彆人還沒說話,晉鄙首先道:“未可!秦失信義於天下,今複以鹽挾製之。太子之國,複將奈何?”
賓相聞言道:“大夫之意,敝邑不順於大國,其將不利於太子乎?”
魏齊趕緊出來打圓場道:“非也,非也。魏人之望於太子也,猶渴之望水,饑之望哺。太子一旦歸,寧失眾望乎!大夫之辭,未得其意也。”
太子看著一眾人等,隻有魏齊還勉強擠出笑容,其他人都神色嚴峻,深感問題嚴重,稍有不慎,就可能鬨出大糾紛來。就緩和語氣道:“臣為質於魏,朝議未敢與也。願魏得一使,請於敝王,但王意所允,無不能也。”
魏齊道:“敝邑雖與秦盟,鹽梅之事,未敢上聽於王也。願太子遣一使,直赴河東,諭於郡守。則事必諧矣!”
太子道:“臣為質異國,焉得諭於郡守。”
魏齊道:“太子,儲君也。令行於國,何人不從?正當諭之。”
賓相道:“既如此,旦日當請太子入於河東,麵諭其守。”
魏齊道:“未可。太子千金之軀,當國之重任,若輕離大梁,敝國罪何如之!”
這下太子算是徹底搞清楚了,魏國對自己離開十分敏感,這倒是十分棘手。但這麼做的目的是什麼呢?秦國真的要攻打魏國嗎?自己並沒有得到絲毫這樣的提示,不僅是從秦王那裡,就是從自己的心腹那裡也沒有。他不相信,自己會被拋棄,更不相信自己會落得個孤家寡人的下場,惟一的解釋就是魏國疑神疑鬼,不知從哪裡得到了些不可靠的消息,就拿來當了真。因此,目前最好的策略就是不要刺激魏國,免得他們發瘋,等局麵清晰起來,一切自然煙消雲散。他於是對魏齊道:“魏相若有所策,敢請教我!”
魏齊道:“臣敢請太子遣使往河東,諭太子教令,郡守無不從也。”
太子道:“河東守,位同諸侯。秦律,王臣若無王命,私會諸侯者死!臣不敢聞教者也。”
信陵君道:“太子,國之儲君,教之守、令,豈能以私會之法法之。”
太子道:“秦律若此,非臣所敢聞也。即如君上,有輔國之重任,無王之令,亦不得與臣會,則仿佛也。”
信陵君聞言一愣,隨即大笑起來,道:“太子所教,正中肯綮,大釋吾意。令者隻論風月,不及國事。魏相妄談,罰酒一斛。”
魏齊趕緊行禮道:“臣酒後妄言,太子其恕之。臣請自罰。”果然要來一隻大斛,斟滿,一飲而儘。“隨後道:”臣過飲,恐失禮,敢辭!“
太子道:”月過風清,足以適懷。臣於公子府得領美酒,得覽風月,幸何如之!君相之言,臣當謹記。今則辭去,恐不勝酒。“信陵君再留不允,遂與其相辭。坐在庭下的眾隨從、劍士,對階前眾人的議論也能聽到一句半句的,相互之間緊張的氣氛更能清晰地感覺到,都懷了一種一言不和就要衝上去的心念。今見太子與信陵君辭,各自鬆了一口氣。
還是仲嶽先生持節叫開城門,將太子送回到館驛。太子迅速地和幾句要員討論了今夜宴席中的情況,決定專程派人回鹹陽報告此事。幾天後,特派的信使和常規的信使都陸續返回,並沒有傳達秦王任何指示,隻稱讚了他臨危不懼的精神。但信使還是從各個方麵打聽到一些情況:上郡守已經被任命為太子太保;上郡遭災嚴重,上郡損失人口巨大,但由於向河東進行了大量移民,所以上郡守沒有管到懲罰;河東去年的上計被評為”嘉“,據說主要是因為發現了軹道的入口;河東各縣之間都有道路相通,方便了各縣之間的交通聯係,使河東各縣的力量可以相互支援;以鹽易糧的事雖然被認為是妙著,但僅限於上層,中下層官員甚至有許多人沒聽說這事;新年過後,各地發刑徒給河東,河東則立即赦免了其中的大部分刑徒,讓他們移民河東。最終一萬刑徒留在河東修築城池。
至於說到張祿,信使們沒有得到什麼額外的消息,隻知道他到了河東以後,至今乃住在館驛內,沒有修建自己的郡守府邸。
最令大家感到驚奇的是,新的上郡守竟然是武安君白起。大家紛紛猜測,上郡方向可能要有大動作,但那個方向沒有什麼可以攻擊的目標,惟一的可能的目標就是趙國的太原。
隨著嚴冬的到來,各個方麵的活動都明顯減少了。
魏齊為了鹽的事情大傷腦筋。大梁周圍的糧價已經漲到每石四十多錢,這在秋收剛過的時節是少有的現象。造成這一現象的原因,是大量的糧食被運往安邑,去換取食鹽。如果不能製止這一現象,大梁的糧價還要上漲,這對商業的發展十分不利。
段子乾終於如願主司武庫。武庫本來隻負責保管打製好的兵器,但魏王下令,鐵器的製造由武庫負責,而第一個劃歸武庫製造的,就是鐵鏃和弩。魏國造弩,早有工匠。但鏃頭采用的是銅製,用鐵來打製鏃頭是韓國的工藝,段子乾就是靠獻出這一工藝而當上武庫的。
經過一兩年的奠基,段子乾建議魏王向各縣推廣鐵鏃的製造工藝,以加快鐵鏃的製造速度。畢竟箭頭是個消耗品,打起仗來,幾萬幾十萬的箭射出去,多數有去無回。魏王同意開春後就著手此事,讓段子乾先策劃好預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