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們動手?”楚衡空問,“我沒意見。人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想殺我的人合該被我乾掉。”
若有若無的陰影縈繞在姬懷素手邊,女孩眼中浮現出刀劍般的殺意。有那麼一瞬間連楚衡空都以為那把巨劍將要出鞘,逆影的野獸將殺入人群。但最後影子還是散了,她慢慢地坐在水泥地上,抱著膝蓋藏起腦袋,像一隻委屈的小動物。
“怎麼可能呢。”姬懷素疲憊地說。
戰鬥時再凶狠她也終究是個為正義揮劍的騎士,不是無血無淚的殺手。可以屠戮惡魔和惡徒,但不能向被欺瞞的眾生揮刀。那界限就像一條清晰的線刻在心裡,過了一步就不再是自己。
其實姬懷素不用在乎什麼聲音也不用躲躲藏藏,她都質點2了整個深根聚落沒有一個人傷得到她,可身後是未撤退的隊員麵前是被蒙騙的信眾,正麵應對就勢必有人會流血。她不想那樣,所以忍氣吞聲。
因此才憤怒因此才掙紮,因此才感到無能為力。
楚衡空在她身旁坐下,撓了撓頭:“也沒必要對自己要求太高。”
“你不懂的。”姬懷素閉上眼睛,“你才來一個多月,這裡的人是否流血和你沒有關係。可我從小在這裡長大啊,洄龍城就是我的世界和家鄉。我親眼看著它從昌盛走向衰敗,看著曾經照顧我的長輩接連變作墳墓中的枯骨……
現在能打的隻剩我們幾個了,我也覺得這活很操蛋,但我不去誰去呢?難道讓老爹一邊吐血一邊當保安隊長嗎?”
“你可以去保護那些更值得的東西。”
“中庭和碧澤都是洄龍城。”姬懷素聲音低沉,“它們都是我的家。”
楚衡空徹底無話可說了,他覺得這人真彆扭,卻也感到敬佩。她其實也是和解安一樣慘兮兮的家夥,主動背負起太多的責任,做著自己“必須”而非“樂意”的事情。區彆隻在於她是逆影可以承擔更多的責任,也因此受到更多的傷害,讓人看不下去。
這時候姬懷素重新站起,狠狠拍了幾下自己的臉頰,像給自己打氣一樣大聲說:“好!再想想辦法吧!”
“你在自欺欺人。”楚衡空搖頭,“好像你真能調整過來一樣。”
“不自欺欺人也沒辦法啊。熒屍要處理邪教徒要殺,老爹還等著黃金救命,沒時間給我唉聲歎氣。”姬懷素重新披上雨衣,“我去周圍看看情況,如果人群散了就早些撤吧,現在先回中庭再說。”
楚衡空沒有起身,他在回憶過去,想從記憶中找到有用的經曆。他找出了一些用的上的碎片,但還不夠全麵……隻是“救”是沒有用的,不加解釋的救助隻會培養忘恩負義之徒……
他看到姬懷素重新穿上黃色雨衣,一個點子在腦中亮起。
“喂,你臉上寫著‘我有一個餿主意’。”姬懷素說。
“我在想一件事情。”楚衡空若有所思,“如果你沒有辦法讓人們像崇拜神般敬愛你……那不妨就讓他們如畏懼神般敬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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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鐘後,深根聚落廣場。
搜索的信眾們再度聚集,紛紛表示無功而返。沒能完成任務的教士心中焦急,但沒有責怪信眾,他揮舞著火把鼓舞人心:“大家不要灰心喪氣!我們虔誠的信仰已起到了效果,災騎士聞風而逃了,這樣一來光毒也會逐漸消散。總之一切都會咳啊——!”
首領的發言成為淒厲的痛呼,黑影如大鷲般自天而降,將他的腦袋一把摁倒在泥地裡。來客起身踩著首領的背站立在眾人麵前,他的大衣如陰影般遮蔽火光。
“是……是神使!”信眾驚呼。
那無疑是全知之神的使徒楚衡空,他的銀色觸手在空中兜出一道圓環,氣浪成圓環形爆發,將所有的火把熄滅。人群一下子陷入不安了,失去照明的火光後他們也失去了勇氣,黑暗中唯有楚衡空的雙眼明亮,卻帶著濃厚的殺機。
“凝神聽好,莫要錯記,我將向眾人傳達神意。”楚衡空眯起眼睛,“全知之神不願降臨,是因為沼地的罪惡已根治在每一個人的心底。愚昧與無情的大罪,讓洄龍神也不願向沼地投來注視!如今,神祇的憤怒化作災厄降臨!”
金色的光芒刺破了黑暗,那光芒化作大盾握在騎士手中,她的另一隻手持著掀起殺戮的巨劍。那個人就站在眾人麵前,站在楚衡空的身後。頃刻間人群中響起驚恐的呼聲:“災騎士!是災騎士!!”
先前巡城時他們多有勇氣在看到本尊後就有多麼懦弱,恐懼心幾乎要讓眾人奪路而逃。而在逃散開始前的一瞬,冷厲的宣告刺入眾人心底。
“將神諭帶向沼澤各地吧。三日之後,龍神的審判即將到來。那一天所有惡人都將在病痛中死去,唯有受賜福的善者將自光中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