了,再一起肢體接觸總歸是有點兒奇怪。
於是楚湛還是翻箱倒櫃找被子,然而顧謹言來一句:“我這兒沒多餘的被子了。”
“怎麼可能?明明我剛還看見衣櫃裡有多的。”楚湛不死心,可是翻了半天真就連影子也沒。
突然他停手不動了,轉過頭盯著一臉無辜的顧謹言。
行,他懂了。
這扯淡的催眠又發作了,看來今晚不一起睡是不行了。
楚湛放棄打地鋪,脫了鞋上床躺下。
顧謹言見狀立即跟著上床關燈,一氣嗬成。
不過畢竟是長大了,沒法像小時候那樣肆無忌憚地抱著楚湛睡。
他隻能緊挨著人,但即便如此他也相當滿足。
楚湛見顧謹言規規矩矩,默默在心裡給他比了個大拇指。
果然是這個世界的顧謹言聽話,假如一直這麼懂事安分,現實裡作為獨生子女的他一定給顧謹言樹立起哥哥的好榜樣。
“哥。”
“嗯?”
“我很好奇。”
“好奇什麼?”
顧謹言問:“你那一天……沒了後,今天出現,中間的十幾年你是沒有意識還是在另一個空間生活?”
這小子,還挺細膩。
楚湛認真地想了想,覺得還是沒必要跟他坦白自己其實在另一個世界是他的心理醫生。
他不敢保證這個顧謹言會不會跟先前的二號那樣自己吃自己的醋。
萬一真吃醋了,楚湛真哄不住。
“沒意識。”楚湛果斷回答。
“那你…….還會突然消失嗎?”顧謹言小聲問,語氣泄露一絲不安惶恐。
楚湛忽然不知道如何回答這個問題。
肯定會消失,他本來就隻是為了幫助現實的顧謹言醒來才進入到這邊。
可他…….不忍心說出口。
隨著楚湛的沉默時間越來越久,顧謹言連呼吸都微微顫栗著。
楚湛睜著眼睛望著黑暗的房間,一次又一次的催眠,他發覺自己的情感也在逐漸變化。
從醫生到楚湛,從楚湛再到如今顧謹言的信賴的哥哥,隨著身份的不停變化,自己仿佛被困住,徹底脫不了身。
不是任何人困住他,是他自己困住了自己。
“如果……”楚湛說:“沒有生病沒有意外,我應該不會消失。”
他隻能說到這裡了,其實他明白,這句話隻是他為逃避而變相的委婉的安撫。
他害怕某天消失又一次傷害到顧謹言,儘管這個世界隻是虛構。
但他已經不是一個合格的心理醫生了,他的精神早就在催眠裡失去了自我。
顧謹言在被窩裡握住他的手,堅定承諾道:“我們現在有錢,我不會讓你再生病,也不會讓你再出意外!”
“好。”楚湛緊緊回握他的手。
第88章 第 88 章
一覺醒來, 楚湛都渾身酸痛,主要床太擠,兩個身高一米八幾的人連翻個身都困難。
看來得讓顧謹言再去買一張床了, 臥室的這個麵積再擺一張床問題不大。
顧謹言買了早飯, 今天不是周末,所以吃完後得去學校。
可是等到吃完早飯他都沒有要去上學的意思, 這讓楚湛不禁疑惑。
“你今天不上課?”
“上。”顧謹言如實回答。
“都快八點了, 你還不去?”
顧謹言看著楚湛遲疑地說道:“想請假。”
楚湛下意識以為是昨天兩個人蓋一床被子他著涼了, 於是伸出手探了把他的額頭。
“我沒生病。”顧謹言說。
“沒生病乾嘛不去學校?”
顧謹言抿著唇不說話, 片刻後在楚湛探究的眼神中他才開口:“哥,要不你跟我一起上學去吧?”
楚湛差點被自己的口水嗆著,“你在開什麼玩笑?我都多大年紀了還去上高中?”
顧謹言的表情一點也不像開玩笑,他滿臉認真問:“哥你上過學了嗎?你之前沒的時候應該才八九歲吧?”
“……”楚湛一想到枯燥的學生時期就頭疼,他想都沒想立馬拒絕, “上過了。”
“哪兒上的?”
顧謹言不依不饒, “你不是跟我說你死亡的這十幾年來沒有意識嗎?”
“………反正就是上過了, 我有文化。”楚湛趕緊稀裡糊塗搪塞過去, “我一時半會沒法跟你解釋,總而言之,絕對不去上學。”
楚湛態度這麼明顯,顧謹言沒法強求, 隻是垮著一張漂亮的臉, 神色糾結。
結合自己多年消失又驟然回歸,楚湛分析顧謹言應該是有點兒分離焦慮症,於是他放緩聲音詢問道:“你是不是害怕我突然又不見了?”
顧謹言被看穿心思, 表情不自然了下,不過還是實誠地點了點頭。
“我說過, 除非意外或者生病,不然我不會再發生那樣的事了。更何況我們還要繼續往下生活,你總不能每天守著我什麼也不做吧?”
“也不是不能。”顧謹言說,“我可以不去上學,以後也可以不用工作……”
“停停停!”楚湛打斷他的話,雖說這隻是個催眠世界,顧謹言也有花不完的錢,也許學業對於他來說隻是人生的一種選項。
但楚湛覺得即便在催眠世界裡也得糾正他的人生觀,這種風氣絕對不可行。
於是他拉著顧謹言講了半個鐘頭讀書這個話題,從不讀書沒文化走上犯罪道路到你家萬一破產了,連洗碗都沒人要。
以及讀書會讓你認識到自己的盲區與不足,讓你擁有更好更充實的精神。
顧謹言被一番教育後,終於放棄了拽著楚湛去上學的想法,他隻能掏出手機說是幫楚湛介紹工作。
反正在這個世界生活一天終究要找工作,楚湛也隨他去了。
按楚湛的想法,顧謹言聯係了一家心理醫院,隨時可以過去上班。
楚湛想那就明天再過去好了,今天他還是得稍作調息。
而顧謹言一聽,又想曠課一天,卻被楚湛嚴詞反對。
顧謹言不想惹他不快,隻能不情不願同意,但在出門前他讓人買了隻手機送過來。
在手機上添加了自己的聯係方式交給楚湛後,又拖拖拉拉磨到快中午才背著包出門去了學校。
顧謹言這些年獨自住在這邊,但每天會有司機接送上下學,傭人打掃衛生外,還有顧家那邊的廚師買來新鮮食材做飯。
除了周末放假,平時一天做一頓晚飯。但現在多了個楚湛,大概是顧謹言交代了,所以中午的時候廚師便上門做了一頓精致菜肴。
廚師做完飯後同楚湛說,待會兒還有傭人過來,讓他吃完不用收拾。
楚湛不習慣屋子裡人來人往,他這段時間記掛著現實顧謹言的狀況,又頻繁進入不同催眠裡,加上昨天床太擠也沒休息好。
他打算待會兒接著休息,所以便跟顧家廚師說不用讓人再過來了。
楚湛吃過午飯收拾了餐桌,就進臥室休息。然而剛躺上床,手機響了。
是聊天軟件裡彈過來的視頻,接通後屏幕中出現顧謹言那張漂亮又充滿年輕氣息的臉。
楚湛看了眼時間,下午13:30,視頻那頭安靜中偶爾能聽見老師的講課聲,正是上課時間。
對於這種摸魚行為,楚湛微蹙起眉道:“不好好聽課,搞什麼呢?”
顧謹言那頭頓了下,接著他低下頭,沒兩秒又抬起頭,楚湛看到他給自己的耳朵裡塞了一隻耳機。
“……….”
顧謹言也不僅僅是害怕楚湛消失,他就是想看見楚湛,於是在下午第一節課時還是忍不住發過去視頻,他就想知道這個點楚湛在家裡做什麼?
老師在講台上自然看得到下邊顧謹言的小動作,隻是他沒法管,首先學校都是顧家投資創立的,其次這位小少爺平時雖矜傲但還算禮貌,既然沒打擾到其他人的學習,他也就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
顧謹言沒法講話,隻能打字。
楚湛看著他垂下了根疏分明的睫毛,眼眸內閃爍著手機的亮光,嘴角噙的一絲笑意代表他此時此刻的心情。
手機裡發過一條信息。
顧:你說什麼了?我在上課,剛才沒戴耳機。
楚湛有些無語,他隻能重複一遍:“我說,讓你認真聽課,視頻關掉。”
顧:我聽著呢,你彆掛!
楚湛閉上眼揉了揉眉心。
手機又震動了一下。
顧:你累了?
楚湛疲憊得不行,“嗯,我準備睡午覺。”
顧:好!你睡,彆掛!我不打擾你。
楚湛隨他去了,便把手機扔在一邊,結果剛要蓋上被子,信息又過來了。
顧:我想看著你睡。
楚湛雖對他的行為感到鬱悶幼稚,但在這個世界他確實想包容他的任性,不僅僅隻是治療,也許是下意識。
於是他說:“我睡覺怎麼拿手機?”
顧謹言動了動眼珠,手指劈裡啪啦打字。
顧:書桌上有手機支架,你拿過來放在床上。
楚湛歎氣,隻能無奈起床去取了支架,然後放在枕頭邊將手機裝上去,這一切都完成後,顧謹言才消停。
台上老師在講什麼,顧謹言一句也沒聽進去,他的眼睛一瞬不瞬地凝視屏幕裡的臉,近乎貪婪地從對方緊貼著的柔順睫毛到高挺的鼻梁,再到淡色的薄唇上一遍又一遍逡巡。
他絲毫不覺自己的行為有多怪異,他隻是想把這個十多年沒見的男人深深地印在眼睛裡。
連下課鈴聲響起也全然不知,直到同桌的蘇哲翹過腦袋。
“你乾嘛呢?看小黃片呢?”
顧謹言沉浸在楚湛的睡顏中,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一跳,他的手機放在桌洞內,馬上翻了個麵。
他斜了眼這個從小玩到大的朋友,“你才看小黃片。”
不過他說這話的時候,嘴角忍不住上揚。
蘇哲立即古怪地盯著他,他了解顧謹言,這人長這麼大都是一張臭臉,今天這狀態實在有些詭異。
“你不會談戀愛了吧?”
顧謹言莫名想到楚湛,但又感到有些好笑,“沒有。”
教室裡有學生抱怨了起來,原來剛才老師通知下周開家長會。
從前顧謹言對這些事情根本不理睬,現在卻突然問蘇哲:“下周幾?”
蘇哲一愣,“下周什麼?”
“家長會。”
蘇哲這下是真覺得他不對勁了,他跟顧謹言從小學到高中都在一塊兒,顧謹言家什麼情況他能不知道嗎?
家長會這種事情,顧謹言是從來不參與的。
他訥訥道:“周五吧………你,你家…….”
他想說你家誰來?
但及時閉嘴了,顧謹言家哪還有什麼人,總不能是老管家過來吧。
從前一到家長會,顧謹言的臉色便難看到極點,今天他破天荒地沉吟了瞬後,接著連目光都柔和起來。
“我哥來。”
“哈?”蘇哲驚訝,“你哥?你什麼時候多了個哥了?”
“我隻記得你有個弟……”
蘇哲脫口而出,然而話音剛落,頓時臉色大變。果然顧謹言冷冽的眼神已經投過來了。
他趕緊悻悻改口:“不是,你哪兒冒出來的哥啊?我怎麼不知道?”
“以後你就知道了。”
下一節課考試,顧謹言沒法繼續盯著手機看,隻是發試卷時,他低頭瞅了一眼,看見楚湛還在睡覺,就放下心做試卷。
等到做完題,時間已經過去了半小時,他抽空低下頭拿出手機。
結果這一眼,他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沒有意想中楚湛的臉,視頻裡隻剩下枕頭和揭開一半的被子。
顧謹言連呼吸都窒了窒,他顫著手發過去一條信息。
可是兩分鐘過去了,視頻裡仍舊沒有出現楚湛的身影。
他隻能先掛掉視頻,接著撥了電話過去,一片忙音足足幾十秒無人應答。
那一年的心情倏然重演。
他一秒都沒法等待。
隻有紙筆動靜的教室內突兀地響起椅子拉開的刺耳聲音,全班同學都扭過頭驚愕地看著顧謹言慌亂起身衝出教室。
顧謹言沒時間讓司機過來,他疾步飛奔在走廊上,心跳得難以喘息。
到了校門口他直接攔了一輛出租車。
在回家的路上,他陷入了極度的焦躁中,在楚湛再一次消失和隻是他想多了之間掙紮,司機頻繁從後視鏡偷瞄這個臉色慘白的少年,並且善意提醒要不要拐道去醫院時。
顧謹言卻已是一句話也說不出口,隻忍受著一陣陣的冷意侵襲。
到了小區,他甚至都沒有勇氣開那扇門。
可他不得不麵對十多年前同樣的處境。
他打開了門,楚湛正從露台走進客廳,這一刹那,顧謹言被胸腔內的情緒翻湧得不知所措。
第89章 第 89 章
楚湛看著失魂落魄的顧謹言也怔住了, 尤其見到對方那毫無血色的臉以及被情緒左右而複雜的眼神。
“你怎麼了?”楚湛走上前。
楚湛在家,楚湛沒走。
顧謹言努力收拾自己的心情,使自己看起來自然, 隻是關門的手指仍舊在不住地顫抖。
“沒事。”他問:“你剛去哪兒了?”
“在露台洗衣服。”
顧謹言瞟了眼外麵露台, 果然晾著衣服,有楚湛昨天換下來的, 還有他自己的。
“你電話怎麼不接?”
“丟臥室了。”
“不是有傭人會來收拾屋子的嗎?”
“我下午在休息, 不喜歡有人打擾。”楚湛說著, 又狐疑地盯著顧謹言好一會兒, 問:“你怎麼回來了?”
顧謹言眼神閃爍了下,底氣不足道:“放學了。”
“才三點多鐘就放學了?”
“今天下午是考試,考完就放學了……….”
楚湛是不相信,但都這個點了,再讓顧謹言回學校也折騰, 便不再追問了。
顧謹言像是翹課的孩子被長輩抓包似的窘迫, 他看著楚湛略帶無奈地搖頭走進臥室正要拿起丟在床上的手機時, 忽然想起什麼, 猛地一個跨步追了上去。
“哥!”
然而晚了,楚湛已經抓起手機。
顧謹言當場血湧上臉頰。
楚湛不解地瞥了一眼一驚一乍的顧謹言,接著垂眸看手機,結果剛劃開屏幕, 鋪天蓋地的未接來電以及未讀信息, 好一會兒都沒能讓手機平靜下來。
楚湛吃驚地看著這幾十條的未接來電。
顧謹言在旁邊小聲解釋:“你剛沒接電話,我………我以為你發生什麼事了……”
“我在家還能發生什麼事?”楚湛哭笑不得,“更何況我身上也沒錢。”
他說著又要打開信息, 顧謹言急忙一隻手掌遮過,他神色尷尬央求道:“哥, 彆看了…….”
楚湛挑了挑眉,顧謹言越這樣,他越好奇,“手拿開。”
這個世界裡的顧謹言聽話順從,他隻能訕訕地收回了手,然而眼神卻躲躲閃閃。
他現在後悔得要死,覺得自己太衝動,一門心思往壞處想,以至於剛在出租車上連自己都忘記發了什麼內容,他唯一有印象的是,他好像發了很多條,確切來說,是幾秒一條………
前幾條還算正常,大都是“哥,你去哪兒了?”
“你為什麼不接電話?”
“你人呢?回我信息!”
後麵逐漸離譜。
“楚湛!你不許消失!”好家夥,連哥都不喊了。
“楚湛!你敢消失試試!你最好彆讓我找到你!”
“我發誓,如果讓我找到你,我一定會把你綁起來!”
“我會綁你一輩子!”
楚湛看著這些極端又夾帶威脅的內容忍不住臉色一陣扭曲,他轉過臉,睨了眼腦袋越垂越低的高中生。
他覺得顧謹言的強製情節是基因裡帶的,哪怕現在變成了純情男高也一樣。
“我……….”顧謹言不知道說什麼了,兩片耳朵愈發血紅。
楚湛歎了聲氣,拍了拍床鋪,喊他坐下,接著語重心長開導這個敏感的少年。
“你是不是擔心我離開你所以沒有安全感?”
顧謹言抿著唇,長長的睫毛顫了顫不置可否。
“可你不能總這樣患得患失,你看你發的這些都說的什麼?綁起來?我理解你緊張,但這是犯罪,你現在也不小了,做事不能衝動極端。”
顧謹言咬了下嘴唇低聲說:“我沒那個意思,我就是………放狠話嚇唬你…….”
“放狠話也不行。”
“我知道了。”
楚湛緩了緩聲:“好了,我保證,以後不管發什麼,我絕對不會再突然消失。”
顧謹言點點頭。
明天楚湛就要去顧謹言介紹的心理醫院上班,倆人在家裡吃了一頓簡單的晚飯後,楚湛便讓顧謹言給自己買幾身衣服過來。
要不然穿他那些運動款的衣服,楚湛也覺得彆扭。
在顧謹言打電話讓人送衣服的時候,楚湛又拍了下他的肩提醒道:“再送張床過來,不用太大,一米五寬的就行。”
顧謹言聞言皺起了眉,他掛斷電話,不滿問:“為什麼還要再買張床?”
“太擠了,昨晚睡覺都翻不開身。”
聽到楚湛這麼說,顧謹言的心情稍微舒服一點。
“那我讓人送張大的床過來。”
“就讓你送張小的,臥室裡能擺下兩張床。”
顧謹言坐在沙發上不動了。
楚湛催他:“怎麼了?打電話啊。”
顧謹言表情不悅地將臉撇到一邊,好一會兒他才悶悶不樂開口:“你現在為什麼不願意讓我跟你睡一起了?”
楚湛是認為現在的顧謹言年紀還小,某些畸形的觀念沒形成,說不定還能在催眠世界裡將他喜歡男人這件事給糾正過來。
因為通過他回來的這兩天內觀察,顧謹言對他的情感還停留在弟弟依賴哥哥那樣,並沒有其他的雜念。
但一張床上睡久了,加上之前和顧謹言的糾纏,他不敢保證。
於是他同顧謹言耐心說:“你現在又不是小孩子了,總不能以後都跟我睡一張床上吧?你總要長大的,還要上大學……….”
楚湛頓了頓,表情不自然道:“總要談女朋友吧?難不成還跟我睡一起?”
“女朋友?”顧謹言聽著這三個字,臉色驀地難看了起來,他盯著楚湛的臉,語氣不爽問:“哥,是你自己想談女朋友了吧?”
“………我沒說。”
顧謹言嘴角噙著一抹譏諷的冷笑:“分明你想談女朋友,所以嫌我礙事是嗎?嗬,不想跟我一起睡,想跟你女朋友一起睡是嗎?”
楚湛無語了,他不過在將顧謹言往正確的路上引導,這人怎麼能胡思亂想這麼多。
“顧謹言,你太敏感了,我沒這個意思。”
“還是說我們已經回不到小時候那樣親密了?”顧謹言垂下眼睫,語氣裡透著濃濃的委屈。
這讓楚湛心裡又是一陣內疚,唉,如果不是十幾年前自己突然消失,顧謹言興許心理還健康一點,不至於有這麼多負麵情緒,事情總往壞處想。
“我什麼意思都沒有,我就是覺得擠了點。”楚湛受不了顧謹言可憐的眼神,隻得抓了抓頭發無奈說:“那你就讓人送張大床過來吧。”
如楚湛所願,顧謹言很快就讓人送過來一張舒服的大床,而臥室裡原先的小床給挪到外邊露台去了。
楚湛洗完澡,顧謹言已經占了一邊的床鋪了。
等他脫了鞋上床後,旁邊人粘了過來湊到他身邊獻寶似的問:“哥,這床舒服嗎?”
楚湛瞧他這樣,感到有些好笑,“舒服,快睡吧,你明天還要上課。以後可不能像今天這樣逃課了,你現在都高三了,得抓緊學習。”
“我知道了。”顧謹言又黏糊糊地往他的身邊湊近了些,語氣無比愜意滿足。
楚湛在催眠世界裡工作,不過就是找點事做以至於沒那麼無聊,然而他沒想到的是即便在催眠裡,工作量都快趕上在現實裡了。
他上了一周的班忙得暈頭轉向,本來想多點時間陪伴顧謹言,結果一回到家他就想躺床休息。
終於到了周五,接下來他可以放鬆兩天。可上頭的領導非說要給他辦個歡迎聚餐,楚湛推辭不了隻能答應。
他吃過午飯後便給顧謹言打了一通電話,讓他今天晚餐自己先解決。
“哦。”顧謹言不太高興,但有了楚湛不會突然消失的保證後,相對好說話許多。
楚湛正要掛電話,顧謹言那頭欲言又止。
“怎麼了?”
顧謹言沉吟兩秒道:“班主任說今天下午開家長會。”
楚湛沒明白,怔了怔。
“已經十多年沒人給我開過家長會了。”顧謹言說。
楚湛是知道顧謹言家裡除了一個楊管家沒其他人了,家長會這件事無疑又觸動了這個高中生的敏感神經。
其他的學生年年都有家長,唯獨這個表麵看似風光的財閥少爺形單影隻。
楚湛緘默了一會兒後,試探問道:“要不,我去給你開家長會?就是不知道合不合適。”
電話那頭立即回:“合適的!”
“好吧。”楚湛問了具體時間,得知在下午一點半,他馬上同顧謹言說了句半小時後到,便掛了電話去跟領導請假了。
走廊上蘇哲頭都要大了,不停同顧謹言抱怨著:“今天是我媽來開家長會,她那張嘴肯定得嘮叨死我。”
扭過頭發現顧謹言放下手機,眼底帶著笑意望著樓下前來參加家長會的家長們。
蘇哲問:“你上回說你哥來,你哥呢?”
“馬上到了。”
蘇哲脖子都要伸僵硬了,終於等到了傳說中顧謹言那個神秘的哥。
楚湛匆忙趕過來,身上穿著簡單的黑色外套,清冷的眉眼中帶著卓然的氣質,優越的身形站在一眾家長裡頭極為顯眼。
顧謹言看見楚湛的出現,眼睛霎時一亮,手機響起,裡頭傳來楚湛的聲音。
“你在哪呢?”
顧謹言接著電話,朝樓下揮了揮手:“樓上。”
楚湛抬起頭,剛要笑著打招呼,可看清顧謹言身邊的男生後,嘴角微微抽搐了瞬。
很顯然,他認出了站在顧謹言旁邊的那個是在第一個催眠中幫自己治肛裂的醫生。
“家長會在會議室開。”
“行。”楚湛道:“那你好好上課,我去會議室了。”
楚湛掛掉電話,迎麵來了位女老師,倆人交談了一會兒後,便去了會議室。
上課鈴聲還沒響,蘇哲看著那個俊逸的男人越走越遠,他大驚小怪地胳膊肘撞了撞顧謹言:“那是你哥?我去,長這麼帥!”
顧謹言忍不住翹起嘴角,瞥了蘇哲一眼,說:“那是我哥。”
語氣裡滿是止不住的驕傲。
楚湛平生頭一回給人開家長會,還真有點兒緊張,不過內容圍繞著高三年級,兩個小時的家長會開完,他也昏昏欲睡了。
他給顧謹言發了條信息。
剛要走出會議室,顧謹言的班主任,一位漂亮的女老師溫聲叫住他。
大概是稀奇顧謹言今天家長會有人到來,也可能是因為顧謹言的背景,女班主任在楚湛麵前將顧謹言一通好誇。
又問楚湛要了聯係方式,說是日後方便交流顧謹言的學習狀況。
“哎行。”楚湛拿出手機,加了對方的聯係方式。
顧謹言收到楚湛的信息就下了樓,他遠遠地看見楚湛同班主任交談,尤其那位女班主任更是笑靨如花。
不知怎麼的,他莫名覺得有些紮眼。
蘇哲在旁冒出個頭:“老班不是看上你哥了吧?嘖!你哥真有魅力,老班平時凶得要死,我還是頭一次見她對個男人笑成這樣。”
顧謹言一聽,心裡更加不舒服。可他說不上來這種感覺,就是察覺有一簇簇的火氣往上竄。
他冷冷地剜了眼蘇哲:“彆瞎說!”
下午還有一節課,他本想高興去找楚湛說兩句後再回去上課,可現在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尤其看見楚湛低下頭拿著手機,而班主任嬌羞地靠近掃好友添加時。
他更是忍不住冷著臉邁開步伐快步上前,接著一把奪過楚湛的手機。
“下課了?”楚湛問他。
顧謹言“嗯”了一聲,眼睛卻不友好地盯著班主任。
女班主任被盯得一頭霧水,但她察覺到氣氛不對勁,便同楚湛禮貌客套了幾句後離開了。
女班主任走後,楚湛不悅道:“你平時就是這麼對老師的?”
“沒有。”顧謹言撇了撇嘴。
像顧謹言這樣的家庭背景,在學校裡自然也是沒人敢惹,楚湛隻能道:“以後對老師還是得恭敬點,畢竟你是個學生。”
“知道了。”
楚湛晚上還要跟心理醫院的同事們聚餐,交代了顧謹言幾句,就回了醫院。
今天是周五,明後天放假。
自從楚湛回來後,顧謹言就沒法適應一個人在家裡,既然今天楚湛和同事們聚餐,他索性跟蘇哲兩個在外麵吃飯了。
吃完飯後他給楚湛打了電話,電話那頭鬨哄哄的,連楚湛的聲音都聽不清。
“在哪?”顧謹言問。
楚湛給他說了地方,“你吃過晚飯沒有?”
顧謹言:“吃了。”
楚湛頭疼地看著桌上這幫海量的醫生們,他作為關係戶塞進醫院的主角,這時候被拉拽著想走都走不了。
“我們還在吃飯,可能要晚點回去了。”
顧謹言聽他的聲音有點飄,皺眉問道:“你喝酒了嗎?”
“喝了一點。”實際上楚湛已經被灌了不少了,眼看同事又端著酒杯朝他走來,他隻能先掛掉電話。
“我先不跟你說了,待會兒我打車回去。”
顧謹言道:“等你好了,我去接你吧。”
楚湛想了想,“也行,那等我完事給你打電話。”
顧謹言掛了電話,瞥見蘇哲在一旁眯著眼打量。
“嘖!我怎麼覺得你這麼粘人呢?”
“?”
“如果不是知道你給你哥打電話,我都差點以為你跟女朋友聊天呢。瞧你那關懷備至的樣,恨不得飛到人跟前去。”
“彆亂扯,他是我哥。”顧謹言想到楚湛,眼神便下意識地柔和,“比親哥還親。”
“那你就是有戀哥癖!”蘇哲精準分析。
這個點回家還早,走出飯店後,蘇哲提議去酒吧玩。
顧謹言想了下,便找了家距離楚湛聚餐地點近的。
這兩個男高中生,一個是家裡父母管得嚴,一個是本身對這些場所沒興趣,所以酒吧頭一回去。
蘇哲興奮得不行,結果倆人剛到門口就被攔住了,因為未成年。
但這些公子哥兒隻有想與不想,顧謹言便打了一通電話,沒過一會兒這家市裡最大的酒吧經理就出來拍著馬屁將兩個少爺給迎了進去。
蘇哲瀟灑地靠在沙發上提前享受著人生的紙醉金迷,這情形要是被他爸知道了估計得打斷一條腿。
既然進了酒吧,哪怕倆人不擅長喝酒,可也給足麵兒點了不少價格昂貴的。
經理屁顛湊上前詢問要不要叫幾個漂亮的女孩子,蘇哲眼珠子溜溜轉了轉,有點向往。
顧謹言白了他一眼,“怎麼?你該不會真想叫?”
蘇哲抓了抓耳朵,“也快滿十八了,也沒什麼吧?”
當然他一個人肯定是不好意思的,但若是顧謹言願意同他一起狼狽為奸,那他絕對二話不說。
顧謹言搖了搖頭站起身,“要叫你叫,我不感興趣。”
“哎,你乾嘛去?”
“上廁所。”
嘈雜的音樂聲吵得他腦仁疼,他穿過舞動的人群去了洗手間,順便給楚湛再打一通電話,問問他那邊結束了沒有。
然而他剛推開洗手間沉重的門,入耳便是一陣急促的喘息聲。
他一愣。
裡邊的兩個人也是一愣。
眼前的這個場景對於未成年的顧謹言來說,絕對是衝擊性的,他十八年的人生觀在這一刻發生了激烈的變化。
洗手間裡剛抱著瘋狂接吻的毫無疑問是兩個男人,其中一個男人衣衫不整,而另一個男人的手正摸在對方的窄腰上。
顧謹言知道同性戀,但聽說和親眼目睹完全不是一回事兒。
他僵在原地,連他自己都沒發覺他的眼神已從驚愕轉變為探究。
他非常好奇地探究著這兩個男人的行為。
酒吧裡的人喝多了,酒精上頭。裡邊兩個男人毫無羞恥心,反而更加被闖入的這個人高腿長,外表漂亮又略帶青澀的男高中生給刺激到了。
倆人變本加厲糾纏在一起熱吻,黏糊糊的聲音不斷竄入顧謹言的耳膜裡,他分明該排斥的,可他卻挪不動腳步。
他盯著那個嬌媚的男人的臉,那張臉恍恍惚惚又變成了一張熟悉的清冷的臉。
而一雙桃花眼此時正泛著光望著自己,顧謹言隻覺有股熱氣正在上竄。
“小帥哥。”被壓在洗手台上的男人調笑道,“免費看電影呢?”
顧謹言清醒過來,他紅著臉從褲兜裡摸出錢包,胡亂地在裡邊抓了一疊紅色百元大鈔扔在了洗手台上,然後慌亂地離開洗手間。
回到座位上後,他的臉頰還在發燙。
蘇哲喝得腦袋暈乎乎的,“你怎麼去那麼久?”
顧謹言抓起桌上的酒灌了一口,然而卻沒壓製下心底的躁動,那簇火反而越焰越烈,令他口乾舌燥。
“我剛看到………同性戀了。”
蘇哲愣了愣,問:“然後呢?”
顧謹言有些難以啟齒:“他們在裡麵……….那個。”
蘇哲一聽,臉色扭曲了下。
顧謹言皺眉問:“很惡心?”
蘇哲撇撇嘴:“你知不知道那些男同性戀怎麼那個的?”
顧謹言搖了搖頭,眼裡卻有些好奇。
蘇哲悄悄湊到他的耳邊說了幾句。
顧謹言邊聽邊瞳孔微微收縮。
這一夜,洗手間裡見到的情形以及蘇哲的話讓這個純情的高中生打開了新大陸。
這時,楚湛打來電話,顧謹言聽見他沙啞的聲音心臟一股一股悸動。
“你在哪?怎麼這麼吵?”
顧謹言忙捂著手機道:“我在街上,你吃完了?那行,我現在過去接你。”
顧謹言買了單,又給自家保鏢打了電話,讓人過來接蘇哲回家,蘇哲卻拉著他說:“彆啊,我爸知道我喝酒了得打死我!”
“那給你開間房。”
“彆那麼麻煩了,我去你家蹭一晚就行了。”
“不行!”顧謹言果斷回絕。
蘇哲卻跟狗皮膏藥一樣死活纏著,顧謹言甩不開他,加上擔心楚湛喝多了,他隻能暫時帶著人一起過去接楚湛。
楚湛確實喝多了,同事們走了一半,剩下幾個趴在桌上,而他看起來相對好些,說話也清晰,隻是眼裡霧蒙蒙的。
看見顧謹言和蘇哲過來,勉強站直身體。
“哥!”楚湛是顧謹言哥,那自然也是蘇哲親哥了,蘇哲這人自來熟,完全沒拿自己當外人。
“你好。”楚湛點點頭,對顧謹言道:“打個車回去吧。”
“你能走嗎?”顧謹言走上前攙扶。
楚湛擺擺手:“沒事。”
“哥,我今晚去你們家睡!”蘇哲笑嘻嘻地看著楚湛。
楚湛醉的迷迷糊糊,想也沒想就同意了。
“蘇哲!”顧謹言瞪圓眼。
蘇哲:“哥,謹言他不讓!”
楚湛拍了拍顧謹言的肩膀:“同學來家裡住,你應該歡迎,彆這麼小家子氣。”
“不是………主要我們就一張床。”
楚湛抬起眼,“你不是說家裡買的床四個人都能塞得下嗎?”
“……….”顧謹言恨不得咬碎自己的牙齒。
顧謹言是三個人裡喝得最少的,當看著蘇哲連澡都沒洗一頭紮在枕頭上時,他真想將人丟到露台那張廢棄的小床上。
楚湛還能堅持到洗漱,不過出來後他也撐不住了,剛要躺下,顧謹言卻托起了他的身體。
楚湛睜開醉醺醺的眼,不解地看著顧謹言。
“哥,你睡那邊。”
楚湛瞥了眼蘇哲,了然道:“哦,行。你睡中間。”
說完他挪到一邊躺下。
顧謹言今天的澡洗得飛快,回到臥室裡,床上的倆人都已經睡熟了。
他走過去,將蘇哲往床沿使勁推,沒幾公分,人就快掉下床了才罷休。
他關了燈,躺到中間。
他嫌棄蘇哲的酒味,便往旁邊移了移。
實際上楚湛身上的酒味也不輕,可聞在顧謹言的鼻端,卻有股說不上的感覺。
迷情的,令人心血沸騰的味道。
他用力嗅了一口,醇香又夾雜著濕潤的沐浴露氣息,腦子裡不斷浮現今晚在酒吧裡看到的一幕。
心底有什麼在蠢蠢欲動,他不得不克製自己的呼吸。
如果沒有今天晚上的所見,他自認為自己對楚湛是兄弟情深,兒時羈絆。
可今晚……….
顧謹言灼熱的體溫令楚湛難受得哼了聲,顧謹言的心立即發緊,他在黑暗裡眼睛一瞬不瞬地盯著他的後背。
可身體發生的異樣變化又讓他羞恥尷尬。
他想稍微挪開一點,但回頭又差點碰到蘇哲。
楚湛動了動,顧謹言的身體緊繃起來。
幸好沒醒。
顧謹言強迫自己入睡,可等時間過去了半小時,仍舊沒有睡意。
少年的青春荷爾蒙在這一刻抵達高峰。
他連吐露的氣息都是帶著濃重的欲。
沒一會兒,他終於忍不住在黑暗中壯著膽子輕輕摟上了楚湛的腰。
當貼近的那刻,他覺得自己的靈魂都在顫抖,在深夜裡黑暗中,帶著非分之想觸摸自己崇拜的信賴的哥哥,羞恥、緊張、害怕與渴望裹挾著他。
但他已經停不下手了,甚至手指悄悄地鑽進了楚湛單薄的睡衣內。
楚湛驟然睜開眼,迅速按住顧謹言的手指。
顧謹言的心跳的厲害,他鎮定了幾秒後,卻豁出去將臉頰貼近楚湛的脖頸,感受著對方的脈動。
而手指更加不顧楚湛的阻攔,慢慢往上。
楚湛死死按著他,可今晚喝了太多酒,他實在沒什麼力氣,不一小心顧謹言的手就滑到了胸口。
“你……….”
顧謹言不敢說話,隻是埋著腦袋沉重地呼吸。
楚湛指甲深深地掐進他的手背,可即便這樣也仍舊阻止不了。
另一邊還躺著一個蘇哲,楚湛又惱又臊低喝:“放手!”
顧謹言不肯。
他覺得自己的腦子可能壞掉了,要不然怎麼會膽大到冒犯楚湛。
他甚至還想更惡劣,他無法控製自己。
也許是因為今晚也喝了酒,總而言之,在楚湛的嗬斥下,他仍舊一頭腦熱地轉過楚湛的臉。
接著在黑暗中一口吻了上去,他瞬間激動地連瞳孔都在收縮。
“你!顧謹言!你瘋了!”楚湛晃著腦袋不斷掙紮著。
最後羞恥地從齒縫裡擠出一句:“我是你哥!”
“我知道……”顧謹言在吻到楚湛柔軟嘴唇的那刻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
他太渴望了,一秒都舍不得分離。
他害怕楚湛推開,直接禁錮住他的雙臂,整個人壓到對方的身上。
“哥,我不知道我怎麼了……我就是很想……”
“你他媽!”楚湛腦袋都要炸開了,尤其察覺到旁邊還躺著一個人的時候。
這種心情無異於當初在頒獎典禮,在眾目睽睽之下。
“噓——”顧謹言短促地喘了口氣,他的鼻尖頂著楚湛的,音色暗啞又濃重:“哥,彆說話了,會把蘇哲吵醒的。”
話完,他又迫不及待地吻了吻楚湛脖頸處的細膩皮膚。
楚湛咬牙道:“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我們以後相處都會很難堪的。”
顧謹言緘默了,大概是真的有考慮到這一層,所以他也很掙紮。
楚湛見他動搖,輕輕鬆了口氣,緩聲道:“趁現在還沒有發生什麼,停下吧。明天醒來我們都忘記這件事,以後我還是你哥哥,你還是我弟弟。”
顧謹言心底極度掙紮,一方麵他確實害怕惹惱楚湛,從此後倆人關係破裂。可另一方麵,無休止的欲/望快要將他擊碎。
楚湛輕輕撫了撫他緊繃的脊背,“聽話,快從我身上下去,然後好好睡一覺。”
顧謹言在權衡利弊之後,終於放棄了,他慢慢地從楚湛的身上下去,隻是這個過程,布料的摩擦又是對感官的一種煎熬。
正當楚湛微微鬆了口氣時,顧謹言卻突然又重新抱緊了他。
“你……….”
顧謹言壓抑著聲音,甚至都冒出了難耐的哭腔,他央求:“哥,我能不能蹭一蹭啊?”
“???”楚湛差點兒兩眼一黑。
在顧謹言有所動作時,一個巴掌狠狠地甩了上去。
“啪———!!!”
直接把蘇哲給驚醒。
“打雷了?!”
同時睜開眼的還有顧謹言,可他還沒來得及收拾一身冷汗,眼前驟然一片明亮,以及楚湛納悶的臉。
楚湛在他的臉上摸了一把,接著撚起手指盯著看,“見鬼了,快十一月份都還有蚊子!”
再一低頭撞上顧謹言瞪大的雙眼。
“你怎麼了?做噩夢了?”
顧謹言張了張嘴,才醒過神,他發現自己規規矩矩地躺在中間……….
沒有一絲越矩。
第90章 第 90 章
顧謹言一動都不敢動, 生怕身體的異樣暴露在楚湛眼前,他隻好將被子往上拉了拉。
蘇哲扭過頭看了眼旁邊,含糊不清地嘀咕了一句:“你怎麼臉這麼紅?”
顧謹言立即心虛:“三個人睡又熱又擠。”
“確實。”蘇哲咂巴了下嘴閉上眼繼續睡覺。
楚湛稍微清醒了點, 他對上顧謹言漆黑的眼睛, 詢問道:“那我睡中間,你睡邊上就沒那麼擠。”
“不。”顧謹言忙道:“我睡中間…….”
“行吧, 那我關燈了。”
經過這一夜, 顧謹言發覺自己的心境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前他關注楚湛的一舉一動, 那是因為楚湛是親人是信賴的人也是他害怕失去的人。
可現在他停留在楚湛身上的目光中多了些複雜的情緒, 他沒法形容,隻覺得除了靠近之外還想要更多的東西,如果必須要用一個詞形容,那就是貪心。
所以在後來的相處中,他總會控製不住自己的目光飽含貪欲, 小偷似的窺探楚湛。
窺探對方勁瘦的窄腰和頎長的腿, 可是每每窺探後, 心底又對自己感到心煩厭惡。
“他是你哥, 他是男人!”顧謹言在心裡提醒警示自己,但一看到楚湛,這些話又搖搖欲墜了。
楚湛現在工作忙碌,時常要加班加點。
但他發現顧謹言比從前更加粘人了, 因為顧謹言臨近期末考試, 每天回到家都要做功課到半夜,可他依然放學後跑到心理醫院等他下班。
作為辛苦學習才在社會上得到好工作的楚湛覺得不論是現實還是催眠裡,學習是一件非常嚴肅且重要的事情, 可他勸了顧謹言幾回,讓他放學不用過來接他, 顧謹言不聽依舊我行我素後,也隻能隨他去了。
一月份了,今早出門上班的時候天空就飄起了雪,下了一整天,到傍晚也沒停,反而越下越大。
現在快六點鐘,楚湛還得等最後一位患者,他看了眼白茫茫的玻璃窗外,心想著這麼大的雪顧謹言應該不會過來了。
正要給他打個電話時,護士過來敲了敲辦公室門,說患者到了。
“好的,我知道了。”楚湛坐回辦公桌,看見門口走進來一位外形優越的年輕人。
撞上對方溫柔禮貌的眼睛時,楚湛內心一萬點無語。
因為來人是洛予,真是………經驗豐富的楚湛已經有預感接下來八成又得出什麼幺蛾子。
這個世界的洛予和楚湛也隻是有過小時候一塊兒玩耍過的經曆,隔了十多年,楚湛也並不打算認親,以免多生事端。
他自然地同坐下的洛予打招呼:“您好洛先生,我能詢問一下您的症狀嗎?”
洛予盯著麵前心理醫生的臉,總覺得這雙看似淡漠的眼睛哪裡見過,可他沒有唐突,隻是回答了楚湛的提問。
他近來工作壓力大,精神不好。所以抽空過來看一趟心理醫生。
這位醫生雖年輕,但非常專業,通過半小時的疏導,他緊繃了很長一段時間的精神也隨著對方清冷的聲音而漸漸放鬆。
“謝謝您,醫生。”
“不客氣,洛先生平時多注意休息,多散心就可以。”楚湛速戰速決,又順便低頭看了眼腕表。
洛予笑著問:“醫生待會兒還有急事?”
“沒有。”
“你一直在看時間。”
按平時顧謹言這個點早到醫院等他下班了,今天雪大,他不一定會過來。但之前的經驗不得不使楚湛警惕。
“沒有,個人習慣而已。”楚湛笑了笑,“洛先生,今天治療差不多了,我要下班了。”
洛予點頭,可他剛站起身驀地又轉過頭實在忍不住問道:“醫生,我們以前是不是哪裡見過?”
楚湛佯裝困惑:“沒有吧,可能世界上長得相似的人很多。”
“真的?”洛予眯起眼,目光從楚湛的臉上往下移動。
糟糕!然而等楚湛反應過來時,洛予已經鎖定在他胸口的工作牌上了,牌子上赫然寫著“楚湛”。
但在這個世界時間過了那麼久,加上那時候年紀還小,楚湛希望對方早就忘記了。
可他遺漏了催眠世界的狗血,洛予看清名字的那刻整個人激動了起來。
“你,你是楚湛?!”
“………”楚湛看著他像哭像笑的表情,一時之間不知道是承認還是否定。
“我就說看你眼熟!”洛予抬起眸直勾勾地盯著,眼瞳內閃爍著亮光,他很難平複心情,連說話都語無倫次。
“我,你那時。不,是我去找過你,可是聽人說那房子已經沒人住了,這十幾年我也在托人打聽,就是找不到你!”
“楚湛!”
楚湛被洛予一把抓住手,他隻能僵硬道:“謝謝你這麼惦記我,這個事情說來話…….”
“長!”他想抽出手,然而洛予抓得死死的,他愣是沒抽出來。
楚湛心想,可千萬彆被顧謹言看到,雖說現在的顧謹言看起來很正常,對自己好像也僅限於兄弟之情,但凡事不能輕易下定論。
但……….有些事情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出現必然得牽連起風波。
“咚咚咚!”護士敲門,“楚醫生,你弟弟來了!”
楚湛忙看過去,果然顧謹言出現在了辦公室門口。
今天天冷,顧謹言的校服外套了件羽絨服,頭發上還沾著幾片雪花,眼睛鼻子凍得紅紅的。
由於雪太大不好打車,所以今天過來遲了。如往常一樣他高興來接人,眼裡的笑意還未散,卻在看到洛予緊握楚湛的手時凝滯了。
他沒來由地火大,可胸腔冒到鼻端的卻是一股接一股的酸意,他感覺自己的肺都快炸開了,想也沒想衝上去重重推開洛予。
洛予沒留神,被推得一個趔趄。
顧謹言仿佛被冒犯了似的怒不可遏:“你乾什麼!”
楚湛生怕倆人當場打起來,忙擋到中間對顧謹言說:“他沒乾什麼,你彆鬨。”
又拉緊顧謹言的手臂,以防他發狂。
洛予先是被推懵了,接著反應過來,“你是楚湛的弟弟?”
顧謹言繃著唇角,眼神不客氣地瞪著他。
“哦,可能你當時太小了不認得我了。”洛予笑道:“我們當時還玩過遊戲的,有印象嗎?”
楚湛一個激靈,剛想要阻止,洛予卻已經說完了。
“我跟你哥哥要結婚,我當你爸爸………”
“……”楚湛想敲自己一棍子,可他不僅沒棍子,還得拉緊顧謹言。
顧謹言氣得脖子上的青筋畢露,徹底失去語言組織功能,握著拳就要衝上去揍洛予。
這時洛予也察覺出不對勁了,他本想讓美好的童年回憶追溯起時光,奈何麵前的弟弟跟瘋狗似的。
楚湛快要拽不住顧謹言了,隻得抱緊他的腰一邊往門外走一邊同洛予道:“洛予,我們要先回家了,他高中生,馬上要期末考了,功課多!下次再聊吧!”
洛予滿頭霧水,看著楚湛拽著人離開辦公室。
顧謹言還不肯就這樣收手,直到楚湛冷冰冰喝了一聲後,他才氣憤地甩開手,接著自顧自走出心理醫院。
鵝毛大雪肆虐整座城市,顧謹言連傘都沒有就這麼走進紛飛的雪花中。
楚湛望著這個暴脾氣的少年,隻能無奈地追上去拉住他的胳膊。
“彆鬨了,有什麼好生氣的。”
顧謹言頓住腳步,狠狠地瞪著楚湛:“你跟他牽手!”
“那是握手,隻是社交禮儀。”
“他還跟你結婚!”顧謹言咬牙。
“唉,你真的是……那是小時候玩的遊戲,你幼不幼稚。”
這話一出,顧謹言當場委屈地紅了眼不吭聲了。
楚湛心又軟了,“好了回家去吧,雪這麼大,待會兒頭發都要打濕了。”
顧謹言跟倔強小孩似的不肯動。
楚湛沒脾氣了,道:“那你就站著好了,我回去了。”
“我不喜歡你和他接觸。”顧謹言悶聲說。
“知道了。”楚湛抓起他胳膊,“不接觸好了吧?走,回家!”
顧謹言就算回到家了還是心情不爽,隻是不敢再跟怨婦似的沒完沒了當著楚湛的麵兒表現出來。
於是冷著臉吃了晚飯,又冷著臉回房間寫作業,楚湛看他這樣,隻能搖了搖頭去衛生間裡洗漱,他打算等高中生寫完作業在睡覺的時候開導一番。
等楚湛洗完後,顧謹言也收拾完書桌了,他洗完澡一聲不吭上床閉眼,直挺挺地跟具屍體一樣。
“先彆睡,我們聊聊。”楚湛拍了下他的肩膀。
顧謹言麵無表情地睜開眼看他。
楚湛說:“還不開心呢?你這樣心情不好,小心考試考砸了。”
顧謹言聽著楚湛細聲細語哄他,心裡舒服了許多,隻是拉不下臉,他硬邦邦道:“沒不開心,我想睡覺了。”
“事情彆憋在心裡,今天不開心的事就今天說出來解決了,然後明天就高高興興生活。”
顧謹言顫了顫睫毛,沉默了一會兒道:“我就是不喜歡那個人。”
楚湛問:“你是不喜歡洛予還是不喜歡我跟洛予接觸?或者說你也不喜歡我跟任何人接觸?”
顧謹言想了想,覺得這三種都挺正確,但若從自己嘴裡說出來,似乎顯得很不講道理。
於是他不吱聲了。
“顧謹言,我是你哥,但我也是個人。作為人不可避免社交,總不能你不喜歡我跟其他人接觸,我就得杜絕我的一切交際。你這種想法是病態的,而我如果按照你的想法來,那我的行為也是病態的。”
“哥,我不是這個意思。”顧謹言急得辯解。
“我知道。”楚湛還是平和地說:“我想告訴你的是,你彆患得患失,也彆提心吊膽。你和洛予和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樣,他們對我來說,不管今天關係好還是明天鬨掰了,都不要緊。”
顧謹言聽著楚湛的話,微微睜大眼。
“你可以放心的是,隻要我在這個世界,我肯定會一直陪著你的,隻陪著你。”
楚湛說的全都是真心實意的話,他確實會在催眠世界裡對顧謹言不離不棄。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這些話在一個不滿十八歲的男生心裡催促了那顆隱秘的,禁忌的萌芽生長。
顧謹言失神望著楚湛,看著他一張一合的薄唇,微微滑動的喉結,對方身上的一切對他都具有極其致命的誘惑力。
“哥!”他再也忍不住伸出手緊抱住楚湛。
小時候他可以肆無忌憚擁抱,但這次重逢,大概是長大了,所以擁抱這種行為也隨著年紀變得疏遠。
楚湛以為是自己一席話的效果,於是他輕拍了拍顧謹言的後背,“好了,睡吧。期末考還有多久?”
“下周。”顧謹言又將手臂收緊了些。
楚湛有點兒彆扭,因為顧謹言擁抱的姿勢是將他整個人摟進懷抱裡,這樣顯得自己小鳥依人,又顯得顧謹言強勢。
他稍微掙了掙,從顧謹言的懷裡出來。
又見顧謹言看著他,他有些尷尬地轉移話題:“馬上過年了,你以前怎麼過的?”
“回去跟管家一起過。”
“今年怎麼打算的?”
顧謹言沒有猶豫:“跟你一起。”
楚湛想了想說道:“既然之前都跟你管家一起過,今年還是一樣吧,到時我跟你一起回去好了。”
“好!”
終於哄完人,楚湛也能安心休息了。
而顧謹言通過睡前的一抱,也徹底明白了自己對楚湛的心思,尤其當時聞到楚湛身上的氣息,渾身的細胞都在燥熱。
早晨他睜開眼,盯著楚湛的後背心裡又在蠢蠢欲動,如同無數的小爪子不停撓著。
他盯了好一會兒,實在沒忍住伸出手,他試探性地觸碰。
楚湛睡熟了,呼吸平緩。
顧謹言喉結深深滑動了下,大氣都不敢喘,就這樣慢慢地靠過去抱住人。
然而就隻是這麼一抱,早晨旺盛的精力瞬間叫囂。
理智警醒他,不該這樣,他是他尊重的哥哥,他應該放棄肮臟的心思。
可身體卻一絲都不舍得離開,反而越貼越緊。
他盯著楚湛白皙的後脖頸,做賊似的偷偷將嘴唇貼了上去,然後……….腦袋裡的那一根克製的神經繃斷了。
顧謹言閉上眼反複掙紮了許久後,他睜開眼。
對不起,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