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睫濕漉漉的,眼底發紅,猛地一看像是被人欺負了一樣。
陳敘聞著鼻尖的皂角香,避開視線彎腰幫溫南倒掉水。
男人身高腿長,就算彎腰也比她低不了多少,溫南低頭看了眼男人勁瘦繃緊的後腰,也不知道將來哪位女同誌會嫁給陳營長,長得帥還體貼,等她多攢點錢,在陳營長結婚的時候,一定送他一份大禮,感謝他收留她的恩情。
陳敘幫溫南倒了半盆水端過去:“水溫剛好,不涼。”
溫南笑道:“嗯。”
她坐在板凳上把頭發揉揉洗洗,洗乾淨後用毛巾把頭發包起來,又給自己倒了多半盆水端到屋裡,今天乾了一天活,渾身都是汗,頭發上也是土,感覺身上又黏又不舒服,溫南前後倒了兩盆水才洗完澡。
她看了眼手裡的小搪瓷盆,又看了眼蹲在井邊洗軍裝的陳敘,想了想,打算等割草的活乾完找陳營長借工業劵買個大點的木桶,這樣洗澡方便點。
這年頭不管買什麼東西不光得有錢,還要有票,沒票也是寸步難行。
溫南把盆放在井邊,進屋前對陳敘說:“我先睡了。”
陳敘沒抬頭,搓著衣服:“嗯。”
聽見屋門關上的聲音,男人抬了下頭,看了眼熄滅的屋子,重重的吐了口氣。
家裡多了個女同誌,還真有些不習慣。
屋子裡。
溫南躺在被窩裡翻了翻身,想著今天割草,不是小麥幫忙就是陳營長幫忙,她一天下來乾的活不多,還落一手的傷,聽著外麵的潑水聲和沉穩的腳步聲,溫南打了個哈欠,決定明天天不亮就起來去割草。
既然乾的比彆人慢,那就早點去乾。
溫南心裡惦記著這事,睡了一覺後也不賴床,拉開窗簾看了眼天色,要是沒猜錯,估摸著是淩晨四點多,她起來從箱子裡拿了件乾淨衣服換上,把昨天換下的臟衣服拿到院裡洗乾淨掛在繃繩上,收拾完這些又去廚房把稀飯提前煮好溫在鍋裡,拿了個熱好的玉米餅背上簍框,剛走出廚房就碰見從屋裡出來的陳敘。
男人看了眼繃繩上晾著的白底印花襯衫,視線又落在背著簍框,站在廚房門口的溫南身上:“你去割草?”
溫南咬了一口玉米餅點頭:“嗯,去的早割的多。”
笨鳥先飛嗎。
陳敘:“你等我下。”
男人回屋拿了件乾淨的軍裝穿上,又拿了牙缸牙刷來到井邊洗漱,溫南咽下嘴裡的餅子,小聲問:“哥,你乾什麼去?”
“我送你過去。”
陳敘刷完牙,續道:“我也睡好了。”
溫南笑道:“不用,我認識路,一會就走到了,稀飯我煮好了在鍋裡,你先湊合吃點,我先走了。”
說完提了提肩上的帶子開門出去,隻是還沒走幾步就聽見身後傳來的腳步聲,溫南還沒來得及回頭,眼角的餘光就闖入了一抹軍綠色的身影,陳敘走在她旁邊,與她之間有一人之隔的距離。
天還黑著,四周靜悄悄的,隻有忽遠忽近的蟋蟀聲。
溫南抬頭看了眼旁邊的陳敘,知道他打定主意不會改變,也沒再說什麼,於是低著頭看了看手上的玉米餅,猶豫了一下,掰下一半遞過去:“你也吃點?”
陳敘垂下眼,伸在眼前的小手攤開,手心放著半張玉米餅,還不夠他塞牙縫的。
“不用,我等會回來吃。”
“哦。”
溫南縮回手,一路走著吃著。
走到家屬院的主巷子時,聽見漆黑夜色裡傳來整齊的腳步聲,於是抬頭看去,便見遠遠的一條大路上有一排整齊的隊伍,那些人穿著軍綠色的衣服,手裡拿著鋼槍,即使天色昏暗,溫南也從他們身上看到了不可侵犯的威嚴。
這是她在現實中第一次接觸手持鋼槍的戰士。
不自覺間,走路都有些同手同腳了,邊上的陳敘看出她的緊張,為她解釋:“這是保衛部的人,每晚定點巡邏。”
溫南想到第一次見陳敘時,男人冷著臉要送她去保衛科。
她抿了抿唇,咽下嘴裡的玉米餅,點了下腦袋:“哦。”
兩人走過石橋,經過杏花村時看見從房子拐角那邊走來兩個人,拉拉扯扯,推推搡搡。
還是一男一女。
天還有些黑,看不太清楚,溫南微眯著眼聚攏視線,等兩人推搡的又往前走了一截路後,溫南才看清楚,女的是康連長的媳婦林美珍,男的穿著露胳膊的褂子,穿著束腳黑長褲,趿拉著布鞋,左邊嘴角下有道小疤,那人拽著林美珍的胳膊往回扯。
溫南:???
wc!
天降大瓜!
連長媳婦在外麵偷人了?!
她下意識看向陳敘,男人個頭拔高,從她的角度隻能看清男人冷硬的下頷線條,他頰腮骨動了動,忽的低下頭看了她一眼,兩人的目光冷不丁對上,陳敘眉峰緊皺,往前邁了兩步,利用高大的身軀遮住溫南的視線,看向還在拉扯推搡的兩個人,沉聲道:“林嫂子,你在這乾什麼?!”
看著眼前軍綠色的高大背影,溫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