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方一件件事情議論,包括傷員的處置,滏口戰俘,隻談到天明。仲嶽先生道:“天明矣,當回報君上。願將軍遣心腹,往赴滏口,君上願與會也!”
雙方約定,明天一早,鄭安平派出使者前往滏口魏軍營地,繼續談判。
送走仲嶽先生一行,鄭安平立即派人將眾將請到大帳聚會。鄭安平向大家介紹了夜間與仲嶽先生會談的情景,指派了一名公乘明天赴魏軍營地繼續談判。這次談判,一定要爭取得到信陵君的親口承諾。
這天,聯軍沒有發動進攻,隻出營列了隊,進行了簡單的操演,就收兵回營了。這讓鄭安平和五大夫、公乘們得以仔細商議和談的各項事宜,儘量杜絕意外事件發生,特彆是絕對不能讓招降變成一個騙局!經過夜間的談判,鄭安平判斷,和談不是騙局,信陵君是有誠意的。至於信陵君希望在和談中得到什麼,現在還不能肯定,但絕對不會是僅僅想得到鄭安平這麼簡單!
次日天明,那名公乘帶著幾名隨從出發了。這一天,聯軍依然沒有發動進攻,但進行了營地的調整:一線的趙軍營地都撤離了,由魏軍占領了空下來的營地。從瞭望監視的情況看,這些趙軍是在退出武安。
夜間,公乘回來了。六人又聚到一起,聽公乘報告會談事宜。公乘報告說,信陵君親自接見了他,並向將軍致意!“昔在梁、管,孤以鄉士遇之,鄭子之棄固宜也。今知其罪,悔之莫及,願效之於異日!”那名公乘熟諳中原話語,能夠準確地傳達信陵君的意思,讓鄭安平和座中其他人都十分感動!一名五大夫道:“信陵君任將軍何職?”
鄭安平道:“上士管令!”
五大夫道:“蓋簪嫋、不更之屬乎?”
鄭安平道:“或其屬也!魏官難與秦爵匹也!”
那名公乘道:“以魏公子之意,願秦早降。但無二心,其餘皆可議也!臣所言歸滏口卒,及傷者諸事,彼皆應喏!複言勿得去兵,彼言可但留乾戈,餘者皆當去之,而留柲。”
與信陵君的會談中,公乘再三確認了鄭安平和自己與仲嶽先生議定的結果,並提出需要解決的問題,特彆是能否保證毫無武裝的秦軍安全。他特彆指出,不能將生命寄托於大人物的善意,萬一有小人搗鬼呢!公乘道:“公子稱是,允以再議!”
諸人都著急問道:“何時再議?”
公乘道:“後日仲嶽先生至!”
一連兩天,聯軍都沒有再進攻,而是繼續轉移陣地。武安的陣地一個個交由魏軍接管,趙軍一步步退出武安。第三天,仲嶽先生再次來到秦營。
一連數天聯軍奇怪的表現已經讓比較敏感的秦軍中低級軍官,甚至部分士兵都有了奇怪的感覺,好像上麵在準備媾和。本來對前途感到絕望的士兵們又都生出了希望。仲嶽先生的到來,已經有了感覺的士兵自然不敢怠慢,匆匆報告了公乘,而鄭安平就在公乘那裡,屏風後麵,兩名五大夫悄悄坐著旁聽。
一見麵,仲嶽先生直入主題,道:“君上體將軍之艱,決讓開洺水一線十裡,任秦軍通過,每日千人,皆執柲。惟諸將吏領軍出皮牢後,必自行返回,皆歸將軍帳下。但有違者,即以背盟論!將軍其有意乎?”
鄭安平聽到仲嶽先生安排,立即感到這一方案所蘊含的智慧:每天放出一千人,如果他們被魏軍截殺,其他人自然會放棄投降,拚死抵抗,秦軍損失也不大;如果沒有被截殺,放出一千就是保留了一千人的生命,就意味著一分成功。惟一的風險就是,如果士兵都離開了,魏軍會不會對留下的官吏下手。但首先,這些官吏本來就是要留下,不許回國的;其次,這些官吏自然是全軍最精銳的部分,如果魏軍要對這些官吏動手,也必須承擔相當大的損失;而且,官吏們能不能為了士卒的生命,而甘冒風險,也是對秦軍內部團結的考驗!
鄭安平思考片刻,道:“喏!君上何時能行?”
仲嶽先生道:“將軍其知之,趙人已出武安,駐武安者,皆君上之軍也。如將軍應允,旦日河西軍即退午汲,願將軍遣心腹與魏將共導軍而行。”
鄭安平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隨後雙方仔細議定了各種細節。雖然在某些細節上還有些爭議,但大方向定下來,這些爭議很容易解決。
這次談判十分順利,中午仲嶽先生一行就回去了。而鄭安平立即召集來公大夫以上官員,向他們宣布了與魏軍達成和議,秦軍不佩弓矢和盾牌,隻執柲杆,撤回上黨。
下午,魏軍將所有所虜的所有戰俘都放回來,計有二千餘人,並未派兵押送,隻將他們帶到河穀,讓他們自行返回秦軍營地。
於是,滏口放回的戰俘就成為第一批出營探路的人。為了謹慎起見,這批人由一名公乘帶隊,各夥長都暗中派大夫擔任;什伍長則從武安軍營中挑選原白起的親營士兵擔任。將陣亡或重傷士兵的武器卸下器首,隻執木棍;不足的部分,則從周圍的樹木中砍伐合用的充當。
就在滏口戰俘到達的同時,對岸的魏軍也都依次拔營,向後退去,河對岸隻留下空蕩蕩的營柵。
夜間,仲嶽先生再次與粟兄等三人都到,告知鄭安平,明天就可以讓第一批士卒撤退,由魏軍一百人護送,領隊的就是粟兄!
鄭安平拱手道:“吾之性命,全托於兄!”
粟兄也拱手道:“若有害鄭兄者,先取吾首!”兩人相禮而辭。
次日,聚軍鼓照舊響起,秦軍皆出營列陣點軍。鄭安平來到河穀口,剛剛從河穀過來的滏口戰俘,又要返回洺水河穀,從那裡折向皮牢、上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