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前線的邊郡當郡尉,而且戰事在即,一旦戰起,自己可負全權,這對任何一名有抱負的將軍來說,都是無法抵禦的誘惑。無傷聽了王齕的介紹,立即感謝了王齕的舉薦之恩,表示自己一定不負所望,會認真打好河東這一仗。
王齕向無傷介紹了河東目前的形勢,以及河東與上黨的關係。無傷的主要任務是在蒙驁無力在上黨阻擊聯軍時,獨力抗擊聯軍最多可能達二十萬人的進攻;其次,如果情況合適,他也可以率部分河東軍參與上黨的軍事行動。但是,王齕沒有告訴無傷,王稽有可能私通諸侯的事。
現在,無傷懷著激動的心情,等待秦王的召見。
在等待了一段不短的時間後,秦王領著子楚從偏殿走過來。大殿中沒有謁者,空空蕩蕩,隻有三個人。
無傷手勢笏板,向秦王弓身行禮,秦王微微抬手,子楚代秦王向無傷回禮。
章台宮大殿是舉行每天大朝,以及會麵外國使臣的場合,七間五進,麵積十分寬闊,平時上朝時,這裡也有足夠的空間。大殿中間偏北是一架屏風,秦王的座位就在屏風下麵,設五層席,席上有案。王席的兩側各擺了五席,為雙層席,那是給公卿們坐的。公卿席的下方則是大夫們位置,他們沒有席位,隻能站著。而且,能夠進入大殿的隻有公乘以上的大夫,其他大夫隻能在大殿之外的庭院中站立。
秦王進了殿,隨意走到最下麵的一處坐席處坐下,子楚從屏風後麵取來一個小案,讓秦王枕肘,自己請無傷與秦王同席,同時取出簡牘和刀筆,準備進行記錄。
無傷見子楚示意自己與秦王同席,那裡敢去,就在席下五步遠,對秦王對坐。秦王道:“五大夫坐。河東事大,且關機密,大夫勿避也!”無傷這才匍匐著上了席,垂手低眉,等待秦王問話。
秦王道:“諸侯合縱,欲攻吾秦。今趙、魏、韓、楚四國聯軍二十萬集於上黨,窺吾河東。河東守王稽,少經戰陣,不習弓馬,左庶長齕薦五大夫無傷可堪此任。河東兵微糧乏,無山川險阻,寡人願聞其計!”
無傷看了一眼笏板,道:“臣聞自霍太而出也,則有翼城。翼以西則曲沃、汾上,以南則左邑、安邑。是故守河東者,首貴翼城,次則曲沃、左邑,若得此三城,則汾上、安邑皆無慮也。翼城、曲沃,晉之舊都,城高溝深,可以為固。左邑,應侯所建,而內史所營,兵精而糧足。臣願身守翼城,以一將守曲沃,一將守左邑,河東守親掌安邑,以此為固,與賊決於河東。河東戶十餘萬。臣但得精壯三五萬,可保無虞。”
秦王道:“壯哉!河東山川形勢,大夫何知如掌指耶?”
無傷道:“河東山川形勢,皆得圖形,藏於內、尉;左庶長昔出長平前,亦久居河東,多與故武安君議論河東攻守之形。臣是以知之。”
秦王似有所悟,道:“應侯、內史皆出河東。汝守河東,亦當得其教訓。”無傷應喏。
秦王道:“汝當以二將分守曲沃、左邑,何其人也?”
無傷道:“但得二公乘足矣!”
秦王道:“河東雖急,未及關中、函穀也。汝自於河東擇二將分守二城,慎勿誤也。”
無傷道:“臣聞上黨之兵,為敵所迫,後援不繼。若退於河東,可守二城。則無虞也。”
秦王道:“上黨雖急,猶可一戰。俟其不敵,然後退於河東,大夫其納之!”無傷再應喏。
秦王又道:“聞上黨諸侯,皆歸廉頗。廉頗,世之名將,未可輕也。”
無傷道:“廉頗能得士卒力,和於行伍,非秦之敵也。”
秦王道:“聞大夫之言,寡人甚慰。左庶長所薦得人,願大夫得建大功,依律晉爵。寡人所望也。”無傷辭出。
待無傷出宮後,秦王對子楚道:“行教相府,遷五大夫無傷為河東尉!”子楚立即喚來謁者,草擬王教,行於官司。
不多時,門外複有人報,公乘緩和大夫無名奉教詣宮陛見。
秦王首先接見了公乘緩。
公乘緩一路快趨,上了台階,於門外告見。秦王道了聲“請”。子楚迎到門前,將公乘緩接進來,引到秦王麵前的席上就坐,自己仍坐在旁邊記錄。
公乘緩坐在秦王對麵,可以看得出在竭力壓抑自己的恐懼。他手中並沒有執笏。
秦王對他道:“公乘自上黨來,可儘言上黨之狀!”
公乘緩道:“臣等隨五大夫陵至上黨,遂留焉。後複出皮牢,敗績。蒙王恩得免罪,以公乘留上黨,耕屯經年。邯鄲之敗,上黨複為趙有,臣與上黨守綰守端氏。驁代守,臣仍屯端氏。長平失陷,守驁累用兵,屢破趙軍,然終未複長平,但守高都、端氏耳。端氏少糧,守驁引部略少上,得數城,於合陽查知河東守稽與諸侯盟,欲獻河東。守驁乃命臣急歸鹹陽以報於王。臣言是實,未敢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