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青霄指了指最中央的放著無數材料的台子,又依次指著自己的位置,鐘靈毓的位置、一路到這化神修士自己的位置上。
“我發什麼瘋,前輩您該清楚。”柏青霄對朱裘冷笑道,“都用上百草霜了,看來這次比賽對您很重要。”
他的每一個敬稱,都像一個諷刺。
“百草霜!”
眾人驚呼著。
都是丹修,誰不懂其間含義呢?這可是一種很不受人待見的材料,屬性霸道狂暴,這毒草若用來煉丹,煉丹失敗率極高——不管用什麼配比與它一同煉丹。
哪怕不論這個,這也是一味讓人腸穿肚爛的劇毒。
“你誣蔑我!”朱裘見事情敗露,氣急敗壞,就想殺人滅口,免得柏青霄再說下去。他剛想動手,奈何卻被卻被盟主鐘老鎖定,威壓沉沉壓在他頭上。
他的臉色刷的一下白了。
鐘老盯著剛剛柏青霄丟到他麵前的兩份材料,若有所思。
他抬起頭,“柏青霄,你說裡麵有百草霜?”
“你在胡說什麼!明明什麼都沒有!”鐘靈毓已經翻看完,神色難看站在盟主鐘老旁邊,因為其中一分材料正是她的。若是這樣,連她都沒有察覺。
“彆懷疑。”柏青霄倒像剛剛那一踹已經把所有怒氣散了出去,如今麵上平靜的很,他聳肩,“這百草霜分明和七星靈土一起混著磨成粉,七星靈土什麼作用不用我說了吧?”
七星靈土是一種比較奇特的材料,它在自然界裡通常無形無色無味,肉眼完全看不到。
隻有遇水則會顯現出正常泥土的模樣。
嘩然間,那化神修士見無法阻止柏青霄說下去,又被識破。瞬息拿出一張空間符就想跑,誰想幾位長老在柏青霄話音剛落時,就上前押住此人。
此刻用水一衝,兩份材料上都出現了斑斑點點的橙色,孰真孰假一目了然。
其餘被朱裘‘路過’的修士,滿臉驚駭,也回頭紛紛用水衝自己的材料。果不其然,全被撒了百草霜。
鐘老冷聲道,“把此人押下去。”
那人見逃跑無望,掙紮不休,嘴裡還在罵著。
“柏青霄!你以為你算老幾!”
“一個黃毛小子,也敢算得上什麼特階丹師,你是做上門女婿做來的特階丹師吧!”
“你……唔唔唔!”一位長老嫌他聒噪,直接封口術,拉了下去。
如此惡劣之人,甭說取消一個比賽資格,就連丹修聯盟的身份也會被一同取消。往後成為丹修裡被唾棄的存在。
盟主鐘老給柏青霄道了謝,表明比賽後奉上謝禮。
然後朗聲宣布比賽繼續。
說是比賽繼續,耐不住台下觀眾無聊,討論聲湧成一片,都在說著剛剛那個事。
一個化神丹修竟做出這種事,可謂百年難得一見的人不要臉,天下無敵啊。
話題兜兜轉轉,不知為何轉去‘怎麼隻有柏青霄發現蹊蹺’的問題來。
有人說,“他可是特階丹師啊,又是神農穀的醫修,發現也不奇怪。”
“那前麵諸多化神修士莫不是眼瞎了?多半是沒來得及說,他剛急著說,是想搶功吧?你沒看鐘老說給他送謝禮嗎?”
於是一時又爭辯起來。
雖說柏青霄此人出了名的天才,可一個區區元嬰期,年齡又如此年輕,誰見了都忍不住懷疑他那特階丹師的身份分量。
忍不住嫉妒,也就忍不住輕視:一個兩百歲尚且不夠的年輕修士,再怎麼天才,怎麼可能越過前麵的諸位大能,騎到各高階丹師頭上,做了特階丹師?
果然是盟主徇私吧?
至於為什麼徇私?嘿,他不有個貌美的女兒嗎?
這小插曲一鬨,比賽的時間自然少了。
有些丹修已經著急忙慌地開始重新找材料。
柏青霄慢吞吞走回去,虛著眼。他把沾了百草霜的材料全扔了。
想起剛剛自己的無法控製的暴脾氣,鬱悶不已。
他後悔了。
後悔隻是踹了丹爐,沒踹那人一腳。
比賽煉製出來的丹藥,依照丹修的選擇,可以自行帶走,也可以參與每年丹修大比後的丹藥拍賣賽。
柏青霄是準備煉洗靈丹給自己小徒弟吃的,還有沈君越的融靈丹。
那歹毒修士下的百草霜,若導致煉丹失敗就算了,若是恰巧煉成了又沒發現呢?這要為一己私利害了多少人?
而且他材料有限,這還沒開始先浪費了一份材料。柏青霄皺著眉思索,悶悶不樂。
離他三米遠,鐘靈毓喊了他一聲。
“喂!”
柏青霄側眼看她。
鐘靈毓坦,“謝了啊!”
柏青霄想了想,衝她一笑,勾了勾手指,“就口頭道謝有什麼用,我問你。你那有沒有洗骨花?”
“哈?”
“我也不要多的,一株就行。”柏青霄晃著食指,“有沒有?”
“你當我傻嗎?”鐘靈毓像看稀有動物一樣看他,“就算有,可你是我對手。柏青霄,我憑什麼給你?”
幾秒後,柏青霄拿著比原來更好的洗骨花,樂滋滋掏出自己的新買的紫砂爐開始煉丹。
紫砂爐見風就長,落在身前,約莫一米多高。
鐘靈毓又氣又急,撓了半天的頭,不思其解。
嗚嗚嗚,她真的傻啊!
柏青霄那眼睛一垂,難過的臉色一擺。她簡直就是不受控製地想哄好看的男人開心。
她真的有病吧!
決賽給的煉丹時間是整整二十四時辰。
台上的人爭分奪秒。
台下的人無聊地打著哈欠,有的已經轉頭回去,打算明日再來觀看。
人群中有一位麵白無須的男子,他帶著書生帽,一身書生氣。位置自始至終不曾動過,一直在奮筆疾書,起先是把鐘靈毓的模樣畫下來,打算帶回去。
後來發現那隻聞其名不見其人的許久的柏青霄難得出現,他畫完一身紅衣眉目張揚豔麗的鐘靈毓,換了一頁,又開始描起柏青霄來。
麵前的紙張浮在半空,筆尖沾了墨,輕輕落在上好的宣紙上,寥寥幾筆勾勒出一位男修的形象。
畫中人一身青衣寬袖,眉目清雋,雙鬢束起,眼中含笑,正看著畫外。
男子畫的很認真,也很仔細,時不時抬頭觀查。
這獨一份的模樣在台下該是顯眼的,卻又沒那麼顯眼,因為此人特意尋了個角落蹲著。
可再隱蔽,裴庚從空中飛過的時候往下一看,那人簡直像夜裡的燈籠般亮眼。尤其是他身前的畫像,豈不正是師尊的模樣?
裴庚飛到一半,繞了個圈,悄悄跟到那男子身邊。眼睛發亮地看著那畫像,開始琢磨著怎麼明搶過來。
這也畫的太像了點。
他想拿回去掛床頭!不,就掛在修煉打坐對麵的牆上,睜眼看閉眼看天天看。
那男子還不知道自己被隻鳥盯上了。
“不愧是靈毓仙子,風流韻事從未少過。”他嘀嘀咕咕,“前腳才與幾位真人好著,扭頭又和這柏青霄好上了。但光看相貌,這柏青霄也不遜於其他幾位真人啊。”
裴庚:?
男子在畫卷右下角落下柏青霄的名。
他摸摸下巴,盯著這剛完成的畫,“倒也沒想過這柏青霄長得一副好皮相,若早些露麵,仙君榜總該有他一份。不對,現在補也不晚。”
他從懷裡拿出一本書,嘩啦啦翻著,“總不能讓人說我們客棧消息居然延後。”
裴庚有些好奇這家夥說的什麼東西。
隻見那男子把書本翻到某一頁,最高頂一行大字:美人榜。下麵跟著一堆裴庚並不熟悉的名字。
裴庚一怔,為修士與凡人居然有相同的八卦屬性感到驚訝。
修真界還有這種東西?
男子又翻了幾頁,翻到跟剛剛那一頁十分相似的一麵,隻是那麵最高頂三個大字:仙君榜。
男子十分仔細地在旁邊空白處寫下‘柏青霄’三字,他寫完,筆尖開始牽引著那個名字往仙君榜去。
令裴庚震驚的是,那落在紙麵上的字,居然真的能被男子筆尖隨意拖動。
甚至當男子把名字拖入仙君榜內兩行名字中間時,下麵的名字會隨著這個名字的‘插隊’而往下挪一個位置。
修士當真是無奇不有!
男子說,“這絕色,如何也當得修真界仙君榜的前十名了。不如就先放到第十名,回去再調整。”
“放到第一位。”一抹男聲在他耳邊幽幽響起。
第57章 偽裝
=====================
“誰?誰在說話!”男子抬起頭,張望四周,沒有人。
他頭頂的裴庚還在撲騰著翅膀。
男子低下頭,“肯定是我聽錯了。還是暫且放到仙君榜第十位吧……哎呀!什麼東西!”
他抬起頭,正和一雙溢滿怒氣的小黑眼對上。
裴庚氣的抬腳抓了把他的臉,在男子臉上落下一道痕跡。
“哎呀我去!該死的鳥!”那男子被傷,捂著臉氣急,把筆一收,就要去捉裴庚。
誰想到不過一隻還沒拳頭大的小紅鳥,動作靈活,不僅能在他雙手間躲來躲去,甚至還能趁其不意,一抓一個準。
脖頸、手臂、臉頰……
皮膚諸多細碎傷痕的男子徹底怒了,追著那該死的鳥瘋狂地打。
他就不信他奈何不了一隻鳥!
台下忽然熱鬨起來。
柏青霄看著丹火,抽空好奇地往台下一看。
正見著台下眾人讓出一片空地,抱臂看戲。
空地上,一隻再熟悉不過的小紅鳥追著一個男人瘋狂地又啄又抓又噴火,那男子火燒屁股,在台下狼狽不堪地跑來跑去。
“大爺!大爺我錯了!大爺你放過我!”那男子抱頭亂竄,一路哭嚎。
柏青霄:……
他還聽見台下看戲的人道。
“這人也太可憐了吧,被自己的靈寵追著跑。你們不去幫忙?”
“幫什麼忙,一隻小靈寵罷了。手一抓就沒命,弱得很,那男人估計就喜歡這樣玩。咱們就彆多管閒事了。”
“嗤!這年頭當真什麼人都有。養雞的養狗的養兔子的都不稀奇,稀奇的是養鳥還喜歡被鳥虐。”
反正沒有一個能看出裴庚是修士,也沒人相信那足有金丹期的男子會真的被一隻靈鳥給欺負成這樣。
此時,男子隻想哀嚎:他是真的打不過那隻王八鳥啊!
這家夥會噴火!
奇怪的火連法器都會燒得一乾二淨,沾上還不能用水滅。火勢大小似乎還能被這鳥控製在一定範圍。
修為壓製無效。
用法器會三兩下被火融了。
被會噴火的裴庚一路追殺到上躥下跳了一整天的男子放棄了掙紮,但他耳尖,聽到議論聲,立刻大吼道,“這鳥不是我的!你們誰要就幫我宰了它!獸丹歸你們!”
這聲一出,果然有好幾個人立時想要出手。
柏青霄皺眉,隔空喊了一聲,“回來!”
裴庚聞聲,快樂地撲騰著翅膀衝他飛來,飛到一半想起什麼,氣的又回去抓了那男子兩把,順帶抓走了那本什麼仙君榜。
眾人未免有些遺憾地見他叼著一本書落在柏青霄肩上。
一枚金丹期的靈獸,能在賽場上堂而皇之出現,果真是有主的吧?
裴庚把書往柏青霄麵前的丹火裡丟去,丹火迅猛,很快吞沒了那本書,燒得一乾二淨了。
亂排的榜,有眼無珠,不要也罷。
裴庚暗自腹誹,扭過頭慢吞吞梳理著自己的羽毛,抖了抖,渾身漲成一隻紅毛球。
而那男子大概以為柏青霄發現了自己的行徑,才讓作為靈寵的裴庚跑去搶書,吭都不敢吭聲。藏進人群裡,很快就不見了。
“你怎麼跟來的?”柏青霄問。
裴庚沒吭聲,懶洋洋地抬腳梳著毛,假裝自己真是一隻什麼都不懂的幼鳥。
“也罷。”柏青霄深知這家夥有多麼粘人,不再追究。
他一掌攏住小紅鳥,抬手把它抓到麵前,“幫我噴點火,不需要多,一點就行。”
“噗——”
一點鳳火從尖細的鳥喙中噴出,落到丹火上。丹火顏色肉眼可見變得深紅近金,熱氣撲麵而來。
濃烈的鳳火燒著那紫爐,把爐子燒得滾燙,熱氣從鼎上噴湧而出。
柏青霄盤腿而坐,調動靈力,隔著爐身極有耐心地維持著靈力的循環,把它們一一引入正中的盤子,裡頭已現出些微丹藥的雛形。
這還是他頭一回用鳳火煉丹,配合諸多高階材料,也不知他的設想能否實現。
裴庚抖了抖身上的毛,陡然發現一道毫不遮掩的視線。他偏頭看去,發現是台上最角落邊上的一個修士。
修為不過築基的少年郎,一身熟悉的青衣,年齡看著比他少上幾歲,麵若春曉之花,正好奇地看著這邊,視線裡並沒有惡意。
可神農穀的弟子服,怎會穿到那人身上?
裴庚穿過柏青霄的舊衣服,因而最是清楚神農穀弟子服的規製,此刻他心上浮現些許不悅。
但轉頭想想,可能就像那江緋月緋星一般,是哪位師伯的弟子過來參賽也並非沒有無可能。
又或許是師尊和那人遇上過,然後出於什麼緣由送了套衣服給那人。
又或許……
總歸不可能是師尊又收了個徒弟,把自己的舊衣服給了他。
嗬,不可能的。
他否認著心裡的猜測。可即便是這樣想,這樣告訴自己了。他心中分明清楚怎樣的猜測最接近事實。
裴庚一雙圓溜溜的小黑眼依舊緊緊盯著那人,在心頭的不悅幾乎化為實形。
真礙眼,那人真礙眼。
想殺了他。
黑亮的眼瞳深處生起一簇火焰,明明是灼熱的代表,此刻卻顯得如此冰冷。
那就殺了他吧。裴庚心底有個聲音在誘惑著。
明池被師尊肩上那靈鳥的視線嚇得麵無血色。
金丹修士的威壓全衝他一個人而來,死死壓在背上。
明池聽見自己嘴裡牙齒咬緊的咯咯聲,靈力在四肢百骸裡衝撞。他終於扛不住,捂唇咳出一口血來。
麵前的丹爐失了控製,靈氣在爐內瘋狂亂竄。
巨大的炸爐聲成為比賽開始至今的第一次失敗聲。
裴庚見那人虛弱倒地,有人察覺到了這股怪異,扶起他問是否被哪位修士針對了。
大賽明令禁止各種擾亂比賽的作為,若叫人知道了,下場與剛剛的化神修士同樣。
可明池隻是搖搖頭,抿著帶血的唇,什麼都沒說。
什麼都沒說,那就更是確認了。
裴庚收回視線,心底的火氣不僅沒消,反而越是高漲。他漆黑的眼裡陡然起了豔麗的火色,洶湧澎湃地要燒儘一切。
那個人,必須死!
“小七,你怎麼了?”柏青霄察覺到裴庚情緒的不對,睜開眼。
他此時尚沒有多餘的心力注意太遠的地方,自然也不知道在他不知道的地方,兩個徒弟打從照麵,裴庚就下了狠手。
裴庚回了神,一腔陰暗的心思消了乾淨。他最知柏青霄喜歡什麼樣的徒弟,乖巧的,聽話的,貼心的。
最好是與柏青霄本人一般溫柔開朗。
而他實在也偽裝的很好,至少從拜師來,除了剛開始他還不熟悉柏青霄,暴露了些許本性,柏青霄對他的行舉止表現過不悅。
其後,柏青霄分明都對他的表現十分滿意。
裴庚啾啾叫了兩聲,表明無事發生,他蹭了蹭柏青霄側臉,一副柔軟無害的模樣。
柏青霄笑道,“這麼活潑啊?時間可能還長,你要不要自己出去逛逛?”
裴庚拒絕了他這個建議,堅決守在他身邊,就像守著自己的珍寶。
本來閒的無聊,時間又長,他最後乾脆在柏青霄肩上打起了瞌睡。
也不知睡了幾個時辰,地上起了大風,本是黎明時分,此刻天邊一片烏雲籠罩。
一點濕意沾到乾燥溫暖的羽毛上。他被驚醒,睜眼看見柏青霄側臉晶瑩,許是消耗過大,滲出些微汗意。
柏青霄輕聲道,“小七,為師好像托大了。”
裴庚不解其意,柏青霄到底煉製了什麼丹藥,好像很費勁的樣子。
柏青霄維持著雙掌給丹爐輸入靈氣的姿態,苦笑道,“等會彆離開我太遠。咱們得逃命了。”
裴庚這回真的有點被柏青霄嚇到,他扭頭看看那丹爐,看看柏青霄,又扭頭去看台下台上的眾人,想判斷危險到底來自何方。
撞鐘聲一響,台上所有人都準備好了煉製出來的丹藥,紛紛停下了手。
隻除了一人。
鐘靈毓顯然十分滿意自己的成果,她站起身,見柏青霄在撞鐘聲響後竟還未完成。
這被她視為對手的人,現在卻讓她難以遏製心頭湧起的失望,她微蹙眉,“柏青霄,時間已到,你竟連最基本的煉丹時間都掌握不好。”
“這是認輸了吧?”
台上台下議論紛紛。
“果然那天階丹師的稱號是徒有其名吧?”
“真的相信一個區區元嬰能成為天階丹師的我宛如一個傻子。”
“傳聞不可信啊,看這實力,連個尋常丹修都算不上。”
……
就連盟主和諸位評判的長老都看向他。
鐘老朗聲道,“柏青霄,還不停手?”
他身旁一位長老趁機道,“時間已過,按規矩,哪怕他此刻停手,那也算不得了。”
柏青霄不是不想停手,他倒是巴不得停手。隻是現在不得不勉力維持著靈力運轉而已。他清了清喉嚨,仍舊維持著煉丹的姿態,火爐一片滾燙。
“諸位,先在此說一聲抱歉了。”柏青霄以靈力帶著聲音傳向方圓百裡,他朗聲道,“其實丹藥早已完成,隻是我在等諸位煉完而已。”
“柏青霄你在胡說什麼?”鐘靈毓剛要說話,“你連一顆完整的丹藥都煉不出來,怕不是在給自己找理……”
柏青霄打斷她的話,快速道,“這丹藥著實出乎意料。我暫且控製不住,一收手就有劫雷出現。又怕諸位來不及逃,所以才延續至今,特意告知。”
鐘老臉色一變,諸位長老顯然也想到了什麼。
台下一靜,不知從何處起,哄笑聲越來越大,竟是沒一個信的。
裴庚雖然不知何意,氣的在那裡啾啾叫。若不是柏青霄攔著,他能飛過去噴出火把這些可惡的嘴臉全燒乾淨。
第58章 仙丹【倒v結束】
================================
修真界的丹藥與法器分為天地玄黃四階。理論上來說,的確存在一個超出四階之外的仙品。一旦出現,就像修士升級一般,會引起天雷降下。
然,也隻是理論上這樣說而已。
上一次出現仙品的丹藥和法器,早不知多少年前了,聞所未聞。
沒人會信,沒人敢信。
台上有位黑衣丹修早就看不過去柏青霄,“騙誰呢?就你?劫雷?哈哈哈!難道真有人能在兩天時間煉出一顆仙丹來嗎?胡謅也要有個限度吧。”
柏青霄瞥了他一眼,看向盟主鐘老,他額上冷汗涔涔,體內靈力全被這一顆仙丹耗費殆儘,“話已至此,鐘老替我作證。若是諸位有所損傷,可彆要我賠醫藥費。”
天地良心,要不是怕被討債,他早跑了!
那黑袍丹修哈哈大笑,“不會吧不會吧,不會真的有人以為自己吹牛能上天吧?”
天邊一道驚雷閃過,嚇得眾人渾身一震。
那丹修臉色一變,但很快他意識到自己居然真信了對方的話,還被一道小雷嚇住,正要找回場子,“什麼鬼!哪來的雷?”
時間有限,柏青霄才不跟他廢話。他瞬息收回所有靈力,打開爐子,放出最中間那枚丹藥,揮袖收回整個爐子。
腳尖一點,左手抓著裴庚,右手拎起明池後領,人已經不見了。
半空中留下一顆漂浮著的渾圓金色丹藥,它光華流轉,燦然奪目。
一時間的確看不清品階。
鐘靈毓臉色一變,把自己爐子一收,立刻就跟著跑了。
居然真的有人信了,還跟著跑了。
那黑袍丹修掛不住臉,“盟主,此人妖惑眾,定要取消他的……”
就這幾句話的時間,烏雲密布,黑壓壓一團壓在頭上,風卷著雲咆哮。
大風刮得眾人衣袖翻飛。
台上台下,皆是一副見了鬼的模樣。
感情上覺得不可能,理智上認為這天氣好像真的有點像劫雷。
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呢!
鐘老抬手,隔空一探那丹藥,麵色又驚又喜。
一道雷鳴,驚醒了他。
鐘老麵上恢複了平靜。他朝眾人一拱手,“是真的。諸位快走吧,稍後再見。”說完人已經消失在丹藥麵前。
大乘期修士的速度,連殘影都看不著。
他身後那幾位長老雖然麵色有異,總歸還是相信自己盟主的,連忙也跟著跑不見了。
金色的丹藥璀璨奪目,平地無故起了大風。
轉眼已經走了十分之三四的人。
剩下的人多半是覺得柏青霄耍了什麼把戲,比如引雷陣配上個風符,配上幾句話。等眾人跑完了,沒人知道實情,最後是真是假不就是他一張嘴說的嗎?
仙品丹藥?怎麼可能?
可笑至極!
今日他們就要拆穿這小人的醜惡嘴臉,哪能任一個小小元嬰欺上瞞下,騎在眾人頭上。
剛剛那開口說話的黑袍丹修就是這麼想的。
直到一道細針般的劫雷從天邊轟然落下,映著金光。巨大的聲響砸在地上,瞬息塵土飛揚,光芒奪目的雷光持續了一段時間。
帶出一聲狼狽的慘叫。
柏青霄跑的足夠遠,往回一看,已經出了劫雷範圍。
“呼!應該不會被波及了。”他輕飄飄落在山頭,把手中兩個小徒弟放開。
明池傻了眼,此刻跌坐在地,抱住柏青霄的小腿。因為太過驚人,他腦海尚未能理清,以至於嘴巴張張合合,隻發出一串含糊又快速的音節。“那那那剛剛阿巴阿巴……?”
師尊真的煉出傳聞的仙品丹藥?
他這是拜了個什麼大能啊?
柏青霄被他那傻樣逗笑,抱著肚子笑的肚疼,學他的模樣含含糊糊一陣,方才笑道,“明池?你要說什麼來著?”
“師尊、剛剛那是……啊!”一團灼熱的火焰噴來,明池嚇得側身一滾,險險避開。
原處隻留下一團灼熱氣息的焦黑。
柏青霄沒料到裴庚忽然出手,等反應過來那鳳火來自何處,雙掌一合,把凶巴巴衝著明池而去的小紅鳥困在掌中。
剛要問緣由,天邊一抹豔紅身影跟了過來,來勢洶洶,落地就是質問,把明池未問完的問題說出了口,“柏青霄,那當真是仙品丹藥?!你真的煉出了仙丹?”
柏青霄一瞧,這不熟人嗎?他眼裡蕩著笑意,隨手拍了拍裴庚腦袋,示意他乖點,晚點再算賬。
便隨手把他放回自己肩上,“你若不信,跟過來做什麼?不怕我是特地哄你出賽場?”
鐘靈毓吃了癟,正要回話,“你這人怎麼能這麼……!”
那處一道驚人的奪目雷光,轟隆隆的聲音壓在修士敏感的神經上,她被嚇得條件反射抬手擋光,瞬息忘了自己剛要說什麼。
修士就沒有不對劫雷又驚又懼的。
畢竟每回提升修為,就得挨那麼一回。而且隨著修為提升,劫雷隻會越來越強越來越多。不少修士可不就是被活活劈死的。
逃也沒用,去哪跟哪,非得劈完才了事。
此處遠方初始落下的劫雷若細針大小,可若是仙品丹藥,往後的劫雷怕能漲到人那麼大。
雷光尚且未過,山頭上又多了幾個身影。是隨之跟過來的盟主鐘老和長老,同鐘靈毓一般,落地先問柏青霄,眼神驚駭交加。
不敢信,不能不信。
哪怕鐘老當初也曾不信邪,親自下場監看柏青霄煉出天階丹藥,也是他親手把特階丹師的牌子給對方,那也頂多覺得後生可畏了些。
但也沒覺得畏到這麼離譜啊!
跟著來的人都集中在幾人身後,大多話都說不出來了。他們站在一邊窩成一團,反倒柏青霄孤零零占據了另一邊,好像是什麼格格不入的怪物。
可驚懼過後,眾人看柏青霄的眼神,又蒙上了一層詭異的熱情。
柏青霄方才拉起明池,讓他先吃了回元丹,一邊打坐休息。
此刻聞,一攤手,“喂喂喂,不要用這眼神看我,那隻是個意外,算不上仙品丹藥。”
他摸摸下巴,若有所思,“頂多算個半個仙品吧,而且估計也挨不過劫雷。待會就被劈沒了。”
畢竟他用的材料也很普通,煉的也很隨意,成丹概率微乎及微。
此時他想起什麼,把煉丹爐揮手放了出來。丹爐上殘存著濃厚的靈氣。
鐘老在此處修為最高,資曆地位也是最高。有他在這裡坐鎮,其他人哪怕眼紅,此刻也不敢也不能對柏青霄做什麼。
鐘老他向前一步,“這、這就是那個煉出了仙品丹藥的……?”
柏青霄拂袖把爐蓋掀開,濃鬱的靈氣從山頭傾瀉而下,哪怕是些殘餘物,可是和‘仙’字沾邊,就沒人不眼紅。
低階修士不少已經盤腿坐下,就著這靈氣入定。
柏青霄才不管那麼多。爐中央空蕩蕩的,煉出的丹藥還在承受浩大的雷劫,雷光灑在他們臉上,光一片暗一片。
他從爐子中掏出另外三個小爐,回答了鐘老的問題,“是啊,我在個小店裡淘來的。這爐子還挺奇異,裡頭分了幾個小爐,我也是頭回用。”
“你!”鐘老顫著手,他一生都在追尋丹理之道,“莫非你真的做到了一爐同出幾種丹藥?”
“不可能!”他身旁的一個長老肯定道,“從未有人能夠做出同爐煉丹。”
“怎麼不可能?他連仙丹都煉出來了?”鐘靈毓好笑道,“這人就是個怪物,在他身上什麼不可能?”
怪物?柏青霄瞥她一眼,“那真是謝謝您的誇讚。”
他話不多,直接掀開爐蓋,一陣丹藥清香溢出。
柏青霄隨手逮住偷溜的裴庚,這家夥調皮得很,剛剛趁他不注意就不知想偷飛到哪去。柏青霄把小紅鳥塞回懷裡。
三枚褐色的丹藥緩緩升起,靈氣淺淺覆在附近。
不少人都靠了過來,但不知礙於什麼,沒敢靠近。鐘靈毓沒那麼多顧慮,她大搖大擺走過來,在眾人期盼的眼神裡抬手隔空探查。
“豁!不錯,都是地階上品。”她數著,“一枚洗靈丹,一枚融靈丹,還有一枚是什麼?稀奇,我居然從沒見過。”
“你當然沒見過,邊角料做的。”柏青霄收起洗靈丹和融靈丹,“就為了它,我差點爐都給炸了。”
鐘靈毓哼笑一聲,“那麼多年了,你那愛煉各種奇奇怪怪丹藥的癖好還沒改啊?”
那麼多年。
這種麵對熟人獨有的親近口吻讓裴庚皺緊臉,心裡湧現出不悅,水流一樣把他裹緊。
他忽然發現,除了他早已見過的師門的人。柏青霄還經曆過很多歲月,有很多的朋友,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
而他能分享到的柏青霄,似乎永遠隻能是一部分、一小塊、一小片。
可他隻想獨占。
“你懂什麼?這叫實踐出真知,哪天說不定我就煉出什麼極品來。”
剩餘一枚丹藥緩緩從半空落在柏青霄手裡,柏青霄十分開心,“我可以給它取個名,依它能令人吐真的作用。就叫真丹罷。”
鐘靈毓警惕問,“能作用於最高多少修為的修士?”
柏青霄看了化神期的她一眼,笑了,“化神。”
兩人互相埋汰了一會兒。
是那種好友間互相的玩笑和打鬨。
裴庚在一旁越聽越難受,炸成一團球,氣鼓鼓地立在肩上,抬腳順了順身上的細毛,頭上的翎毛彎彎似鉤。
不高興。
想把師尊關起來。
想他隻和我一人說話。
沉默許久的鐘老插話了,“那丹爐幾階?”
“地階法器,要嗎?”柏青霄一聽就知道鐘老對這爐子好奇上了。
同樣,不少修士都看上他的爐子。
說不定就是這爐子奇特呢?畢竟,柏青霄不過是個元嬰修士啊。
不少被打臉的修士都這樣找理由安慰自己,他們看丹爐的目光越發灼熱。
柏青霄時刻不忘賺靈石,他一看就知道今日這爐子留不住了。乾脆揚聲道,“來來來!就著劫雷還有一會兒,拍賣個地階上品法器!買一送四、咳,送三個小爐!”
好險!嘴太快。柏青霄暗想,差點把新收的小徒弟也給賣了。
“這可是能煉出半個仙丹的丹爐哦,欲購從速,價高者得。”柏青霄第三次逮住想要悄咪咪飛走不知去做什麼壞事的裴庚,往懷裡一塞,笑眯眯道。
第59章 龍息草
=======================
柏青霄就地熱熱鬨鬨賣起了爐子。
現場報價踴躍一片, 哪怕是鐘老,都忍不住那誘惑。
丹修終其一生,誰不想手裡煉出一枚仙丹呢?半顆也好啊!
“柏青霄!”狼狽的黑袍修士終於趕來, 一臉氣急敗壞,他法衣破損,身上還帶著劫雷的暴戾之氣。
眾人見他來者不善, 紛紛讓出一條路來。
正是方才在大比上笑柏青霄吹牛上天那一位。
“你竟故意把劫雷引到大賽上, 居心叵測!”黑袍修士罵道,“故意擾亂賽場, 害的不少人受傷!”
他話音剛落,原本在賽場上不信的修士都跟了過來, 一個個霜打的茄子一樣, 狼狽不已。顯然早已受過劫雷的教訓,麵上如出一轍的憤怒。
找茬的?柏青霄狹長的眼睛眯起,笑的像彎月, 眼角向下,一派無辜,“諸位, 我不是事先說過了會有劫雷嗎?鐘老可以替我作證, 你們損耗可不能賴我。”
鐘老沉下臉,審視著那些人。
不少修士紛紛縮了頭。柏青霄也就罷了,鐘老可是大乘修士啊,誰敢犯他麵前?
可黑袍修士不管,他惱道,“柏青霄!你敢不敢答, 劫雷是不是你引來的!是不是你害的我受傷!”
這人好煩。他歎了口氣, “是我引來的, 你想怎麼樣?!”
大不了打一頓唄?打不過就跑。
黑袍修士滿臉凶惡,他摸過腰間的芥子法器。
眾人都以為他要拿出法器乾架,屏息以待。不少低階修士更是做好了逃跑的準備。
明池從打坐裡睜眼,他傷口好了七七八八,更是由衷敬佩師尊的厲害。此刻他爬起身,緊張地看著背對著他的青色身影。
那身影站姿算不上筆挺,透著股慵懶的氣息,又給一種如沐春風的清冽。
哪怕是在疑似撕破臉皮快要打起來的情況下。眾人圍著他,麵前的黑袍修士更不像會善罷甘休,柏青霄依舊這般麵不改色。
隻見那黑袍修士拂過腰間的芥子法器,雙手托住兩袋靈石,氣勢囂張,“所以!作為補償,你那丹爐該賣給老子!”
柏青霄:……
眾人:???
黑袍修士臉上掛不住,聲若洪鐘,“不夠嗎?不夠我還可以加!你的丹爐,我要了!”
寂靜,死水一般的寂靜。
很快,那‘死水’立時沸騰起來。反應最激烈的還要數跟在黑袍修士後麵那些人。
那些人還以為黑袍修士帶他們乾架,誰想到來一個背刺。
“憑什麼!我也受傷了的!”
“柏青霄,你不能賣給他,說好價高者得!”
現場立時又哄鬨起來。
對劍修來說,手中的劍比命還重要。
對丹修來說,人生巔峰不就是煉出一爐仙丹,而爐子可謂是手足兄弟。
風暴中心的柏青霄嘴角揚起笑,他揚聲道,“價高者得!價高者得!”
那半顆仙丹最終還是撐不過劫雷,在眾目睽睽之下煙消雲散。大比賽場被劈的乾淨,隻留下一地還未消散的靈氣。
他們回到了原本的地方。
柏青霄以比買來時多了百倍的價錢把紫爐賣了出去,抱著新來的靈石喜不自禁,已經關心不到其他了。
眾人烏泱泱圍著他,都爭相想和這修真界冉冉升起的星星打好交道。
明池在外圍擠了半天才靠近。伸長手喊道,“師尊!師尊!”
柏青霄沒有回頭,他肩上的小紅鳥倒是目光如炬,刷的一下扭過頭,一張鳥臉深沉地看著他。
明池被這詭異的鳥嚇出一背的冷汗。
在修真界摸滾打爬許久,他自然知道那一眼代表的是什麼。於是十分有眼色地扭頭就走,打算尋空再和師尊好好說說那隻靈鳥對他的惡意。
裴庚歪頭,見柏青霄此時終於沒空顧他,開心不已。第四次展翅,想偷偷溜去解決了那個小子。
敢喊師尊?‘師尊’也是你叫的?
誰想到柏青霄背後好像生了眼睛,明明和不少湊過來的丹修談笑,抬手一撈,十分自然把想偷溜的裴庚逮住,塞回了懷裡。
裴庚:……
算了,遲早解決了那個小子。裴庚從交叉衣領間躥出個腦袋,氣鼓鼓地想著。
百年一次的丹修聯盟大比最終以一顆仙丹的隕落作為落幕。
柏青霄毫無懸念拔得頭籌,沒人能提出質疑。
這還是他們見著的,活生生地能煉製出仙品丹藥的人。哪怕隻是半顆,還在劫雷下消了乾淨。但無疑給了他們希望,仙丹不僅僅隻是傳說。
柏青霄本是衝著靈寵來的。
然而等鐘老把獎品擺出來,他麵上的期待一頓,退後三步,身體力行表達了嫌棄。
他討厭一切沒骨頭的蟲子,那種軟綿綿的手感能嚇得他寒毛直立。
包括但不限於它們蛻變後的形態。
黑白相間的蝶翼翻飛,輕輕落在鐘靈毓指尖。
這無相蝶最後被鐘靈毓收為靈寵,她見柏青霄那躲得老遠的距離,嗤笑道,“膽小鬼。”
柏青霄才不理她。
他選擇了一棵極品草藥,那是靈元大陸上消失已久的龍息草。
在眾人豔羨的視線下,他眸色微沉,緩緩問道,“請問,方便告知這草是從哪尋來的?”
龍息草出沒在龍族常駐的地方。
靈元大陸早就沒有神獸了。
若是能尋到一片龍鱗。柏青霄想,青歡的丹府破裂的問題未必不能解決。
鐘老摸了兩把花白的胡子,沉吟著,如實告知,“深海秘境。”
柏青霄瞳孔一縮。
耳邊響起周遭窸窸窣窣的討論聲,如潮水湧來,要撲一身,臨近卻又風一樣散了乾淨,什麼都聽不到了。
往常隨意一個秘境讓人趨之若鶩。
而這深海秘境卻反之,誰都知道它,誰都不敢去。
深海比起大陸領域,靈獸更多,也更強盛,修為低一些的修士在去的路上就已經扛不住了。
哪怕高階修士,死在秘境裡的也數不勝數。
誰說不是呢,哪怕是柏青霄,也……
柏青霄深呼吸一口氣,“好,我知道了。”他麵上又掛起了若有若無的笑意,“謝過鐘老。這獎品可真大方,下次還想來。”
鐘老麵色紅潤,他已經活了很多年了,見證過修真界的起伏。
而今拍拍柏青霄肩膀,對這個他極其喜愛的小輩道,“不錯,明年再來,我給你準備些更好的。有空啊,多來看看老頭子,陪我說說話。”
說的自然不是什麼閒話。修真界聊天,總繞不開修煉兩字。
柏青霄也明白鐘老對他怎麼煉出半顆仙丹好奇得很,滿口應下。
所謂出門靠朋友,大腿多抱幾個,誰也打不死他。
拿完獎,柏青霄特意去鐘老麵前晃了一圈,找他幫自己看看。
他這回大賽可算得罪了人,那名喚朱裘的丹修敢用百草霜作弊,最後被丹修聯盟驅逐,肯定不會善罷甘休。況且那修士還比他修為高,他不得不防。
鐘老眯起眼,眼神狠辣。
隻讓他抬腳看看。
柏青霄抬腳一看,笑了。
靴底牢牢沾了些泥,這泥卻不是普通的泥土,星星點點組成了個小型的定位傳送陣。
想來那朱裘本就是土靈根,會用這個法子給仇家落個記號,以備哪天傳送到柏青霄身邊發難,似乎也並不奇怪。
鐘老道,“小意思,需要我幫你去除這陣法嗎?”
柏青霄擺擺手,“不用。看得見的敵人遠沒有看不見的可怕。等他找上門來,敢惹我,我讓他有去無回。”
鐘老擔憂,“你修為不如人,到底還是小心些。”
柏青霄應了。
臨走前,鐘靈毓叫住柏青霄,給了他一個地址,順帶嘲笑他一番,“之前給你不要,現在再找我,也虧得姑奶奶脾氣好。”
柏青霄手快,一下子把地址和身份令牌搶過來,滿麵笑意。
鐘靈毓並不在意,隻衝他微抬下巴,“柏道友,你可知這龍息草背後的意義?”
她壓低聲音,“深海秘境已開,如今不少得知消息的修士紛紛前往。我不日也將啟程曆練,如何?你要不要與我一同前往?”
“那裡很危險。”柏青霄蹙眉。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很多人都去了,也不曾聽說出了事故。你這麼說,莫不是想勸去的人少些,然後自己獨占?”鐘靈毓玩笑道。
柏青霄沉默,他想起之前那個事關深海秘境的夢。
此刻,柏青霄把玩著那身份令牌,轉開話題,淺笑道,“這次比賽你又輸了。”
鐘靈毓瞪大了眼,萬萬沒想到這家夥戳人痛腳這麼狠,“你!”
“手下敗將。”柏青霄說著。忽然轉頭吹了那飛到他旁邊的無相蝶一口氣,這無相蝶破繭不久,還是個寶寶,弱得很,兩三下被他吹倒,栽進草叢裡。
自己的靈寵被人欺負,鐘靈毓氣勢洶洶擼了兩把袖子,衝過來就要找他算賬。“柏青霄——”
“略略略!哈哈哈……”柏青霄眼明手快,拉過一邊乖乖等著他的明池就跑。
他跑的極快,一下子人影都不見了。氣的人牙癢癢,又氣又好笑。
“這家夥,甭讓我再看見他!”鐘靈毓罵道,罵著罵著反倒笑了。
修真界有買賣,買賣可不限於拍賣丹藥法器,還能買賣消息。
其中做的最為紅火的,要數‘有間客棧’。
它並非門派,也並非什麼聯盟,從表象看來,似乎就真的隻是普普通通供人歇腳的地方。
隻是能在修真界各地開了那麼多家,還專門買賣消息那麼多年的地方,又能普通到哪裡去?
每間客棧內都會配備一位‘百曉生’,專門傳遞消息用。
鐘靈毓給的地址,是離丹修聯盟比賽最近的一間客棧。她連帶著交換令牌借給了柏青霄,需知,有間客棧它並非靈石多就能進行買賣交易,它還需要入門檻。
隻有在此處賣夠三條及以上鮮少人知的消息,才能成為有間客棧的特殊客人。
柏青霄以前不太喜歡這種地方,也沒買賣過消息。若他就這麼直直地去,說不得什麼都問不到。長特意找鐘靈毓要了令牌。
客棧占地麵積不小,門口掛著兩個紅燈籠,進門能看到。
大堂裡靜悄悄,隻有幾個客人在座。掌櫃在提筆算賬。
柏青霄拎著兩隻小徒弟進去,進門把牌子往掌櫃麵前‘啪’的一下放下。
掌櫃一愣,抬眼看看柏青霄,笑了。“客人請稍等。”說罷,他拿著那令牌,轉身撩開身後的簾子進去了。
柏青霄摸了摸裴庚腦袋,揉著他臉頰。
裴庚立在他手腕背上,兩足緊緊抓著他袖口,閉著眼打盹,腦袋隨著柏青霄撫摸的動作一點一點的,十分有節奏,顯然被擼的很舒服。
明池一直沒找到機會,此時在一邊看著,欲言又止,“師尊,這鳥它……”
他想說好久了,這隻鳥有毒啊,黑心肝地專門追著他一個人折磨。
裴庚噌的一下睜開了眼,眸子銳利地看著他。
兩腮毛毛隨著呼吸一股一股,嘴巴尖尖,腦門上立著赤紅近金的翎毛,彎彎似勾子。
柏青霄看了覺得可愛,擼了兩把他細軟的毛毛。
明池看了覺得可怕,後退兩步,十分警惕。
柏青霄後知後覺還沒給兩個徒弟互相介紹過,聞言笑了,“他是你師兄。”
明池驚詫不已,直愣愣地站在那,“師、師兄?!”
他不可置信,指著那鳥就要告狀,“可是他他他、他剛剛在大比上……”可是對我下了殺手啊!
哪有會要人命的師兄!
第60章 爭吵
=====================
“客人, 準備好了。”掌櫃笑眯眯地撩開簾子出來,撩起布簾子,比了個‘請’的手勢, 微微弓腰,“先生已經在等著您。上去二樓便是。”
柏青霄帶著兩個小徒弟入了簾子,進到後院去。
後院空曠, 右側有一樓梯直上二樓, 似乎與客棧堂前的樓梯是分開的。
“等等,客人。”掌櫃攔住他身後的明池, “先生隻見帶令牌來的人。隻能勞煩您這位小徒弟在這等候了。”
“嗯。”柏青霄應了一聲,索性見後院也沒什麼人, 隻有一個小院, 沒有什麼危險,便囑托小弟子,“明池, 那你在這等一下吧,我很快就回來。”
明池應是。
柏青霄拎起前襟,抬腳走上樓梯。他肩上的裴庚眯了眯眼, 展翅飛了下來, 不偏不倚落在明池腦袋上。
明池能清晰感覺到那雙有些銳利的爪子,隔著頭發,輕輕點在他腦門上,極具威脅。好像一爪能把他腦髓給抓爛。
偏生柏青霄輕笑道,“看來小七很喜歡你這師弟,那小七和明池一起在這等我吧。為師去去就回。”
說完抬腳就走。
“等、等等!師尊!”明池頂著那隻鳥, 差點崩潰了。他伸出手試圖挽留柏青霄, 奈何柏青霄幾步上了樓梯, 入了門,不見人了。
裴庚探頭往下看他,眼裡明晃晃寫著:你逃不掉了,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柏青霄進了門,見這房子被書籍塞得滿滿當當,正中間一個長桌,裡頭坐著一個人,帶著書生帽,看不見容貌。正低頭寫著什麼。
柏青霄想了想,過去在唯一的椅子上坐下,誰想到正瞧見那人在畫的,赫然就是他的模樣。
柏青霄有些好奇,他敲了敲桌麵。
那人抬起頭來,麵白無須,一雙狐狸眼狡黠無比。
他抬頭看見來人,又低頭看看桌上的畫,再抬頭看看眼前鮮活的人,眼睛刹那瞪得溜圓,“你不就是那個,柏青霄!”
柏青霄認出了此人。
“好巧。”他笑眯眯道,“原來你就是‘百曉生’啊。”
此人正是那在丹修大賽台下描畫諸位修士畫像,編排什麼仙君美人榜,被裴庚噴火追著啄那個倒黴修士。
當麵畫人被抓包兩次。百曉生臉皮厚極了,他十分自然地把畫卷收起來。
他客氣道,“你好,我姓陳,您需要些什麼消息,都可以找我。您先說需求,我可以估個價,您再考慮這交易做不做。”
百曉生隻是一個類似掌櫃的統稱,往往並不是指某個人。
既然這人自報家門了。柏青霄便點點頭,單刀直入,“陳百曉,我想要知道,怎麼才能最快找到魔尊沈君越。”
陳百曉有些訝然,“沈……魔尊?”
他咋舌,麵上一派為難之色,“不好找啊。尤其近百年,魔尊極愛出遊,來無影去無蹤,蹤跡實在難尋。況且您看這尋仇的人那麼多,也沒一個能找著他。這生意,嘖嘖嘖,實在不好做啊。”
“除非……”他笑眯眯比出兩個手指,搓了搓。
‘啪’的一聲,是幾袋沉甸甸的靈石袋子擱在桌麵發出的聲音,堆滿了桌麵。柏青霄起身,雙臂撐著桌麵,是一個極具壓迫性的姿勢,他似笑非笑,“夠了嗎?”
天下間誰不愛靈石呢?
陳百曉眼睛立時亮了起來,點頭如搗蒜。“夠夠夠,甭說找蹤跡,這靈石多了,您要知道魔尊大人穿什麼顏色的褻衣都行!”
柏青霄:“……謝謝,我並不是很想知道那個的顏色。告訴我怎麼最快找到他就行。”
兩人正交談著。
窗外爆發出一陣喊聲。
“救命!師尊救命!師兄他要殺我!師尊——”
是明池。
柏青霄麵色一變,他把靈石推給陳百曉。“錢貨兩訖,這些都給你了。”
說罷速速推開門。
柏青霄剛出門,一陣灼熱的氣息衝麵而來,他一側身,那火焰擦著他袖角過去,附在木頭上,熊熊燒起來。
明池被裴庚追著跑,狼狽不已,身上法衣燒毀大半,著急忙慌地衝上樓梯。“師尊救命!救我!他瘋了!”
一團火急急衝著明池背後。
柏青霄麵色一變,拎起明池,踩上樓梯,躍到後院去。
那火焰極其囂張,噴濺到樓梯上,立時熊熊燒起來。
掌櫃在那裡滅火,一邊潑水一邊大聲叫喚著人。
鳳火是異火,沒那麼容易滅掉,頓時亂糟糟的一片。
“裴庚?你這是做什麼?”柏青霄驚疑不定,他一抬眼,就看到飛到半空的裴庚瞪著他。若不是他剛剛速度夠快,此刻他身邊的明池已經成灰了。
明池顯然想起剛剛在大比上被公然針對的事情。若此刻再不說,看這鳥如此凶狠,柏青霄轉個身他可能就沒了!
他聰明得很,連忙爬起來,嚇得抱住自己唯一的靠山不放,“師尊!那隻鳥,就是那隻鳥在大賽上用威壓傷我!剛剛還要殺我!”
柏青霄壓住明池脈搏,一探便知,被狂暴的異火灼傷,體內靈力莽撞,氣息不勻,淤血在身,的確是傷的不輕。
明池所言非虛,可裴庚無緣無故為什麼忽然發難。
柏青霄皺眉道,“裴庚,你發什麼瘋?”
裴庚沒說話,他身形靈活,直衝明池而來,追著他一路噴火。鳳火乃是異火,柏青霄早已領教過這火的霸道凶猛。
鳳火落在地上,瞬息把所有綠意變作枯焦,散發著灼熱的氣息。
柏青霄帶著明池躲了幾回,見裴庚不依不饒,目標明確抓著明池不放。
他乾脆直接把明池丟到一邊。
明池煞白了臉,迎麵看見那隻小紅鳥死死盯著他,撲過來。他閉上眼,不忍見自己的下場。
裴庚半空拐了個彎,鳥喙剛剛張開。身後伸出一雙骨節分明的手,上下一合,把他整隻抓在手裡。
任由他毛茸茸一團在掌心裡瘋狂扭動掙紮。
“膽子肥了?”柏青霄擰眉,“為師的話你也不聽了?”
他使勁擼了鳥頭兩把,裴庚從他手裡想要鑽出去,兩三下又被捂住了。
“沒事了。”柏青霄安慰嚇得渾身發抖的小弟子,“沒事,他不會再攻擊你。起來吧。”
明池爬起來,盯著他——準確地說,是盯著柏青霄手裡的那隻小紅鳥——瑟瑟發抖。
明池往後退了兩步,像是十分抗拒接近裴庚。
想來已經有了不少心理陰影。
“你看看你乾的好事!”柏青霄還是抓著鳥不放,指腹一動,怒擼了一把鳥頭。
裴庚瘋狂拱著他手心,把一團毛毛蹭的淩亂。他終於開口說話,出口騰騰怒意,“師尊背著我收了個徒弟?他也配做您徒弟?”
“他配不配,還需要你的同意嗎?”柏青霄浮上些許不悅,雖不知緣由,但他想了個辦法。“裴庚,天道誓言,你發誓不得再無故主動傷你師弟。”
裴庚一怔,不掙紮了,從他指縫間鑽出一個小腦袋,那眼神平靜又幽深。
“裴庚!”
“師尊,您要我為這麼個東西發心魔誓?”裴庚沉聲問。
“你……”
“哎喲哎喲,我的客棧啊!”掌櫃在那裡直跳腳。
柏青霄回了神,深吸一口氣,告訴自己徒弟要慢慢教,要耐心。
他溫柔地摸摸裴庚腦袋,語氣滲著冷意,“回去再與你算賬,現在快把火都滅了。這裡的人可都不好惹。”
他已然看到窗口,陳百曉探出個腦袋,盯著裴庚瞧個不停,顯然已經對裴庚很是好奇。在這買賣消息的地方,他們不宜多待。
裴庚沒說話,但周遭那霸道的鳳火的確很快熄了下去。
柏青霄喊了明池一聲,轉身要走。
陳百曉忽然叫住他,“誒——柏道友,你認一隻鳥做徒弟?”
果然是被聽到了,柏青霄腳步一頓,抬臉笑道,“還以為百曉生無所不知,沒想到妖修都不知道。”
陳百曉撐著窗欄道,“妖修我知道,可柏道友醫術丹術造詣不低,卻認一個妖修做弟子,可謂聞所未聞。”
柏青霄挑眉,“我樂意,你管我?”
他轉身出門,陳百曉在他身後,雙手放在唇邊喊道,“柏道友,妖修可沒那麼多禮義廉恥,您小心呐~”
柏青霄先帶兩個徒弟回了忘憂堂,一路上他抓著裴庚不放,奈何明池還是怕他,離了幾米距離綴在他後頭。
柏青霄歎了口氣,倒不好勉強。
青歡已經先行帶著江緋月回神農穀了,留下她的親傳弟子緋星在此。
緋星雖性子內斂,然而勝在細心體貼,很快給柏青霄師徒三人整理出房間。
柏青霄把新煉製出的洗靈丹給了明池。
洗去一條靈根是極其痛苦與危險的過程,他詢問過明池,見他目標明確,便放下了心。
他喊住緋星,“這是我新收的弟子明池。緋星,我現在沒空,你能幫一下師叔給他護法嗎?這小子需要洗靈根。”
緋星一愣,看看裴庚,又看看明池。
沒想到師叔這次離穀一遭,就先後收了兩個弟子。
明池還小,比緋星矮了一個頭,沉默地站在一邊,手裡抓著那裝著洗靈丹的瓶子,在白瓷上捏來捏去。
緋星笑了,頷首,“既然是師叔新收的弟子,那也是我師弟。師叔客氣了。明池便交給我吧,師侄會為他護法,保證沒事。”
明池側頭,小心翼翼打量著緋星。
經過裴庚那頓毒打,他現在對‘師兄師姐’這類稱呼似乎有了陰影,嘴巴張張合合,愣是叫不出一聲‘師姐’來。
以緋星的修為,明池在她身邊的確很安全。
柏青霄很放心,“我此後有事需要去魔域一遭,不能帶他。稍後我把裴庚送去蒼穹劍派。至於明池……他洗靈後,勞煩你派人把他暫且送回神農穀。”
他本想把兩人一同送去蒼穹劍派,可誰想到裴庚這麼排斥這個師弟。柏青霄也不能任由裴庚欺負人。
他收的是弟子,又不是小奴隸,沒理由明池跟了他後日子過的更差。
先把兩人分開一段時間吧。
柏青霄想了想,“大師姐事忙,那就暫且送去二師姐身邊。我很快回穀。若二師姐沒空,那就……”
緋星見他猶豫,主動道,“沒事的師叔,明池跟在我身邊就好。晚些我把忘憂堂整理好了,再親自帶他回去。師尊要是沒空,我帶著明池也行。”
她拍拍胸脯,“有我在,保管明池師弟一根頭發也少不了。養的白白胖胖的。”
明池一哽,小聲抗議,“胖胖就不用了吧。”
緋星捂唇笑出一聲,眼裡亮亮的,“小師弟人長得好看,性子也怪可愛的。”
明池被她誇的害羞到不說話了。
柏青霄見兩人相處不錯,徹底放下心。他就納悶為什麼裴庚會不喜歡明池,他看緋星就挺喜歡這個小師弟。
他和明池交代了課業,就讓緋星把人帶去休息,休息好了再洗靈根。
等人一走,他怒擼裴庚毛毛,埋汰道,“你看看,你看看!都是做人師兄師姐的,怎麼緋星能做到,你卻做不到!對師弟好點很難嗎?啊?他還是你直係師弟!”
“我就想不通了。明池性子不爭不搶,雖然少言寡語一些,人也是聰慧乖順的。怎麼你偏生這麼敵對他?”
裴庚掙脫了他的桎梏,跳出來。
此處沒有外人,他化為人形,衝柏青霄吼道,“他乖那你收他做徒弟就好了!要我做什麼!”
一下子把柏青霄吼懵了。
“你都有我了,為什麼還要收彆人做徒弟!我和那家夥在你眼裡難道一樣嗎?是不是當初遇上你的不是我是彆人,你也會收做弟子?”
“我不需要什麼師弟!今天我弄不死他,往後他早晚得死在我手裡!”
“裴庚。”柏青霄被他這句話弄生氣了。
他麵色沉冷,還想和裴庚講道理,“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控製不住情緒,與隨心所欲的靈獸有何區彆?你要記得自己是人。是人就該會控製自己,會衡量利弊,會明辨是非。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
被訓了。
師尊為了新收的徒弟訓我。
裴庚紅了眼,抿唇看著他。
“哪怕看不慣眼,人不犯你你不犯人,他做什麼了要你動殺心?”柏青霄一直擔憂著裴庚浴火後,當真把自己當做一隻鳥了。
神獸也就好聽,說來說去繞不過一個‘獸’字。獸類有好的單純的一麵,也格外容易走入死胡同。裴庚若學不會控製自己,早晚惹出大事來。
裴庚咬牙,一字一字擠出一句話來,“他喊你師尊,就是錯。”
“師尊隻能我喊,柏青霄隻能是我師尊。”
“你是我的。”
“誰敢和我搶,我要他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