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萬魔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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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裴庚搖搖頭, 艱難抵抗送到麵前的誘惑,理性分析:那日他是窮途末路之人,才鬥膽就著師尊的縱容大膽試探一番。
可他現在和師尊相處的好好的, 若是再來這麼一遭,師尊就真要給氣跑了。
他是腦子被水泡了才會走這麼一條險路。
“傻小子,想了吧?”趙傲天見他動了心, 哈哈大笑, 趁熱打鐵,“我告訴你一個辦法。”
“這時候下手是最好的了。把他打暈, 劫雲散開,你不必擔心劫雷落下, 他也不能再反抗。”
趙傲天蠱惑他, “老夫可是大乘期尊者,不介意幫你一回——幫你封印他的靈府。”
“靈府一封,他也不過是個體質好些的凡人。你就可以把他鎖起來, 藏在這裡,想做什麼都行,他就是你一個人的了。”
“等你學了天魔策, 主宰了魔域。到時候, 還怕囚不住他嗎?”
“如果你擔心他陽壽不夠。嗬嗬,老夫這剛好有一套共享陽壽的婚契。小子,機會隻有一次,你覺得呢?”
裴庚眼神微動,心裡頭有一股聲音催促著:答應吧,他說的難道不對嗎?
你不也隻想師尊隻看著你一個人嗎?
什麼沈君越, 什麼神農穀, 什麼師叔師弟, 他壓根不在乎。從始至終,他在乎的也不過是柏青霄一人而已。
所以柏青霄去哪,他就跟去哪。
努力提升修為,也不過是想師尊高看他一眼,想要保護師尊。
收斂自己原本病態的本性,事事裝出一副開朗討巧的模樣,也不過是為了符合師尊的喜好。
裴庚看著亦無所覺的柏青霄,看著他清雋的麵容,眼神深邃如夜,幾乎要滴下墨來。
可是為什麼呢,為什麼師尊總有那麼多的事情要做,為什麼不能一直和他待在一起呢?
如果把師尊囚起來,是不是師尊就是他一個人的了?
趙傲天見他已然心動,再接再厲,“想想,你難道不想和他永遠在一起,密不可分,合二為一嗎?”
“合二為一?”裴庚低聲念著,眼中逐漸起了欲/念。
“是啊,合二為一。婠婠,你不想和我一直在一起嗎?”
崖上,魔域某個房間裡,宋珩哄著趙婠婠,“父親沒了,巨傀也不知所蹤。雪裡紅跑了,四大魔尊轉眼少了大半,隻剩下一個最是貪生怕死的魅魔。這一切還不是從那個醫修進魔域開始。”
“哪有這麼巧的事情。”宋珩眼眸幽深,“定然是那沈君越老早設計好了的。就連魔宮裡空無一人,隻留下一個獻舍陣法,都是算計好了的!”
他狠狠一拳落下,錘的旁邊桌麵抖動。
趙婠婠麵色蒼白,掐緊了掌心。
“可是,這也是一個機會啊。婠婠。”
宋珩抬起她的手,握緊,“想要繪製如此龐大的獻舍陣法,所耗費心血巨大,沈君越說不定在哪個角落裡苟延殘喘。你難道不想拿回屬於你的位置,坐那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位置嗎?”
趙婠婠心動了,但她咬著唇,還沒說話。
又見宋珩自暴自棄鬆了力氣,歎了口氣,回身坐下,“不過也是我無能,隻能護你周全。魔域弱肉強食,就算再想,我的實力也不過區區一個化神。”
他握拳,似乎當真抱不平,往桌麵狠狠一錘,茶盞彈起,嘩啦作響。
趙婠婠猶豫再三,下定了決心,“宋哥哥,其實,其實真正的天魔策就印在我背上!”
宋珩頓了頓。他側著臉,在趙婠婠看不見的臉上,眼中正閃爍著光,聲音卻漫不經心,“哦?”
“真的!其實之前說什麼比武招親、繡球招親,我隻是擔心、隻是害怕,隻是忍不住試探宋哥哥,我、我知道錯了。”
“可是我沒想到、我沒想到你能不計前嫌,一直在我身旁保護我。”
宋珩長歎息,“事已至此,你彆安慰我了。”
趙婠婠想了想,除下了外袍,紫衣裙緩緩落下,露出背後大片肌/膚。
她把長辮撩到身前,“我說真的,不是安慰你,宋哥,你快看呐。隻要在我後麵塗點水……啊!”
她萬沒想到,宋珩已經抬起一杯涼水,往她背上倒去。
趙婠婠被涼意凍得瑟縮了一下。
眼看那背部真的逐漸露出天魔策的奧秘,宋珩勾起了詭魅的笑容。
從外邊看去,房間的窗紙上漸漸倒影出一隻巨型蜘蛛的模樣。
宋珩撫摸著趙婠婠的皮膚,比情人低語還纏綿三分,“婠婠,我真的好喜歡你。讓我們就此生生世世在一起,永不分離吧?”
背對著宋珩的趙婠婠沒看到他逐漸爬上妖紋的模樣,拉著衣服害羞道,“宋哥哥,太快了些,這是不是不太好?”
她含羞帶怯轉過頭,香肩半露。
一聲慘叫,窗紙上顯出那在巨型蜘蛛長足下掙紮不休的人影,血滴飛濺在紙上。
很快,房中的動靜停了。
宋珩舔了舔嘴角的鮮血,手上捧著新鮮的人皮,如獲至寶般,緩緩拂過那天魔策的秘法,眼裡閃著貪婪的光,“進了我肚子,我們就永不分離了。”
“天魔策,哈哈哈哈哈……天魔策!我終於拿到了!”
萬魔穀中。
趙傲天眼看著裴庚步步朝柏青霄走近,仿佛已經看見勝利的曙光、看到自己的寶座在向他招手、看到他的婠婠朝他奔來、看到這魔域萬千魔修俯首稱臣!
他的心提了起來,連摳腳的手都停住了,滿心期盼,連呼吸都屏住了。
就在這時,裴庚停住了腳步,他問,“封住師尊靈府,師尊會不會受傷?”
趙傲天一口氣上不來下不去,被口水嗆得不住咳嗽,差點把自己噎死。
他不耐煩道,“受點小傷重要,還是你能抱得美人歸重要?這點小事就不要在意了!快點把他……”
“不,這很重要。”裴庚仔細想了下,“就算在修真界我能和師尊共享陽壽。萬一我飛升了,那師尊被封了修為,豈不是飛升無望?”
他退了一步,言辭鑿鑿,“一點的歡愉和長久的快樂,我還是能分得清的。差點被你這糟老頭子騙了。”
趙傲天氣的捶地,罵罵咧咧,“你他娘的真是個豬腦子!豈不聞及時行樂?你小子口氣很猖狂啊?不想著怎麼到下一個境界,已經想到飛升後了?”
“說不定你半路就死了呢!哪還有飛升的事!”
“飛升如果那麼簡單,我他娘還能坐在這裡和你說話!臭小子,你是不是在逗我玩!”
裴庚默然不語,他小心翼翼抬眼去看柏青霄。
就在剛剛,他隱約感知到,師尊五感似乎沒有封閉,好像還是氣狠了,呼吸重了一瞬。
若是其他人,也就忽略過去了。
但在裴庚這裡,因為太過注意,柏青霄的什麼都逃不過他的眼睛。以至於他心跳飛快,差點沒被自己察覺到的異樣嚇得魂魄飛散。
裴庚連忙回憶了一遍自己剛剛說的話,心下鬆了口氣,好險,好在他沒多說什麼,現在還能挽救挽救小命。
差點就被青玉棍燜鳳凰肉伺候了。
裴庚連忙撇清自己,瞬間正義凜然,“你這人思想汙穢不堪,難怪會被囚在這裡。我師尊這般高風亮節之人,怎可能像你這樣被囚住!”
他義正言辭,瞬間和師尊站在同一條線上,痛罵趙傲天,“我和師尊情投意合!你所說種種都虛偽至極!不過是想利用我罷了!師尊平日待我極好,我怎可能有這般禽獸心思去糟/踐他?”
“莫說囚禁,我就是傷了他一點我也不舍得。”裴庚深情款款,眼睛悄悄瞥了眼柏青霄,趁機表白。
“我和師尊將來是要成仙,在仙界做一對比翼鳥的,我裴庚就算死、從這崖上再跳一次,也不可能會有那種肮臟心思!”
裴庚為了表明自己剛剛這句話的真實性,還加上一句,“此情日月可證,此言天道可鑒,若半點虛言,今日就被這劫雷劈……”
轟——
本來快要散開的劫雲忽然凝聚在一起,雷龍在其間穿越,猛然墜下,劫雷砸在防護法寶上,瞬間周圍雷聲轟鳴,電光滋滋作響。
不消一會兒,那防護法寶被轟成了渣。
裴庚嚇得瞬間住了口。
心裡罵道,這天道是不是故意和他作對,每次他不過發個誓做個樣子,這天道就好死不死來盯著他!
上回在師尊夢裡也是這樣!夢裡都不放過他!
趙傲天哈哈大笑,這笑聲映著電火滋滋作響的聲音,十分刺耳。
裴庚麵上掛不住,隨口罵道,“對!還有眼前這個老爺爺給我們做媒人。若我剛剛有半句虛言,就讓劫雷劈死這媒人吧!”
趙傲天的笑聲像烏鴉被捏住了脖子,戛然而止,“你是不是有病?你自個兒發的誓言,天雷怎麼可能來劈……”
話沒說完,劫雷氣勢洶洶俯衝下來,好像終於找到一個可以懲罰的目標來殺雞儆猴,轟的一聲落在山洞口。
洞口可不在裴庚堆疊的防護陣裡頭。
趙傲天瞬間被電的外焦裡嫩,花白的頭發、胡子全然豎起,裡頭還冒著電弧。他張了張嘴,吐出一口黑煙,說出剛剛沒說完的最後一個字,“……我。”
這天雷是不是有大病啊!
為什麼裴庚發的誓言不真,要劈他這個老頭!
趙傲天一口氣沒上來,翻著白眼暈過去了。
——被活活氣暈的。
裴庚心虛地摸摸鼻子,屁顛屁顛去對假裝五感已封的柏青霄表真心,“師尊你看,媒人沒被劈死,證明我說的都是真的。”
眼看著他這話一下,天雷醞釀著,雷聲滾滾,劫雲濤濤,似乎又準備下來一擊。
趙傲天再也忍不下去了,從地上爬起來,跳起來罵,扯得手腳上的鐐銬嘩嘩作響,“憑什麼?憑什麼!天道你個沒長眼的!你他娘有種劈死我,劈不死我老夫今兒個要罵死你。”
轟——
轟轟轟——
雷聲接二連三,雷龍衝著趙傲天氣勢洶洶而去。
原本還很嘴硬的趙傲天被劈的連慘叫聲都一聲比一聲高。
劫雷落地時,那電光照在裴庚臉上,裴庚都驚呆了。
他身子一歪,挨著柏青霄道,“師尊你看,這兩道劫雷可不關我的事啊,是他自己挑釁雷劫,所以我剛說的可都是真心實意。”
趙傲天渾身焦黑,仰躺在地上。
區區化神期的劫雷對大乘期修士還算不上什麼要命的東西,何況這劫雷玩鬨似的沒來真的。
可修士因為渡劫,對這劫雷那是痛恨至極!
彆說劈不死,哪怕被劈多一下都不樂意!
趙傲天呸了一聲,緩緩轉過腦袋,衝裴庚遙遙伸出一個手指,“滾!滾犢子!老子瞎了眼了要收你做徒弟!”
這玩意他娘的克師啊!
裴庚正好整以暇地盤腿坐在旁邊,低頭把玩著柏青霄的袖子,聞言抬頭隨意看了一眼,又扭過頭去,“師尊,果然還是你對我最好。”
柏青霄閉著眼,巋然不動,心中暗道,你倒是做個人吧。我不過是看不順眼那老頭,你卻是要弄死他啊。
也不知道天雷怎麼就盯著裴庚的誓言來劈。柏青霄也覺得納罕,天道是維持世界運轉的根基,千百年來也不曾聽說過天道會有這麼奇怪的反應。
向來隻有天道誓言會被天道在意。
天道誓言需要以道心為念發誓。裴庚不過隨口說發誓,卻斷沒有壓上自己的道心,天道卻還是當真了。
可天道會有意識嗎?
如果天道有意識,那它會思考、會有感情嗎?
它對裴庚,為何那麼特殊?既是一路的偏愛,為何又在這種小事恨不得趁機劈他幾回的模樣。
但在他們登上仙途之前,怕是無緣窺見這一秘密了。
第92章 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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劫雲儘散, 劫雷像不甘心般發出最後幾聲雷鳴,然後消失在頭頂。
散去烏雲,天空展現出原本藍天白雲的模樣。
柏青霄用神識看了眼火羽島, 沈君越依舊是原來那副盤腿打坐的模樣,額上冷汗涔涔,似乎如柏青霄所說把丹府靈力抽空是件極為難的事。
如果眼前這個老頭所說, 天魔策完全能支撐起仙魔雙修。那是不是意味著, 柏青霄不需要冒險去給沈君越開辟丹府了?
他認真思索著這個可能性。兩魂一體並非不能修煉,隻是沈君越是靈修時, 靈脈損毀,才轉修魔道。
而顧景懷卻是不擇不扣的靈修。
若身體與神魂不匹配, 顧景懷就無法修煉, 無法寸進,這才是真正的難點。
柏青霄給他們留下一張紙,飄飄然落在他們身前。隻囑咐讓他們醒來, 內視一番身體靈根如何。
神識方才退出秘境。
柏青霄才睜開眼,裴庚就湊到他麵前,乖巧地雙手端上一盞茶, “師尊, 喝茶。”
柏青霄莫名其妙地接過茶盞,又見裴庚端上一碟子精致的糕點,“師尊,吃茶糕嗎?”
柏青霄就這瓷杯喝了一口熱茶,把茶盞放回他手裡,露出一笑, “討好沒用, 晚點再找你算賬。”
裴庚:……
柏青霄起身, 走到離洞口兩米遠的地方。
本來被劈的焦黑的趙傲天已經爬起來,睜著兩隻眼睛瞧他,吹胡子瞪眼,“你來做甚?”
柏青霄隻問,“天魔策當真能仙魔雙修?”
趙傲天冷哼一聲,得意起來,“想知道,求我啊?求我,老夫再考慮考慮要不要告訴你。”
柏青霄拄著下巴自言自語,“天魔策說到底也不過一個功法,若真那麼神奇,大膽推測,可能就是天階功法,它是否有修補靈脈的能力?”
想到青歡,柏青霄眼前一亮,“既然能修補靈脈,那是否意味著也能修補丹府?”
“嗤!”趙傲天輕蔑道,“你小子看著清心寡欲,沒想到這麼貪。能修補靈脈已經是世所難求,你還想修補丹府?”
果然,這老頭沒否認。那就意味著沈君越並不是另辟蹊徑修的魔道,而是因為修習了天魔策,所以靈脈得以修複,又因為修習了天魔策,才成為魔修。
理論上,他靈根無礙,已經被修複,完全可以為顧景懷所用。
那麼接下來,就隻剩下一件事了:怎麼給顧景懷重塑冰靈根?
世上常見金木水火土五靈根,冰靈根乃是變異水靈根,所以需要的材料也極為稀少。
柏青霄邊思索著邊往外走,裴庚當然毫不猶豫跟著他。
趙傲天連聲叫,“喂!喂,你們去哪裡?”
裴庚朝他揮了兩下手,“再見了臭老頭,我們得走了。”
“嗬!你們當我說的話是耳邊風嗎!”趙傲天慍怒不止,鐵鏈被搖的嘩嘩作響,“這萬魔穀是被封印的地方,隻有你們下來的那一塊是法陣薄弱處。想出去?彆做夢了!”
“你們會回來的。”趙傲天看著已經走遠的兩人,陰惻惻道。
“師尊!”兩人遠離了趙傲天所在的地方。
裴庚追上柏青霄腳步,他笑道,“您打算去哪?”
柏青霄睨了他一眼,腳步停了下來。
這崖下峽穀幽深,似一把巨劍橫著劈下的縫,約莫有近百公裡長。
他既不想用雙腿走那麼久,又得省著些法力用,心情難免不是很好。
此刻見裴庚撞上來,他才想起被自己遺忘的徒弟有著怎樣的雙重身份,喜上心頭。
“寶貝小七,”柏青霄左右探視一番,確認那趙傲天的神識不能延伸這麼遠,峽穀內果真除了他們二人外沒有其他人。方才笑眯眯道,“咱們一起去兜風好不好?”
裴庚被這一聲‘寶貝小七’叫的暈頭轉向,後半句聽都沒聽清,就說,“好!師尊做什麼都好。”
片刻後,柏青霄盤腿坐在堪比靈舟的鳳凰背上,饒有興致地觀察著這深淵,時不時指揮著“左邊左邊,對,再近些。右上方五百米,再過去些……”
他觀察著壁上警惕地看著他們的魔獸,感歎著,“真是個妙處。”
萬魔穀被落下封印,外界進不得,裡頭也出不去。
缺少了天敵,此處不少魔獸生了大窩小窩,藏在離趙傲天的洞口約莫幾公裡外的地方。
說來也奇怪,趙傲天洞口附近荒蕪一片,離遠了卻是生機盎然。
隻是……
柏青霄抬起臉,峽穀上方約幾百米處,當真有一道牢固的封印,被觸動時才出現細網一般的形態色澤。
落下封印的人修為在他之上,柏青霄自認自己沒法解開。
但這又不是什麼難事。柏青霄想,左右和老魔尊有仇的是沈君越,那這封印十有八九也是這家夥下的。
不巧,沈君越在他隨身空間裡頭,需要時把人悄悄弄出來,讓他解開封印不就行了嗎?
因而柏青霄也樂得自在清淨。
封印好啊,封印代表著沒人來打攪,安全的不行。
柏青霄眼尖,一下子發現峽穀邊有一處石洞。“左下方,大石頭邊上,看到那個石洞沒,咱們去那邊。”
裴庚瞥向那處。高昂的鳥頭搖曳著細長的頭翎,翅膀一扇,風聲呼嘯而過。散開的尾羽極長,在半空拖過璀璨的紅光,火星溢出,濺落在半空中。
落地時爪子收起,翅膀淩空拂開,爪子一張,穩穩抓著石頭停下,方慢悠悠收起寬大的羽翼。
柏青霄從他背上爬下來,回過身抱著大鳥狠狠蹭了兩下,“嗯,暖洋洋的。”他單手扒拉開裴庚的一隻翅膀,試圖鑽進去。
師尊怎麼哪不鑽,就想鑽他翅膀下麵!
裴庚被他嚇得退後兩步。
一隻堪比靈舟大小的鳳凰直被還沒他翅膀大的人類嚇得直往後退。
“當被子最適合了。這大毛毛!”
柏青霄揉了兩下,抬起臉,眼裡一片期待,“小七,你看看,今晚我們一起睡覺好不好?”
“你用大毛毛給為師蓋一蓋怎麼樣?”
裴庚鳥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
半晌,他真誠地問,“師尊,你是喜歡我,還是喜歡我的羽毛?”
柏青霄疑惑,“這有什麼區彆?”
裴庚沉重道,“我傷心了。”
柏青霄:“啊?”
裴庚變成人,倏然向前伸出長臂,勾住柏青霄肩膀往懷裡一抱,狹長的眼裡分明都是笑意,“我傷心了,要師尊親親抱抱才能好。”
柏青霄摸了摸他腦袋,才拍了兩下他厚實的肩膀,估摸著時候差不多了,方道,“行了行了,今日份的粘膩到此為止,為師還有事要和你說。”
裴庚鬆開手,“什麼事?”
然而柏青霄卻沒說話了,他先去石洞裡走了一圈,見石洞裡昏暗,還帶著某股臭味,並不適合煉丹用。
於是搖搖頭,又出來。
拄著下巴站在洞口看了一會,柏青霄往不遠處一塊石板走去。
他一拂手,石板上變得乾乾淨淨。
柏青霄開始摸索著把自己的爐鼎、一些草藥、材料倒出來,分門彆類擺好。才彎著腰上去,盤腿坐好,指著對麵。
“來,坐這,為師教你幾道小法術。”
“做什麼用?”裴庚好奇地掀起前襟上去。
柏青霄歎了口氣,“給你再遇到像趙婠婠這樣的麻煩時用。”
裴庚抿了抿唇,忽然上身起來,急著解釋,“師尊,我……”
“為師知道。”柏青霄抬了下手,示意他先停下,“以前便和你說過,世上並不是隻有你死我活。但為師好像也沒說過一定要你放過對方,徒給自己以後惹麻煩吧?”
“為師在這裡教你幾道小法術。或用於清除記憶,或用於搜索神魂,或用於封住法力,封住靈脈,還有,追蹤術。”柏青霄頓了頓,“不要對修為比你高的人用,也不能當著第三人麵前用。”
他低聲道,“修真界沒有那麼和平,但也沒有你想的那麼亂。為師覺得你出去五年,應該也知道的差不多了。”
裴庚欲言又止,眼神轉了一圈,肯定道,“弟子會好好學的!”
柏青霄冷笑一聲,“彆又和之前的丹修理論一般,閒置了才好。你學到哪去了?哪怕還我,我也不要你的。”
裴庚理虧,不敢說話。
日升月落,兩日轉瞬即過。
柏青霄起身,伸了個懶腰,“好了,教完了,剩下的你自己琢磨去。”
他抬腳踢了踢裴庚膝蓋,“乖,下去,給為師的寶貝丹爐讓個位。”
裴庚:……
需要他時叫他寶貝小七。
不需要他時對著個丹爐都能喊寶貝。
裴庚收起運轉的法力,起身站邊上去,直皺眉,“師尊,你到底有幾個寶貝?”
他看著柏青霄把丹爐移到他剛剛坐著位置,周遭的材料騰空浮起,繞著柏青霄打轉,等著他拾用。
柏青霄笑開來,“啊,那可多了。能幫上忙的都是寶貝。”
裴庚黑著臉,盯著那嶄新的丹爐一會兒,在是否一腳踹飛它間來回猶豫。最後見柏青霄那興致勃勃的模樣,隻得放棄。
裴庚心癢癢,手指動了動,蹭過去,“師尊,你在練什麼好吃的嗎?”
“給你祖宗煉點歸冥壽丹,強化丹府用。”柏青霄撿起一株草藥,抓著莖部,往他腦袋敲了一下,“去,為師需要大量的冰係獸丹。越高階越好,這裡魔獸頗多,你去找找。”
“隻需要獸丹嗎?”裴庚舔了舔唇,他有些餓了。
柏青霄看他那模樣,怎麼還不知道這家夥在想什麼。
頓時好笑道,“對。隻需要獸丹。為師可警告你,裴庚。上回你第一次渡劫時沒在為師身邊,給你準備的元嬰丹全廢了。而且你自己歪打正著還好,若是出了意外……”
裴庚激動,“出了意外,師尊會傷心的對嗎?”
師尊果然好愛我!
柏青霄挑眉,“若你出了意外,為師有烤鳳凰吃,高興的都快瘋了。”
裴庚不吭聲,但兩隻眼裡分明都寫滿了‘不信’。
“你想想,”柏青霄眼睛盯著他,黑白分明的笑眼此刻清透圓潤。
他正兒八經道,“鳳凰啊~那可是神獸,你吃靈獸肉靈氣都那麼充沛,修為增長。若是吃下神獸肉,那豈不是賺大了?”
雖然很恐怖,但是裴庚居然覺得他說的很有道理!
因而裴庚一時竟然辨不出來柏青霄說的是玩笑話還是心裡話,臉上差點沒繃住。
“這回你若要上化神,再不提前說,為師可給你把毛全都扒下來。”柏青霄語含威脅,“正好這天氣漸漸涼了,缺了條羽毛被用。”
裴庚喃喃著,“師尊,彆說了,弟子被嚇到了。”
柏青霄唇角一勾,朗聲笑開了。
裴庚探頭,在他唇邊一啄,嘀咕著,“難受死了,討個安慰。”
柏青霄捏著他臉輕輕晃了晃,鬆開手轉身,隻一招手,那些材料全飛了過來。
柏青霄擺弄著自己的丹爐,眼都沒抬,聲調懶散,“去吧,幫為師弄些材料回來,也幫你自己找點吃的……隻要彆跟著那老頭跑了,你去哪都行。”
裴庚轉身,雙手化為翅膀,身形在一眨眼間變幻。
一隻鳳凰騰空而去,尾翼不知是有意無意,拂過柏青霄身上,丹爐下立時展開一朵金紅色的鳳火,熊熊燒著爐子。
柏青霄勾了勾唇。
某人當柴火小廝的技巧當真是越發嫻熟了。
第93章 取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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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地動山搖。
樹高的魔獸被從天上丟下來, 砸到地上砸出一個淺坑。魔獸揚起長頸,用儘最後一點力氣哀嚎,腦袋搖了搖, 砰的一聲砸下來,斷了聲息。
比魔獸還大的火鳥從天空俯衝下來,落地卻輕巧無息化為人形。
裴庚先看了一眼柏青霄那。見人正一心一意操縱著丹爐, 之前他收集來的那些獸丹少了大半, 剩下的都堆積在原處。
裴庚信步過去,蹲下身拿起一顆圓潤的獸丹。
這山穀裡各種魔獸都有, 可惜純粹冰係的太少了。裴庚直接把水係的也宰了幾隻,見柏青霄用掉獸丹, 還以為其他屬性的獸丹也行。
可現在一看, 除了冰係和水係,其他都被落下了。看來是用處不大。
既然不需要,他便拿去當零嘴吃算了。
裴庚收攏起來, 拿出個小荷包裝起,佩在腰間。
他先去處理了那具魔獸屍體,把獸丹用火燒乾淨臟汙後, 放到柏青霄手邊。再把魔獸皮處理好, 在一處擋風的地方鋪開。
他不熟悉這魔獸是哪一類,又叫什麼。
隻覺得它像隻灰色的羊,長著一雙紅眼,身上皮毛厚實,在石壁間跳躍,長角尖銳有力。
看著毫無攻擊力, 實則是那片石壁最厲害的魔獸, 專門吃其他魔獸幼崽, 還不是偷,是明搶。
裴庚找獵物不是隨便找的,這裡頭魔獸多。
彼時,他化成拳頭大小、沒那麼明顯的小紅鳥,蹲在石壁上延伸出來的枝條上,收攏著翅膀,鳥眼把底下儘收眼底,琢磨著去哪逮冰係水係的魔獸。
這魔羊從石壁上忽然跳出來,衝他張大嘴巴而來,把他當哪家幼崽想一口吞。
正撞在他手裡。
此刻處理乾淨的皮毛鋪在地上,鬆鬆軟軟且寬大,鋪開三米有餘。
裴庚在上麵滾了兩圈,側身撐起腦袋,盯著柏青霄的方向,“師尊~你要不要過來躺一會?保證暖和舒服。”
柏青霄沒理他。
“師尊?”裴庚揚起頭,“真不過來?比你那冷硬的石板好多了。”
丹爐下火焰搖曳了一下,爐頂湧出白氣。
裴庚遺憾地歎息一聲,“你都練了五天了。”
他掰著手指,“之前從未見過要那麼久,這是個什麼丹藥?若是不急,咱們慢慢來,今日煉一點,明日煉一點,火弟子給您看著……哎!”
一本厚實的書砸了過來,把裴庚砸的往後倒。
書本啪的落在地上,正好翻到某一頁。
裴庚揉著額角,故意大聲抽氣。他瞥了不動如山的柏青霄一眼,見他沒反應,才低頭去看腳底的書。
“這是什麼?”他撿起來一看。
泛黃的書頁寫著最基本的煉丹步驟,注明煉丹期間必須嚴格看好丹爐靈氣運轉以及丹藥成丹程度等……
裴庚翻到正麵一看:《丹修大全——基礎篇》
裴庚:……
他合上書籍,收進芥子裡。又盤腿坐下了,取下腰間的小荷包,從裡頭撚出一顆獸丹,像丟銅錢一般,放在指甲蓋上,往上一挑——
獸丹飛到半空,拐了個彎,又落下了,正好落在張開的嘴裡。
裴庚嚼的嘎吱嘎吱響,眼睛緊盯著柏青霄。從他的額角落到鼻梁,順著側臉的剪影往下。
“咯咯……”咀嚼聲頓了頓。
裴庚喝起了水,眼睛仍舊盯著那人影,視線直往下溜。
他換了個坐姿。
晚上,月上中天,裴庚烤起了肉,香味滋滋往人鼻子裡冒。
柏青霄眼都沒睜,額角蹦出青筋。
過了一會兒,大口吃肉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裴庚故意逗他,還蹲到他旁邊,拎著噴香冒油羊腿,一口撕開肉,肉汁滴答落在石板上。
羊腿在他麵前晃了晃。
“師尊?要不要來一口?”
柏青霄睜開眼,笑罵道,“滾!”
裴庚笑了下,前傾著身軀,從材料上方,往柏青霄身上靠過去,泛著油的唇瓣在火光下亮眼的很。
柏青霄眯了眯眼,“你敢把這油弄我臉上……”
“啾!”
柏青霄眼眸微睜,近在咫尺,溫熱的唇瓣帶著烤肉的香氣,在他唇上輕碰了一下。卻好像在他心間炸開一朵花。
“好了,不擾您了。”裴庚笑了下,起身三兩步從石板上跳了下去,人又沒影了。
柏青霄心臟狂跳不止。
他麵無表情轉過頭,眼中倒影著麵前的丹火。而那烤肉的香氣久久在鼻尖縈繞不散。
過了一會,四周寂靜無人。
柏青霄沒忍住,舔了一下唇瓣,鮮鹹的滋味從味蕾湧上腦海。他有一瞬想起了辟穀前貪吃的自己所眷戀的口腹之欲的美好。
柏青霄抿著唇瓣,瞥了眼鋪著軟毛的地方,裴庚撩完他,卻不知跑哪去了。
這家夥,你給我等著……
他沒由來的有了一股幼稚的、可笑的‘報複’的衝動。
若放彆人身上,他定然嗤之以鼻。
可如今。他甚至為此坐不住了。
柏青霄收回法力,哪怕是已經很省了。可丹府因為沒有靈氣補充,空的很。
爐頂掀開,白氣氤氳中,一顆褐色的丹藥金光閃閃,熱氣騰騰。它在空中翻滾了一下,落入柏青霄手中揭開蓋子的瓷瓶裡。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這山穀的冰係獸丹太少了。
他身上東西不少,芥子空間連著火羽島中的。可適用的不多。最後的材料也隻夠這一顆。
不過,一顆也夠了。
柏青霄入了火羽島中,瞬間像回到母親懷抱,充沛的靈氣往他身上湧來,得到補充,連微白的臉色都好了幾分。
他急匆匆走去洞中,在洞口前掐訣,人出現在陣法背後那寬闊的山洞內。
正見那人坐在原處,低頭看著手心脈絡,不知在研究什麼。見他來了,眼睛一亮,“柏兄?”
顧景懷起身,抱拳一禮,腰背挺直,滿懷感激,“多虧了你之前留下的丹藥,果真有奇效。”
“另外,我看過你留下的訊息了。”他的笑意壓都壓不住,全現在微彎的唇角上,“師弟體內的靈脈果真早已好全,隻是沒有半絲靈氣,難以察覺。若不是你說,我都沒有查探過。”
沈君越向來用的是魔氣轉化的法力,一直以為自己靈脈破敗。
顧景懷知曉他靈脈破碎,因為先入為主的觀念,便輕易不敢動用這身體靈脈。哪怕無知無覺間用了,也隻會疑惑一瞬就罷。
柏青霄搖了搖手中瓷瓶,丹藥在瓷瓶裡咕嚕咕嚕轉著,“正好,我這次新煉的丹藥也帶來了。也有了新的發現,你先聽我說。”
他把天魔策的效力,以及他的治療方案仔仔細細給顧景懷說了一遍,“可清楚了?”
他再三問道,“開始就不能回頭了。”
柏青霄拄著下巴,“生長靈根需要擴開丹府,會有一定的痛感,且全程需要頭腦清醒,配合我。要不你們考慮一下誰上?”
見顧景懷要說話,柏青霄打斷他,補充道,“我個人建議顧兄你上,畢竟要重塑的是冰靈根。若不熟悉冰係,不能及時從靈氣裡感知到冰係的靈氣,怕是容易出岔子。”
他頓了頓,笑了,“不過嘛,要是重塑了其他屬性的靈根,也不打緊。洗靈根而已,我的小弟子都能撐得過去。”
顧景懷思考了一下,“我也是這般想。”
他語氣溫和,卻神色堅定,“這事關我以後的修煉,自然由我自己來承擔。”
柏青霄點點頭,“行,左右我都來了,那現在開始吧,你按打坐那般坐下就好。”
他一揮手,袖子拂過半空,十二根銀針閃閃發亮。
那針尖全對著他,顧景懷看的頭發發麻。
他抿著唇,掀起前襟,坐上石榻。
因為神經緊繃,注意力全在柏青霄的手上,就沒顧得上其他事。
眼看那些浮在半空的細針和丹藥越來越近,顧景懷連呼吸都輕了幾分,正當他做好準備時,眼前突然一黑。
沈君越睜開了眼。
明明用的是同一個身體,可那凜冽的眸光配著狹長的鳳眼,不怒自威。
剛把丹藥遞過去,柏青霄注意到他眼神變了,疑惑地發出一聲,“誒?你怎麼?”
沈君越接過丹藥,三兩下吞了,意簡言賅,“開始吧,柏大夫。”
他語含威脅,“彆忘了你體內的東西。”
也罷,左右是沈君越的身體,他的靈脈他的丹府他自個兒更清楚些。柏青霄暗道,隻是這家夥當真拽的欠揍,本來還想輕一點的,現在隻恨不得痛的他嗷嗷叫才是。
他和藹一笑,“放心,魔尊大人,你敢我就敢。何況,我下手很輕的~”
重塑靈根不比融掉靈根輕鬆,甚至難度更大些。畢竟一個是毀壞,一個卻是重塑。
等結束的時候,柏青霄已不知過了幾天,他看著麵前白著臉躺下的人,自己也忍不住挨著牆坐下,打坐恢複。
被榨淨法力的丹府向他發出抗議,隱隱作痛。
柏青霄運行一周,實在忍不住,捂著丹田微微抽氣。
還是勉強了些,沈君越乃是大乘修士,他想給對方重塑靈根,用掉的法力可半點不少,甚至還透支了。
如今連靈脈都空空如也。
可同樣的,他在逼自己的同時也在提高丹府靈氣的容納量,甚至收獲不小。
在此間,又有了給大乘修士重塑靈根的經驗,本就提升的心境更是往上躥了躥。
總的來說,柏青霄覺得很值。
可隱痛的丹府把他拉回了現實,柏青霄小聲抽著氣,擰著眉,手上捏了個訣,周遭靈氣向他一人湧來。
湧到半空,發現旁邊有個更強勁的需要靈氣的修士,於是那些靈氣全向大乘期的沈君越跑去。
柏青霄眼看著到嘴的‘鴨子’跑了,又氣又好笑。
就算沈君越昏迷著,修為差距在此,柏青霄好像也搶不過他。
罷了,我在這搶不過你,那我就出去……
出去也不行,外麵全是魔氣。
柏青霄咋舌,抬手撐著額頭,開始感覺到頭疼了。
他扶著牆起身,檢查了一下洞口的陣法,確認沈君越晚些醒來時不會輕易破陣而出,方才離開秘境。
外麵還是夜晚。柏青霄卻知道這定不是裴庚拿烤肉誘惑他那一夜了。
這時往角落避風處一看,裴庚抱臂側躺在那,蓋著張新弄來的黑色的小毯子,睡得賊舒服。
這家夥。
柏青霄有點不爽。
裴庚躺著那灰色的軟毛看起來舒服極了,在微風下,連毛尖都柔軟地在晃動,色澤極好,一看就滑順的很。
柏青霄拖著步子走過去,睜著眼看了裴庚的後背一會。
其實他也看不出什麼來。隻能隱約看到黑發下那身沒有脫下的紅衣,些微暴露在空氣中的脖頸皮膚,一個躺著的長條物。
但他還記得裴庚在他麵前討巧裝乖的模樣。
健康陽光的膚色下裝著盛夏獨一無二的熱情,熾熱得亂人心扉。
柏青霄回過神,清淺的眸子轉向毯子附近。
他從芥子裡拿出裴庚以前給他獻上的靈石,散花般大手大腳繞著軟毯周圍撒了一圈厚實的亮晶晶,深刻詮釋了財大氣粗的模樣。
數量一定的靈石積聚在一起,在周圍散發出靈氣,圍住這塊小角落。
柏青霄在這裡吸一口氣,都覺得刹那神清氣爽,連丹府的隱痛都下去了。
他除了鞋襪,一步踏過靈石堆砌而成的圈子。
想起裴庚之前用烤肉誘惑他,撩完就跑。
柏青霄腦子裡陡然浮出個壞主意來。
他解開腰帶,外袍順著軀體滑落在地上,堆積在灰絨毯子邊上。
“裴庚。”
有人在風中輕喚他名字。
“小七,醒醒。”甚至還在輕輕搖著他手臂。
裴庚本就是無聊地在打發時間,聞言瞬間清醒,立起了耳朵。
那氣息拂過他耳尖,溫熱一瞬而過,像深夜的魅魔一般惑人心神。
“小七,你轉過來,轉過來看看為師。”
是師尊?
他忙完了?
裴庚左手撐著灰毯起來,側身一看,瞳孔微縮。
朦朧的月色下,柏青霄衣襟半開,露出白玉般長頸下一雙橫亙的鎖骨,蓄起淺窩。
長發如墨披在身後,暗色下眼眸越顯清淺的琥珀色,是蜜一樣溫暖清甜的色澤。
柏青霄垂下長睫,冷白的肌膚在黑夜裡都像發著光。他抱著手,單薄的中衣衣袖裡露出一截線條流暢的小臂。
“小七,為師好冷。”柏青霄微圓的眼看著他,眼角下垂,形成一個無害柔軟的形狀。可能真的冷,那平日裡自帶三分笑的淺色眼眸微濕,此刻顯得可憐的很了。
裴庚腦海裡的神智全都炸成了灰。
作者有話要說:
鄭重地和你們說個事QAQ:
之前沒有日更是因為在備考考研(有小天使可能有點印象),現在還有兩個月就上考場了,作者君沒有餘力。
大綱上還有兩個小副本才能完結。
其實衝一衝也可以,但是作者不太想在這種急迫的時間下匆忙完結。
於是請兩個月假,預計元旦左右恢複更新。
期間會努力存稿,爭取考試結束後直接日更到完結,麼麼噠~
第94章 藏寶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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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庚張了張嘴, 他腦子和身體完全分離了。此刻隻恍恍惚惚聽到自己的嘴巴在問,“師尊,你冷嗎?我們抱著一起取暖, 就不冷了。”
他張手要抱。
柏青霄垂下的眉眼籠著一層難以琢磨的色彩,指尖按在他手腕上,涼意順著脈搏而上, 滑過滾燙的小臂, 微癢若羽毛輕落心間。
裴庚眉心一跳,心跳急促, 暗想:師尊難道也是想和我……?
下一瞬,柏青霄手掌收攏, 卻是拉過他手臂往旁邊錯開一拉。
冰涼的指節貼在皮膚稍顯敏感的肘部, 裴庚打了個激靈。才發現柏青霄已經狡詐地從他手臂邊滑過去,像個泥鰍般,鑽進他暖好的被窩裡, 朝他露出個笑來,問,“烤肉好吃嗎?”
眼看貼在肘部那冰涼的溫度已經離去, 裴庚才回過神。他愣了半晌, 才認識到柏青霄是故意的,故意‘報複’自己先前拿烤肉去誘他,如今這人反倒小心眼地用自己來惑他。
——先是裝出一副要找他雙修的模樣,卻又故意半途而廢。
裴庚抿平了唇線,反手捏過人手腕,隻一把按在柏青霄腦側。整個人也隨之俯跪在對方身上, 身影籠在柏青霄身上, “師尊, 這兩碼事可不一樣。”
柏青霄為他的速度感到些許驚訝,仰臉,正看到裴庚微揚眉梢,“師尊,七情六欲間不能劃等號,你怎能這麼逗弟子?”
他低聲道,“弟子會當真的,會真的想和師尊……”他抿了下唇,終於忍不住,微微勾起唇角,低下頭,滾燙的溫度印在柏青霄側臉上。
柏青霄眸光微動,不承認自己心跳亂了一拍。隻抬手戳他額頭,一下便把人腦袋按歪了,惡人先告狀,“起開,懂不懂尊師重道怎麼寫?”
裴庚順著他的力道,被戳的腦袋直往後仰。
他挪動著身軀,倏然往前俯身,雙手撐在他頭邊,長發順著肩頭滑落,垂在柏青霄臉側。
裴庚壓低眉毛,唇角勾起,“所謂上梁不正下梁歪,師尊半夜都能跑弟子床上,那弟子自然不辱師命,或者說,卻之不恭。”
“你這小兔崽子,當真不知天高……”柏青霄話說一半,停住了。
自腰下貼在一起,柏青霄幾乎立刻感知到某種不妙的含義,從他意識到那是什麼那一刻,身上氣血翻湧,連呼吸都急促幾分,一時瞠目結舌,“你……”
裴庚瞥了他一眼,眸中含笑,輕盈盈蕩了開來。
他勾起柏青霄一縷散發,在食指上卷了卷,語調散漫慵懶,在發絲上落下一吻,抬眼,眼中燃起了火苗,“師尊,弟子是不是崽子,同為男人,您不是最清楚嗎?”
“那麼,深夜過來撩撥一個血氣方剛的男人,想必發生什麼,師尊都猜得到吧?”他雙齒間咬著柏青霄胸前的衣襟,往外扯了扯。
柏青霄清透的眼眸被他勾的泛起了些許熱度,連同呼吸灼了火,一路順著鼻腔,倒燒到呼吸道中。
他抬手按在裴庚胸前。
微涼的掌心貼著炙熱的胸膛,掌下的皮膚因為心跳起伏。連帶著順著手臂傳到他心底,一時間柏青霄亦是心如鼓擂。仿佛某個難以把控的下一刻,兩個人要一同燒起來了。
這種熟悉的不可控的感覺……柏青霄腦海裡閃過某個場景,第一反應竟是抬手掐清心訣。
裴庚眼疾手快,手掌伸過來立馬橫在他指間,攔住了他的動作,“師尊,你慌了?”
柏青霄蹙眉,“鬼話連篇。”
“哦?”他看著如臨大敵的柏青霄,不知怎的,反倒荒謬到有了一種逾越的快感。
裴庚總有一種自己把師尊帶歪的感覺。
老實說,可能他並非本性良善,因而半點不愧疚,甚至有些蠢蠢欲動,還想把師尊帶的更歪些,把這方麵白紙一樣的師尊染成他的顏色。
好像他多主動些,就能把這初見時不食人間煙火的仙人拉下塵世,拉到自己身上。把這天上月,染做懷中玉。
裴庚彎了彎眼, “食色,性也。師尊何必這般忌諱。天冷了,弟子給您暖暖床如何?” 他眼睛亮晶晶的,黑瞳中幾乎燃起火光。
柏青霄晃了晃頭,再抬眼看去,裴庚的眼睛還是黑色,似乎剛剛那點火色是來自於他的幻覺。
隻聽得裴庚神神秘秘在他耳邊誘惑,“男人之間,其實也不是隻有那種事的。”
“師尊,看弟子這麼難受,你怎麼舍得?”
“就幫弟子碰碰,碰一下就好。”
這世上竟還有人會對他說這種話。柏青霄覺得荒謬,又覺得好笑,抬手掐著裴庚下頜晃了晃,“這話,你拿去誆騙無知少女興許還有些用。”
說罷,手滑到他脖子上,輕輕一扣,微涼的五指貼著他跳動的命脈。
“讓開。”柏青霄半開玩笑半是強硬,“不然為師下手重了,你可彆哭哦。”
裴庚呼吸重了幾分,甚至能在師尊掌心中感覺到自己的一呼一吸,仿佛被麵前這個人徹底掌控了命脈,生死都由他人把握。
刺激,危險,卻又如此令人著迷。
他垂眼捉住柏青霄手腕,順著小臂滑落,摩挲在細膩的皮膚上。
這觸感……當真與軟玉溫香勾不上邊。肌肉線條分明,力量蓄勢待發。明明是與他無甚差彆的男性身軀獨有的硬朗,卻不知為何,帶著讓他情不自禁貼近的誘惑。
裴庚抬起眼,視線在柏青霄清雋的麵上遊過。除了靈舟那一次,如今,他再一次如此清晰認知到自己求愛的對象是自己的師父,更是和自己一般的男人。
我這些日子都在發什麼瘋,做的都是什麼事啊……就為了眼前這個男人。裴庚想。
卻不知為何,他胸腔裡那顆心跳的更快了,迫不及待到要湧出喉嚨。
裴庚剛要說話。
柏青霄眼皮抬起,掃過他躍躍欲試的麵孔,怎還不知他心思早已飄了,怕是又把自己的話當做耳邊風。
於是,那貼著他脖頸的手掌往後一推,把裴庚整個人從自己身上掀開,力道不容置疑,“起來了,不和你鬨。”
柏青霄撐著地板起身。
某個被推開的家夥回過神,黏糊糊貼過來了,不依不饒,“師尊~”
“叫爹也沒用。”
“爹~”
柏青霄起身的動作一頓,撩起眼皮,黑瞳帶著幾分震驚看著麵前的人,“為師知道你不要臉,卻不知你還能這麼……”
他頓了頓,一時想不出詞。
“儘得師尊真傳。”裴庚把這‘盛讚’推回給柏青霄。
俊朗的麵龐似乎在黑夜裡都染上幾分邪氣,眸中燃著火,裴庚就勢前傾身軀,在柏青霄眼皮上慢吞吞親了一下,綿長又親昵。
“你剛叫為師什麼?”柏青霄對這親昵照單全收,態度卻總讓人捉摸不透,時而接近時而疏遠。這會兒又拉開一點距離,抬手拍拍裴庚臉蛋,幾分輕佻,幾分不滿,“怎麼越發沒規矩了。”
到底是誰先沒規矩的。
裴庚不想和他理論這些,他隻想和柏青霄做些有趣的事。聞言故意道,“師尊,我又不是人,乾嘛要守你們人類的規矩?什麼禮義廉恥,什麼仁義道德,爽了就行,哪管那麼多。”
“裴庚,發乎於情止於禮懂不懂?”柏青霄咬音微重,似乎玩火燒了身,反倒有些惱羞成怒起來了。
“師尊,玩心大可以,可是有些東西可不能隨便玩。”裴庚示意他看自己身下,“火是你挑起來的,師尊不會連這點責任心都沒有吧?”
柏青霄木著臉,嗬出一聲笑,“激將法對我沒用。二師姐說,人類都是肮臟的動物,一切要彆人碰自己身下的家夥都是流氓。”
這是正常人說的話?裴庚咋舌,“青歡師伯都教了你些什麼?”
“哼。”柏青霄睨著他。
這樣的師尊可太好玩了。裴庚想了想,故意問,“那道侶之間難道也要這樣嗎?若按師尊所說,所有結成道侶的都是成雙成對的流氓?”
柏青霄一本正經思考起這個問題,神色嚴肅,想了想,又看了眼裴庚。
“師尊~”裴庚試圖軟化他,“咱們都是道侶了,你看,就幫弟子碰碰?”
柏青霄覺得他剛剛說的未必沒有道理,於是爽快答應了。
但很快,他就後悔了。
灼熱的觸感在手心裡跳動,裴庚還故意在他耳邊濃重地呼吸,把他也給撩撥起來。
柏青霄剛想斥責他,這家夥就來堵他嘴巴,把兩人唇色都磨得通紅不止。
交雜的氣息混亂了一夜。
毯子被翻到一邊,紅衣漸漸覆蓋著身下白色的中衣。
裴庚見柏青霄眸子微闔,膽子大了些,手掌從那勁瘦的腰間往後滑去。
他也想要師尊……想要和師尊融為一體。
說好隻是互相幫助,這家夥卻分明醉翁之意不在酒。
柏青霄沒猜到裴庚居然有那個意思,光想了想自己被那個的場景,就已經忍無可忍,一把拽下裴庚的手,直接把身上的家夥掀開,“起開!”
裴庚微愣,身上被落下一道清心咒,冷的他一哆嗦,火氣立馬就被滅了乾淨,靈識清明,腦子也冷靜下來了。
他坐在邊上,一時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
怎麼剛剛還在極樂世界,轉眼被打回凡塵。
從今日起,清心咒絕對成為比烤魚更讓他討厭的東西。
眼前,柏青霄揪起一邊的黑毛毯,往身上一蓋,有些生氣地背對著他躺下。小臂擱在黑毛毯上,白的像發光。
完了,把師尊惹毛了。
裴庚撓了撓臉,在想著主意。
他試探地喊了一聲,“師尊?”
伸手過去搖了搖柏青霄手臂,“師尊?”
“嗬。”一個字,充分表明柏青霄不爽的心情。
裴庚想,明明答應的好好的,怎麼又不行了。
他不過試探一下,出於雄性圈地盤的天性,無法遏製的心思讓他極富攻擊欲,特彆想占有自己的‘凰鳥’。
可隻是蹭了蹭,師尊都不樂意。
他歎了口氣,膝行過去搖了搖柏青霄手臂,試圖忽悠過去,“師尊體諒下,男人興奮起來,有些事沒法控製的。”
柏青霄背對著他,涼涼道,“既然如此,那以後不許你再這樣,正好把這劣性處理乾淨。”
裴庚倒抽一個冷氣,怎麼師尊還要他做個假太監?!
“師尊~”他想了想,“弟子發誓,下次絕對不會再惹您不高興,但是道侶之間怎麼能不做這種快樂的事呢?”
要他清心寡欲一輩子,他寧願自覺躺好!
背對著他的柏青霄一言斷了他的念想,“反正不做那事你也能長那麼大,有什麼關係?正好收收你那性子。”
“今日起,禁欲就是你的代詞了。”
裴庚喪著臉,頑強抵抗,“不!弟子不要!”
柏青霄冷酷無情,“我是你師父,你得聽我的。”
裴庚剛想說不要,被轉過頭來的柏青霄看了一眼,那一眼冷的他直入心底,甚至還暗含著疑似閹了他的威脅。
有一瞬,他回憶起師尊以前嚴厲的‘管教’。
他真想象不出來什麼事是師尊不敢做的。
說起來,以前覺得師尊修為高深莫測,隻可遠觀不可褻瀆,喜怒無常。現在少了距離感,又或者他自覺把自己放在平等的位置,卻怎麼看怎麼覺得師尊可愛。
裴庚張了張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更深露重。
柏青霄背對著他,呼吸漸漸平穩。
裴庚在那平穩的呼吸聲中漸漸回神,磨了磨牙。
他就不信邪!怎麼可能有成年人抵抗的住。
裴庚過去掀起柏青霄的小毯子,學他說話,“師尊,分小七一點好不好,弟子也好冷。”
柏青霄不知是被他弄醒了壓根沒睡,啪的一下拍下他的手,“不分。一窩容不下兩個雄的,走開。”
裴庚勸道,“為什麼不能,你是我……咳,咱們是道侶。”
柏青霄反問道,“你是師父還是我是師父?”
裴庚滿腦子都在不理智地想,怎麼辦,他好想扭頭去找那老魔尊。老魔尊說對了,師尊現在就是用師徒名分來壓他。
柏青霄見裴庚耷拉著臉,一副不高興的模樣。他轉了轉眼,“不過,如果是一隻暖烘烘的小鳳凰,為師很樂意抱著它一起睡。”
裴庚皺眉,第二次提出心中始終不得解的問題,“師尊,你喜歡的到底是我,還是我的毛毛?”
這不一樣嗎?柏青霄不耐煩了,“到底變不變?不變就走開,這窩為師占了。”
頗有些鳩占鳳巢還特彆囂張的模樣。
裴庚:……
最後,柏青霄如願抱著球一樣火熱的小鳳凰側身睡,舒服地發出一聲歎息。還抬臉蹭了蹭它的腦袋,在他腦門上親了一口。
裴庚麵無表情在他手裡充當著會發熱的玩偶,一張鳥臉凶巴巴看著就不好惹:要是彆人這麼要求他,他不把人啄上幾千個洞都不罷休。
算了。沒吃上肉的小鳳凰氣哼哼閉上眼。自己媳婦,應該的應該的。
晨光微熹。
柏青霄準時睜開了眼。
他坐起身,周圍的靈石失去了靈氣,變得灰撲撲的。柏青霄看了一眼,掌心拂過它們上空,吸收完剩餘不多的那點靈氣。
於是這些靈石都變作了灰撲撲的小石頭,沒有一點作用了。
在他腿上,蓬鬆的紅毛球蹬了蹬腿,翻了個身。
柏青霄瞥了他一眼,那團毛球離了他懷抱,明明還沒醒,這會兒卻已經開始一拱一拱地在毛茸茸的毯子裡拱來拱去。
怎麼睡覺也這麼不老實。
柏青霄覺得有趣,眼睛一眨不眨盯著那團毛球。
他抬起手,用手掌輕輕把那團暖呼呼的毛球翻過來,便看見鳳凰那垂下的眼瞼把眼珠子遮的嚴實。顯然裴庚睡得很死。
——也怪弟子,呆在您身邊,總覺得睡得很舒服。
原來那不是一句假話麼?柏青霄饒有興致盯著裴庚一會兒,壞心眼地抬手撓了撓他軟乎乎的肚皮。
“小七?”
肚皮癢癢,裴庚閉著眼皺著臉,騰空蹬著兩隻金黃的爪子。
柏青霄又去逗它爪子,用食指勾著玩。鋒銳的指甲內扣,落到皮膚上,好像下一刻就能劃開皮肉,卻又微微鬆開了。
柏青霄捏著那硬硬的爪子玩。
裴庚被弄得半夢半醒,為了躲避捉弄,一直往石板裡側躲。
怕癢啊?
柏青霄擼了擼袖子,唇邊笑意更盛。小子,看我不把你撓醒。
他忽然起了勁去撓小鳳凰的肚皮和爪子,時不時還摩挲著鳥頸。
“該醒了,再不醒太陽烤鳥了。”
“唔!”裴庚蹬了兩下爪翻過身,眼睛半睜,還沒醒就先顧著往石板裡側躲。“師尊!彆、癢!師尊……”
他速度極快,左右躲閃,拍著翅膀一副要起飛的模樣。迷蒙中,眼看就要撞上崖壁。
柏青霄臉色微變,怕他這速度真把自己撞傻了,連忙伸手想去攔。
眼看就要碰到他尾翼,誰想到裴庚一翻身,翅膀張開,他撞到牆上,像落入水麵,牆壁蕩開幾圈漣漪。
一下子整隻鳥就消失在牆上了。
消失了?
柏青霄手指沒捉到鳥,反倒按在了粗糙的牆麵上,崖壁碎屑般的小石子咯著指腹,冰冷梆硬。
剛剛所見仿若幻覺,轉眼裴庚就不見了。柏青霄訝異不已,摸著粗糙的牆壁,“裴庚?”
“裴庚!”
柏青霄麵上最後一點笑意消了乾淨,連忙直起身去碰那麵牆壁。怎麼會?這裡的崖壁怎麼會把裴庚整個吸進去了!
他左右看了下,眉毛壓低,抿了抿唇。
柏青霄起身,抬手,外衣被法力吸到手中,他往身上隨意一披,穿戴好後。雙手把身後長發從外衣裡撩出來。
隻一拂袖,什麼石子什麼毯子全被掀開丟到了一邊,石壁麵前被無形的風掃了乾淨。
柏青霄閉眼掐訣,青色的法力隨著指尖落到雙目間。
他睜開眼,眸中一亮,麵前那堵牆麵在他眼中,立時顯現出靈力運行獨有的光。
順著固定的軌跡,靈力在牆麵上繁複交織,漸漸融彙成一道巨大的法陣,附在牆麵上。
柏青霄仔細辨認這些紋路,推測這該是一種隱匿型法陣,好在不是什麼殺陣。
知曉裴庚暫且性命無礙,柏青霄收起法力,沉沉呼出口氣。
裴庚這家夥不是鳳凰,是尋寶鼠才對吧?怎麼一天到晚不是掉洞裡就是掉法陣裡。修真界真的會有人氣運如此旺盛嗎?旺盛到這般不尋常的地步。
第95章 說漏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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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青霄正研究著陣法脈絡, 打算解開陣法,進去把自己那不省心的徒弟找回來。
誰想,一陣地動山搖。
麵前的石壁四分五裂, 伴隨著鐵器撞在石上那一聲巨大的轟擊聲,牆壁裂成無數石塊,被從內往外轟然爆開。
瞬息煙塵滾滾, 石塊翻飛。
柏青霄反應過來, 抬袖在麵前以法力構築出一道防護罩,碎石亂飛, 砸在青色半球狀的透明法陣上,被碾成灰燼, 隨風揚儘。
一把極為眼熟的劍破牆而出, 火紅的光一瞬衝破天際,伴著碎石在狂風中飛舞。
柏青霄視線從那大氣簡約的劍把往裡延伸,看到裴庚壓低眉頭, 滿臉不虞地站在牆後。
——這小子估摸著不會破陣,又或者嫌棄太麻煩,直接把牆給轟出一個洞來了。
柏青霄挑了下眉, 他讚道, “不錯,果真是長大了。弄丟了還能自己跑回來。”
他收回剛剛錯誤的評價,裴庚還是蠻省心的。
風小了。
柏青霄收掌,撤下防護罩。
裴庚大步過來,抬手扣在他腕上,這才鬆了口氣, 他開玩笑道, “還以為師尊又不要我了。”
這個又字就很靈性。
柏青霄明知他話中有話, 卻裝聽不懂,隻順著他話,“是啊,不要了。”他對上裴庚眼睛,眼眸彎彎,“膩了,換一個更可愛的從小養起。”
裴庚明知他在說笑,卻忍不住介懷。他看著柏青霄的眉眼,終究先敗下陣來,無奈喊了一聲,“師尊。”
柏青霄視線移到那麵牆上,往前走去,“這裡竟有個法陣,裡頭藏著什麼?”他往裡一看,是條逡黑的道,不知通往何方。
“莫不是什麼秘境之類的?”柏青霄來了點好奇心。他左手腕被裴庚捉著,此刻抬起右手,剛想摸一顆明光珠出來照亮。
身後的裴庚忽然打了個響指,一朵灼熱的小火花飄到他麵前來,照亮了身前兩米左右的路,路裡麵還是漆黑的路。
柏青霄勾了勾唇,“火係就是好用。”
“看。”裴庚抬起手指點來點去,小火花一下子化開幾朵,在空中躥上躥下,一會兒擺出個心形,一會兒又聚成個小鳥的模樣。
他一合攏五指,小小火花合成了一朵。裴庚轉過臉來,笑意盈盈,“師尊去哪都捎上弟子,定能方便許多。”
柏青霄掙開手腕上的熱度,拍拍裴庚手背算作安撫,便先一步踏進洞裡。眼睛警惕看著小火苗未曾照亮的地方,腳步穩且慢,嘴上倒是輕鬆,“哦?能怎麼個方便法?”
裴庚的視線從那黑乎乎的前方,落到麵前的背影上,“弟子會暖床、會做飯、會打架,還不夠嗎?”
“聽起來是不錯,要是再乖些就更好了。”
“虛心請教下師尊,弟子哪裡不乖了?”
哪曾乖過?不服教不守規矩,妖修都沒他這半途出家的更野性。柏青霄聞言,隻哼笑一聲,不說話了。
這小路極長,不知通往何方。二人走了一會兒,耳邊傳來了窸窣聲,是鱗片摩擦著地麵發出的聲音。
鼻尖湧來冰冷的血腥味,柏青霄斂眉,注視著黑暗。
這一片漆黑裡,有什麼東西也在默默看著他們。
“看來——”柏青霄轉過頭,“小七的氣運也不是一直這麼旺,至少這裡似乎並不是藏寶窟。”
裴庚抬手,無數小火花初現,從他掌中往前一推,若流星隕落,紛紛揚揚落在前方。火星落下那一刻,爬蟲類動物狹長冰冷的眸子一閃而過。
“小心!”
長明劍揮過,劍光在柏青霄眼前彙成一片,伴隨著蛇信子聲,眼前朝他們飛來的蛇群在劍影間全都被砍殺成碎段,血濺在地上。
無數蛇屍段扭動著落在地麵上。
柏青霄蹙著眉,往來路看去,一片漆黑,往前也是黑暗。
這時,他心臟砰的一跳。
柏青霄呼吸一窒,捂著跳動不已的心臟,耳邊雜音不斷,擾亂著他的視覺和聽覺。
“師尊?你怎麼了?師尊!”裴庚扶住他手臂,擔憂不已,“是這些蛇的緣故嗎?”
柏青霄閉了閉眼,心臟跳動的聲音再一次響在耳邊,聲音大到要把耳膜震破。
他的神識從靈台俯衝而下,順著經脈,衝到丹府之中。丹府中央,與他如出一轍的小元嬰正盤腿修行。
小元嬰身上散發出金光。
這金光靈力充沛,卻對他無害。
隻是刹那間,這忽然出現的力量占據了他的丹府,一時堵得他丹府梗塞。柏青霄嘗試去動那團不知從何而來的靈氣團,發現這靈氣團濃鬱卻無害,他完全可以化為己用。
奇怪了,這是哪來的?
柏青霄的神識落在小元嬰邊那生機勃勃的木靈根上,木靈根上空空如也。原本被沈君越釋放的那隻毒蠱不知所蹤。
是那枚毒蠱?怎會變成了這麼濃厚的靈氣團?
溫暖的靈力從背後落入體內。柏青霄瞬息收回神識,睜開了眼。
裴庚的手掌輕輕按在他背上,灼熱無比。“師尊,可好些了?”
“嗯,謝了。”
“剛剛這是怎麼了?”裴庚耿耿於懷,“怎麼會師尊忽然這麼難受?”
還不是沈君越搞的鬼。柏青霄暗道。但他話未出口,又收了回去。
罷了,索性現在沒事,還是免得裴庚多問,要是這家夥要去喊打喊殺他攔起來也麻煩得很。
柏青霄直起腰,敲了敲腰椎,“啊,沒事沒事。”他揮揮手,“剛剛不小心閃到腰了,哎呀,人老了就是沒辦法。”
裴庚動作僵住了。閃、閃到腰了?
柏青霄見他不信,笑嘻嘻道,“為師這身老骨頭可禁不起折騰,你扶著時輕些,免得把為師骨頭搞散了。”
裴庚立時縮回手,連扶都不敢扶了。唯恐一個不小心把自己道侶骨頭弄散,瞪著眼看柏青霄,麵色難看,一副難以言喻的模樣。
柏青霄頓了頓,聲音低了下來,“沈君越醒了,他準備從秘境出來。為師先前隻和他說,有一次性隨身傳送某個小秘境石洞的法陣,待會他出現,你彆說漏嘴。為師不希望那秘境還有第三個人知道。”
裴庚點點頭,若有所思,“可是師尊,二師伯不算人嗎?”
“……反正不能讓第四個人知道。”
“可是師尊,我也不算人啊,我算不上一個吧?”
這家夥說什麼胡話!柏青霄倏然扭頭,瞪著他。
裴庚笑嘻嘻。
小鳥能有什麼壞心思呢不過是想和師尊多說幾句話。他裝傻充愣,“師尊,你說話啊~”
柏青霄低頭一看,左手掌心的紅紋一閃。他想了想,從芥子中抽出一張單向傳送陣丟到地上,黃符落在地上化做光陣。
與此同時,掌中代表火羽島秘境的紅紋一閃,一個人形漸漸出現在光陣中央。仿佛真是通過傳送陣出來的。
柏青霄麵上一笑,打了個招呼,“沈兄恢複的真快。”同時眼神示意裴庚:彆給我說漏嘴。
裴庚看了他一眼,便轉過頭去。他對其他人都沒啥興趣,不耐的很,更彆說多說。
沈君越斂眉,不怒自威,背手而立,沉聲道,“你體內的毒蠱已經化了,本尊說到做到。”
裴庚刷的扭過頭,目光如炬。“什麼毒蠱?你敢給我師尊下毒?!”
柏青霄:……
萬萬沒想到是這個家夥先說漏了嘴。
這什麼語氣?沈君越冷笑一聲,“為何不敢?”
長明劍出鞘,帶過一抹火光。
兩把劍在他眼前哐當一聲撞在一起,擦出火光。
柏青霄喊了幾聲攔不住,眼看兩人一邊打一邊順著逡黑的路遠去,不禁扶額歎息一聲:就知道會這樣。
不愧是火靈根的一脈相承,這脾氣都一樣的衝動暴躁,一言不合先打為敬。
小火花靜靜飄在他麵前,但它主人早就不知跑哪去了。
柏青霄抬腿跨過地上蛇屍,順著路直去,驟然來到一條分岔路口:劍器打鬥聲從左邊傳來,而右邊卻彌漫著濃厚的血腥味。
柏青霄本欲向左邊而去,但那血腥氣像一把勾子,引得他直皺眉。這氣息,像是人血。而以這濃厚的氣息,怕是量不小。
右邊那條路到底有什麼?
柏青霄向左邊看去,猶豫一二,果斷一轉身。那小火苗跟著他的腳步走,始終飄在他前方一米的位置,給他照亮。
血腥味越來越厚重。柏青霄抬袖掩鼻,眉間緊蹙。
火苗飄過去,悠悠照亮了一方厚重的石門,石門中間凹下線條,凝成陣型,陣中填滿了鮮紅暗紅的痕跡,甚至這些血液痕跡還很新。
而血液的來源……柏青霄瞳孔微縮。
他看到了石門的陣中,那兩根手臂粗的鐵鏈帶著斑斑鏽跡。仍帶著餘溫的鮮血從鐵鏈凹槽滴答落下,源源不斷注入陣中。
這是誰的血?石門上的陣到底有什麼用?
耳邊鐵鏈聲響起,帶過細微的風。
有人!柏青霄黑瞳微沉,旋身將將避開,與那不明人士擦身而過。
尖細的五指插入洞壁,往外一摳,大塊的泥土被帶了出來。
若柏青霄慢一步,怕是帶出的就不是泥而是他的血肉了。
大乘期修士的威壓直接衝他而來,柏青霄踉蹌了一下,險些因為威壓腿軟跪下。但他速度極快。
一隻枯槁的手從他身後探來,隻來得及抓住他的青色虛影,轉眼人已經往洞口奔去。
柏青霄一口氣縮地成寸飛到洞口,眼看飛身而出,就要沐浴在陽光下。
誰想‘砰’的一聲撞到洞口無形的禁製上,反彈倒地。
他捂了下額頭,疼的直抽氣。掌中微光落在紅腫的傷上,給自己療傷。
桀桀的笑聲從他背後響起,像在嘲笑他,一陣陣在洞中回蕩。
那帶著鐵鏈的步伐慢吞吞,行至他身後幾米遠。
柏青霄倏然扭頭,卻看到披了滿身白發,破碎紫衣黑紋的趙傲天。
他驚道,“是你!”
趙傲天仍舊像個和藹老爺爺顛顛笑著,完全看不出剛剛朝柏青霄下了殺手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