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冉內心十分希望完成以聊、攝、令廬交換藺、離石、祁這一交易,藺、離石、祁遠在黃河東岸,有大山大河阻隔,又鄰近趙國重地太原,防禦十分嚴密,負擔很大。作為秦相,這種壓力是十分明顯的。
而聊、攝、令廬則十分有吸引力。他們都是有著數百年曆史的城邑,十分成熟,有著完整的生態。更不用說,它們拓展了陶邑控製範圍,而且提供了有力的防禦堡壘。眼前的利益十分明顯。藺、離石、祁雖說為伐趙的太原爭得了一個前進基地,但伐趙的時機遠未成熟。為了一個遙遠的夢想,而放棄眼前的利益,似乎並不明智。
秦王知道魏冉的心思,但他擔心陶邑的利益可能會蒙蔽著魏冉的眼光,讓他把陶邑利益的權重加到不合理的水平。太後的擔心是,趙國沒有這麼好心眼,如果沒有找到趙國這麼做背後隱藏的利益,那就不要倉促做決定。羋戎沒有一定的主意,但他主張交易,理由是聊、攝、令廬目前還不好拿下,趙給了,不要白不要;而藺、離石、祁,如果有必要,隨時都可以再奪回來,就算還給趙也沒有什麼大不了。
對於太後所說的如果交易了太原各城,而濟東的城邑要不回來也打不下來的問題,魏冉的回答是:“誠若是,則必取其大邑也。”
太後道:“趙雖與秦接境,其境險惡,山河阻隔,易守難攻。若為所欺,伐之不便。”
秦王覺得在這個問題上糾纏並無大的必要,遂問道:“若無詐,其行得計否?”
太後道:“以濟東三城易太原三城,得失正當耳。”
秦王道:“太後所言甚明。華陽君誠言,濟東三城,非吾可取也;太原三城,吾可取也。不妨且允之,若有陰謀,亦當漸顯。”
魏冉和羋戎皆道:“王所言是也。”太後還想說什麼,但見現在這種局勢,也不好堅持己見,隻得道:“惟當步步懼畏!”
其他三人皆道:“喏!”
秦王道:“穰侯封邑陶,千裡遠隔,久無進貢。今者,客卿灶引三萬眾伐剛壽,灶為陶守,五月而告成,貢品今至。兒令皆至鹹陽,太子與二君選其優者進太後,餘者乃入穰侯。”
太後道:“陶邑所貢,王當領之。老婦則免。”
秦王道:“非敢取其貢也,千裡之遙,必有新奇足供賞玩者。”
魏冉道:“太子正清查貢物,王將賜臣,臣不敢領,敢辭!”
秦王道:“陶,穰侯封邑也,有貢至,穰侯自當之,又何辭焉!”
魏冉道:“臣忝封穰、陶,未有一力加之,皆王之力也……”
不等魏冉說完,太後打斷道:“罷!罷!罷!秦王所賜,穰侯休辭,但有一二可玩,晉於秦王可也。”
魏冉不敢再多說,隻得道:“謹奉教!”
太後道:“且啟門!太子至,不得達也。”這四人說機密話,把人都遣散了,門也關上。如果不開門,再要緊的事也無人敢來奏報。現在已經開始說閒話了,太後提醒,把門打開。秦王親自起身,把門打開,於階前問道:“但有報乎?”
在階前應承的女官報道:“太子報,貢品一車,願獻太後。”
秦王問道:“太子何在?”
女官道:“未經傳喚,或在宮外。”
秦王進了殿,道:“太子已至,未得入宮。”
太後道:“吾且往前殿觀之!並呼陶邑有司入。”
秦王對外麵道:“太後移居前殿~呼太子入~呼陶邑有司入見~!”
一幫女官從後門擁入,攙扶著太後起身。太後說了聲:“更衣!”秦王等三人退出,先到前院,早已見有女官把剛才所聞通報了侍郎,侍郎又傳達太子。太子忙讓侍郎信院內搬東西,又叫來陶丞和陶尉,道:“太後召見!”
陶丞和灶在鹹陽居住過,知道秦國的權力架構,太後是最高權力的平衡者,太後召見大臣十分正常。但陶尉則不然,他甚至不知道太後是個角色!他悄聲問陶丞道:“太後者何人?”
陶丞悄聲道:“秦王母也!”嚇得陶尉一縮頭,再也不吭聲。
眾侍郎將貨物從車上卸下,抬到殿前院中。忽見秦王和穰侯、華陽君皆至,匆匆見禮。秦王回禮,示意他們繼續乾活。
三人立在階前,太子和二君正好進門,陶丞和陶尉跟在後麵。太子一眼看見秦王立在階前等候,趕緊一碰身邊的涇陽君和高陵君,三人也見了,立即躬身前趨,來到秦王麵前,長揖拜道:“臣等奉教清點陶邑貢物,今已完畢,請令!”
秦王指著院中的貢品道:“是則獻於太後者乎?”
太子道:“然也!”
秦王複問道:“餘者運於穰侯府中?”
太子道:“貢物五十乘,選一乘與太後,餘者皆往相府!”
秦王道:“陶邑有司何在?”
太子一側身,讓陶丞和陶尉過來,口中道:“是則陶丞,是則陶尉!見過秦王、穰侯、華陽君!”
陶丞和陶尉不敢抬頭仰視,伏拜於地道:“微庶等謹見秦王、諸君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