暫時進駐煮棗後,張唐請秦使返回鹹陽報告這裡的情況。魏軍已經出發救援邯鄲,楚軍看來也是要北上救援邯鄲,如此邯鄲必危。張唐決定率領自己的部隊也向邯鄲方向移動,爭取與王齕彙合。秦使同意了他的意見,自己帶著幾個人傭了船,從濟水返回鹹陽。
鄭城出現秦軍的消息對魏王有很大的震撼:秦人難道要向空虛的大梁進攻嗎?他當即命令戶牗和濟陽兩地加強戒備,並令濟陽前出收複鄭城。數日後,濟陽令報告說,鄭城遭秦人襲擾,魏軍到達後,秦人不戰自退,現已逃竄無蹤。同時,魏王還得到報告,楚軍已經進駐秦的陶郡,正在清理陶郡的殘餘秦軍。又過了幾天,邊境小城煮棗報告,秦人攻克了煮棗。東部邊境的緊張,讓魏王更加提心吊膽,嚴令晉鄙不得輕舉妄動,要作好隨時回救大梁的準備。
進入十一月,秦軍再次征兵的消息也傳到邯鄲,平原君十分緊張。現在邯鄲城內外糧食不足,隻能依靠戰鬥暫時還未波及的遠郊鄉邑,甚至遠郊縣來供應,路途遙遠,加之戰亂,運輸不便。廉頗部隊的糧食供應隻能保證每天一餐,廉頗也不敢再向秦軍發動高強度的進攻。
另一方麵,秦軍的糧食也不足。邯鄲城外的穀苗、野菜、花果、禽獸……一切可食用的物品全都被劫掠一空,秦軍甚至開始殺死趙人,分食屍體。秦軍的軍事行動也受到很大限製,實際上已經成了征糧隊,部分秦軍甚至外出到百裡之外去征集、采購糧食。以前還能發揮作用的軍市,在戰亂了多時後,已經失去了意義:幾乎已經沒有商人敢來了。而秦軍四出采購糧食,也引起了周圍地區物價飛漲。
魏軍已經渡過漳水,占領鄴城,王齕憂心忡忡。本來王齕還想著,一旦戰事不利,從太行山撤退不切實際時,可以仿照胡陽的辦法,改從南邊渡漳水,取道河內撤退。現在魏軍占領了鄴城,南邊的道路已經被阻斷,難道真的隻能從太行山上的羊腸小道撤軍嗎?那幾乎意味著難以承受的傷亡!
鹹陽的指示是,繼續向邯鄲增兵,徹底擊潰當麵的趙軍。新的援軍估計將有十萬人,從新年之後陸續抵達。王齕看了征兵計劃:關中三萬,南陽三萬,河東二萬,上郡一萬,上黨一萬。這些部隊估計都要通過上黨進入邯鄲,還是要踏上那漫長的山道。王齕有些痛苦地想。如果再來十萬人,能夠結束這場戰爭嗎?結束戰爭的渠道,應該還是在外交方麵吧!靠這種添油式的增兵,不可能取得決定性的戰果!
皮綰出任上黨守後,新的河東尉對河東情況不熟悉,河東守王稽和河東丞鄭安平承擔著主要的行政責任。在得到征兵命令後,王稽將河東的全部刑徒都集中到汾城邊上,河東已經收上來的糧食也在多個縣製成炒粟,裝上馱筐,準備隨部隊運往前線。
司馬靳帶著自己的親營也來到河東建立指揮部,白起的親營士卒也前後腳到達河東。在司馬靳的親自參與下,白起的親營士卒被任命為兩萬河東刑徒的軍官。河東的人口來源複雜,有故魏國的遺民,有遷移過來的秦罪人;原平陽的韓人,在與故國失去聯係多年後,不明不白地成了秦國人,犯了秦律,也被治罪,自己還莫名其妙;河內南陽居民多是三晉人,以商人和工匠為主。相對而言,遷移過來的秦人比較能遵守秦法,刑徒的比例較少,刑徒中的大部分都是晉人。二萬人隻有兩千五百名指揮官明顯不夠,又從河東的爵士中抽調了一千多人充實到隊伍中來。
十月底,司馬靳報告說河東的部隊編組完畢。隨即鹹陽方向發來指示:由於邯鄲戰事緊急,河東軍不必等待後續部隊到達,即命軍尉鄭安平為將軍,先行前往邯鄲,統歸王齕節製!鄭安平即將兩萬人分成三部:前部五千人為前鋒,後部五千人為後衛,均為作戰部隊,中間一萬人則牽引著從河東各縣征發上來的牲口馱的炒粟,從汾水之濱,踏上太行山道。由於牽挽的牲口多,裝載的炒粟多,鄭安平一行花了近一個月才到達上黨。
上黨邑民,一半都出征邯鄲。由於勞力不足,上黨全境田園荒蕪,糧食收成十分不好。又由於女性不足,炒粟的生產量遠遠滿足不了需要。
一年來,上黨尉李冰往來上黨與邯鄲之間不知道凡幾,開始是支持王陵,後來是支持王齕。他率領的一萬運輸隊,把無數輜重輸送到前線。鄭安平率軍到達後,與皮綰、李冰見了麵。他們在河東曾經共過事,算是老同事了,今日相見,自然唏噓不已。
皮綰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平衡著支持邯鄲作戰與上黨生產的兩種任務,但似乎哪一樣都很困難。鹹陽再次向上黨征兵一萬,但上黨哪裡還有一萬兵可征呢?最後,鄭安平道:“上黨尉所領一萬運卒,乃所征也!”於是鄭安平把那些牲畜交給李冰,讓他運往前線。自己把部隊留在上黨休整,自己則隨李冰下山赴邯鄲,向王齕報到,請示作戰任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