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東遷後,自己的地盤本來就不大,又分出一大塊給周公,自己的地盤更小了。而這周公的家裡也不安分,兩代之後,周公的小兒子周根在趙、韓兩國的支持下發動叛亂,攻打自己的哥哥。當時的周王周顯王迫於無奈,隻得再將周根封在東邊的故鞏國。這樣,在洛陽這片土地上就有了西周和東周兩個國家,幾乎把周王的土地給分光了。周王幾乎隻能蜷縮在成周城中。而成周城,這時也不再被稱為成周,而稱為洛陽。狹義的洛陽就是指成周,以及它周圍還歸周王直接統轄的一小塊區域。
大約半個世紀前,秦武王率領大軍開進洛陽,偏要掂量掂量周國九鼎的分量。當時周王才剛剛即位八年,還年輕氣盛,堅決不允。秦武王也不與他多說,直接把他轟出了洛陽!可憐的周王不得不搬去與西周公同住。西周公的地盤比周王大,城池比成周要闊得多,周王這一住,竟然也就不走了。周王和西周公兩套班子合署辦公,五十多年下來,西周公所在的城池越發繁華起來,而成周反而顯得有些衰敗了。後來,西周公所在的城池被稱為“王城”,當時叫“河南”。
蔡澤進入了洛陽城(成周),而不是河南。河南是西周公的地盤,而西周公已經投降了秦王,秦王派人出使河南還勉強可以接受;但洛陽不然,這裡是周天子的城池,而周天子是天下共主,理論上說,連秦王都還是他的下屬,至少也是同事,派人進洛陽過秦國的新年,這算怎麼回事?
這裡還要再補充兩句,在當時,“授時”是天子每年最重要的一項活動,其意義不下於祭天。所謂授時,就是頒布曆法。天子要在每年的新年,向本國臣民頒布下一年的日曆;這份日曆就是臣民一年內的活動大綱,哪天翻土,哪天播種,哪天祭祀什麼神,哪天收獲,上麵紀錄得清清楚楚。接受周曆,表明將按照周的行動計劃行事,受周人的神管轄;而接受秦曆,自然意味著將按秦人的規劃行事,接受秦人的神管轄!所以,過誰的新年,是一場靈魂深處的革命!現代考古有跡象表明,秦甚至在統一全國後,依然允許楚地推行楚國的曆法,客觀上這可能是因為長江流域的人類活動節律與黃河流域有很大不同,采用秦曆會造成生產生活的重大混亂;而主觀上,楚人更加崇信鬼神,他們的信仰體係與中原體係十分不同,不宜采用秦曆。
十月初一,成周和河南的所有商販都被勒令閉市十天過年,洛陽城裡的人提前得到消息的,早早的儲備了食物和用具,那些比較閉塞的,十天裡買不到任何東西,急得幾乎發瘋。
在洛陽城做大生意的,不僅僅在洛陽,河南和鞏城也都會有自家的生意,河南和洛陽沒有了生意,他們會將客戶引導到鞏城。而那些對周國懷有忠心的人,則對秦國這種行為十分抵觸。
不僅是商業上的不便,蔡澤還在秦國新年,專門到河南,為周王獻壽!周王被逼著全副袞冕,坐在王座上,接受蔡澤的獻禮,和百官的慶賀!還要賜宴、歌舞,周王慶新年的全套流程,都要在今天重現;秦王慶新年的新程序也要加入。周王已經七十多歲,在年初伐秦失敗後,又被洛陽城裡的商戶討債,又驚又氣,病臥在床已經好幾個月了,哪裡經得起這樣的折騰。他痰喘如牛,麵色青紫,垂垂將斃!西周公作為周王的相,為周王裡外應付著,竭力讓儀式圓滿,不讓周王出糗!
周臣都知道周王的身體經不起折騰,在禮節式地拜過壽後,就要離去;但蔡澤堅決不允,秦人把住宮門,一定要按習俗熬過夜半,等待雞鳴!燈紅酒綠,歌舞升平,觥籌交錯,周國群臣被羈押著,渡過了秦國的新年!而周王在群臣辭去後,一頭栽倒在地上,人事不省……
在洛陽的人民痛苦地渡過秦國新年之際,邯鄲的軍隊已經集結完畢,開始整訓。邯鄲解圍之初,趙軍倉促成軍,倉促出戰,在與王齕的交戰中,表現得很不理想,傷亡慘重。年初,邯鄲吸取教訓,沒有急於參與與秦軍的作戰,寧肯多耗費些糧食,對趙軍進行了近一個月的訓練,任由秦軍突破到寧新中,然後才與聯軍聯手,將秦軍擠出了河內。年末,糧食的問題已經比年初改善了不少,趙王可以拿出更多的糧食投入訓練中。這一次應召入伍的人較之年初有了更加充實的糧食供應,武器的配備也更加齊全,隻持有棍棒的人數大為降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