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陵君道:“先生之計甚妙。張先生暗探於鄭,頗有所得。願張先生略言其狀。”
張輒道:“臣往鄭中,欲訪陳公。惟陳公難值,遂四處留影,以通於曾兄。待臣等穿城而過,至有申門外暫歇時,曾兄遂出。乃密攜臣往華陽城下,觀秦與吾戰矣。”
聽到這裡,所有的門客都驚了:”觀秦與吾戰?“”陳公?“”華陽城下?“”何處?“一時眾口紛紛,應接為難。
信陵君抬手示意安靜。張輒道:”陳公所至,乃一小城,其主自稱暴某,豈將軍暴鳶之地乎?其城……正在吾前軍之南,然不見前軍,約距十裡。秦軍之陣,儘在眼底,三大方陣,一覽無餘。“
曹先生很感興趣地問道:”先生入秦軍陣後乎?秦人之陣奈何?有得而聞歟?“
仲嶽先生打斷道:”若論秦陣詳實,非一日夜不能儘也。先生其言所見之狀。“
張輒道:”但見秦人鼓進,魏人呐喊。秦人再進,魏人驚叫。秦人暴鼓而進,至於不見。然後陣雖進,乃駐於魏營邊,久鼓而未進。後秦人鳴金,後陣乃進而接應,又複有秦傷者再再而出。陳公曰,隻此耳,不必再觀。乃出而歸鄭。“
靳先生道:”張先生見秦人乃三陣乎?二陣入,一陣接應。“
張輒道:“然也!”
靳先生道:“果爾三陣也,果爾三陣也。秦未儘全力,乃立於不敗也!”
張輒道:“先生何謂也?”
靳先生道:“秦軍二萬,但以五千人攻營,是留有餘力,敗而能救,攻則後力不絕。然隻一陣,遂陷吾八營。”
張輒道:“陳公於城上,揣度秦破魏十營,然魏有三十營,力不能及也。秦軍退,暴氏似有不滿,曰,隻此耳!”
信陵君道:“秦人兩陣各隻十營,能破吾十營,不亦宜乎,猶恐不及,而欲破吾三十營!”
仲嶽先生道:“吾軍三十營,非實數也。若論吾軍十萬眾,當結二百營。所謂三十營者,但言武卒耳。現武卒隻萬人,才二十營,能與秦二萬相敵,實難能也。”
信陵君道:“秦人非武卒也,儘刑餘之人,何能戰若此哉!是吾必以民軍為勝,不可儘賴武卒也!”
仲嶽先生道:“公子欲練民軍乎?”
信陵君道:“旦日入民軍共練,願先生助我。”
仲嶽先生道:“此事可再議。願聞張先生之事。”
張輒道:“臣出小城,再入於鄭,於逆旅與諸先生會。值須賈大夫聚餐,乃見焉。”
仲嶽先生十分敏感地問道:“以何事相見。”
張輒道:“但言欲庸車。”眾人皆笑,仲嶽先生亦道:“正合其宜!”
張輒複道:“須賈大夫自入韓以來,不得其門而入朝。四下探聽,乃知韓與秦和,而魏亦欲與秦和,而魏使乃請援以抗秦也!是以難見。乃與大夫謀曰,吾亦欲韓資華陽也,韓既不見,盍糴於市,而運於華陽!既解吾憂,複逼韓見使也!”
呂伯道:“此計大妙!一朝糴儘鄭糧,且觀韓王奈何!”
張輒道:“先生能於明日集千金乎?”
呂伯道:“欲糴糧於鄭乎?商賈之道,雖賴金錢,然千金往來,多所不便。其有便者。微賤乃於大梁糴糧,而實糴於鄭也!其計奈何?”
張輒道:“如此甚妙!其道奈何?”
呂伯道:“天下熙熙,皆以利來;天下攘攘,皆以利往。商賈周行天下,金錢往來,能儘負於身而運以車乎?多以信也。吾得金錢,寄托於彼;彼有利得,寄托於此;或有其利,往來貸借,皆其常也。先生勿憂。臣但於大梁糴糧,大梁戰時,糧必難出,乃托於鄭可也。但得其利,無不可辦。”
信陵君大喜,道:“誠若是,則吾事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