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頓好須氏父子,信陵君將張輒和仲嶽先生等召集到堂上,了解大梁城內情況,商議進一步行動。
被召來的人不多,隻在幾案上挑了一豆小燈,幾人圍著幾案而坐。與曹先生敘過禮後,由仲嶽先生發起話題:“願先生但言家中事。”
曹先生不像在車上隻擇要點談,而是仔細回憶了一下,從頭說起:“臣奉靳先生命,星夜往大梁。”
仲嶽打斷道:“靳先生何言往入梁中?”
曹先生道:“首言君上自出城以來,雖迭經風險,幸而無恙,惟少糧耳。車騎駕乘,存於圃田,尚無憂也。君上身掌十萬之眾,周圍有眾五千,中有武卒千人。複於囿中得武卒散卒二千餘,願得二三百先生相助,以領其部。”
仲嶽道:“所言甚當。願繼之。”
曹先生道:“臣揀陰暗少人之處,爬城入大梁……”
仲嶽先生又打斷道:“先生見城上巡哨如何?”
曹先生道:“城上巡哨甚繁。臣上城時幾與巡哨相遇。”
仲嶽先生點點頭,示意繼續。曹先生道:“大梁城內已禁絕。臣陰潛入府……”
仲嶽先生又道:“府中守備若何?”
曹先生道:“臣繞行東城,其處陰僻,又近府。下城未幾,即至府前。乃以暗記叩之,故未驚動。”
仲嶽先生依舊點頭,示意繼續。曹先生道:“時值夜半,家老已眠,乃被衣而出,迎入寮中,備細問之。臣乃以靳先生之言相告。家老言,聞朝中議以大梁尉出城,替回君上,何君上仍在軍中,抑大梁尉有失乎?臣言,大梁尉已至營中,惟於途見啟封失陷,心悸神動,不能自持。至於替回君上,則未聞也。”
信陵君看了張輒一眼,張輒即道:“大梁尉誠持符來,言接君上歸,而自與秦人相接。君上不忍數萬魏民,一旦入秦罟中;又值大梁尉欠安,乃揀擇精卒,遣其老弱,身督部伍,親冒鋒鏑。”
曹先生敬禮道:“此非臣所知也。——家老道,既有變故,不得不另定他計。所需糧秣可於信陵支取,府中亦無餘糧;便支圃田之糧,亦無不可。臣言,已支圃田米矣。家老道,惟再遣三百門客出城,頗費思量。臨陣應敵,非智勇兼備,膽大心細者不辦。而此等之士,皆有職司。況於戰時,何可令三百精壯結隊出城?臣言,聞君上與議,願遣使往韓請兵,當隨出城。家老乃命臣安歇,自往安排。次日探得使韓者,中大夫須賈也;且大夫身往府中,願助君上。老家乃遣薛公等,往議於大夫。不意大夫多方推卻,執意不從。薛公等歸,言與家老,乃知大夫出府後,即往魏相府中相談。堅辭之事,或與魏相有涉。情急事迫,不及有他。大夫道,將與魏相道辭於大梁門外,即出西門……”
仲嶽先生又打斷道:“大夫所言?”
曹先生想了想,道:“薛公道,乃大夫所言。但有使命,道辭於大梁門,亦其常也。”
仲嶽先生問道:“大夫何言?”
曹先生道:“但聞諸薛公,其實不知。”
仲嶽先生示意自己問完了,曹先生續道:“聞中大夫將道辭於大梁門而出西門,臣等遂謀以乘西門打開,中大夫出城之機,一擁出城。乃於夜間與諸子議定,次日裝扮畢,即聚於大梁門。”
仲嶽先生道:“大梁禁絕,何能有眾聚?”
曹先生道:“但有家有室者,可以禁絕,無家無業者,何能禁之?”
仲嶽先生道:“數百之眾,寧無為軍卒所驅散?”
曹先生道:“一則大梁門道辭,乃大典也,故許人參禮;二則,各門武卒,自有相識者,稍加關通,即無事矣。”
仲嶽先生道:“西門衛蓋亦為所托?”
曹先生道:“然也。若無托故,焉得一擊而倒。”
眾人皆大笑起來。
曹先生道:“出門不過五裡,城上所見不實時,吾等即以實告於大夫。大夫言,但見薛公,已知其實。不意薛公思得此計,亦奇也。相與甚歡。後至梁西驛,大夫道:城中寧無追躡者,盍拒止之!臣等請之。大夫道:可持吾節,言已為所救,當不辱使命,還歸大梁。吾等遂選身便體捷者五人,留梁西驛以為交通。吾等入囿中營時,五人六騎歸。所言已達,恐無憑恃,以追躡者六騎為證。”
張輒道:“所留者,敢聶氏五子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