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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1 章 第 41 章

王雪照被李楨交代了一番過後,又悄悄摸摸回去睡下。

第二天一早,大家都起來了。

知青們忙著洗漱、忙著收拾行李。

宋成粵他們提前一步去了車隊集結處,準備尋找順路的車隊,好回砂村去。

王雪照則一大早跑去食堂,找大師傅要了點土豆皮之類的,拿回來喂她的小雞。

周芸期期艾艾地又過來王雪照,“王雪照,你……你能陪我去醫院嗎?”

王雪照如實說道:“周芸姐,我們一會兒就要走了。”

所以今年大家已經做好了萬全的準備,借來了七頭犁地的黃牛,又多買了四頭毛驢,風風火火地忙碌了起來。

按既定的工作計劃,109農場今年要多拓至少一成的地。

去年開了一百畝,那麼今年就是一百一十畝地。

霎時間,109農場的人們忙成了根本停不下來的陀螺。

就連過來立項的教授、師兄師姐們也加入了農忙。

知青們全都去了田間地頭,而年長的教授們、體力不怎麼好的師兄師姐們,全都進了育秧房,或是幫著照顧家禽、做飯什麼的。

每天淩晨四點左右,師兄師姐們就趕早起來做早飯。

五點左右,天還沒亮時知青們就要全部起床,在半小時之內完成洗漱,然後拎著早飯,坐上驢車。

是的,師兄們也一早起來去套好了驢車,將農具搬上板車,再趕著驢來到食堂下的田坎那兒等著。

總體說來,就是一天三頓都是麵疙瘩湯。

也不能說517農場的夥食不好,畢竟一天三頓,頓頓都有正兒八經的主食。

可頓頓都是麵疙瘩湯,而且湯多麵團少,一點兒油花也沒有……

有時候剛吃完飯就餓了。

這和109農場一個月六塊五的夥食費相比,實在差太遠。

——也因為她在517農場裡還得乾活。

是的,魏鴻光沒收她住宿費,隻收了夥食費。

但要求劉慧參與農場勞動。

可劉慧年紀大了,乾啥都不利索。

魏鴻光安排她做清潔打掃的工作,外加喂豬。

劉慧要負責打掃男女廁所,打掃宿舍、辦公室、食堂的衛生,還得煮豬食。

劉慧養尊處優慣了,哪能受得了這個!

一開始啥也不乾……

魏鴻光找她談話,她就說:如果我造成了農場的損失,那你就從扣程曉健的工資裡扣吧!

程曉健壓根不慣著她。當時陳與舟被氣得差點兒……差點兒衝上去扇那女的一耳光,再撕了這些鬼畫符。

但他忍住了。

想再多知道一點兒具體情況。

不過,就衝著大字報上的內容,陳與盤猜想這尖嘴猴腮的女的可能是王細花。

他站一旁看了會兒熱鬨,又聽路人吃瓜分析,這才明白:

這臉色慘白、眼神狠戾的女的果然是王細花!她正不厭其煩地衝著路人訴說著王雪照有多壞。

“王雪照本來是山裡的野孩子!冒充了我的身份……我可是廣州大廠廠長的親生女兒!”

“這麼一來,她去了我家,在我家過了十來年好日子,天天吃香的喝辣的!我就慘啦,被關在那個小村子裡,天天捱打捱餓!”

“結果她倒好,仗著我廠長爸爸的名義,來清華上大學了!”

“叔叔阿姨你們行行好,你們來評評理吧!她是不是對不起我?是不是對不起我父母?”

“我現在這麼慘,王雪照不該出來負責嗎?”

王細花的黑白顛倒,差點兒把陳與舟給氣炸了!

不過,不少圍觀吃瓜的路人倒是很清醒,反問王細花:

“你說的那女的霸占了你十幾年的好日子?姑娘,我看你也不大……十幾年前,那女的就有這本事,冒充你?那你當時在乾啥?你就這麼傻乎乎的容著她去行騙?她那麼聰明,你這麼蠢?”

“就是就是,一個幾歲的孩子……我可不覺得這麼小的孩子有這麼厲害!”

“姑娘,你爹媽也沒有認出來你嗎?還是說,你跟那騙子長得一模一樣兒,你爹媽認不出來?他們可是大人啊!”

“姑娘啊你有沒有想過另外一種可能,就是說……可能那女的才是你爹媽的親生孩子呢?要不他倆怎麼會認錯呢?”

躲在人群中的陳與舟被逗笑。苦瓜、絲瓜、黃瓜、葫蘆瓜四季豆、長豆角、辣椒、茄子、大白菜、芹菜、韭菜一個月半就能長成。

南瓜和冬瓜呢,之前大家種了一些在溫棚裡,花苞還沒開放,就將它們全都移植到菜園裡去。

經過大約一星期左右的適應,它們開花了,然後開始結果。

一個個碩大的瓜長勢喜人。

109農場開始穩定向衛星城和623兵團供菜。

衛星城的蔬菜需求會少一點,一星期供貨兩次、每次供貨五百斤就夠了,品種也比較雜。

623兵團的蔬菜需求量巨大,109農場每天都需要向兵團供貨滿滿一卡車,約一千斤左右。

王雪照為保證知青們的作息,將這個活計交給了砂村老鄉們。

一部分老鄉們每天下午三四點左右趕到農場,頂著烈日收菜,然後裝筐、碼好。

當晚九點左右,外出回歸的卡車會趕到109知青農場,順便把蔬菜帶回兵團。這麼一來,第二天一早,兵團的戰士、家屬們就能吃上新鮮的蔬菜了!

一部分老鄉則需要一大早起來,給菜園子澆水、巡視,沙漠兔、沙漠鼠特彆喜歡偷菜吃,又特彆喜歡吃西紅柿、茄子和冬瓜、南瓜這樣的果實。

所以大家晚上睡覺的時候會用破籮筐、草帽這樣的東西把冬瓜、南瓜給罩起來;

西紅柿、茄子這些的掛果蔬菜就實在沒辦法了,隻好紮籬笆。

可籬笆又常常被這些小動物給破壞……

老鄉們還得想辦法抓這些壞東西。

知青們的勞動重心呢,就一直放在製作脫水蔬菜的工序上。

大家都很清楚一個道理——亂拳打死老師傅。

脫水蔬菜的製作方式並不是109知青農場發明的。

這是江浙一帶勞動人民自古以來就已經嫻熟掌握的技巧。

但在623管轄區裡,109知青農場是當之無愧的製作脫水蔬菜的始祖!

從去年開始,王雪照就讓大家毫無保留的將“蔬菜種植技術”與“脫水蔬菜製作工藝”傳授給其他的農場了。

目的是為了讓所有人在大冬天的時候,都有機會在吃上口感還算不錯的蔬菜。

可今年109知青農場的脫水蔬菜銷售情況能讓其他的農場眼紅!

不誇張的說,王雪照的第一個小目標“一年之內讓大家吃飽”已經達成。

靠的就是用脫水蔬菜和其他單位口糧互換。

如今大家已經實現了麵食管飽。

大米還不行,但也能保證讓大家一星期吃上一次的。

要知道,這是在小麥還沒有豐收的前提下!

所以今年,其他的農場也一定會卯足了勁兒的種植蔬菜、加工蔬菜。

那麼,明年的脫水蔬菜銷售情況又會怎樣?

109農場會否在其他農場的銷售夾擊之下,失去脫水蔬菜的市場嗎?

為此,王雪照又提出了一個新的想法:

——去年製作的脫水蔬菜幾乎全是南方蔬菜,銷售對象大多是本地機關單位。這些單位的職工,又大多是在大西北工作的南方人,所以脫水蔬菜特彆受歡迎。

那麼109農場能不能針對大西北本地人,來製作脫水蔬菜呢?

本地人對野韭菜、野沙蔥、薺菜、婆婆丁,包括口蘑、白蘑等特彆喜愛。

而這些野菜並不需要種植,直接去外頭采就行了。

王雪照的建議,得到了知青們的一致讚成。

於是砂村的老鄉們又被委派去挖野菜。

不得不說,挖野菜這項工作,是老鄉們唯一能勝過知青們的。

附近的野菜被挖完了以後……

有時候老鄉們索性成群結隊推著獨輪車去更遠的地方摘野菜,甚至不惜在野外過夜。

就這樣,109知青農場今年的製作的脫水蔬菜,是去年的三倍數量以上!

知青和老鄉們相處得還算愉快。

畢竟當初許嵐山出事的時候,知青們毫不猶豫地伸出了援助之手。

以時幫農場做工的時候就不遺餘力。

隻是他們沒有文化,年紀也大了些,勞動效率不及知青們,做的活計也有些糙。

但這都沒有關係。

他們已經很有心了。

王雪照和知青們商量過,最後在本地老鄉們的三個月工期結束後,告知桑爺爺——農場額外贈送給全村人均一個鮮雞蛋,每家一隻活的沙漠兔,以及每家三十斤脫水蔬菜,其中十五斤南方蔬菜,十五斤野菜。

不過,兔皮要回收。

大西北天氣寒冷,老鄉家裡有建土炕,但知青們隻能硬扛。

兔皮是最佳的禦寒佳品。

處理好了以後,鋪在床鋪上,睡覺的時候極保溫、還會發熱。

雞蛋可是個好東西!

雖說兔皮要回收,但砂村老鄉們還是高興壞了!兔肉雖少,加點兒野菜燉了,全家也能吃頓飽的!

最讓大家開心的當屬於那30斤脫水蔬菜了。

省著點吃,足夠一個家庭慢慢吃上一個冬天的!

要不是因為到了要收麥子的時候,他們恨不得天天在109知青農場打工!

又有錢拿、還有福利,不乾的是傻子!

就這樣,當豐水期接近尾聲的時候,109農場的知青們在老鄉們的幫助下,終於完成了蔬菜種植任務。

雖然很累,可看著被塞得滿滿當當的倉庫,大家還是覺得很開心。

接下來,脫水蔬菜製作車間被拆除,倉庫被還原。

因為——

王細花卻被氣得直跺腳,歇斯底裡地吼道:“才不是!”

“王雪照是凶手!她霸占了我的人生!她現在風光無限了……那我呢?我怎麼辦!”

“她從小長在城市裡,有飯吃、有衣穿有書讀,現在還在清華讀大學!”

“我呢?我卻替代她在那個村子裡過著非人的生活……”

“現在她還搶走了我的丈夫,難道我就要一直忍著?”

“難道她沒欠我的?”

群眾們紛紛說道:

“姑娘,你是不是搞錯了?現在清華已經沒在開了,所有的學生全都下鄉去了!如果害了你的那女的真在清華上學,那她現在也不會好到哪兒去。如果你覺得她替代你過上了好日子,那現在她就是在替你下鄉了啊!已經有報應了。”

“姑娘,我說句公道話哈,就光上清華這事兒,換了是你,你從小上學堂,你也未必有上清華的可能性。所以害了你的那女的,至少她在讀書方便是很厲害的……”

“姑娘你剛說你在村子裡過著非人的生活?怎麼個非人法,說來聽聽啊!”

“她搶了你丈夫?這事兒怎麼說?”

王細花憤怒了,像瘋了似的去攻擊那幾個質疑她的群眾。

嚇得群眾們作鳥獸散。

陳與舟正想離開——

突然有人喊了他一聲,“陳與舟?”

他回頭一看。

——是魯娟。

魯娟的考量和陳與舟一樣,也是擔心王雪照要處理私事兒,可能工作顧不過來,就想著今天過來看一看。

沒想到,卻遇上王細花在這兒撒潑。

魯娟的第一反應就是慶幸。

幸好雪照是來這兒處理工作的,認識的人不多。雖說有幾個,但人家也記不住王雪照的名字,隻喊她小王。

還幸好這段時間王雪照不在……

否則多尷尬啊!

但魯娟在圍觀了王細花的作妖以後,又告訴了陳與舟一件事:

“陳與舟,王細花應該是衝著何文靖的失蹤,才遷怒雪照的。”

“我知道何文靖在哪兒——他現在在長沙的橘子洲頭當艄公,每天搖船送人上島呢!”

“我和雪照去長沙出差的時候見著他了!”

“據何文靖說,他和王細花過不下去……”

“我是覺得哈,不管何文靖和王細花的感情是不是出了問題,這鍋都不能讓雪照背!”

說完,魯娟離開了。

陳與舟想了想,騎著自行車又回了軍區家屬大院,把正在家裡休假的王明曜給拉到一旁,說了王細花在清華門口抵毀昭昭的事兒,也說了何文靖的下落。

王明曜很震驚。

他不相信,就和陳與舟一塊兒騎著自行車趕到了清華……

看到了現場的大字報,王明曜差點兒氣瘋了!

他恨不得上前去就撕了那些鬼畫符,還是陳與舟攔住了。

冷靜下來以後,王明曜依著陳與舟的建議,給父親打了電話,報告了這事兒。

當然了,王明曜也把何文靖的事兒說了。

魏鴻光煩了,讓女知青們把劉慧的鋪蓋行李扔到了農場外頭;

又把稱病逃避勞動的程曉光從床上拉了下來,他要親自陪同程曉光去623兵團醫院檢查身體,說如果程曉光真病了,農場出錢給他治病,如果程曉光是在裝病,那他就上報知青辦,再給程曉光記大過!

國營單位的職工被記了大過,不至於被開除,但基本也沒了晉升、調動的機會。

程曉光哪兒敢去醫院啊,隻好罵罵咧咧地去上工了。

劉慧這才知道,魏鴻光也不真是個軟柿子,也隻能扭扭捏捏去掃廁所了。

劉慧沒想到王雪照居然會來517農場。

她現在恨透了王雪照,總覺得如果不是被王雪照趕走了,那麼她和曉光這會兒正舒舒服服地躺在四人宿舍裡休息,餓了就去食堂吃點好吃的……

何至於像現在這樣,吃吃不好,住住不好,她還要去掃臭哄哄的廁所、曉光還得去乾苦力!

現在王雪照來了517農場……

等等,她來517乾什麼?她不是109的副場長嗎?

直到後來,劉慧聽到517農場的知青們私下議論王雪照:

“王雪照也真是的,也不想想我們517和109的情況根本不同,怎麼可以照搬109模式啊!”

“就是,我們跟109的職工又不一樣……”

“好煩啊春耕本來就累,她還來瞎指揮,就更加累了!”

“我就是煩她老是推翻我們,不認可我們,非要我們照她的標準來!等於我們前期乾的活都不合格嘛!又要重新來!煩死了!”

“我們去年的收成也不差啊,乾嘛要按她說的來?”

“就憑109農場的整體水平比彆的農場高嗎?可那是因為109農場所有職工都很努力好吧,是他們優秀,她才沾光的!”

聽到這兒,劉慧明白了。

原來王雪照是來517農場擺譜的啊!

這一天吃晚飯的時候,王雪照又和517農場的幾位組長辯論了起來。

辯論的內容是:有沒有必要重建一個育秧棚。

因為517也學著109的樣子,將一幢平房宿舍騰出來做成育秧房。

但王雪照要求在距離辦公室區三公裡之外的田地裡,抓緊時間再起一個育秧棚。

這麼一來,就不需要再讓浪費人工一趟一趟往田間送秧苗了。

但組長們竭力反對,

“如今到處都在忙春耕,咱們農場已經抽走了五個壯勞力,現在還要費力氣費時間再搭建一個育秧棚……等育秧棚建好了,春耕都已經結束了好吧!”

“建育秧棚沒有意義,現在是枯水期,咱們的水井靠近食堂,距離雪照看中的地點兒足有三公裡遠!我知道雪照的意思是,趕修一個育秧棚出來,以後咱們運苗就不用花太多時間和人工……可育秧沒有水也不行吧?”

“不如,等我們應付完這次春耕以後,再建這個棚吧,明年就能起作用了!”

“就是就是,再這麼耽誤下去,其他農場的春耕都結束了!我們517可不能落後啊!”

王雪照笑眯眯地看著大家,正準備回應——

突然有人說道:

“王雪照!你就彆來我們517農場丟人現眼了!”

到時候這些木材如果還能再剩下些邊角餘料,他們也能自己做。

於是,大家開始誇獎李楨,說他心靈手巧。

李楨嘿嘿的笑,英俊的麵龐紅得像煮熟的螃蟹。

在他看來,大家稱讚他的板凳做得好,其實就是在稱讚坐在板凳上的他和王雪照般配。

不遠處,陳與舟煩躁不安地瞪視著李楨。

一想到不久後他就要出任務去,而李楨卻馬上擁有了近水樓台先得月的機會……

而且還是趁虛而入!

陳與舟氣得直磨牙。

他眼珠子一轉,突然想到了一個很好的調虎離山之計。

第 42 章 第 42 章

王雪照和知青們終於完成了一天的勞動。

吃過晚飯後,大家呆在食堂裡,開始了每天晚上兩小時的學習時間。

學習,是個很抽象的東西。

學習和喜歡有關。

喜歡的東西,喜歡的知識,哪怕一無是處,大家也會學得津津有味。

對於不喜歡的東西,誰願意學呢?

說白了,想讓知青們願意自主學習,必須給他們安放一個內核動力。

但王雪照壓根兒沒理會她,而是轉頭和魏鴻光、小組長們熱烈地討論起工作;

劉慧又看向了程曉健——程曉健正朝她露出鄙夷譏諷的目光。

劉慧明白了,這個溫政委是個不能得罪的人!

可是,她心裡這口氣又咽不下。

無論如何,今天她也要爭口氣!

否則,彆人不知道她在109農場吃了王雪照的虧,程曉健知道;

現到她都已經到了517農場了,還要當著程曉健的麵,硬吃王雪照的虧?

她豈不是要被程曉健笑話死!

這麼一想,劉慧大聲說道:“王雪照!你就彆給我們農場添亂了!你哪兒來的回哪兒去!”

剛才還鬨哄哄的食堂瞬間一片寂靜。

魏鴻光漲紅了臉,先是狠狠地瞪了劉慧一眼,然後對王雪照說道:“雪照,你彆理她!她就是個臨時工……”

劉慧不服,“什麼臨時工!我……”

說到一半兒,她突然醒悟過來,她雖是市長夫人,但在517農場,她確實是個臨時工。

於是劉慧生生改了口,“對,我是臨時工!可我怎麼就不能代表正式工發言了?”

“趙婷婷,不是你說的嗎,王雪照儘在517瞎指揮!”

“劉丹琳,你親口說的109可以,不代表王雪照可以!”

“吳蘭,也是你說的517的人還沒死絕呢怎麼就輪到王雪照當家作主了!”

……趙蓮姣又哭又罵,“王雪照!是王雪照陷害我……”

溫政委順著趙蓮姣的話繼續問道:“哦?所以是王雪照同誌在陷害你?”

“是她讓你參加競選的?”

“還是她讓你表演那種見不得光的舞蹈的?”

“還是說,王雪照同誌其實是我們軍區的領導,她能決定誰入選誰落選?”溫政委提出的問題,一個比一個尖銳。

站在不遠處的王雪照給這位溫政委豎了個大拇指!

真不愧是政委啊,頭腦清醒、思維敏捷反應還快。

趙蓮姣呆了半晌,一句話也說不上來。

溫政委問她,“趙同誌,現在你還認為小鄺同誌的當選、名不正言不順嗎?”

趙蓮姣咬住下唇,梗著脖子說道:“對!”

“說說看,你還有什麼意見?”溫政委問道。

趙蓮姣急中生智,說道:“鄺勵紅這人哪兒哪兒都不行,沒長相沒身材,性子悶還不會說話……就算她憑著毫無亮點、很平庸的唱歌過了初試,憑什麼你們在複試中還選了她?”

溫政委笑了笑,轉頭對鄺勵紅說道:“小鄺同誌,很抱歉,我想……你可能真的不太適合我們兵團,所以……”

聞言,趙蓮姣狂喜。

站一旁的圍觀的眾人卻都不依了,

“為什麼不選鄺大姐啊,她唱歌好聽!”

“就是!政委這是怎麼了?”

“應該說,憑啥你趙蓮姣說人家不行?你既不是我們兵團的領導,也不是我們兵團的戰士,你憑啥替我們做決定?”

“憑她屁股扭得好。”

“反正我挺喜歡聽鄺大姐唱歌的,她一唱我就忍不住想跟著一塊兒唱。”

“對對對,我也願意選鄺大姐,看起來親切多了!”

……

不遠處,薑幗英都快被氣瘋了,擼高了袖子就準備下場撕——

“媽的還得我去罵她一頓才行!”

姚若男趕緊攔住薑幗英、王雪照也飛快地把小恩恩遞到薑幗英麵前。

薑幗英下意識抱住柔軟乖巧的小嬰兒,然後不滿意地直哼哼,“雪照!若男姐你們乾嘛呀?”

王雪照扯了扯她的衣角,“行了吧你還真以為趙蓮姣把人政委給降服了?你也不想想,人家是專門抓思想政治工作的,能被趙蓮姣給左右了?”

薑幗英一噎。

眾人繼續觀察那邊的情況。

隻見鄺勵紅十分失落,淚珠含在眼眶裡來回滾動,但還是點點頭,“好的政委,我明白了……我理解。”

眾人更加群情激奮。

然而溫政委卻問道:“小鄺同誌,你為什麼不像趙同誌那樣,問問我為什麼嗎?”

鄺勵紅大聲答道:“我不認為我的才藝和我的表演有什麼不妥,畢竟我能通過初試和複試,這就證明了大家是認可我的。但現在政委說我不合適,那就是……一定不是我的才藝和表演出了問題,而是我真的不適合這個崗位。”

“所以我又為什麼要質問呢?”鄺勵紅說道。

溫政委直點頭。

然後溫政委又道:“小鄺同誌,事情是這樣兒的。我覺得你不適合文娛宣傳員的原因,是因為……我認為你正適合另一個崗位。但這個工作崗位非常危險,如果讓你去,很有可能分分鐘為國捐軀,你……願意嗎?”

鄺勵紅愣住。

趙蓮姣也愣住。

幾乎所有在場的人全都愣住了。

“我願意!”鄺勵紅便斬釘截鐵地說道。

溫政委含笑點頭,看著鄺勵紅,眼裡盛著滿滿的讚賞。

不遠處,站在王雪照身邊的薑幗英急壞了,“哎呀那可不行,勵紅姐的孩子才出世一星期呢,她怎麼能……我去吧!讓我去!這種為民除害、為國捐軀的事兒讓我來啊!”

王雪照與姚若男交換眼神,會心一笑。

薑幗英想要挺身而出,可懷裡還抱著小恩恩……

她想把小恩恩交給王雪照。

王雪照不肯接,卻柔聲說道:“你呀,就是性子太急了!你也不想一想,解放軍又號稱人民子弟兵,他們的任務就是保家衛國,愛民如命……咱們一不是黨員、二不是部隊裡的人,溫政委怎麼可能讓勵紅姐去做這麼危險的事呢?”

薑幗英目瞪口呆,“啊?”

姚若男也說道:“是啊,溫政委隻是想讓趙蓮姣心服口服而已。”

果然——

接下來,溫政委又問轉頭趙蓮姣,“趙同誌,那你願意嗎?”

趙蓮姣十分震驚,“你說什麼?”

溫政委,“看得出來,趙同誌你是非常喜歡我們623兵團這個大集體了。”

“那麼這個任務,你願意接嗎?”

“如果你願意,我甚至可以馬上破格錄取你為623兵團的榮譽戰士。”

“如果你犧牲了,我們623兵團會追認你為烈士,將你的遺體葬入烈士陵園,還會號召大家向你學習……”

薑幗英聽得熱血沸騰,兩眼放光,忍不住小小聲說道:“這種任務讓我去啊!我膽子大!力氣大!這樣的任務交給我,我保證圓滿完成!”

頓了頓,劉慧繼續說道:“這些不都是你們自己人親口說的嗎?”

女知青們驚呆了。這一次,他一定要提前解決了那些無惡不作的馬匪不可!

古城廢墟夠大,夜裡將鋪蓋放在斷壁殘桓下,半人高的矮牆至少能抵擋風沙。

不過——

陳與舟正打算勸說幾位抱著鋪蓋試圖走進廢墟中心去打地鋪的男知青。

王雪照已經提前一步開了口,“張春明,你們彆進裡頭去。”

扛著鋪蓋的張春明說道:“沒事兒,沒鬼的。”

王雪照無奈地說道:“這不是有沒有鬼的問題……”

“你仔細觀察一下這廢墟外圍的風沙走向吧!”

“不是越往裡走風越小的。”

“從理論上說來,這地方西北風與東南風交錯,廢墟裡的牆體也不高……噪音會很大的。”

張春明愣了一下,奇道:“噪音?”

他甚至還看了看左右,完全不能理解王雪照所說的“嗓音”是什麼意思。

“謝了,我們不怕。”張春明說了一聲,帶著董建國、李誡繼續朝著廢墟深處走去。

王雪照直搖頭。

薑幗英趕緊問王雪照,“雪照,那我們睡哪兒呀?”

王雪照觀察了好一會兒,指了幾個地方。

女知青們趕緊扛著自己的鋪蓋衝過去,占好了位置。

陳與舟笑了。

他也把他的鋪蓋搬了過去,和王雪照的鋪蓋頭挨著頭。

大家鬨哄哄地整理鋪蓋,洗漱,然後睡下。

睡覺前,王雪照又交代大家,一定要圍著圍巾睡覺。如果沒有圍巾,找件換洗的秋衣秋褲纏在脖子上也好。

女知青們麵麵相覷。

雖然不知這麼做,意義何在,但出於對王雪照的信任,大家還是照辦了。

夜深了,大家就寢。

人多、鬨騰的時候還不覺得。

一旦安靜下來——

哪兒哪兒都是尖銳呼嘯的風聲。

這淒厲的風聲還會隨著風向、風力的大小而隨時轉彎……

就比如說,剛才還像女人瘋笑的,突然就變得像嬰兒在哭泣,又突然變成野貓的叫聲!

伴之而來的,就是陰風帶來的寒冷,讓人覺得透骨涼。

這時,纏繞在頸脖間的圍巾就起了大作用。

一是它能很好的保暖,二是用圍巾貼住耳朵以後,還能隔音!

眾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這無處不在的淒厲風聲,就是王雪照所說的“噪音”啊!

大約一小時以後,張春明兄弟仨又扛著鋪蓋灰溜溜地從廢墟深處回來了。

不過,他們也不好意思離王雪照她們太近,畢竟男女有彆。

於是就在與女知青們隔了幾道牆的地方,重新把鋪蓋放了下來……但王雪照讓大家圍著圍巾睡時,他們已經進入廢墟中心,沒聽見。最後隻能找了件衣裳出來,包住了腦袋,才能勉強睡著。

第二天一早,王雪照這一隊的知青們,因為有了王雪照的提醒,人人都睡得暖和又舒服,個個神采奕奕的。

其他的知青們就不是這麼一回事了,幾乎人人都睜著眼熬了一整夜……直到這會兒天亮了,大太陽出來了,風也小了,才能感受到溫暖與安靜,個個都倚著斷牆打瞌睡。

王雪照一早就起來了,然後在廢墟周圍溜達。

陳與舟亦步亦趨地跟著她。

王雪照問他,“阿狼……阿蘭,你是這兒的本地人?”

陳與舟定定地看著她,點頭。

王雪照又問,“那這附近有水源嗎?”說著,她伸手指了指這附近。

——古人建造城池的最大倚仗,就是必須靠近水源。看這廢墟的麵積,估計是個能容納萬餘人的大型城鎮。

不可能沒有水源。

當然了,繁華的古城淪為廢墟,除去戰爭與人禍的原因之外,也有可能是河流乾涸或者改道。

但如果附近沒有水源的話,砂村的老百姓又怎麼會繁衍生息到現在呢?

具體的情況還需要具體分析。

陳與舟看著王雪照,心想:果然,她還是那麼的聰明。

他如實回答她的提問,“這附近沒有固定的水源,但每年春夏換季的時候會出現海子。”

“……海子具體方位不好說,年年都有,年年都不一樣。”

“我們這兒家家戶戶都挖有水窖,但要靠水窖來保證整整一年的用水……那是不可能的。”

“若男姐!”王雪照加重了語氣,“你來這兒不是為了照顧我、照顧病號的!”

“咱們來這兒,是為了建設這裡……咳咳!”

“昨天周士允犯了混,今天被劉主任壓著給咱們道了歉……”

“可你看看啊,人家丟臉不丟陣,一早就跑去搶地盤了!”

幾個被劉慧點名道生的女知青又羞又怒又窘!

她們恨恨地瞪視著劉慧——

突然,其中一人哭著跑到王雪照身邊,“雪照,對不起!我沒有針對你的意思,我、我就是覺得太累了我發發牢騷而已!對不起!”說完,姑娘跑出了食堂。

另外幾個也跑過來,朝著王雪照鞠躬,紛紛哭著道歉,然後跑出了食堂。

王雪照拉住了其中一個女孩子,“彆跑!我也有話說……她們幾個跑太快了,我說的話她們可能聽不見,一會兒你傳話給她們。”

“你們517的人啊對我可太客氣啦!你知道我們109的人給我起了個什麼外號嗎?他們叫我雪扒皮!是因為生氣我老是鞭策他們,讓他們天天忙得像陀螺,一分鐘也停不下來。”

“雪披皮的意思呢,就是一片雪花從我麵前經過,我都得揪下它兩條腿來……看看能不能派上用場……”

那王雪照拉住的那姑娘本來眼含兩包淚,又被王雪照說的話給逗笑,一時又哭又笑,十分狼狽。

王雪照柔聲說道:“她們都跑了,不如你留下來聽聽吧,一會兒也好說給她們聽。”

姑娘見她沒有生氣,含淚點點頭,坐在王雪照身邊。

在拉下來的時間裡,王雪照完全沒有理會劉慧,但與魏鴻光、各小組長們熱烈地討論起建造新育秧棚的事兒。

不得不說,王雪照確實很有水平。

其實她全場說得最少。

是的,一開始,新建育秧棚是她提出的觀點,還說了些育秧棚和新打水井的好處;

在這過程中,她會被質疑。

但這沒有關係,她拿了紙筆和領導班子們核算工時,得到了大家的認可。

然後王雪照開始逆向推想,如果517沒有這個建在田間地頭的育秧棚,又會受到什麼樣的影響……

這麼一來,大家就知道育秧棚的重要性了。

接下來,就是這育秧棚要怎麼建,如果隻是單純用來育秧,是否功能過於單一?那麼想建多功能育秧棚的話,建成以後還能有哪些作用,應該怎麼建……

最終,大家陷入熱烈的討論。

再也沒人理會劉慧。

這時,談露和暢暢捧著熱乎乎的食物進來了。

是,王雪照來了517,談露和暢暢也跟著一塊兒過來了。

她倆本來就是為了照顧王雪照的身體來的嘛,一來,就已經跟517農場搞好了關係,主動花錢辦理了食宿問題,又借了小爐、買了木炭……

她倆自帶了大米麵粉雞蛋什麼的,天天給王雪照開小灶。

但談露也知道,這樣的事不宜張揚。很多時候都是趁知青們吃完飯,才讓暢暢把王雪照叫來,三人躲在宿舍裡趕緊吃。

今天也不知道怎麼了,王雪照在食堂裡呆了很久也不回宿舍。

談露猜想到,昭昭可能在和小魏他們談工作,可她不能看著昭昭捱餓,隻好帶著暢暢、端著食物過來了。

但談露也知道,眾目睽睽之下,也不能讓昭昭吃得太那啥,引起公憤就不好了。

所以她在飯盒裡放了一隻拳頭大的鹽烤土豆,一撮拌豆芽菜和一杯紅棗水。

談露一來,劉慧的注意力就集中在談露手裡的飯盒上。

她心想,肯定是啥好吃的吧?!

趕緊擠過來看了一眼,卻發現王雪照的飯盒裡隻有一個烤土豆,和一撮豆芽菜?

劉慧頓時沒了盼頭,便嗤笑道:“資本家的小姐出個差,架勢搞得還挺大,非要帶個老媽子和一個小保姆……我還以為能吃上啥好的呢,結果還是土豆啊!”

談露麵不改色地說道:“是嘛?這世上還有這麼稀奇事兒啊!”

“不過呢,我覺得你說的這事兒,倒不如我知道的另外一件事稀奇——”

他單槍匹馬地闖進去……

他不是神,沒辦法殺光一整窩的馬匪。

但五六個醉了酒的大當家全都死在他的匕首之下。

他終於為昭昭報了仇。

其他的小嘍羅便也散了。

陳與舟並不想讓彆人發現他的秘密。

他深呼吸,壓製住心底的悲傷,皺眉說道:“我不管,今天我非要把這編辮子學會不可!”

第 43 章 第 43 章

在接下來的幾天時間,陳與舟像瘋了似的拚命乾活。

當然了,他乾的活計……

基本都和王雪照有關。

他把王雪照的大部分行李全都搬到了宿舍樓那邊,又拿著砂紙把王雪照宿舍裡的門窗、床、桌椅、櫃子全都擦了一遍,確保所有的家具表麵都是平滑完整的,不會傷手。

他甚至還想辦法借了個刮刀來,把王雪照房間裡的石灰白牆給刮得平平整整,光滑細膩……

談露沒理會她,和暢暢一起狠狠地揍了劉慧一通。

而此時,王雪照早就已經摸到了農場宿舍門口,當媽媽給出信號,大喊有人耍流氓……

王雪照也跟著大喊了起來。

有人大半夜的耍流氓???“你彆以為遣返回去是什麼好事兒!安家費要被追回不說、還得再罰一筆!而且還得頂著逃兵的名頭過一輩子……”

“主要是她的名聲在老家那邊本來就壞了,這下子……更加不知道要怎麼辦才好了!”

王雪照捧著飯盒一邊慢慢吃飯一邊聽大家聊天。

部隊的飯菜,還真讓人哭笑不得。

吃第一頓豆子湯配老麵饅頭的時候簡直驚豔!

吃第二頓的時候……還行。

第三頓?怎麼還是豆子湯和老麵饅頭?

現在是王雪照在兵團吃的第四頓飯。

怎麼還是豆子湯和老麵饅頭呢?

就算物資匱乏,可豆子和麵粉也有很多種的搭配方法吧!

王雪照把今天發的新饅頭收了起來,又把前幾天攢下來的餅子掰碎了浸在豆子湯裡,再拌上炒醃菜,混在一塊兒吃……倒也是連湯帶水的,還帶著醃菜的鹹與辣,挺好吃的。

就是豆子燜煮不爛,王雪照隻好慢慢咬、慢慢咬,牙都快要崩了。

她打定了主意,日後到新單位,哪怕就是條件再差呢,也必須好好把美食安排上!

這時,六位參加了文娛宣傳員複試的姐妹們聊起了下午那場離奇地複試:

“我跟你們說我真是開了眼了!你以為我們六個人參加的複試……是一場什麼測試?”

“什麼什麼?快說來聽聽!”

“是不是臨時給你們安排你們不擅長的才藝啊?”

“不是!複試的內容是軍訓!你們沒想到吧?”

“什麼?可這不是文娛宣傳員的複試嗎?怎麼……要軍訓呢?”

“所以我才說奇葩!不過呢,想想也覺得可以理解,畢竟人家這單位就是軍營嘛!”

“複試就是軍訓?你們幾個倒也算了……勵紅姐可是剛生完孩子啊,她、她也跟著你們一塊兒軍訓?”

姐妹們你一言、我一語的說了起來。

原來,623兵團給出的複試考核居然是軍訓!

幾個大兵過來給女知青們做了示範,隻是很簡單地教她們排隊、向左轉向右轉,然後原地踏步、正步走之類的。

接下來教官就開始喊口令讓訓練女知青們了。

就是非常枯燥的訓練,還辛苦、勞累。

漸漸的,姑娘們就跟不上了。

尤其喊口令的那教官像是故意使壞似的,最後還把姑娘們往淺坑裡帶。

——軍營裡因為正在搞基建,本來就挖了不少深坑淺坑。也不知道教官是不是故意的,讓姑娘在一處……散發出惡臭氣味的糞坑那兒操練。

要是依著他喊出來的口令繼續,那就會一腳踩進糞坑裡!

另外五個姑娘全都不約而同地收住了腳步。

隻有鄺勵紅一個人,義無反顧地踩進了淺坑!

還真不帶一絲猶豫的!

當鄺勵紅一腳踩進糞坑裡的時候,其他姑娘們先是震驚、然後就明白了。

“人家這兒是軍營、是部隊!不需要我們也上陣殺敵,但咱們也是一樣要服從軍事化管理的啊……那做不到就是做不到,誒!隻能說,我們也努力過了,不適合就是不合適!”

“是啊當兵哪有那麼容易的!”

“我就不說彆的了,勵紅姐一個坐月子的女人都這麼堅強,我……我輸給她呀我是心服口服!”

“沒被選上,當然挺遺憾的,可我也覺得,留在這兒未必是我想要的結果。”

“反正我努力過啦!選不上就算了唄!不過我還是……挺心疼勵紅姐的鞋子的!”

鄺勵紅笑道:“要說起我的鞋子……那我還是賺了。你們不知道,後來人溫政委賠給我兩雙解放鞋和兩雙新襪子了!我原來的那雙鞋早就已經破得不行了……”

姑娘們哈哈大笑。故事局的人已經給她開了金手指。

這一世隻要她不作死,就不會再因為健康的原因早早死去。

相對於王雪照的輕鬆,陳與舟的心情十分沉重。

他不敢掉以輕心。

可這事兒他現在沒辦法解決——呆在砂村這麼個貧困地區,彆提看病吃藥了,能吃個半飽都算祖上積了福。

他實在沒辦法照顧她。

但他和溫政委、譚司令有過約定,隻要他能協助剿匪,就答應幫他處理一件事。

本來陳與舟早就已經盤算好了。

到時候任務一完成,他就會找借口向兵團提出要求,徹查昭昭的身世。

現在看來,他親自去找那位王明曦軍官也不是不行……

畢竟調查昭昭的身世,道阻且長,需要耗費的時間不短。

還不如提要求讓部隊把昭昭送到大醫院去,好好的給她做個全麵的體檢。

這件事反而是可以在短時間內完成的。

陳與舟一邊走,心下一邊盤算,突然聽到王雪照輕輕地“啊”了一聲。

他聞言抬頭,才發現他和王雪照已經到了河穀處。

團隊裡的大多數知青全都呆在這兒。

這會兒大家鬨哄哄的,喧鬨得特彆厲害,似乎在吵架。

王雪照和陳與舟在一旁觀望片刻,大概知道發生了什麼事。

還真是之前王雪照忽悠姚若男去追宋成粵的那個理由——周士允正在搶地盤兒!

王雪照扶額。

她當時隻是不想因為自己體弱走得慢,拖累了大家。

所以才隨便找了個理由的……

沒想到一語成讖!

這會兒周士允正梗著脖子和宋成粵、秦宇新爭辯:

“我來得比你們早!這地兒是我先看上的!就該是屬於我們的!”

“你們做事磨磨嘰嘰還拖拖拉拉……”

“有什麼理由我們一早來了這兒,都已經選好了地兒,你們後麵來的,還要搶我們已經選中的地盤兒?”

“先到先得你們不懂?”周士允吼得臉紅脖子粗。

宋成粵據理力爭:

“現在咱們還沒開始分組呢!周士允你怎麼就跳到分地盤這一步了?”

“劉主任根本沒宣布分組規則,更加沒說劃地的規則。”

“你現在在這兒先入為主的說這是你看中的地盤……”

“不就是想讓其他的隊伍退出和你的競爭嗎?”

“周士允,你這樣的行為是不對的!”宋成粵性格溫和,就算生氣也保持著理智在線,說出來的話條理清晰,讓人信服。

秦宇新也表達了對周士允的不認可:

“周士允,你是文明人,不是土匪!”

“你怎麼能乾出這麼不講道理的事?”

“那我問你,你說這塊地是你看上的所以得歸你……那我還要說,我昨天來的時候就已經看上了呢?是不是這塊地就得歸我們組了?”

“周士允,不是誰說話大聲誰就有理的。”

“咱們都是知青,有文化有知識的,我們要服從管理,然後在公平公正的規則之下,公開透明的討論地盤的分配。”

秦宇新話音剛落,圍觀的知青們便開始鼓掌了。

王雪照也跟著鼓掌。

這是大家對秦宇新的認可。

周士允氣急敗壞地質問秦宇新,“剛你說,這地盤兒你昨天來的時候就看上了?”

“你怎麼那麼不要臉呢?”

“你秦宇新還是生在種花國長在紅旗下的呢,你咋不說全國各地都是你的呢?”

“不如全國的地都給你!全國的姑娘都嫁你!”

“秦宇新你這麼了不起你又何必看上田麗?就憑她給你寫的那知名不具的破情書?”周士元譏諷了起來。

周士允的幾個追隨者立刻嘻嘻哈哈笑了起來。

無辜躺槍的田麗,臉色瞬間慘白。

她萬萬沒想到,在趙蓮姣不遺餘力的廣而告之下,大家全都知道她給秦宇新寫情書了?!

她也要臉的好不好!

秦宇新氣個半死。

他倒是不怕和周士允吵架,但他顧慮田麗的名聲。

先前因為趙蓮姣的原因,田麗差點兒要和他分手……

現在周士允還莫名其妙的拉田麗出打靶?

王雪照也抿著嘴兒笑。

鄺勵紅看著王雪照,眼裡流露出感激的神情,“其實啊這次我能通過考核,還多虧了雪照。要不是雪照給我出主意,陪著我練歌,又提醒我說,部隊損招臨時工……哪怕咱就不是正式的戰士,那也要服從軍紀,一定要看重紀律……”

“要不是這樣,我也……”說著,鄺勵紅眼圈兒一紅,掉下淚來。

王雪照笑道:“我就是瞎說了幾句,也得你願意聽呀!”

“勵紅姐你彆多想了,就在這兒好好休養好身體,再好好工作,把小恩恩帶大!”王雪照勸道。

鄺勵紅含淚點頭。

姐妹們正在屋裡聊得正開心呢,突然聽到外頭有人喊道:“王雪照!王——雪——照!有人找!!!”

王雪照愣住。

屋裡的姐妹們全都聽到了。

大家全都停止交談,轉頭看向王雪照。

——誰啊?

姚若男憋著笑,小小聲說道:“王雪照同誌,我叫李楨……木子李、木字旁加個忠貞的楨!”

其他人急忙問道:

“誰啊誰啊?”

“李楨?李楨是誰?”

很快,男知青們的宿舍就亮起了燈光,男知青們拿著手電筒,抄著家夥匆匆跑了出來。

魏鴻光也一邊係襯衣扣子,一邊跑了過來。

見了王雪照焦急的模樣,他連忙問道:“雪照,發生什麼事了?”

王雪照搖頭:“我也不知道。”

已經有人衝到了招待所房間那兒,看到了談露和暢暢正在毆打劉慧,急忙大叫,“在這兒呢!流氓在這兒呢!”

大家呼啦一下子衝了過去。

劉慧已經被打得不能看了。

因為她一路摸著黑、跌著跤趕過來,已經從頭到腳全都沾了一層灰塵;又被暢暢潑了一盆洗腳水,渾身的灰塵被水一潑,當真是從頭發臟到了腳麵!

狼狽萬分。

王雪照和魏鴻光終於趕到。

魏鴻光厲聲問道:“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

他絕不能容許在他的管轄之下,發生男知青對女同誌耍流氓的事!

暢暢哇一聲哭了,“當時我在洗澡……嗚嗚!”

在場所有人的心,全都高高提了起來。

劉慧尖叫聲,“是我!是我!我不是流氓!我不是啊……是她們!是談露打的我!我冤枉啊!我、我要求賠償!!!”

眾人呆了一呆。

魏鴻光愣了一下,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劉慧尖叫道:“救命!我被她們打了!我、我好痛,我受傷了!快送我去醫院!”

魏鴻光罵道:“你閉嘴!”然後轉頭問談露,“談阿姨,你說說,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談露還沒來得及開口——

劉慧憤怒地說道:“魏鴻光你為什麼要偏袒談露?”

魏鴻光怒了,大吼道:“好!那你來告訴我,你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為什麼?”

劉慧突然啞口無言。

魏鴻光道:“你說啊!說啊!快說啊!你不是有天大的委屈嗎?我問你啊你快說啊!你大半夜的不在你自己的宿舍睡覺,你跑到彆人的房間裡來,你想乾什麼?你到底想乾什麼?!”

劉慧被他一連串的質問給驚呆了,委屈地說道:“你、你一個男同誌,我、我是女同誌,我年紀還那麼大了,你就不能對我客氣點?”

魏鴻光白了劉慧一眼,問談露,“談阿姨,你說說吧!”

劉慧還是不服氣,“你對她那麼和氣,對我那麼凶……”

劉丹琳擠在人群中,陰陽怪氣地說道:“因為人家談阿姨可沒有半夜耍流氓啊!”

“我沒有耍流氓!我是女的,她也是女的,有什麼流氓可以耍?”劉慧怒道。

劉丹琳,“那你就是來偷人家東西的!”

“你放屁!我沒有!”劉慧惱羞成怒。

劉丹琳,“那你就是來偷看人家洗澡的!”

“我自己就是女的,我偷看她洗澡乾什麼?”劉慧被氣得大罵,“劉丹琳,你不要亂說!”

劉丹琳冷笑,“我怎麼會亂說?我們洗澡的時候,你也愛偷看。我們讓你避一避,你不肯,還嘲笑我們的身材!好像你的身材有多好似的,還不是乾癟的像兩個被曬乾的老絲瓜似的,一身的皺皮還好意思笑話我們!”

劉慧的眼睛一下子睜得比銅鈴還大!

“你個死丫頭!你、你你你……你當著那麼多人的麵說這個?”劉慧被氣了個半死。

劉丹琳以牙還牙,“我說的難道不是事實?那你倒是說啊,我哪一句說錯了,你說啊!嗬,你自己就長得這樣,還怕彆人說?”

劉慧懂了,這是劉丹琳在報幾天前的仇。

氣得她暴怒,又無可奈何,就一直不停在原地蹦噠。

那一邊,談露可沒受劉慧的影響,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經過說了,又道:“當時我們以為是你們農場的那個男青年想來耍流氓呢,真是嚇壞了!”

男知青們一聽這話,不樂意了,

“談阿姨我們可不是這種人!”

“是啊談阿姨,你也看到了,乾這事兒的是劉慧!”

“她就是一顆老鼠屎!她沒來之前,我們農場風平浪靜的什麼事兒也沒有,自打她來了以後,我們這兒就雞飛蛋打的!”

“鴻光,我們就不能把劉慧趕走嗎?程曉光又不是殘廢,為什麼他媽也要呆在我們這兒?我們又為什麼非要留一個毫無用處的人在這兒?”

“她要是真一無是處也不打緊,我們就當是養了個廢物……問題是,她一直在拖我們的後腿,打擊我們農場的士氣!鴻光,趕劉慧走!彆讓她再繼續拖累我們吧!”

“趕走劉慧!趕走劉慧!”

“趕走劉慧……”

極度的憤怒,讓現場的知青們群情激憤,甚至還喊起了口號。

劉慧徹底驚呆了。

她又驚又怒,下意識隻想給自己脫罪,“你們不能這樣對我……”

“我一個家屬,我兒子在你們農場……而且我還是倆兒子呢!我怎麼就不能呆在這兒了?”

恰到好處的推開了姐姐、又不至於讓她摔倒。

陳與舟也朝著許雲山衝了過去。

第 44 章 第 44 章

陳俏妞跌跌撞撞地去喊了人來,又央人去請了村長和許雲山的父母。

大家趕到陳俏妞家裡時——

許雲山已經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陳與舟抱臂站在一旁,麵色冷峻。

他的腳邊,赫然放著一個糧缸。

糧缸裡鋪著半缸子麵粉,裡頭還臥著個肚皮翻白的大老鼠。

——王雪照和魏鴻光談工作,程曉健在一旁端茶倒水。

嗯,隻給王雪照一個人倒水。

可王雪照隻喝媽媽煲煮的養身藥茶……

——王雪照和魏鴻光去田間地頭察看春耕情況,程曉健在一旁給王雪照撐傘。

可王雪照的防曬防護做得很到位,她戴了鬥笠,鬥笠的寬沿上還縫了絲巾,既防曬又防砂。

——王雪照和魏鴻光在田間地頭席地而坐的時候,程曉健趕緊把上衣脫下來,想給王雪照墊屁股。

可王雪照隨身帶著一份過期的報紙,她一般都用報紙墊著坐。

程曉健的舉動就顯得有些可笑了。

畢竟王雪照來到517農場已經小半個月了,現在才來獻殷勤……

是不是有些晚了?

程曉健的奇怪舉動,引起了劉慧的注意。

畢竟劉慧一直盯著程曉健呢!

劉慧找了個機會,問他,“你一天到晚纏著王雪照……乾啥,你還真看上她了?”

現行知青下鄉政策剛落地不過一年。

幾乎所有的知青都盼著能調回城……

所以大家都在觀望、揣摩著能調回城的可能性。

一切有可能會防礙到回城的事,大家都在儘量避免,比如說被記過,比如說……談戀愛。

但是,程曉健突然對王雪照這麼殷勤熱切?

這就很可疑。反正就是,哪輛車的車鬥裡還剩點兒位置,大家就往哪輛車上爬。

周芸可能有些雛鳥情懷,非要跟著王雪照。

正正好,王雪照、陳與舟和周芸母女被塞進了同一輛運輸車的車鬥裡。

其他的知青們再等待下一趟車隊。

終於,車隊啟動。

王雪照趕緊掏出清涼油,往自己鼻子下抹了抹,又讓陳與舟和周芸抹。

陳與舟照辦。

周芸卻一頭霧水,問王雪照,“這個……發生了什麼事嗎?為什麼要塗藥膏?”

王雪照昨天就知道,周芸缺少很多生活常識。

“去建設兵團的路況不太好,車子顛簸得厲害……我們可能會暈車!”王雪照解釋道。

周芸半信半疑地也抹了一點兒清涼油在鼻下位置。

很快,她就知道為什麼了。

車鬥裡彌漫著汽油的味道,以及車鬥裡還散發出貨物的味道。

再加上車體顛簸得厲害,五臟六腑差點兒要從嘴裡蹦出來了……

實在讓人難受。

她想掀開車尾的簾布透透氣……

剛一掀開,狂風卷著細砂就打了進來!

嚇得周芸趕緊放下了簾布。

這時,鼻下的清涼油就起了作用。

首先它讓人精神振奮,其次是它的氣味蓋過了汽油味兒和貨物的漚味兒。

周芸趕緊又找王雪照要來清涼油,抹了一丁點兒在她女兒妞妞的鼻下。

妞妞異常安靜。

一直乖乖的,不吵也不鬨。

王雪照也沒和周芸說什麼。

她和陳與舟閒聊了幾句,然後就閉上眼睛相依偎著打起了瞌睡。

一覺醒來,王雪照看到了周芸麵上焦慮的表情。

周芸一直很克製,見王雪照和陳與舟一直睡著,她沒吵醒她們。

此刻見王雪照醒了,她才問道:“王雪照,請問……建設兵團很遠嗎?怎麼這麼久還沒到?”

王雪照答道:“遠著呢,天黑前能趕到就不錯了。”

周芸吃了一驚,“那、那我們住……住哪兒啊?”

王雪照安慰她,“那邊兒有招待所。”

“可我沒有介紹信,也沒有多餘的錢啊。”周芸焦急地說道。

王雪照再次安慰她,“沒事,建設兵團的職責就是保護老百姓。”

“隻要你說清楚是為了帶孩子去治病,他們不會為難你的。”

“去住建設兵團的招待所也是有不同規格的,你有介紹信,那就證明單位派你去乾工作的,一般給安排雙人間或者三人間。這種要花錢,但會開票讓你回單位報銷去。”

“我們是普通老百姓,去報了名字,就可以免費住大通鋪。”

周芸鬆了口氣,“啊,原來還有免費的大通鋪……”

她沉默片刻,突然期期艾艾地問道:“還、還要報名字的嗎?”

王雪照點頭。

周芸又開始不安了。

最終,她鼓起勇氣小小聲問王雪照,“那我可以報假名字嗎?”

王雪照:???

周芸的臉漲得通紅,“我、我……”

至此,王雪照可以確定,不管周芸有什麼目的,至少她不是間諜。

間諜可沒有這麼單蠢。

陳與舟忍不住問道:“周芸姐,你家裡人呢?”

周芸沉默了。

過了好半天她才來了一句,“我跟他們不熟。”語氣裡帶著滿滿的情緒。

王雪照歎氣,“就是為了孩子生病的事兒,你也不能跟家裡人賭氣啊!”

周芸眼圈兒一紅,咬著下唇不說話了。

中間,運輸車隊停下來休息了兩次。

幾個大兵跑過來,分了一點兒壓縮餅乾和水給王雪照她們。

王雪照回贈了昨天買的燒餅給大兵們。

大家蹲在路邊分吃完午飯,簡單地休息了一下,上車繼續走。

趕到建設兵團時候,天都已經黑了。

周芸抱著女兒跟在王雪照身後,去辦免費入住手續。

知青們的入住手續很簡單,在登記簿上寫名字、性彆、年齡、工作單位、籍貫、入住原因就行。

周芸想跟著混水摸魚,說自己也是知青。

麵對劉慧的質疑,程曉健嗤笑,“還不是因為您太能乾了,屢屢連累我和曉光?我也是為了給王雪照留個好印象,才不至於讓魏鴻光對我們橫鼻子豎眼睛的?”

劉慧一下子啞了。

她當然知道程曉健是在內涵,當時她沒吭聲,默默走開了。

晚上的時候,她找程曉光談心,“兒子,你發現了嗎?程曉健今天一直圍著王雪照轉!”

程曉光也很煩她,“那你要是怕吃虧呢,那你也去圍著王雪照轉啊!”

劉慧,“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覺不覺得有點兒不妥?要我說呢,你們男的女的小年輕在一起,哪有不想搞對象的!也就是現在政策不明,大家不敢起這個心思罷了!”

“那你說說,程曉健怎麼突然就對王雪照那麼好了?”

“王雪照這女的啊,長得確實好看,電影明星也不如她美……就是性格太強勢了!這麼厲害的女的,沒有婆家喜歡……”

程曉光冷笑,“搞不好程曉健就是為了對付你,才想娶王雪照呢?要是他倆真能成,王雪照一進門,豈不是把你這個婆婆給治得服服帖帖的!”

劉慧罵道:“呸呸呸!童言無忌!”

跟著,劉慧又期期艾艾地問,“兒子你說,程曉健他接近王雪照……到底是為了什麼?是他真愛上王雪照了?還是討好王雪照有調回城的可能性?”

程曉光煩了,“這一天天的……你在這兒繼續陰謀論吧!當初要不是你信了程曉健的鬼話,我何至於被騙到這地兒來!”

“你害得我在程曉健手裡吃了那麼大的一個虧,現在你還敢信他的?”

“我就跟你說吧,你彆在這兒耗著了!你啊趕緊回去,多在我爸耳邊吹吹枕邊風,看給我辦個病退還是什麼的,早點兒把我調回去!”

“彆一天天的在這兒給我丟人現眼!”程曉光不耐煩地說道。

劉慧抹起了眼淚,“我就算要走,也得先把程曉健收拾了再說……要不然啊,我一走,他就欺負你!再說了,我留在這兒……也好照顧你啊!”

程曉光越來越暴躁,“你還有臉說你留在這兒是為了照顧我?你也不看看你最近乾的都是些什麼不要臉的事兒!你在這兒才是給我添麻煩!讓我丟臉!”

劉慧吃驚地看向程曉光。

程曉光扭頭走了。

劉慧默默抹起了眼淚。

正好這時,談露和暢暢各背著個背簍,邊走邊笑地朝這邊走來:

“暢暢你是不是長個子了?我記得來的時候才給你買的兩身新衣裳,還挺合身的,現在你瞅瞅,你這袖子短了,褲腿兒也短了!”

“舅媽,不瞞你說,我……現在這褲腰也有點兒緊了!我蹲下來的時候必須小心,不然害怕爆襠!”

“哈哈哈哈哈哈。”比較肥美的、個頭比較大的小魚,被做成了主菜。

酥炸小魚乾儘可能保持小魚的完整,隻是在表層灑了鹽末、蔥薑蒜末、辣椒碎、少許醬油和醋,最後再澆上兩勺熱油。

再把小魚乾拌勻,讓醃製一會兒就好了。

韭菜炒小魚乾是熱菜,也是半葷菜。

韭菜味重,加上小魚乾也有種特彆的微腥,這兩種具有強烈味道的菜肴很好的搭配在一起。

清蒸冬瓜茄子小魚這道菜,其實就是把小魚當成肉末來使用。

冬瓜和茄子本身淡而無味,很容易吸收配菜的味道,但也保留著本身的清新,這道菜既然清淡又美味。

魚骨豆腐湯呢,是大家花費了最多時間的。

顧名思義,魚骨,取的就是前三道菜用完以後的小魚碎骨,不放油,直接放進鍋裡炒香,並且用鍋鏟炒成沙成,再加開水煲煮一小時左右,要放點兒米油、薑片去腥。

豆腐,是大家前一天泡的豆子、磨好的,今天才成了型的豆腐。

出鍋時,湯裡要灑蔥花、胡椒粉和一勺豬油增香。

為配合這頓豐富的全魚宴,大家一致要求配上大米飯!

晚上開飯的時候,王雪照二話不說來了碗魚湯泡飯。

然後再用飯盒蓋子添了些菜,坐在食堂裡慢慢享用。

魚湯是濃白色的,因為小魚本來就不大,在燉湯之前魚骨就已經被炒成了肉鬆,然後還被燉煮了一小時,魚骨已經酥化到入口即化的地步!

知青們自己做的豆腐,一如既往的鬆散、不成型。

但彆嫌它不好看。

它是真的很好吃呀!

吃上一口湯泡飯,米飯浸在魚湯裡,每一口米飯都帶著魚湯的鮮,

再喝上一勺魚湯,每一口湯都帶著少許Q彈微甜的米粒……

一連吃上幾口湯泡飯,再吃點微辣鮮香的酥炸小魚乾。又香又辣的小魚乾,讓人忍不住多扒幾口飯。

再慢慢地品嘗一下韭菜炒魚乾,和清爽的冬瓜茄子……

這也太好吃了!

王雪照吃得津津有味。

十月的大西北,天氣已經開始漸冷。

白天還有二十幾度左右,但要穿長袖衣了。

到了夜裡,隻有十度左右,大家要開始穿毛衣、或者外套了。

在微冷的夜裡,能吃上滾燙熱辣的三菜一湯配米飯。

讓人很有幸福感。

大家都已經吃飽了,卻還是舍不得離開,便一邊慢慢喝著鮮美的魚骨豆腐湯,一邊商量著要把捕魚當成一項正兒八經的工作來做。

至少要在堰塞湖消失之前,多收獲一點兒魚。

與其讓它們死在乾涸的湖底,還不如進入知青們的倉庫呢!

於是大家的話題,就轉移到“咱們的存糧還挺多的,到時候大雪封路,說不定今年還能過個悠閒飽足的冬天”……

吃完飯,王雪照依慣例給大家上完了課。

這才各自回房休息。

王雪照做好個人衛生,正準備吹滅油燈上床睡覺……

她突然一怔。

這盞油燈還是陳與舟親手做的呢!

再看看她房裡……

其實好多東西都是他添置的。

以前呢,是因為她工作太忙了,身上的責任又重,實在顧不了太多。

現在一旦清閒下來,王雪照忍不住想起了他。

之前他一直說,收麥子之前他肯定會回來。

再過上半個月就是收麥子的時候了。

也不知道他現在人在哪兒,任務完成得怎麼樣了,有沒有遇上危險,是不是一切都平安順利。

剛這麼一樣,王雪照立刻雙手合什,還誠心的拜了拜。

她雖是無神論者,但此刻也願為陳與舟祝禱。

願他一切平安順利。

同一時刻,隱藏在暗處的陳與舟似有了心靈感應似的,心頭一暖。

腦海裡浮現出少女在微溫燈光下合什祈禱的影像。

他心生暖意,微微一笑。

“舅媽你彆這麼笑我呀!”

“好好好,不笑你不笑你……這樣吧,我拿一條褲子改給你,你先穿我的,等你昭昭姐忙完了工作,咱們找機會去縣城的供銷社看看,多給你添幾套新的……你媽個子就高,你肯定也高,以後啊你要多吃點,爭取長高點!”

“舅媽,昭昭姐是不是也長個子了?”

“誒,就她那個小鳥胃……我看難喲!”

談露和暢暢之間的和睦,讓劉慧心裡很不爽,她重重地“哼”了一聲。

談露覺察到,滿麵春風地和劉慧打招呼,“曉光媽,你廁所打掃乾淨了?”

暢暢卟哧一聲笑了。

劉慧更生氣,一扭頭,跑了。

不過,王雪照可根本不知道程家母子仨在打什麼如意算盤。

她主動來到517農場,要求指導春耕勞作……可不是在友情讚助。

是因為109農場吃不下14個農業科研項目。

才就近選擇了517農場。

如果517農場的配合意願高,也能習慣她的領導,那麼她不介意讓517農場成為109農場的指定合作夥伴。

現在他終於找到了機會。

但這也過早地暴露了他對陳俏妞的看法。

宋成粵覺得頭疼不已。

一方麵,他是真害怕陳俏妞對他有了不好的看法。

另一方麵,他真覺得不可思議——陳俏妞看起來就是個普普通通的鄉下姑娘,她甚至不識字!

而且他認識陳俏妞的時間也不長……

可為什麼……

他一見到她,就心跳加快到難以控製呢?

第 45 章 第 45 章

短暫的驚詫過後,魏鴻光連連點頭,又激動地問他要怎麼做。

於是在王雪照的提議下,魏鴻光先是召開了一場小範圍內的領導會議,主要就是探討要不要成為109農場的全方位合作夥伴。

答案當然是肯定的,而且全票通過。

——開什麼玩笑!109農場和517農場同時建成。可109農場卻在全方位碾壓了517農場!

人家麥子畝產高,

人家不缺水,

人家職工夥食福利待遇好,

人家還成為全國唯一農業科研掛牌機構,從此以後乾的是體麵的活計,國家還會撥付各種各樣的福利和物資……

109農場早就已經成為附近人人羨慕的單位!

現在,517農場有幸成為109農場的合作夥伴……

這是能拒絕的嗎?

拒絕的是傻子好嗎!

王雪照看到了投票結果後,也很高興。

她給小領導們都透了個底:

首先,是需要在517農場選出一部分文化課基礎比較好的職工,去109農場接受為期三個月的培訓,

其次,在職工培訓期間,十四個項目裡的教授們也會來517農場做實地調研。教授們提出的整改意見,517農場需要配合整改。

最後,三個月後,教授和參加培訓的517職工回到517農場,開始建設項目。

但,必須由109的農場職工來負責管理項目——因為517農場不具備掛牌資格。

魏鴻光和農場領導們展開了熱烈的討論,也問了王雪照很多問題:

“雪照,那些教授要求我們整改……一般是整改啥?我們農場的條件就這樣兒,想要改造成你們109那樣可難了,我們沒材料也沒能力啊!”

“雪照,我比較關心的就是福利待遇問題……我們可以配合整改,但項目落地以後,我們能得到什麼回報嗎?總得有點兒什麼,咱們乾起來才有勁兒嘛!”

“雪照,咱們農場有三百多人呢!我想知道,是被選中做項目的職工才有額外的福利,還是說所有人都有福利?”

“雪照,你們農場的那個溫棚挺好的,我們這兒能不能也建一個?我們也想在大冬天的吃點兒新鮮菜!”

王雪照一一回答:

“教授們需要你們整改的,多數就是實驗田的條件,比如說土壤成分……溫度濕度這樣,再就是你們對項目實驗田的上心程度。”

“福利待遇會有,但也彆太期待……被選中的職工大約每人每月能領到六塊錢左右的津貼。至於全民福利麼,白紙黑字上可沒寫這個,但多少都會有點兒。比如說棉花項目,比如說蜜瓜項目……實驗田裡種出來的東西,教授們主要是為了驗收成果,最多隻需要十分之一當成樣品,那你們想想,剩下的十分之九都給誰了呀?”

“溫棚麼,這個彆擔心,隻要項目落了地,實驗溫棚肯定會有,材料由國家提供。實驗溫棚裡除了要做科研實驗之外,原則上可以保留一小塊自留地,你們農場想種什麼就種什麼。”

517農場的領導們聽了王雪照的話,高興極了,大家紛紛叫好,齊齊鼓掌。

王雪照也很開心。

不過,王雪照要求農場領導們先暫時瞞一瞞知青們。

原因無它,就怕大家太激動,注意力全放在這兒,誤了春耕就不好了。

這一次小範圍會議圓滿成功。

農場會計劉丹琳有點兒鬨肚子,見王雪照和魏鴻光已經忙得差不多,應該無事……劉丹琳急急推開會議室的門,準備趕緊去上廁所——

然而門一開,眼前的一幕嚇了劉丹琳一跳!

隻見劉慧正保持著將耳朵貼在門板上的姿勢,聚精會神地偷聽著。

眼前突然出現的人影,令劉丹琳猝不及防地尖叫了一聲。

會議室裡所有人全都愣住,安靜了下來,齊齊朝著門口一看。

劉慧慢了一拍,才收回了貼耳朵的動作。

見眾人不可思議地盯著她看,她有些拉不下臉來,隨便找了個理由,“我、我就是過來看看,你們到底在做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乾嘛還要關門啊!”

眾人橫眉冷對。

劉慧愈發要替自己找補,強詞奪理,“本來就是嘛!隻有見不得光的事,才要遮遮掩掩的……”

魏鴻光皺眉問道:“你廁所打掃乾淨了?”

劉慧:……

她到底不敢再得罪魏鴻光,就怕魏鴻光遷怒她兒子程曉光,記了程曉光的大過就不好了。

隻好在心裡暗罵了幾句,匆忙走了。

劉慧飛快地去找程曉光,“兒子兒子!可叫我給打聽到了!”

“難怪程曉健最近這樣巴結王雪照呢!”

“原來啊,109農場要轉什麼項目到517來,517選拔一批人去109培訓,選上了以後好像有什麼福利,還能加工資……”

“我就說程曉健這人不老實,他肯定是一早聽說了,才對王雪照這樣那樣……他肯定是想走王雪照的門路,拿到那個培訓名額!”

“兒子,這一次咱們可不能落在程曉健後頭了!”

程曉光一臉的不耐煩,“你現在要解決的是,怎麼才能把我調回城裡去!而不是去競爭什麼培訓名額!”

劉慧恨鐵不成鋼地說道:“你是不是傻!連程曉健都在爭取的東西,那是個壞東西嗎?”

程曉光冷笑,“他要是個聰明的,當初怎麼會被大哥忽悠?”

“你這人也奇怪,你不去求爸、不去求大哥幫忙把我調回去,你一天到晚的儘看著程曉健都乾了些啥……他要是有回城的能耐,他現在還在這兒乾啥?”

劉慧一時語塞。

半晌,她才喃喃說道:“兒子,彆怪你大哥,他也是為了自保……你爸就更艱難了,多少人盯著他啊!”

第 46 章 第 46 章

王雪照先把姚若男送回了房。

姚若男有些渾渾噩噩的。

王雪照讓她坐在床邊,她就坐下;王雪照遞給她一杯水,她就接著……

整個人就是失去了精氣神,呆愣愣的。

王雪照歎氣,勸她,“時間不早了,你早點兒休息吧!”

她轉身準備走。

劉丹琳恨劉慧恨到了極點,聞言冷笑,“你不是很會偷聽麼?怎麼,人正大光明跟你說的話你不聽;非得躲著你,不讓你聽的時候,你才能偷聽得清清楚楚?哼,你說說,你是不是賤!”

劉慧的臉色瞬間慘白。

她恨恨地瞪著劉丹琳,卻尖叫著質問魏鴻光,“魏鴻光你聾了嗎?劉丹琳罵我!你、你不處罰她?”

魏鴻光皺眉反問,“你又想怎樣?”

劉慧尖叫,“開除劉丹琳!讓她向我賠禮道歉……再好好賠償我!”

魏鴻光怒極反笑,“憑什麼?”

劉慧愣住,“憑什麼?憑你是517農場的負責人!你的職工出了事,你這個當副場長的不得有點擔當嗎?”

魏鴻光,“我怎麼沒有擔當了?劉丹琳是國營農場的正式職工,我作為農場的副場長,我不照顧她,我還要照顧你這個欺負她的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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