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齕的報告到達鹹陽,秦王決定增兵邯鄲,強行任命白起為統兵將軍。不料,白起托病,拒不接受秦王的任命。秦王立即將主持秦國軍政大事的張祿和司馬靳叫來,商議此事。張祿直接要求按秦律處理,而司馬靳建議,最好能夠麵見白起,親自聽取他的意見,以免冤枉白起。於是張祿和司馬靳帶著一名謁者再次踏入白起的府門。但這一次,他們直接被白起的次子白仲擋了駕。白仲聲稱,白起病情嚴重,難以出來接待。哪怕張祿說明,自己一行是來宣布秦王的口諭,白仲也不鬆口。
司馬靳出來打圓場,道:“王甚念君上,聞君有疾,命臣等視之……”
但張祿不等司馬靳說完,道:“先公子期年,聞君上服喪畢,乃宴賓客。不過數日,不意君上重病至此!”
張祿的話令白仲氣結,正要答話,張祿緊跟著說道:“王命臣等視之,若君上疾稍緩,即當應王命就道;若病急,願閉門靜養!”
司馬靳大吃一驚,沒想到張祿竟然如此說話,幾乎把回旋的餘地都堵死了。白仲也感覺到張祿此次來者不善,匆匆一禮,道:“願告家父!”低頭一揖,將三人迎入堂上,自己匆匆前往後宅。
隨後就聽到後宅內一片混亂聲,似乎有人被打了,還夾雜著女人的尖叫之聲。一個粗聲粗氣的聲音大聲道:“病篤矣,閉門靜養!”不是白起卻又是誰!聽聲音,中氣十足,哪裡有半點病態!
張祿眉頭一挑,似要說話。司馬靳一下跳起來,衝出堂後,高聲對後宅道:“臣司馬靳,謹奉王命,來拜君上,願君上賜見!”
白起毫不留情,道:“臣病篤,不敢勞動大夫!”
司馬靳道:“應侯親至,傳諭王命!”
白起大聲道:“臣不聞應侯之誰何!”
司馬靳急了,匆匆往後宅而去。張祿坐於堂內,冷眼旁觀。司馬靳甫上台階,卻與匆匆而出的白仲撞了個滿懷!司馬靳還要再往裡進,白仲一把抓住,道:“未可!”
司馬靳急道:“應侯親傳王諭,焉得不出!是逆命也!”
他本來是想小聲對白仲說,但情急之下,聲音不自覺地大了,被裡麵的白起聽到,又是一聲聲喝罵,道:“王不納忠言,秦將亡矣!”
白仲麵色煞白,拉著司馬靳跑入前堂中,對著張祿伏拜於地,道:“家父頭風疾發,昏不省人,言語悖亂,應侯勿罪!”
張祿道:“吾觀君上恐非頭風,實失心風也!”
白仲連連拜道:“應侯但有所命,臣當傳言於父,不敢違也!”
張祿道:“臣豈有言!但奉王命,而諭於君上耳!君上不能接命,臣當回報王!臣豈有言!”
張祿這番話,把司馬靳也急壞了,他躬身道:“願君侯稍俟,臣親往後宅視之!”
張祿看了看白仲和司馬靳,道:“五大夫有命,焉敢不從!”
司馬靳道:“臣豈敢!武安君事秦數十年,未得稍息。願勿以小過而失其大者!”
張祿冷冷道:“起本布衣,王拔之於行伍,當思效犬馬,以報王恩!”
司馬靳汗流浹背,急急拉著白仲就往後宅去。白仲先入,少時出來,將司馬靳領進去。一陣窸窸窣窣之聲傳出室外,似乎女人們都離開了。張祿聽得見三個人在交談,但卻聽不清在談些什麼。良久,白仲領著司馬靳出來,回到大堂之上。司馬靳對張祿道:“臣得視於武安君,實病篤,不良於行。願應侯歸報於王!”
張祿望了司馬靳一眼,道:“五大夫既得其實,願同歸!”張祿起身,與謁者一起,將司馬靳夾在中間,便往外走。白仲直送出門外。
三人上了車,謁者有些忍不住問道:“大夫入後宅,相談之久,何所言?”
司馬靳道:“未能他言,但及其疾也!”張祿一言不發,佝僂著背,扶著車軾,任由司馬靳驅車前往章台宮。
進入宮中,秦王正與蒙驁對坐議論。見三人歸來,即命同坐。蒙驁要告退,秦王不允,道:“彼方自武安君府歸,但言其狀耳!”
謁者先報告了自己看到的情況,然後由張祿敘述了事件的經過,最後是司馬靳發言道:“臣奉應侯往拜武安君,值其病篤,言語悖逆。臣乃親往席前視之,睹其貌,查其神,雖言語雄壯,而雙目空虛,病篤也。臣矯王命慰之,其氣稍平。乃述胸中不平之事,言言絮絮,良久方止。臣觀其寐,乃出!”
秦王道:“武安君乃述胸中不平之事,其狀何如?”
司馬靳道:“皆昏悖之言,未足聞也!”
秦王道:“寡人欲武安君領兵攻邯鄲,武安君不應其命,奈何?”
司馬靳道:“左庶長現在邯鄲,可統領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