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大梁尉住在中營營房中,信陵君要往拜訪,也叫上了司莽。
在營房深處,信陵君依禮拜見了大梁尉。梁尉公子代大梁尉迎出房門,大梁尉躺在地上,身下鋪著厚厚的秸稈,室內光線昏暗,看不清麵龐,隻能聽到微弱的聲音。
信陵君大致介紹了這兩天作戰的大致情況。大梁尉以微弱的聲音道:“已聞之於犬子,不及君上詳耳。秦人犯二日而無功,稍觸輒退,是其力不足也。吾全力而攻,必能破之。”
信陵君兩天時間,從未想到這一層,把眼光投向梁尉公子和司莽,這兩人都麵無表情,對大梁尉的話充耳不聞,對信陵君詢問的目光視而不見。信陵君不知所措,隻得含糊答道:“大梁尉見識獨高,受教良多。願大梁尉善養貴軀,早晚教訓。”
大梁尉道:“臣不能為君上驅馳,反勞君上下顧,死罪死罪!”
信陵君道:“今正有事相請於大梁尉。諸公子讚畫帳下,雖大梁尉病臥,而能令其稍與指正否?”
大梁尉道:“微君之言,吾已忘懷。殘病之身,賁事若此!臣病不堪,此心已亂。諸公子願君調教之。”
信陵君道:“孤何敢。孤有疑,欲就教於大梁尉。奈病若此!斯人而有其疾矣!”
大梁尉道:“今戰事正急,臣殘病之軀,不敢累君上。小兒無知無識,願君上看顧。”
信陵君隻得告辭退出,梁尉公子送出室外。信陵君道:“兩日不見,何大梁尉病重至此?仲嶽先生事急難脫,少時請先生為大梁尉請安。”
梁尉公子道:“家父之疾,憂勞為重。見秦人在外,韓人在側,大梁城內亦有不可言說者,君上統大軍在此,事當何了?”
信陵君道:“大梁尉可有良策退敵?”
梁尉公子道:“若有良策,自當先報君上,臣何能知!”
從大梁尉處出來,信陵君讓司莽派人把隨大梁尉而來的諸公子,以及芒氏二公子一起叫到營司府來。司莽派人去了。三人先回營司府暫息。信陵君有些迫不及待地問道:“大梁尉所言i當行否?”
司莽道:“戰之道,攻守而已,虛實而已。必知己知彼,方能百戰不殆。今臣乃一營司,三軍之情不知,可謂不知己;所遣斥侯所探不過三數裡,未見秦人之狀,可謂不知彼。不知己不知彼,焉敢言戰守之道!”
信陵君聽出了司莽的話外之音:大梁尉身在室中,但憑三言兩語的介紹提的建議,可謂不知己不知彼,實不值得拿出來討論。他又看向張輒,張輒答道:“臣觀大梁尉,聲音雖微,而中氣深厚,非大病之人也。或可用之。”
信陵君道:“若大梁尉得為所用,孤求之不得。奈何得用?”
張輒道:“梁尉公子似有所指,可曲折谘之,以得其情。”
信陵君道:“托之仲嶽先生,其事必成!”
言談之間,諸公子陸續而至。三人遂停下這一話題,轉向見禮寒喧。
諸公子就在營房中居住,所以來得很快。張輒一一引至席中:四名魏公子居左,芒氏二兄弟在右,自己和司莽列於芒氏下首。諸公子到齊後,信陵君道:“秦人來犯,孤失於請教,公子勿罪!”
諸公子一齊道:“臣豈敢。恐擾君上戎機,不敢往拜。”
信陵君道:“昨與秦人大戰一場,秦人膽寒,今但窺陣而去,故得暇隙與諸君子相會。”眾人共稱魏王之德。信陵君讓張輒簡要介紹了這兩日的戰事經過,由司莽補充。然後道:“本欲諸公子讚畫於大梁尉,高坐安偃而論道焉。奈戰事緊急,多需援手,願諸公子相助,可得也乎?”
諸公子齊拜道:“謹奉君命,勿敢辭也!”
信陵君看了看張輒,道:“大梁尉勞病。張先生總司軍務,但有事務,皆由先生代達。”
諸公子又拜道:“喏!”複又轉身對張輒一拜。張輒回禮,隨道:“諸公子皆一方英才,見識卓然,不可置之行伍,願備谘詢。”
諸公子道:“喏!”
張輒道:“芒氏兄弟,出卿相之門,願以相諸君。”
諸公子皆道:“喏!”
張輒道:“有事弟子服其勞,願以辰公子為首!”
芒辰拜道:“臣何德,敢為此!”
信陵君道:“辰公子少年老成,先生所見不凡,願公子勿辭!”
芒辰複拜道:“承君上謬讚,願以身事諸公子!”轉身對諸公子一拜。諸公子回禮道:“謹從無違!”
信陵君道:“諸公子盍各言其誌,及與戰之策。”
張輒道:“幼者先而長者後可也。其先自言氏名、出身。”
諸公子再也推脫不過,即由左席最末位的首先發言道:“臣魏氏喆,父乃魏相家宰。臣素習數術,若充委史,必使無誤。”
信陵君道:“公子家學,必能展所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